(小说) 抽血
(一)
记者李晓明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村长薛三儿已在村头笑脸迎候他了。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往村中酿酒作枋走去。五分钟过后,酒作坊的大门近在他们眼前。李晓明进到里面的声音惊动了卧在门里一条小黑狗,那狗将身子从地上一耸,两爪便脱离了地面,仰高了头颅冲着李晓明汪汪地叫将起来。薛三儿紧随其后的身影一闪现,小黑狗又把目光转向了他,行走中的薛三儿嘴里嚷了一声,“去”,小黑狗便没了脾气,眼神温柔地像一汪水,尾巴在空中友好地绕起圈来。
李晓明行进到院中十来米的样子,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青年人迈着步子迎了过来。李晓明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那青年人跟在他后面继续行走。等到了酒作坊中间的地方,李小明下意识地停驻了脚步,并看了看左肩膀斜下方四米远的一口井,刚刚同他打招呼的这个青年人张口就念叨出一句:“这井建于康雍年间”。然后他又用眼睛看了看随后而来的薛三儿。薛三儿说了一句:“今天不介绍,你一边歇歇去吧”。
这是李晓明第二次带着任务进村,刚才冲他说话的是村长的小孩舅,村长的小孩舅名叫富贵。关于他们家的故事,李晓明还是非常熟悉的。薛三儿和富贵从小光屁股长大,小时候富贵不是这个样子。在富贵十二岁那年,薛三儿和富贵去村东头的山上玩耍,富贵一不小心失足从崖上掉了下来。富贵被送到家中虽然保全了性命,但从那以后,说话做事便开始时而清醒,时而浑沌了。
富贵清醒时超于常人,浑沌时则常常闯祸。
有一回他和村中的几个孩子打架,他一人用石头砸破了五个人的脑袋。富贵被受伤小孩的家长扭送到家中,他爹老村长看他这个样子就非常地痛苦,心想这孩子从此以后算是完了,郁闷的他一个人坐在床上抽闷烟,而他姐姐菊花则在一旁陪着落泪。当时薛三儿也随众人来到老村长家中,看到这一情景后,非常懂事的他就“扑通”一声往老村长面前一跪,薛三儿说:“叔,富贵的脑子是有些不灵光了,我多少都有责任!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做你的儿子吧,以后我会照顾你老的”!
薛三儿的一席话让老村长感到很是安慰。薛三儿人也出息,后来他成为村里第一个上高中的人。当薛三儿成为新一任村长的时候,菊花也已经长大成人,并出落地楚楚动人。村中很多人家都来提亲,老村长却有自己的打算,把他们一一给回绝了。
几年后,老村长身患重病,弥留之际,三个人都被喊在老村长的床前。此时躺在病榻上的老村长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用眼睛看了看富贵,又看了看薛三儿。薛三儿知道老村长是放心不下富贵,便又“扑通”一声跪下,拉着老村长的手说一句:“爹,你就放心地去吧,过去我是你儿子,现在我是你女婿,我会好好照顾富贵一辈子的”!
老村长终于将他的眼睛闭上。
将老人送下地的当晚,菊花就在家中和薛三儿商量富贵的将来。菊花对这件事情聊了自己想法,菊花说:“富贵如今也不小了,我们可以养活他的,可这终究不是个长法啊”。薛三儿就问菊花有什么打算,菊花说:“不如让他去学一门手艺吧,将来也可以安身立命”!薛三儿想想也是,就写了一封长信给临近一个村的赵村长,在那个地方开办很多村办工厂,他希望赵村长能给富贵安排一份工作。
富贵拿着这封信去寻赵村长,赵村长的家住在他们村的最里面。富贵进到村头的时候,却不依不舍地停驻了前行的脚步。此时,一股股浓厚的香气在他鼻孔中翻腾,醉人的香气是从一家小酒厂传来的。富贵心想:相约不如偶见,我哪都不去了,就踏踏实实地学酿酒吧!
富贵虽然被人认定脑子不灵光,但学艺还是肯下苦功的。两年后,他掌握了整个酿酒工艺,返回到金山洼村后,他姐夫便拿钱为他建了一个酒作坊。因为所采用的酿酒原料是高粱,这种酒的名字便被称之为高粱烧。
高粱烧原先是供给村里人喝的,村里的人都说好。那时城里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富贵的高粱烧。有一回,城里的一帮文学青年在一起聚会,有人顺手带了几瓶高粱烧让大家尝鲜。三圈过后,其中一个人站起身来奇怪了一句:“咦!我已经喝了一斤了,怎么还没有醉呀”?旁边的一个高大青年一楞后,抿着嘴就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啊,不是你没有醉,而是你喝酒带醒的,这恐怕再也没人敢和你在一起喝酒啦”!
“喝酒居然带醒,这概念大了”。高大青年又大声追加一句,在座的一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敢问世上又有谁喝酒过量还清醒的呢?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接下来,那些在一起喝高粱烧的文友竟发现了自己都具备这方面的异秉------原先能喝二两的喝了四两,能喝四两的喝了八两,能喝八两的居然一斤半不倒。
“这真是他妈的好酒耶”,一帮文学青年在酒桌上一致表明自己的态度。于是,高粱烧真是好酒的概念被他们在网络上一个圈子一个圈子带,到最后高粱烧在他们的口中不仅变成了高粱茶,甚至还让他们摒弃了夏天里喝啤酒的习惯,亲爱的“高粱茶”陪伴着他们度过了一个漫长而无聊的季节。
(二)
高粱烧开始撕开城市酒类市场一角的时候,富贵的手里也渐渐有了些积蓄。为了扩大规模,他又在村中招募了十几个工人。规模既大,人员增多,问题便随之而来-----酒作坊里的一些成瓶好酒就常常少了起来,富贵开始寻思着在这里拉盖起一道护卫围墙。
工程是在入夏的第一天开始的,富贵每天都前来这里看进度。他喜欢在建筑工人垒墙的时候转来转去。这一天的傍晚,几十米远的一口古井便纳入到他的视野中。富贵就问酒作坊里的一位工人:“哎!金贵兄弟,咱把那口井也圈进来如何”?金贵正将手中标签往酒瓶身上贴,抬起头来回说一句:“那可是咱们村最大的一口井啦,大家都在用的,这样做恐怕不好吧”!富贵听完,不在多说话,而是头一甩,立刻蹦蹦跳跳地找到薛三儿,他说:“姐夫咱把那口井也圈进来吧”?薛三儿连梗都没打,嘴里只吐出一个字:“圈”。
那堵长蛇般的围墙建设好两月后,薛三儿进城将李晓明接到这里,他手指着那口全村最大的井说:“你得把这口井好好写一写”。李晓明站在井前就有些不解了:“来时不是说好介绍酒的吗”?村长听完呵呵地笑了起来,连忙说道:“李大记者呀,谁说不写酒了,文章里面带上一两句就好,要知道天下的好酒都是好水酿造出来的”。
几天后文章发表了,城里人知道那“高梁茶”出于村中的那口传奇地古井,知道那口传奇地古井座落在民风朴实的金山洼村。
现在城市人精神压力大,长久呆在那里就会心烦意乱,田野乡村便成为了他们旅游休闲的好去处。他们知道百里之外有着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后,这些都市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便在周末空闲时,都前去金山洼村游玩。他们欣赏了金山洼村中的自然风光后,往往最后都要前去参观那口古井。
富贵脑子虽然不灵光,平时混沌,却喜欢凑个热闹,看见很多人都伸长脑袋看那口井,他就自个儿地介绍起来:“啊,这井建于康雍年间”。他姐夫薛三儿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就在一旁赔笑说:“嘿嘿,是康熙年间,康熙年间”。富贵看了看他姐夫又说:“啊,它距今已有20多年了”。薛三儿就在一旁解释说:“不好意思,距今已有200多年,是200多年”!说完他还用手去拍打富贵的脑袋。
游人感觉两人一唱一和大有意思,像听相声一般的过瘾,正偏着脑袋等待下文时,村长薛三儿此时却闪开了,独自留下富贵一人。接下来,可能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富贵就念了记者写就地那篇美文:“你看这水啊……….”众人连连称好,入神倾听。
(三)
一会儿的工夫,李晓明和薛三儿走到一间平房前。这间平房处在酒作坊的最深处,村长的办公地点已被搬到这里。贴近围墙建着的还有几间房屋,外形都相当的别致。屋里面布置倒也简单,甚至没有任何家电,但床位收拾地干净整洁,而且每个房间的屋顶都有一个天窗------从此可以张望到深夜乡村最纯静的星空。游人不想走的可以多呆上几天,成为了他们的休息过夜的小旅馆。
李晓明被安排在村长的办公室内,喝完一口端上来的茶水,就向村长告之他来此地的目的。李晓明说:“自从上次报道以后,市民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许多读者纷纷打来电话,要求报社搞一个探访活动,最好能全方位、多角度地把这里的乡土民情、历史文化再介绍一下”。说到最后,李晓明便向薛村长抛出一句:“这件事情还要麻烦薛村长你啦”!听着李晓明的话语,薛三儿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他回说一句:“这是好事哩!不麻烦的,怎么说麻烦呢”!
“那就开始吧”李晓明从包里掏出纸笔,就要访谈。薛三儿摆摆手说:“别,别,我对这里的情况一点都不熟悉的”。李晓明将笔握在手中,面露难色道:“村长,连你都不熟悉,那可怎么办呀”?薛三儿想了想说:“不难为,过一会儿,我把我们这里文化专员喊来就是”!于是薛三儿站起身来,冲着屋外喊了一声:“富贵你进屋”。富贵跑了进来。
被村长交代一番后,富贵很快又跑出屋去。过了十来分钟,从外边传来有人进屋的脚步声,纳入到李晓明视线中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长的文文弱弱,文化专员一边笑着同薛三儿打招呼,一边向这边的李晓明点了点头。
几乎一照面,文化专员的模样就让李哓明心里嘀咕起来:他这么年轻,能行吗?文化专员从薛三儿那里知道了李晓明的来意,他热情地笑说道:“李记者现在跟我到村中走一走吧,还是边看边聊的好”。他们就一起往村中走去。在路上的时候,这个年纪轻轻的文化专员才让李晓明打消了心中的疑问:因为对于金山洼村里的一切情况,包括当地特产、人物风貌,历史文化,他居然全部知晓。而且聊起来,既生动又有趣。
文化专员一路上掰着手指头滔滔不绝地介绍,李晓明一边儿在纸上欢欢喜喜地记录,很快一个小本子就写下了很多文字。
因为这次要做两块版的,李晓明想着内容还有一些容量,就向文化专员问道:“还有什么好玩的吗”?文化专员就说没有了。李晓明说你再给我好好想一想!文化专员先是挠了一下头,然后双手一拍,最后孩子般兴奋道:“我差点忘了,不知道这个适合不适合报道,但绝对不好玩”!李晓明眼睛一亮说:“说来听听”!文化专员就说:“在我们金山洼村至今还保持着一项民俗,村中如果哪个人去世以后,在向各家各户报丧的时候就用一个铜锣在村中敲上一圈,并呼喊着他的名字,他的灵魂便会得到安妥。因而当地人有一个说法:人在哭声中来,又在锣声里去”!
李晓明听完以后,右手两手指在空中打了个“响飘”,连声说道:“这个好,这个好,那锣还在吗?现在带我去看看”!文化专员说铜锣被搁放赵老汉家门口的树上,不过赵老汉家离这还有一段路的。李晓明就催促说:“马上出发,快、快、快”!
于是两人一道朝着赵老汉家方向走去。两人在村中走了将近十来分钟,文化专员远远地看到了一间小房子,小房子旁边挺拔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于是他张口说道:“这里就是啦”!
( 四 )
赵老汉门前的这颗梧桐树生长地十分茂盛,最高处向空中挺拔而去足有二十米。在梧桐树身约两米左右的样子,有一个类似于雨搭的蓬,蓬是用粗枝条编制而成的,被数十根铁丝拧在树上,蓬里面摆放着一个锣和敲锣的槌。
李晓明身材不算太高,掂起脚尖将两个物件掏在手中,并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李晓明看见那面锣的凹面刻着清康熙年间的字号,另一面则被敲打的光滑异常,特别是最中间的地方,明显地要比四周凹了许多。
李晓明将锣拿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同时顺手将锣槌掂在了手中。他一时间兴起,竟然忘了禁忌,用手猛地敲了一下,只听见“当”的一声,被击打出的铜锣声便在四周盈盈地翠响起来。不料呆在一旁的文化专员立刻满脸惊恐,赶紧用语言制止了,大喊一句:“李记者,你干什么,闯祸了”!李晓明一楞,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伸长了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一幅无限懊悔地样子。身旁的文化专员似乎并不肯原谅他,此时仍然一脸怒气冲冲,继续不依不饶向他训斥,李晓明心中就有些不爽!
李晓明生气道:“不就敲一下吗,还能怎的”?
文化专员大声说:“刚才我只说半句,无缘无故敲响铜锣,不光有人要出事,听到的人还要发疯呢”!
李晓明一楞后:“还有这说法吗?我是不相信的,所以我不会疯的,你相信吗”?
文化专员说:“这种说法很是灵验的,不一定是我们。不过我是信的,你不信那就走着瞧吧”。
李晓明说:“算了吧,如果此事真是应验,一定是自己吓唬自己的人才会疯呢!!!”李晓明又连声说了几句:迷信,迷信。便不在理会这件事。最后,他笑着让文化专员拿起了那把铜锣,开始给它拍照,角度选了一个又一个,拍了十几张才最终满意。
拍摄完毕后,他们又闲聊了一会,见天色渐晚,两人往村中的小旅馆返回。在半路上两人遇到一个黑脸汉子,他年龄约在40岁左右,手里提着一个盆,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好像是从哪里冲洗过来,但头发未湿又不像是洗澡。看见这位中年汉子迎面走过来,文化专员和他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嘿,金贵大哥,又捏脚去了”!那个中年男子看了文化专员一眼,只应允了一声:“啊”!然后点点头离开了。
李晓明望着他的背影问文化专员:“这人我怎么觉得这么面熟”!
文化专员回答说:“他叫金贵,在酒作坊里面工作,你可能见过的”。
李晓明对文化专员刚刚问金贵的那句话感到很奇怪,他问:“你刚刚说金贵干什么去了?捏脚?谁给他捏脚啊”?
文化专员说:“谁给他捏脚?自己给自己捏脚呗!不光是金贵一人,他们一大家族都有这个习惯呢”!
李晓明说:“这倒奇怪了”!
文化专员解释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他们一大家人的男人都患有一种怪病,每走不长的路就会气喘吁吁,而且犯病的时候,相当吓人呢”!
李晓明听得还是有些不明白:“那和捏脚有什么关系呀?我脑子有点乱,你帮我缕缕”!
文化专员就笑了起来:“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要知道人的脚底是一个小世界,里面的穴位都对应着人全身的五脏六腑,气喘吁吁也有相应的治疗穴位,捏过以后才不至于犯病呢”!
李晓明还是没有听明白,文化专员却不肯详说了,而是角度一转,他卖了个关子:“这也是有趣的事情,只可惜了,我们来晚片刻,如果你能拍一张这样的照片就好哩”!
李晓明不以为然道:“捏脚还有什么好画面吗”?
文化专员说:“你不知道的吧,当他们对着一个穴位捏的时候 ,总是一下又一下,嘴里还会发出“啊啊”“是是”的声音。你说,一个人表情丰富,神态专一,这是不是一幅绝好的照片呢”?
李晓明这回将文化专员的话听得明白,他在脑中飞速构想金贵捏脚的这一情景,他突然想到:金贵捏脚的那个穴位叫作“啊是穴”,对于每个人各不一样,当这个穴位“吃”力的时候,一般人会发出两种声音:一是“啊”,二是“是”,医学术语上又叫作疼痛反应点。
( 五 )
教授吴为铭照旧有早上看报纸的习惯。这天上午他来办公室点燃一颗烟后,将身子很舒服的依靠在屋内的沙发上,他拿起当天的那份早报迅速地浏览一下,国际新闻头条-----拉登和布什捉迷藏还在进行;国内报道重点-----煤矿倒塌又有一例;娱乐资讯生猛-------明星夜宿艳店被拍个正着。看到这里,吴教授呵呵地笑了起来,并小声嘟哝一句:“这个有名的牛郎怎么又找织女啦”!
吴为铭翻到地方新闻版面,本地新闻‘喝高粱茶、吃黑腿鸡、品田野情”的报道一下子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扫了一眼大标题,才知道在这个城市一百里远的地方有个世外桃源叫金山洼村。
吴教授将目光往文章下面游走,看到最后描写金贵一家族人都有的病症,用手捏脚治疗时,吴教授则放慢了阅读地速度,他开始一字一字地读,反反复复地想。突然他眉头一皱,腾地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顾不得弹掉落在身上烟灰,跑到桌前用一支笔将文章最后一段文字圈了起来。
“这可是一个重大的科学发现呢!!!”,吴教授几乎喊出声来。
吴教授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地思考着这件事情。直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进到里面是一位30多岁的中年男子,他一脸笑容的拿着一面旌旗,然后又一脸笑容的走向吴教授,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一递:“我是患者吴雪的爱人,感谢吴教授治好了我家属的病”。吴教授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来人,却仔细地看了看旌旗,旌旗最后落款是:感谢德艺双馨吴教授。吴教授并没有用手去接,而是将目光移向了来人右肩上方的墙壁。
顺着吴教授的目光往上游走,中年男子左邻右舍的比较一通后,才恍然大悟,在心底惊呼一句:“哦,原来与他不同”。中年男子转身出屋。半小时再来到这里时,他手中的旌旗已经重新换过,上面两行大字仍然一样:妙手回春,再世华佗。不过,最后的落款上多加了两个字,变成了:赠德艺双馨吴为铭教授。
送走那个中年男子以后,吴为铭把门从里面给锁住了。随后他查询到报社的电话号码,并被接线员告之了李晓明的手机号。吴教授拨打李晓明的手机,电话在快要接通地一瞬间,他又把按键按了下去:这件事情现在还不好惊动记者的。他想。
吴教授拨通另外一个电话。
(六)
第二天一大早,吴教授和他的两个学生已坐在一辆轿车内,他们此行目的地是金山洼村。
车上的两个人都是吴教授的高足。前面开车的矮胖身材的名叫王帅,后面坐在吴教授旁边的高大青年名叫孙小军。王帅、孙小军从医学院毕业以后,一同分配到医院跟吴教授实习。孙小军现在是吴教授的助手,王帅虽然在进到医院一年后下海经商了,但与吴教授始终还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坐在后面的孙小军看到吴教授眼里有血丝,他小声问道:“老师昨天没有休息好”?吴教授点点头。孙小军把后排的后座放了下来:“老师你休息一下吧”。吴教授又点点头,然后将身子往下滑了一下,闭上眼睛休息了。
说实在的,在他学生将靠背放下的一瞬间,吴教授内心一阵感动。他心存感激地想到:他们两个是多好的学生呀!昨天他只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地吩咐了一声,两个人就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保证今天一大早就能上路。
车已经开出二十多分钟了,金山洼村已经隐约可见。在过一个山坡时,车子被颠波了一下,里面立刻有了强烈的震荡,吴教授身子往前一送后又被弹了回来。放在车后背上的几根条幅和一些宣传单便散落在吴教授的身上。
孙小军弯腰去拾。前面的王帅将车刹住,转过脸关切地说:“老师,你没事吧,车碰到石头了”!
吴教授轻声回说道:“噢,没关系的,继续往前开吧”。
王帅继续启动汽车,吴教授便不在休息。趁着这个空档,王帅看了一眼的路牌,向吴教授汇报到:“老师,金山洼村马上就到,可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是”?
吴教授看了看他一眼,突然来了一句:“抽血”。
孙小军心中一惊:“抽血,抽谁的血啊”!王帅也转过头来盯着吴教授看。
吴教授一字一句说:“抽金贵家的”。
王帅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继续问道:“可是,为什么抽他们的血呀”!
教授很亲切地笑了起来,然后轻声说了一句:“他们的血价值连城啊”!这一回吴教授没有让他俩再问下去,而是神情激动接着说:“因为金贵患有一种病,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也就没有任何价值,重要的是他们整个家族都患有这一疾病。通过从他们的血液里提取DNA,从而制作出家族基因图谱,能够找出致病原因。随后根据这一科研成果研制出新药,可以让全世界所有患有这种病症的人得到治疗。
孙小军说:“老师,我明白了,他们的血液就是我们研究所用的资源,这太重要了”!
吴教授赞赏道:“聪明,说得太对了。还有信息呢,多亏了那个记者。你知道吗,几年前,在我国浙江一个小岛上发现一个小家族,他们身上带有哮喘病的遗传基因.当时我们国家并没有重视,或者说根本就多少人知道这其中的价值。但这一消息被国外一家医药大公司获取后,他们派出商业间谍,一夜之间他们的血液都被抽光了!要知道血液也是国宝,很多国家的法律都规定特殊的血液禁止出口。这一家族的身上潜伏着巨大的财富,幸亏当时有一个人没有被抽成,否则的话造成的损失将是巨大的。国际制药公司不仅在治疗哮喘病方面获得成功,随后他们的收益将对这个国家发展产生巨大的价值。
后边的孙小军听地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前面开车的王帅也有点激动,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头顶在车顶上又被弹了下来,“老师,我也明白了,病人和正常人最大的区别在于病人有价值,就像坏人永远要比好人有魅力吧”!
教授伸长了头笑着说:“有点意思。但也不能这个比喻的”。不能这样比喻连说几遍后,吴教授继续说道:“应该还是托老的那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就像红尘男女的精彩故事大多是从不幸家庭里产生的,从艺术到科学大多就是这个理”。
(七)
因为时间还早,吴教授一行三人来到金山洼村的时候,太阳只在东方露出它的小半张脸。王帅将车开到村口停了下来,他向一个村民问了金贵家的地址,然后按图索骥将车开了过去。
金贵家住在村中西南方向,房子窝在一条狭长巷口的中间。走下车的吴教授选好地方后,将一个折叠桌子摆放在那里。在这里,吴教授正好可以目视到金贵家的院门口。按照吴教授的想法,为了更快、更好地将他们家族的血液抽完,同时又不被他们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他在车中和他两个学生商定好的是,义务为他们检查身体,顺便侍机想理由抽血。“摊位”地点自然而然地就设在金贵家附近。
王帅和孙小军做好准备,太阳也渐渐升高,这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村中一下子来了这三个人,很多村民都将他们的脚步停留在小摊子前。吴教授的两个学生也就忙乎开了,十分热情给村民们打着招呼,村民中有人要测量血压,他们就义务测血压,有人对自己的健康提出疑问,他两人就热情做出解答。
吴教授却不敢分心,目光始终盯住金贵家的大院。盯得吴教授的脖子有些酸痛。过了一会,金贵家的大门终于开了,吴教授的目光拨开人群看个究竟,发现共有两个人走了出来,一个是推着自行车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一个拿着行李的年轻小伙子。吴教授看见他们在门口互相说了几句话,推车的中年男子便从小巷子的另一方向骑车走了,而这个背包的小伙子则向吴教授这边走来。
走近几米远的样子,吴教授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来人虽然身材蛮高的,可还是一脸稚气,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大学生。那个手里拿着包的学生长得很是帅气,看见这里热闹异常,就走近来看热闹,吴教授笑着他和点点头,并借机和他攀谈起来,知道他正在返校,吴教授问他是金贵家的什么人?来人就说:“我叫金喜顺,是金贵的儿子”。
吴教授心中一喜,漫无边际聊了一些话题,最后问金贵的儿子:“测测血压吧”那小伙子用手挡住了,说一句:“我好好的,测什么血压”!“量量身高吧”,金贵的儿子看看了皮尺就笑:“还会准啊”!
最后,吴教授又一脸诡异地说,那就看看血型吧,天上的星座身上血型暗藏很多人生秘密呢。这回金贵的儿子就来了兴趣,问道:“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呢?” 金贵的儿子被抽了一点血液。
临走的时候,吴教授要送他一件礼物,被他用手势拒绝了,金贵的儿子说一句:“你帮我忙,我还要感谢你呢”。那个年轻人一席话在他的心中起了一丝的波澜,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很龌龊,甚至有点丑陋。吴教授让他的学生将金贵儿子的联系方式记好了,心想自己一定要把他血型的信息告之他的。
一上午的时间,从那个大院落的人进进出出,但只有金贵的儿子被抽了血。其他的人也来看,要抽血他们却说:“血哪能随便抽啊”。
中午吴教授先行回小旅馆休息。躺在床上,望着天窗,他若有所失,感觉这样抽下去不是个办法,他觉得有必要实施第二套方案了。
吴教授思考着要去找金贵,就走出了屋子。来到酒作坊的中间,看到一个工人正在那里忙乎,于是就向他打听如何能找到金贵,那人抬起头疑惑地说道:“我就是金贵,你找我干吗”?
(八)
金贵这两天有些郁闷,教授的一席话让他非常兴奋。前两天,金贵被富贵派进城去收货款,临到中午的时候,他抬脚走进一家饭店,看见菜单上写着黑腿鸡的菜名,便点了一盘吃将起来。等吃到最后付款,服务员的报价却让他心里一惊,竟比他那里饭店贵了许多。金贵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贵呀”!那个漂亮地服务员就拿话堵他:“穷酸!什么东西物流后不贵”?
金贵走出饭店的大门,感觉心里十分地窝火。往村中回去,在等车的站台上,正好遇到一对男女,正在那里说话,金贵听到那女的说:“你对我是好的”。那男有点痛苦,回说道:“那你说我哪不好”。
金贵看出来他们是一对情侣,好像正在闹分手,他觉得有点意思,就在那里耐心地听着。那女的最后就说:“你不可爱”。那男的说:“我哪不可爱”。那女的就说:“男人没钱不可爱”。然后一扭头就走开了。
就在刚刚听完教授的一番介绍后,金贵心里起了变化,听说教授抽他一小管子血居然付给他一万元,心中暗暗兴奋起来:这可是小半年的工资呢!金贵把手伸了过去,立马就叫教授抽血,教授没有去拿针管,却不慌不忙的说:“金贵兄弟,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能不能都帮我抽了,每管子我也给一万元”!
一听这话,金贵心中立刻一愁一喜,所喜者是因为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离可爱这么近,教授委托他去抽血,一管子就给一万元。到时候他就说五千,也没人知道的,他仔细地算了一下,不算他的一万元,这一次他能收益几万块呢。所愁者是他的爷爷,他知道他还保守着传统的观念,不知道能否说服他呢?
金贵心想:先答应教授在说。于是金贵信心满满地告诉吴教授说:“我回家先和家人商量一下,估计没有问题,晚上给你回话”。
回到家中,金贵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银贵,银贵也很激动,就说:“这是好事哩”!金贵说:“先别忙着高兴,人家教授说了,等到咱们全家人血都抽完,才肯付钱的。咱爷爷那边未必好办,他的思想很古董,你和我一道去说服他吧”。
果然如金贵所料,薛老太爷听说这事后非常生气,他质问道:“这个教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抽我们的血”,不抽不抽,给多少钱都不抽!一句话就将金贵给堵了回去。金贵还想解释,薛老太爷说:“别说了,我们家谁也不能去抽血。知道吗,我们家人自小身体虚弱,因而家有祖训:血哪能随便抽着卖钱呢,不要辱没了祖上的名声啊”!
(九 )
银贵和金贵走出老太爷的屋子,银贵想要回家,却被金贵拉住了:“兄弟,这事情还得再议议!不行明天我们开个家庭会议吧,先把其他人的血给抽了,老太爷最后再说”!
银贵感觉到他爷的话很是有道理,而金贵的举动让银贵感到好奇,他决定当晚前去拜访吴教授去问个究竟。
吴教授在小旅馆里等待着金贵,天色渐黑的时候,远远的看到酒作坊外边过来一个人。吴教授慌忙地拉开那扇门,以为是金贵,就说:“金贵兄弟来了”。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面对的却是另外一张陌生面孔,吴教授于是一楞。
来人听吴教授竟然把他错当成金贵,心中很是不爽,于是黑着脸自报家门道:“我不是金贵,我是银贵”。吴教授又是一楞,感觉到肚子有些下坠,长脸立刻成了圆脸。顷刻间,他镇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噢,是银贵兄弟,找我有事吗”?
银贵从吴教授那里知道一管子血能卖一万元。而不是金贵告诉他的五千元的事实,吴教授也委托他去将他家人都喊来。在路上银贵想着这事就生气,心里暗暗骂起了金贵。银贵转眼间就来到家门口,堂屋还亮着灯,他喊了几声:爹。没有人应答,就赶紧走到自己的屋中,看见自己的两个小孩正在作业,他连忙拉着他们的手就往院外去。两个小孩一大一小,小的还只上小学一年级,小孩的身子几乎是被银贵夹在掖下的,走的急,夹得紧,小孩子生生地喊爹我疼。他媳妇听到后连忙出屋,看见这一幕后问银贵:“你慌里慌张去做什么?”银贵已到了门口,回转头大声说道:“妇道人家就别多问了,听我的,你只管杀鸡备酒,一会有好事告诉你哩”!
银贵去寻吴教授。吴教授抽完他们的血后,并给了银贵两个针管子。这两个针管子叫把他老爹的血也抽了。
银贵刚刚本想和他父亲一道去的,但他老父亲吃完饭后出去溜达去了,银贵回到家中的时候他已经返回,银贵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爹,爷儿俩就在院中骂了一通金贵。银贵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咱们开始抽吧”!银贵的爹伸出手来,银贵朝着他的手背扎起皮筋,然后拍打起来,对准血管一管子扎了下去。
尽管吴教授嘱咐他,关于扎针的要领,毕竟是第一次抽血,不知道是不得要领,还是情绪紧张导致次序混乱,扎了几回都没有扎中,反而让银贵爹疼得叫了起来,再看看手腕竟然通红一片,而这支针管子的针尖也弯了下来。
银贵无限恼怒,猛地将那枚针管子往身后的摔去,“日”,针管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正好落在他们身后猪圈里,不知道是否落在哪个猪身上,黑暗中那个混混圆圆的胖物,大叫一声,然后声音闷闷地朝这边传来。
两人都转过脸去的时候,金贵他爹突然来了灵感:“你个挨万刀的,就知道扎我,猪身上不也有血吗?反正他也不知道的”!银贵想想也对,重新拿着针管走到了那个猪圈前,但在浑浑圆圆的胖物面前却失去的主张,那猪也用一张惊恐的眼睛看着银贵。银贵尝试了几回不中,正在左右为难时,她媳妇将杀好一只鸡从台阶上仍了下来,正扑腾在院子的中间,于是银贵灵机一动,嘿嘿地跑了过来,将针管插在已经洞开鸡的喉管道中去。
(十)
薛家家庭会议第二天在金贵家召开,此前金贵早已探明薛老太爷已经早早睡去了。金贵和银贵的父亲被喊了过来,老哥俩进到里屋的时候,皆呈现出一付无精打采的模样。他们坐了下来,相互对视了一下,好像都有点无奈,特别是金贵的爹,连眼皮都有点睁不开了。
见众人都到齐了,金贵开口说道:“把大家请来,还是昨天的那件事情,大家再议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如果都没有意见,今天我们就可以抽了”。金贵说完坐下以后,用眼睛扫了一下现场,意思是希望银贵先说说话。
银贵却将目光投向了别处,鼻孔中“吃”出不屑的声音。银贵的表情让金贵感到有些疑惑,他心想: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再看看四周的他爹,也一付很不积极的样子,金贵感觉有些奇怪。为探虚实,他又将目光扫过来说:“银贵,还是你先说说吧”,银贵还是未加理睬,脸上一幅气嘟嘟的样子。
屋内的气氛非常地尴尬,金贵又喊了起来:“二伯,你是长辈,就说说这事吧”。银贵的爹看了一眼金贵,他说:“我有什么好说的”。银贵家的反映让金贵感到非常生气,在捕捉做到爷儿俩交换眼神的一瞬间,他用手抚摸了一下胸口,那里放着一个针管子。金贵说道:“这是怎么啦,只要抽了血,人家立刻就会把钱给大家的”。随后,金贵将食指和大拇指比画成一缝说:“五千块就这么一点点,真不少啦,别贪心呀”!
金贵最后一句显然是冲着银贵说的,并一丁一卯的砸在他面前。一听这话,银贵腾地站立起来,直冲冲对着金贵说:“兄弟,不要怪我,是你逼破天窗说亮话的”。金贵此时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什么,口气上还是不肯服输的,口气一硬:“老二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什么天窗不天窗的,这有意思吗”?
银贵冷笑道:“有意思,相当的有意思。好,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我问你,教授抽半管血答应给你多少钱,你是什么用心”?金贵双手一摊,一付很受委屈的样子:“我有什么用心啊,我还不是为了大家好。人家教授说了,一管子五千块”。说到最后,金贵声音突然放低下来,而且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哈哈”银贵突然冷笑起来,把一个手指头戳在他的面前:“把我们都当成了憨蛋蛋了,明明人家答应给一万的,你却告诉我们说是五千,连自己家兄弟的血钱都赚,你说你还是两腿走路的人嘛”?
金贵一时无语,十分局促地站在那里,很快他又露出一幅小赖相:“教授就答应五千,他是一句一句这样告诉我的”。双方正在那里争执不下,暗地里突然传来一句童声,横空里嗤啦啦地在小屋里蔓延:“大爷你撒谎,昨天亲耳听到教授爷爷说的,是一管子一万元,我们被抽了三管子,一共三万元,一三得三,这是一道多么简单地数学题啊”。
有如晴天霹雳,金贵楞在那里半天不说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他蹲下身去,然后又有了反应,腾地站起来就骂道:“好你个银贵,你个乌龟王八蛋!咱爷爷不是说了吗,他不同意就不能抽吗”?
银贵也恼怒起来,问道:“金贵你说谁是乌龟王八蛋?再说一遍”!金贵冷笑道:“谁抽,我就说谁是乌龟王八蛋”!
一听说这话,令人很奇怪的最先站起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金贵他爹。他满脸通红,一时无语,站了起来最后又坐了下去,好像很无奈,最后用眼睛狠狠挖了金贵一眼。
金贵是一秆子打翻了一船人。银贵和他爹情绪显得异常激动,两人一个箭步冲向前去就抓了金贵的领子,一场争斗即将展开它的序幕。
(十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众人停止了喧闹,并将目光定格在门口。只见薛老太爷一脸铁青的站在那里,手里的拐杖将地面敲打地微微颤抖起来:“吵什么吵,我还没睡呢”!金贵一楞接口道:“爷,以为你睡了”。薛老太爷二话不说,走到金贵的面前,金贵似乎意识到什么,微微地将身子向后闪去。正在此时,金贵突然感觉到一道白光向他头上闪去,金贵本能地把头往右肩膀一侧,但还是被扫了一下,额头上顿时起了一个大包。金贵手捂着受伤处委屈到:“爷,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抡我啊”。
薛老太爷说:“为什么抡你,你自己去好好想一想”!薛老太爷又走向银贵的两个小孩中的一个,他轻声问道:“小宝,你说的是真的吗”?两个小孩都点了点头,薛老太爷又抡起手中的拐杖。这一回冲着银贵而来,银贵手急眼快,一侧身躲了过去。此时老太爷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而是眼看了金贵、银贵两个人:“我早就说过,我们家族的血是不能抽的,你们不光抽了,还将自己的孩子也抽了,拿血卖钱,你们,你们,你们辱没了祖上的名声。薛老太爷呆在那里,越想越气,一口气没有上来,人就背了过去。
倒是金贵眼急手快,在薛老太爷身子往下跌去的时候,他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接住了,看见老太爷两眼紧闭,气息全无,面色发黄,随后又变成暗黄色,似在土中摔打过一般,知道他人已经去了,顿时他喊到:“咱爷爷去啦”!
众人顿时乱了手脚,帮助金贵将老太爷抬进里屋。金贵托着老太爷的身躯,感觉在胸口挎包处有被挤碰的感觉,他眼睛转了几圈后,突然有了主意,金贵将老太爷放到床上说:“咱爷爷是意外离去的,还没有任何准备,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大家该买寿衣的买寿衣,该报丧的去报丧,该干啥去干啥,总之都别闲着啊”。
众人一听,赶进散去。金贵是最后一个离开里屋的。过了一会,他又闪回到里屋。黑暗中,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了过来:“爷,对不起了”。为安慰自己狂跳不止的情绪,他又小声地说:“反正你也用不着了”!说毕,金贵走近将针管伸他爷的手腕处抽将起来,却一不小心踢到了脚下的一个盆,顿时吓了金贵一大跳,他右手一用劲,“碰”一下子将针管子拉到了极致,然后慌慌里里慌张去寻吴教授去了!
(十二)
吴教授正呆在招待所里,看见金贵抬脚进到屋里,就问道:“金贵兄弟来了”!金贵铁青着脸没有回答,而是将两管子血液放在吴教授的面前。吴教授看见是两管子血液,就问金贵这是谁的?金贵说,是我爹和我爷爷的。
吴教授将盛装血液的两个管子拿到自己的手中,看见两管子血液一管子满满当当,一管子只有其中的一小半,他用手指着那管盛装多的问:“这管子血液是谁的,怎么抽这么多”?金贵说是我爷爷的。吴教授下意识地问道:“那你爷爷今年有多大”?金贵说:“今年86岁啦”。听完这一句,吴教授心中咯噔一下,他小声嘀咕起来:都86岁啦,这一管子还不要了他的命。
俩人正站在招待所里的屋里说话,此时从街面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铜锣声。金贵转身就要离去,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吴教授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地提醒到:“金贵兄弟,别忙着走啊,你的血还没抽呢”?金贵继续往门口闪去,没有理会吴教授,快到屋外时才生硬地回了吴教授一句:“我没忘记,明个儿我一定还会来找你的”!
此时锣鼓声渐渐在小旅馆附近响大,并一字一字、清晰异常撞在吴教授的耳朵里。吴教授此时才听明白是村里人在报丧,那个敲锣的一边将锣声敲地价天响,一边大声地喊到:“薛老太爷归天了!薛老太爷归天了”!吴教授立刻怔在原地,半响不动,过了好大一回才反过神来,转身跑到屋里拿起行李就往外冲,一边跑一边惊恐道:“果然出人命了,薛老太爷他真被抽死啦”!
( 十三)
吴教授又惊又怕回到城里,发誓这一辈再也不去金山洼村。
第二天一大早,金贵前去小旅馆,再寻吴教授,此时发现他早已不在了。
金贵在另外的一个房中见到了他的学生,两个学生也很惊奇吴教授为何不辞而别。
金贵用他学生的手机拨通了吴教授的手机。吴教授听到是金贵“你来、你来”的声音,顿时魂飞魄散,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吱吱捂捂的似蚊子般的弱小。金贵听不清楚。就把手机给了王帅。王帅接了吴教授的电话,收线后告诉金贵:“老师说了,他有急事,所以昨天就先走了,你的血由我们来抽”。
金贵说好的,王帅去取针管。王帅插上针头的时候,金贵却突生意外:“那咱得说好,一小管子得要两万元”。
王帅感到有点惊奇,质问道:“老师说一管子一万元,你怎么突然涨价了”。金贵说:“感情我是最后一管子了吧,我不问你们抽血做什么,反正就这样,你看行不行”。
王帅就说:“那我得请示一下老师的”。吴教授接到他的电话就说:“答应他,快答应他,两万就两万,记住:快抽快回”。
王帅收了线,看见金贵坐在椅子上,跷起了二郎腿,而且嘴里还哼唱起了歌曲,心里就烦,他略一思考后故意说道:“刚才老师说了,就只给一万元,如果你要加价,那得说出个理由”?
金贵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在半空中伸出一个手指,得意洋洋问:“因为我的血是最后一管子,所以我的血最值钱,我就要两万。要理由,只有一个,物以稀为贵嘛”!
王帅听完后,心想你还给我讨价还价,于是灵机一变说:“谁说的,你们这里人的血都值钱呢,教授回去是凑钱的,一个一个都要抽的。给你一万还嫌少,你不抽就算了,我们再找别人的”。说完作出要离开状。
金贵问:“这是真的吗?你们还要抽,我们这里的人都抽,还是这个价”?
王帅向孙小军使了个眼色,孙小军立刻明白过来,假装收拾东西就要离开。他两人脚步快要离开的时候,他们被身后的金贵喊住了,王帅顿时心中一喜。
(十四)
薛老太爷的葬礼很隆重,他的一生在村西头被划上了句号。
出殡的那天,作为村上的头面人物,薛三儿被邀请参加并念了悼词。中午他和金贵一家在一起喝丧汤,被安排到了金贵的那一桌。薛三儿没有心思喝酒,眼神总是无精打采的,喝了一圈过后,他看见金贵离席起身上厕所,也起身跟了出去。
在村头那个厕所旁边,金贵被身后的薛三儿喊住了。回头见是村长,金贵笑着说:“村长也上厕所”。同时闪了一下身位,说一句:“走,你先”。村长摆了摆手说: “先等一会儿吧,我找你有事情商量呢”!
金贵笑着说:“村长找我有什么事,还客气什么”?
薛三儿表情严肃一下说:“行,但你要跟我说实话的”。
金贵见村长还未说是什么事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便嘀咕起来:“我什么时候不跟村长说实话了”。
村长说:“这样就好,那我问你,前几天来的教授是干什么的”?金贵犹豫了一下,原来村长问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呀。村长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还给我装孙子。但话说出来却轻了许多:“金贵兄弟,就别演戏了,都有人看到了,是抽血卖钱吧”!
金贵心里一沉,忙问:“是谁看到啦”。但口气却软了下来。村长薛三儿知道不明说不行了:“教授住的可是酒作坊里的小旅馆呀,谁看到了,是福贵”。金贵心想:原来是这傻小子。他开始担心村长知道更多的事情,毕竟卖血和气死老太爷不是一件好事情,要是宣扬出去,以后人前人后怎么做人,所以金贵打哈道:“是有这么回事”!
见金贵承认了这件事情,村长进一步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金贵便实话实说,他说村长是这样的,教授都说我们村里人血值钱,在外边能卖个高价哩。
村长问:“果真如此”。金贵说:“村长我骗你干吗,我们全家已经率先被抽完了呢,一小管子血都卖两千元呢”。金贵用手比画一下,又笑了一声,只是笑容有点僵硬。村长接过话说:“行,兄弟,还真看不出来,你不仅会在酒瓶上贴标签,你还会做生意哩”。
两人在厕所里商量完毕后,村长感觉亲切了许多,于是他们一同上厕所撒尿,金贵将黄色液体撒的好高,而薛三儿地却毫无力量,并分出了两股往下滴洒,金贵一放肆就说:“还前列腺呢”。两人都哈哈的大笑起来。
(十五)
兵分两路,一难一易。
易-------金贵将吴教授的电话号码储存起来。
难--------薛三儿负责忽悠起村民来卖血。
话说薛三儿兴高采烈回到家中,菊花见他嘴里哼着小曲,就问:“今天这么开心?”薛三儿说:“有好事哩”。菊花继续忙乎手中的活计,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好事”?薛三儿说:“我马上要发一笔大财了”。菊花全当耳旁风,嘴里有点轻蔑的说:“就你还发财,一边去吧”。薛三儿没有生气,而是哼着歌曲走进里屋,菊花心里就烦:“成天瞎捣弄,还是多操心一下富贵的婚事吧”。
村长停止了哼唱,转过脸去问菊花:“富贵到哪里去了,你去将他找来吧”。菊花说:“他刚刚还在这里的,你找他有什么事呀?”村长顺着菊花的话说:“帮他寻媳妇呢。一会做几样好菜,我请他喝酒哩”!菊花就在一旁高兴起来,连声说道:“这才是正事呢,我这就是找他去”。
过了一会儿,富贵进到屋子,菊花去厨房做饭去。薛三儿拿出一盒上等的碧螺春茶,打开盖子,泡了一杯,就把那件事告诉了富贵,并谈了一下自己对这件的想法。没想到傻傻的富贵却清醒起来:“姐夫,你这个想法有些古怪”。村长薛三儿将喝到嘴里的茶水停了下来,嘴里吐出一片茶叶,回说一句:
“怎么个古怪法?”
富贵说:“这事情恐怕不可信的”。薛三儿急急地说:“怎么不可信,难道金贵还敢骗我不成”。富贵说:“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天上掉馅饼,话在说回来,就是真的掉了馅饼,你说就一定会落在我们的头上吗”?看见薛三儿在那里沉默,富贵继续劝说下去:“我还是想专心做我们的事情,我们现在已经非常好了,只要一步一个酒印,还愁将来不会发达吗”?
村长一听这话笑着说:“你不是看到抽血了吗”?富贵玩笑说:“我是看看他是不是抽我们的酒呢,那我可不答应的”。
两个人都笑了一通,薛三儿恢复到原先的表情说:“富贵,无论如何我都得做这件事情的,而且这事你得帮我,你知道我是不好出面的”。富贵说:“怎么帮你”?村长说:“你得帮我说服那些村民来抽血”。富贵仔细的想了想:“这事情不好办的”。薛三儿就疑惑的看了看富贵,怎么不好办呀。富贵说:“姐夫,你要抽他们的血,事先得付钱的,一小管子就要两千块,现在不比以前啦”。
村长在富贵还未说完这句话前,就呵呵的笑了来,这事情好办的,就好比,村长薛三儿的目光就停留在那个茶盒子,他把盒子盖放在了富贵的手中,茶身拿在自己的手中,他说:“富贵,你拿着这盒盖,看能将我手中盒子盖插在我的盒身上吗”?富贵拿着盒盖就往盒身上插,一插薛三儿就一闪,再插再闪,怎么也插不上。
薛三儿笑着把盒身放在桌上面,然后说:“我不动,你也插不上”。富贵不信,拿起盒子就插了上去。说一句这不插上了吗。薛三儿哈哈大笑说:“叫你插你插不上,不叫你插你看你现在是自个儿插了”!
富贵就说姐夫我脑子有点乱。
薛三儿用手拍打富贵脑袋、哈哈大笑的时候,菊花正好端着一盘凉菜进屋,看见刚刚发生的一幕,她用手拉了一下薛三儿,瞪着他小声地说一句:“你真色”。
(十六)
记者小李这几天向报社请了假,回乡帮助母亲收割麦子。
六月的麦田已经香气袭人,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现出令人迷醉的色彩。回转身去,看到母亲站在麦田边。过去麦子成熟的时候,她总是呆在田地里,而现在再也无力下田收麦,田里田外两种人生景象。
李晓明的思绪随着风中的麦子一起飞扬。
自从到城市做了记者以后,李哓明每天忙碌与奔波,忙于采访,忙于应酬,忙于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为什么要忙的事情。他回家看望母亲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少,这多少让他心中有些愧疚,很多次要接母亲进城,共同生活在一起,却遭到母亲的拒绝,母亲回绝说:“儿啊,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其实晓明心里是明白的,母亲怕影响到他的工作和生活,有几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在想:天下只有永远地母亲,而没有永远地儿子!
每当想到这里,晓明内心总是无比感动。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永远地是那么的慈祥,这种慈祥是经得过岁月考验的。他记忆中只有一次被母亲打过,有一回他放学回家后,没有做作业,而是跑出去跟一群孩子玩耍,母亲就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晓明站在屋子里用手抹着眼泪说:“不就是和同学们出去玩耍了一会吗”?母亲说:“孩子啊!你是学生,作业就是任务,没有完成任务还敢出去玩”。当时晓明还委屈的要命,等到渐渐长大以后,才明白母亲话的分量,落在心中的那句话重如泰山。
麦子割完以后,李晓明在信封里放了一些钱留给母亲,然后和她告别。
李晓明往城里的路上赶去,当走到临近的金山洼村时,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过去的麦田里已经是热火草天了,然而现在却显得非常地寂静。风中摇动麦子的景致似乎在召唤着他们的主人,只有十来户人家在那里收麦,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着幸福地神情。
李晓明上车以后仍然在想这件事情,车快接近城市的进口时,他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由于是在急弛的车上,传过来的信号有些不太好,听起来是一阵嗤嗤啦啦的声音。于是李晓明大声说道:“是谁,请讲话”?
电话一端说:“我是编辑部主任”。
车子慢了下来,李晓明这回听地异常清晰。
晓明马上改口道:“噢,是编辑部主任,请指示”!
编辑部主任说:“晓明你在哪里”?
晓明说:“我在回城的路上,已经走了大半路程了”!
编辑部主任说:“你马上再给我杀回去”!
晓明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主任这么急的”?
编辑部主任说:“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的,可能是因为卖血出事了,现在网上都传遍了,具体要你详细地调查一下,回来我给你留两块版”!
( 十七)
李晓明到了汽车站后,为了赶速度,他又租了辆摩托车。开车的是一位肤色黝黑的小伙子,听说他要去金山洼村,就说一句:“奇怪了,怎么这么多人涌向那里”。不多时间,李晓明就来到村口,远远看见进口处横立着一个超长的木棒,正好将进村的路堵地严严实实。
李晓明来到木棒前面,抬脚想迈过去,这时从屋内走出两张陌生的面孔,来人就阻止了小李记者:“慢着,慢着”。李晓明说,干什么,我要进村!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秃头就伸出手来:“进村好啊,拿来一百元钱”。哓明心想这就奇怪了,什么时候进村也收费了?他质问道:“凭什么收费”。那个秃头说:“不凭什么,进村抽血就得收费”。晓明说:“我不是抽血的,我是来采访的,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们在那里争执不下。过了一回,富贵从村口小屋里面慢慢地晃了出来,看见是李晓明,便将脸转向个秃头,呵斥了一通,晓明以为要富贵要放行,谁知道富贵接着说道:“哈,是熟人,那就收一半吧”。晓明知道跟他们理论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更何况还有重要的采访任务,就交了五十元钱。晓明在将钱交给了富贵时,已经走出了十来米远,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句:“哼,俺姐夫说了,过个苍蝇也要折断它半条腿”。
李晓明找到薛三儿的时候,他正在酒作坊里面指挥工人往井里面倒酒。已经倒空的酒瓶撒满了一地,陆续有人将这些空空的酒瓶从地上拿起,然后走到队伍的最后面,排队等待着抽血。酒作坊里一片乱哄哄的场景,李晓明指着酒瓶子就问:“村长你这是干什么”?薛三儿说这里没有别的东西能装血了,只好用酒瓶子了。
李晓明的前方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跟院外的围墙一般歪歪斜斜。他走上前去对其中一个人进行询问,后面就有人从队伍中将头伸了出来,并咋呼起来:“哎哎,前面的那个人,怎么这么不自觉呀,排队啊”。李晓明站着不动,就有人将他拉到一边。
李晓明只好退到队伍的最后边,他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问那个男子,你们为什么要抽血?那个男子不冷不淡看着他说:“你不知道呀,我们村里人的血值钱哩”。李晓明惊奇地问:“值钱,为什么要这样说呀”?旁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就说:“嘿嘿,傻子,今天遇到个傻子。我们这里的水好,所以能酿出好酒,现在城里人都说好!我们是喝这里的水长大的,所以我们的血也好,城里的人说,喝水喝酒不如喝血”!
李晓明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过一会儿,他手指着已经快要满着的瓶子说:“这样抽下去,是要出事的”。那男子却哈哈地大笑起来:“没事的,我们都买了城里的“红猪”,电视上说了,那东西喝完特别有劲,还能补血呢”!
李晓明决定记录下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最后他拿起照相机去拍照片。结果他发现自己也成为照片中的人物,他转身跑过前去想要问个明白,那些人很快抽身跑了,这是一群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陌生人。
( 十八)
金贵家的八管血液被送回到实验室后,吴教授和孙小军关了手机,在吴教授设在别墅里的实验室内,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他们的实验中去。同以往吴教授很多的研究成果一样,这一回仍旧由他的学生孙小军全盘操作,包括前期准备、中期分析和后期合成等。吴教授则每时每刻都在用眼睛盯着电脑看。一个星期过去了,被输入到电脑上显示出软件正在进行基因排序。
结果马上要出来了,吴教授显得格外地放松,一边等待,一边和他的学生聊天。
“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半小时候,也许是十五分钟,我们基因图谱就可以研究出来的,你老师这一生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吴教授感慨道。
“不知道结果是怎样地的,如果成功也真是一大笔财富了!”孙小军说。
“那当然,它的价值肯定是巨大的。只要成功,我就会将成果公布于世,它将会被全世界的患者享有这一成果。”吴教授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
孙小军问:“不将它卖给国际制药公司”?
吴教授哈哈大笑起来:“你在跟老师唱对台戏是吧,老师走国际线路,你开国际玩笑!什么,卖给国际制药公司,老师很穷吗?对,老师很穷,老师穷的就只剩下房子啦”!
孙小军若有所失的想了想,接着问:“老师,这件事情完成以后,你会做什么”?
吴教授吐露心声道:“写一本书”!
孙小军问:“写书”?
吴教授激动地说 :“对,写一本书,关于我的自传!死后把它当枕头垫”!
孙小军便不在说话。过了十分钟,电脑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响了起来,两人的神经都被“嗤嗤”的出纸声所绷紧。纸张静止不动后,孙小军把它拿在手中,然后告诉他老师,结果出来了。
吴教授信心满满地将图谱拿在手中,很快又无限失望地说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毒药?图谱显示的是砒霜的结构式”。
吴教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的确如此。站立着思考一会,接着他问小军所输入的数据是否正确,程序是否对头,孙小军坚定地点点头说,没错的,没错的,这些数据都是从八管血里面提取出来的,然后用软件进行分析、测序、组合。
最后,孙小军说:“人工没有错的,不是计算机染了病毒,就是软件出了问题,如果是这两方面出现了问题,那麻烦大了”?
吴教授批评道:“千难万难,还有抽血难吗?金贵家两代、银贵家两代,还有老太爷,对,都还给抽死了!老师担了多大的风险,背负了多大的压力,下面算什么事。计算机和软件出了问题,由我来,现在将它们进行检测”!
孙小军一听马上说:“这是小事情的,还是由来我善始善终吧!老师这几天也疲倦了,回去休息吧,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您的”!
第二天上午,吴教授正在家中休息,突然听到门上有动静,很是轻微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却价天般响起。吴教授跑过去开门,心中狂喜道:肯定是小军。
果然他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老师,是我”!吴教授赶紧笑脸相迎,自说自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进到屋子还没坐稳,孙小军一边喘着气的说:“出来了,别人研究出来了”!
吴教授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沓材料,未等及这句话说完,带上眼镜后,急切切地拿在手里就看了起来。那是孙小军从网上打印下来,上面写有几家研究所在网上都声称基因图谱已经制作出来,不仅如此,而且声称新药也已经研制成功,其中新药的治疗范围几乎无所不治,显示出这款新药的牛X性!
“假的、假的,这都是骗人的,还说研制出了新药,要知道新药只针对气喘吁吁这一病症,还什么都治,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帮唯利是图的黑心家伙!”吴教授气得在那里大骂起来,疲倦的脸上又露出难得的笑容,那是一种识破假相后的嘲笑。
说完以后,吴教授将孙小军放到他手里的一沓白纸往桌面丢去,却有一张从上面露出一张脸来,正是带有记者李晓明相貌的那一张,也许是这张大照片让他有了三秒钟的关注。吴教授往图片下面看文字,文字也不算多的,短短几句像一条新闻简讯:日前,在我市金山洼村发现稀有一家庭带有稀有血液,本公司旗下的生命科学研究所第一时间抽光了他们的血液,并从中提取了DNA,经过2个多星期的通力合作,基因图谱已经制作完毕。而且新药有望在近期上市。本公司再次提醒:本成果专治有气喘吁吁症状的病人,其他所谓研究所的成果纯属欺骗,谨防上当受骗。
吴教授眼前一片漆黑,眼上的眼镜掉了下来,手中的那张白纸也随之飘落在地,身子几乎跌倒下去, 小军将吴教授扶了起来,连忙说,这不可信的,吴教授却带着哭腔说:“这是真的!人家都研究出来了,我怎么会比人家慢的,我的自传泡汤了,小军你给我说说,我脑子有点乱”。
孙小军说:“老师,是抽错了,不对呀。是少抽了,更不对,你不说薛老太爷都被抽死了吗?老师我的脑子也有点乱,要不你也你帮我缕缕”吧!
(十九)
金山洼村像一个被淬在水里铁块,曾被烧红到了极点,放在水中冒出一股白烟后,它又渐渐变得冰凉一片。又像是一次盛大的集会,一群人来了又走了。在来来去去间,怎么也等不来吴教授的身影。村民曾经有过的发财梦,有如那股瞬间升腾起的白烟一般,在空中绕过一圈后又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金山洼村又恢复当初的“平静”,“平静”地都有点吓人。接下来,金山洼村再次响起铜锣声,出事的是那个抽血抽得最多的那个中年男人。那天晚上他从酒作坊回家后,他高兴地喝了许多的酒。抱到城里医院抢救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没过多久在家人呼喊声中便撒手人寰。医院开出的死因证明是:过度抽血导致身体极度虚弱,饮酒后又极度兴奋导致死亡。
网上流传地新药也开始向城里铺货,许多患有相同症状的患者,纷纷前去购买,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因为相信了药效,而在病发的时候没有及时去医院,悲剧一次次地发生。由于死亡事件接连发生,国家相关部门开始介入调查。眉目逐渐清晰以后,媒体以此做了深度报道:他们的报道重点落在假药的最新动向上,他们的关注的焦点指向了新药牌照的发放上。而最后发现假药信息发布者竟是吴教授的两个高足中的一个-----王帅。
记者采访时候,王帅说了自己的思路:“教授研究那得花多长时间,我干脆就说研制出来,又不是毒药,只要有鼻有眼有照片,再网上一播,还怕人不信吗?如果不是出事了,这回还不大发了”!孙小军是和银贵的爹见上最后一面的,他在做检查的时候发现那管子是鸡血的秘密,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一消息告诉吴教授,他要将研究成果卖给国际制药公司,当然教授在疯掉之前都没有明白里面混杂着一管鸡血。
整起事件到此已经非常清楚了,李晓明还缠着办案人员追踪着孙小军,这是他报道的最后一个角度:情感话题。在李晓明的心中还存在着这样一个疑问:一个跟着老师这么多年的学生,为什么最后叛离他的老师?里面究竟是什么深层原因?李晓明带着他设置好的,让他激动万分的话题去见孙小军,没有想到孙小军只用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别缕啦,鸡血的事情缕不清楚,情感的事更缕不清楚!
在城里出事的第三天,血头金贵和薛三儿也被上面来的调查组带走了,他俩被带走的时候,村民手拿着欠条跟着小汽车追,但小汽车还是飞速地离开了。长蛇班的队伍去寻菊花,菊花不在就在酒作坊里遇到了富贵,富贵疑惑地用眼睛看看人群,有人发现了他,就大声喊到:“富贵在那里”。众人将富贵围在中央,而且把手中的条子甩在富贵的面前,大声喊到:“还钱”。富贵说:“手里的条子又不是我写的”。人群中有人喊到:“你姐夫被抓了,你姐姐现在又跑了,就应该由你来偿还”。富贵质问道:“这是什么道理呀”?那人很生气地说道:“什么道理,血债要用血来还”!
众人都说对、对、对。一听这话,富贵精神突然又焕发了,他推开人群,快步抢到酒作坊的仓库前,然后用手一把拉开仓库的大门,里面推积到一起的酒瓶有如一座小山般的景象。里面红红的液体好像正在寻找着他们的主人。众人正看着堆积成小山的血库思考着,趁着这个间隙富贵飞速地跑到院中的井抬上,大家都转身疑惑地看着他。富贵身子往下顿了顿,然后开始大声宣讲道:“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你们血都是用酒瓶装着呢,上面都有你们的名字,一个都不能错的”。
众人继续迷惑不解,感觉自己的思维跟不上趟。他们一一站在那里正在回想时,富贵左手往前方一抬高,右手往左手下一荡,这是一个卡通式的打针姿势,紧接着富贵喊到:“哎!你们说的好,血债要用血来还。大家谁都别走,一会我再用针管给你们“吃”回去啊”!
富贵倒在血泊中!
作者:滕道林 地址:江苏省徐州市云龙区沙后小区1号楼1单元302室 邮编:221002 电话:0516----8381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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