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琪等了十年。
这十年里,她什么样的假设都做过,有时候想着想着能开心的笑出声儿来。她想,柏林是如何的成长,如何的优秀,而且,在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孩儿心里,有一个怎样的位置给自己。每每此时,她都是站在窗子旁,一个人微微笑着向天上看。
可事实是,她并不真的知道柏林是不是也同样想着自己。开心的部分都是自己凭些琐碎的不能再琐碎的小事推敲出来的,至于回归现实以后,她又为自己如此的思念一个人而感伤。这十年间,他的一切的一切,她都是通过银子才略知一二的。但是,就是这一二,也便足够让她这颗心愈加的坚定。
银子总是说,柏林在那边很苦。开始的时候,是被人家歧视,连参加舞会都没有人愿意做他的舞伴,更不要说知心的朋友。他总是一个人拼命的学习,孤独的生活也只能靠这样单调的方式度过。也正因为如此,他高一时,获得了全澳洲华人演讲比赛第一名;高二的时候,全澳洲英语竞赛第九名,想想看,在一个说英语的国家里,这样的成绩是多么的不易。高三,他以全维多利亚州第一名的高考成绩考入了墨尔本大学,当时,大学的校长是这样发出邀请函的:“尊敬的柏林先生,基于您的出色成绩,我校特例准许您自行选择您喜欢的任何一专业,不予干涉。”
银子坐在那里,一边啜一口咖啡,一边滔滔不绝。而朱琪,在对面听着,目光滞在一处,轻轻的将嘴角向上牵起,而后就许久不动了。这样的消息,对于她来说,每一次都只是一点点,可每一次都是一种享受。榛榛见状打断银子不明所以的口沫四溅,推了他一把:“去,再拿两罐可乐来。”而后转头对朱琪道:“听说,他这个月底会回来。”
小时候,四个人是邻居,经常在一起玩儿。银子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他比他们三个都大一岁,人又有点儿坏,所以就老是想着捉弄捉弄朱琪和榛榛来取乐。有几次还把她们弄哭了,一般这种时候,柏林就会站出来保护她们,可就是这样,榛榛还是哭的很嚣张,好象越是有人保护就越委屈。最后没办法,银子只好亲自出马来安慰她,还得给她买糖买冰激凌才没事了。而朱琪每次都很容易安静下来,站在柏林身后,望着他展开双臂保护自己的样子,她就马上不哭了。记得有一次,银子、柏林还有洗脚盆儿、绿毛衣一群小男孩儿玩儿枪战玩儿得正激烈,榛榛拉着朱琪跑过去要加入。银子当然不依,举着一把“机关枪”走过来,刚刚将枪口冲着榛榛,就见她小脸儿一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忙不迭将枪口转向朱琪。没一秒,就又放了下来,嘟囔了一句“不行,打你的话柏林会打我的。”便走开了。朱琪当时听了这句话,心里一阵窃喜,望望不远处的柏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之后,朱琪就很喜欢和柏林在一起,有空便找他一起出去玩儿,也因此,柏林忽视了银子的存在。银子醋意大发,一次趁柏林不在带着一群小男孩儿,手里又是棍子又是枪的跑到朱琪家楼下,边挥舞着边喊道:“朱琪!!我知道你喜欢柏林!我就是知道!!”
连朱琪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柏林,直到柏林走了,她回想起往事,才慢慢意识到,早在跟柏林的第一次相遇,她就早已经把这个男孩儿放在了心里,而且,随着对他一日多过一日的思念,她就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后来,柏林去了澳洲,随着离婚以后的妈妈走了。父母婚姻的不幸是他童年最大阴影,之后本就不开朗的他变的更加孤僻,他走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小朋友。朱琪是在他走了一个星期之后才听银子说的。银子很难过,他说:“再也找不到像柏林这么真心的朋友了。”榛榛便安慰他,柏林会回来的。而在一边听着这番话的朱琪,早已泣不成声。
柏林走后,日子变的平淡。生活,如果没有希望,就是已经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动力,人将成一具行尸走肉,心早已死。朱琪再也没有了在柏林家楼下经过能看到他的房间亮着灯,走过篮球场能看到他汗流浃背的身影这份期盼,日子过的一天干枯于一天。直到后来,思念已深扎心底,人都麻木了。偶尔,她会在深夜走下楼,来到球场,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广场中央,思绪飞回柏林在身边的日子。她坐在他们曾经嬉戏的地方,仿佛又听到了往日的笑声。这种时候并不多,随着年龄的增长,朱琪的生活里越来越多的充斥着学习的压力,忙碌于家与学校之间,人也长大了不少。虽然小学的时候他们四个同校,但初中就都已各奔东西。三个人之间的联系也就不多了,虽然住的很近,但是遇到对方的机会却很少。朱琪也自然与柏林失去了联系,就靠着偶尔从银子那里得到的零星的消息。也算满足。
后来,银子、榛榛和朱琪考入了同一所重点高中。银子中间休学了一年,于是与她们同界,居然还跟榛榛分到同一班,坐了同桌。大家也就突然有了时间,坐在一起聊聊。话题总也离不开柏林,朱琪珍惜每一个跟他有关的句子,听一遍就已深深刻在心底。
榛榛喜欢上了他们同班的一个高大帅气才华横溢的男生,叫文瑞,因为这个男生与朱琪就读同一所初中,所以榛榛总缠着她讲他以前的事。说起来,他的情史还蛮戏剧性也颇出名,人人都知道。初一的时候,他喜欢年级里一个女孩儿,长的很美,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并且才华横溢。文瑞写了封情书给她,一来一往女孩对他也产生了好感。两个人便走到了一起,当时他们被同学们称为“金童玉女”。
那个女孩叫林菲菲。他们俩的爱情,据后来林菲菲自己讲,纯洁的一塌糊涂,却在被老师们知道后,活生生的给拆散了。年级里的人知道了难免觉得有点儿可惜。毕竟,在现实生活中可以看到这样养眼的一对儿才子佳人实在难能可贵。平时看到的都是电视里演的,现在就出现在身边,可是没等大家从对他们走到了一起这份惊叹中走出来,他们之间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所以,年级里一时间,看他们俩的目光中都带些许的怜惜。这样一闹,林菲菲身边更是涌来了狂风浪蝶般的男生,她倒也不拒绝,与每一个人都保持着那么点暧昧的关系。而文瑞,好象并不受分手之苦,第二天又精神倍爽的来上学了。自此也像不认识林菲菲了一般,再也不与她有任何交集。只是,在这样的处境中,林菲菲却仍逢人便说自己与文瑞是相爱的,手都还没牵过,感情多么真挚。像祥林嫂一样,人家听也都听烦了。谁知,上了高中,她们还在一个学校,这就更让她觉得自己委屈,每次看着文瑞的眼神儿里都带着些许的暧昧与自怜。只是,这时的文瑞,在仰慕他的小女生们再有意无意的提到林菲菲时,眼里总是透出不耐烦,眉头一皱,扫扫手道:“别跟我提这糟事儿。”满是不屑。小女生们都暗自得意,这事儿和林菲菲也一时间一并被当作这些人的笑柄。而林菲菲此时却早已与文瑞最好的朋友打的火热,而后又换别人,男朋友有如衣服一般频繁的更新。只是,不论她在别的男生面前多么八面玲珑,明眼人却都看得出,在林菲菲心里,始终都有文瑞的存在。
榛榛就是喜欢文瑞这样拿得起放得下,觉得他与众不同。而且,女孩子嘛,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有时会有遐想,认为对方也喜欢自己。榛榛就一直觉得文瑞喜欢自己,把他看成是心灵相通的人。
银子是不知道这些的,所以,每次他们坐在一起聊天时,都不会谈到榛榛的感情。因此,银子也就一直的一无所知。
现在,朱琪突然听说柏林要回来了,心里除了惊讶之外就是难以掩饰的狂喜,于是榛榛赶忙支开银子,免得让他看出什么异样。
“怎么样?有什么打算?”榛榛笑笑,歪撑着脑袋望着朱琪。
“什么什么打算?”朱琪回过神来,不自在的应道。
榛榛轻笑一声:“明知故问,算了。不过……我就不知道过两天我们去机场接他的时候要不要叫你呢?”
“我想我没时间。”说这话时,朱琪已经站起身,欲走。
“怎么你很忙么?”榛榛笑着,嘴角划过一抹得意。
“怎么你不忙么?上去做事啊!”朱琪脸一热,转身欲走。
“你真的不去?”
“我那天没空。”
“你知道是哪一天么?”
“你能不能不糗我?”朱琪被弄的哭笑不得,终于甘拜下风。
榛榛眉峰一挑,微笑着站起身:“ok,做事。”
俩人说笑着往外走,到电梯口时正遇上买饮料回来的银子。
“你们不多坐一会儿么?”银子吹着口哨,手里一罐可乐被他从一手扔到另一手。
“你很闲不用做事啊老板!”榛榛驳道,时时找机会跟他拌嘴。
“那这个怎么办?”他指手里的可乐。
“你自己留着喝吧。”榛榛吐吐舌头道,二人转身走进电梯。
银子莫名的望着她们,不经意间打开饮料,可乐瞬间喷出,弄的他满脸都是。
餐厅设在公司的底层,他们三个经常聚在这里聊天。点些喝的东西,每次都是银子付帐。榛榛认为天经地义,她的理论是,从小到大都受他压迫,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长这么大了,懂反抗了,他也人老心衰没那么多花招了,还不趁机把以前的“恩怨”好好算算,让他补偿。朱琪每听至此都无奈一笑,没办法阻止他们俩“明争暗斗”,一天不斗嘴他们都跟瘾君子没了海洛茵似的难受。
午后,阳光很美。柏林走下车,提着箱子站在大院的红色大门外,仰起头笑了。“终于回来了。”他对自己说,嘴角轻轻牵起。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为了在见到朋友后难免的一阵喧闹前先一个人静静的走过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小时候和银子他们一群小伙伴打闹的花园比以前更美了,虽然是冬天,阳光却很暖和,柏林只穿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坐在草坪上,鸟儿在身边唧唧喳喳,似乎连它们都能感觉到他的善良。阳光红丝绒般的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干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疲倦。走过篮球场,球架已经破旧不堪,却还是像十年前一样立在那里,旁边一些碎石压住它,总像是就要倒了似的。一群男孩儿,就是当年他们的那个年纪,在球场上奔跑。汗水湿透了衣服,于是他们脱掉毛衣,只穿一件衬衫,脑袋却还是一直冒着汗水。来不及抹一把就接着为了那颗篮球挣抢不休,乐此不疲。柏林望着他们,又一次笑了。看着他们,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洗脚盆儿,绿毛衣,银子和自己。球场旁边是一片空地,有几个小女孩儿正围在一起跳房子,时而笑笑,时而皱眉。柏林望着望着,渐渐收回笑容……
“先不要说了,我明天会去公司一趟。”
挂下电话,银子深深叹一口气。正这时,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响起,他懒洋洋的起身去开门。
“surprise!”柏林面带笑容,提着箱子站在门口。银子惊讶的说不出话,一时不知该怎样才好。
“怎么?不让我进去么?还是,这么多年没见,早就忘了我的样子?”柏林调侃道。
银子眼里早已噙满泪水,他抿起嘴,怕自己控制不住感情会哭出来,默默的走上前与柏林紧紧拥抱在一起。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银子声音沙哑道。
柏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
“现在我回来帮你了。”
“如果你再不回来,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支撑多久。”
“放心吧。我们一起努力,我相信,可以过这一关的。”
休息片刻,银子为柏林倒一杯酒:
“这一杯,欢迎你回来!”
他们一仰而尽之后又倒一杯
“这一杯,希望我们可以成功。”
第三杯倒满后,柏林打断银子笑了笑:
“这一杯,谢谢你!”
银子有些诧异。
“谢谢你这些年来,在我最无助最孤单的时候总是支持着我,虽然没有见面,但是,你一直都是我在最低落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想起的精神上支撑着我的朋友。每次想到,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你这个朋友,我就不再抱怨我所遇到的一切不公,坚强了起来。”柏林真诚的说。
“谢谢你这样谢我。”银子嘴边浮起笑容。
柏林轻轻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酒杯认真的说:“对了,把公司的资料给我看看,明天一早先召开一个会议,我想让大家见见我。”。
银子笑道:“不急,有两个人一定很想先见见你。”
“叮咚~~~叮咚~”
“来了!”榛榛应声跑过去,打开门见是银子,立马没好气道:“你来干嘛,不知道我忙着呢!”
“我带来一个人,我想你一定想见。”银子微笑着。
“什么人啊?别耽误我时间啊!”榛榛说着,四下望望,一眼瞥见正从银子身旁走出来的柏林,目光先是游走,而后突然怔住了。有那么一会儿,她睁大了眼睛,慢慢的笑容浮上了她因激动而红润的脸庞。
“柏林!”她欣喜的大叫着,扑上前去与他紧紧相拥。
柏林望一眼银子隐约铁青的脸,无奈的笑了笑。榛榛松开手臂,边往里屋跑边喊道:“朱琪!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朱琪闻声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远远的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熟悉却又深感陌生的身影。
柏林站在对面,微微一笑:“朱琪,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真的有很久啊,两行泪水淌了出来。她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的这个高个子斯文的男人就是她等了十年的柏林。十年间的梦终于变成现实,可她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么?”柏林轻笑。
“快进来吧!”榛榛忙招呼他,一边的银子白她一眼也跟着走了进来。
朱琪仍愣愣的站在原地,榛榛见状忙走过去,边把她推进客厅边道:
“大家坐下来一起聊聊天,这么久都不见了。”
朱琪这才回过神来,慌乱的整理一下头发,跟进了客厅。坐定后,榛榛走到厨房煮咖啡,银子也跟了进来。
“看不出你还挺随便的啊!”银子一副愤恨的表情。
“我又哪里得罪你啦?”榛榛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柏林也是你可以随便说抱就抱的吗?”银子嘴像机关枪似的蹦出这些字。
“怎么啦,好久没见嘛!激动一下都不行啊!”
“激动??怎么没见你抱过我一次啊!”
“你有没有搞错啊!这也要争!”
“就是看不惯你。你把这一套留给那些不懂事的小男生吧,不要毁柏林了你。”银子弓起鼻子“教训”道。
“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让道!”榛榛瞪他一眼,端起托盘走向客厅。
“不是说月底才会回吗?”榛榛笑问。
“难道你们没有惊喜么?”柏林笑笑,接过杯子。
“当然有!”她眼珠一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我打算在这里定居。”
榛榛听此,胳臂使劲儿撞一下朱琪,窃喜的冲她眨巴眨巴眼睛。朱琪正望着柏林发呆,猛被撞的吓了一跳,发出“嗷”的一声。柏林跟银子不知怎么回事,诧异的望向她。
“啊……那个……欢迎回来,柏林。”她没头脑的冒出一句,表情很不自然。
柏林轻笑:“怎么?不认识我了?怎么这么生疏?”
“没……没啊。我是太高兴了。”这句是从心底里说出来的。
“这么多年没见你,漂亮了不少。”
朱琪轻笑:“你也帅了很多啊。”
“有吗?我还以为我变颓废了,所以你们都不认我了呢。”
“哪有啊!你可是比某些人好很多了。”榛榛接话道。
“哦??是——么——?”柏林拉长声音应着,转头望向银子郁闷的一张脸,不禁笑起来。
“是啊!”榛榛回头白银子一眼,又冲柏林笑笑。
“喂,你要夸柏林我没意见,但你不要趁机贬我好不好!”银子终于“愤怒”。
“什吗!这么小气啊,说你一句就瞪眼睛。”
“什么瞪眼睛,我眼睛本来就水灵……”
“你们两个不要吵,每次见面都这个样子。”朱琪终于忍不住出面阻止他们两个,不然这样下去会吵到明天天亮。她望向柏林,后者坐一边观战,嘴角挂着笑。渐渐的,他收回笑容,眼里有了晶亮的东西。
“柏林……”朱琪轻唤一声,却被他的手势打断了。
“我没什么,只是很开心,还可以有今天让我坐在你们中间,看着你们过这样一种平淡却很快乐生活。并且,这种快乐可以感染着我,让我也不觉得快乐起来。至少,跟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可以忘记烦恼。这才是真正的朋友,还好,我回来了,找到了你们,而你们又还都认识我。”之前的话听得大家心酸,而最后这句调侃却使所有人会心一笑。银子揉一把眼睛,伸手拍拍柏林的肩膀:
“柏林,欢迎你回来。”
榛榛早已举起酒杯:
“cheers!!”
三个人一同回应:“cheers!”
“之前,公司推出的保养品很受好评,销售量一直平稳上涨。可是,就在六月初,市场上突然出现一种很似我们包装的假冒产品,这使公司的信誉受到很大影响。至此,销售量有大幅度下划。公司损失不小。在这种情况下,古总您换一款新的包装重新打入市场的构思是好,但是,资金真的周转不灵。”公司的财务部主管杨威严肃的说。
柏林认真的听着,片刻,轻轻一笑:
“那么,杨主管的意思是?”
“我的意见是,暂时停止我们这项计划的投资。我认为这本身就是一个失败的方案。”
“除此之外呢?”
“或者,古总……”杨威转而对银子道:“您能否考虑向韦达集团,也就是您父亲那里暂时借用一笔款额,以解燃眉之急。”
“我是不会考虑的。”银子皱起眉,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杨威露出无奈的表情,懒洋洋的向后靠了靠,一副不再管的姿态。
“哪位还有高见?”柏林诚恳的望望身边的几位主管,后者全都低下眼不说话。
“既然这样,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回去后会再考虑一下各位的建议。”
待几位走后,银子泄气的仰靠在椅子上,两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柏林翻看着公司的资料,瞥他一眼,无奈的牵起嘴角。
“一谈到投资,这些人就只想到自己的利益,没有一个人是从公司的角度考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有那些股东,更是这样。动不动就把我父亲扯进来!”半晌,银子忿忿的说。
“如果你想成功,就必须得忍受这些,除非你放弃。”
“我不可能放弃自己筹备了这么久的投资计划。”银子决然的说,他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道:
“只是,从小到大他从没管过我什么,也一直不支持我为康泊集团做事,认定了我早晚会回去找他。所以,我不想现在就认输去求他。”他坐起来,表情严肃。
“我知道你的难处,除非你想到更好的方法。”柏林道。
银子听此,陷入了沉思。
月初,龙氏集团创立30年。他们为此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许多社会名流,商界知名人士全都应邀前往。柏林和银子也收到了邀请函,银子倒没什么,只是柏林刚刚回国,得到邀请实属蹊跷,但既然已经收到请贴,就应该准时参加,这是基本的礼貌,也对公司未来的发展很是有利。龙氏选定自己公司旗下的五星级酒店的花园式别墅作为庆典的现场,在开始以前,所有嘉宾全都会在别墅前的草坪上边享用自助餐边等候。柏林和银子早已到场,银子这时正和生意上曾经有过往来的几位前辈寒暄。柏林一个人站在一旁,黑色armani西装模出有型的身材。他嘬一小口红酒,无聊的四下望着。半晌,不远处走来一群人,中间的一位已上了年纪,簇拥着他的是一些年轻的少爷。最靠近他走在他左手边的是一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戴一副眼镜,眼神里满是不羁。他们走到柏林面前,上了年纪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你就是柏林?”
被这样一问,柏林微微一怔:“是的。请问你是?”
男人笑了笑,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嘴角一牵,微颔首:
“这位是龙氏集团的 龙一先生。在下是龙氏法律顾问文瑞。”
柏林吃了一惊,忙道:
“刚才真是失礼。”继而伸出手,“幸会。”
“哈哈哈。”龙老右手迎上去,:“我对你可是早有耳闻。”
柏林再次露出诧异的表情:“哦?我又何得何能……”话还没说完便被龙老一个手势打断了:
“哎!你不用谦虚,我知道你是墨尔本大学经济与法学毕业的高才生。听说你在就读期间已经有两年的实践经验,而且为当时工作的全澳有名的企业AllForest挽回了一次可怕的危机并起草新的方案使公司再次顺利的在当年度总实力排名上再次夺冠。”
柏林听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哪里有龙老所说的这么优秀,而且当时还有公司的众多前辈一起出谋划策,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
龙老满意的点点头:“我很欣赏你这种过人的本领和谦虚的态度。”他拍拍柏林的肩膀:“你一定能够前途无量。”
正这时,庆典也即将要开始。龙老被请上台。文瑞在柏林身旁坐下来。银子这时才走过来,他望一眼文瑞,心中微微一怔,觉得很眼熟。没时间多想,便先在柏林另一侧坐了下来。
“那位是?”银子小声问道。
“是龙氏的法律顾问,看起来来头不小。”柏林也小声应着,因为上面的讲话声音太大,他的声音几乎被压下去。
“叫什么名字?”
“文瑞。”
“什么?”银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叫什么??”
柏林以为他没听清楚,便又说一遍:“文瑞。”
银子怔住片刻,随即望向那边,正看见文瑞起身走出了会场。
酒架附近,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小嘬着红酒注视着这边。文瑞走上前,男人的嘴角划过一抹从容的笑容……
庆典结束后,银子和柏林开车回去。一路上银子都沉默不语,柏林颇感诧异:“怎么不说话?”
“啊?哦!”他这才回过神来,“我是在想……在想,反正你回家也是一个人,不如搬到我那里住吧。大家有个照应,周末也没那么闷了。你说怎么样?”
“好主意,反正我家就在旁边,搬家也不是很麻烦。”柏林笑道。
“是啊,我也是这个意思。”
“反正搬家也不是很麻烦,不如你帮我搬啊?”
“恩……恩?原来你早就算计好啦??”银子恍然大悟道。
“哈!每次都成功。”柏林得意笑起来。
“我真是上了贼船了。”银子作出一副后悔的神态。
“那你帮不帮呢?”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哈哈……”
“ok!还有一箱就搞定了。你们不用去了,我自己就可以了。”柏林边说边用袖子抹一把汗。
榛榛累的跌进沙发里,喘着粗气道:“你……你以为我还会去啊……我不行了,剩下的你自己搞定……呼……”
银子也是一头的汗,却还死不认衰不忘损她两句:“受不了你哎,刚搬了些瓶瓶罐罐就不行了!平时跟我抬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累。”
“你你你……我懒得跟你吵,你少得意。什么瓶瓶罐罐……我搬了整整一箱子衣服,这么大一箱呢!”榛榛睁大眼睛,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得……得了,歇着吧,就知道吹。”
“你们俩……这样了也不忘吵架……我拜托你们让我清净一会儿。”朱琪无奈。
“朱琪……我……给你面子,不跟他一般计较。”说完这话,榛榛头一歪,靠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银子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拿过两条毛巾,递给朱琪一条,用另一条将榛榛头上沁出的汗珠仔细拭干。
柏林搬进最后一箱东西,朱琪忙过去接。
“我帮你收拾。”
“不用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了。”柏林推朱琪过去沙发上坐。
“你一个人可以吗?”
“no problem!我还有力气,而且我自己的东西收拾在哪里我比较清楚,今后也方便找到。”
朱琪听此点点头:“那我休息了。”
柏林点点头,将一箱箱东西搬进卧室。
周一,朱琪很早就来到公司。她先帮柏林整理了办公室,而后便到楼下餐厅吃早餐。等她快吃完的时候,榛榛这才没精打采的走进来,见朱琪手里半块三明治随手夺走,大口咬了下去。cheese沾上了手指,她很随意的吮了吮。朱琪无奈的瞥她一眼,端起咖啡刚要喝,却被榛榛迅速拦截,灌入自己口中。
“好烫!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她边吐舌头边叫苦道。
“活该。难道你没听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朱琪嘲笑她道。
榛榛没时间理会她,忙夹一块冰放到自己嘴里,这才舒服了许多。
“怪不得……怪不得……”她眯起眼睛,笑嘻嘻的望着朱琪。
“什嘛?”朱琪不明所以,但心想她绝非有什么高明理论。
“怪不得柏林回来这么久了你都没什么行动啊!原来是不着急,不着急!”后面那一句,她故意提高声音,并发出怪异强调。
朱琪脸一阵热,不自在道:“你少来啊!我忍你很久了。”
榛榛听此非但没有所收敛,反而将脸凑近朱琪的脸,眨巴着大眼睛道:“不如我帮你啊?”
“免了。你管好你自己吧,一天到晚都有上门讨情债的,你这么生活不嫌累啊大小姐?”
“唉,我命苦呗,没遇到过一个好男人。”榛榛佯装叹气。
“那就不要招惹那些质量不好的嘛,每个周末家里电话就快要被打爆了。”
“好啦,知道啦。又开始罗嗦,我上去了。”榛榛不耐烦的扫扫手,站起身正遇到同办公室的几个姐妹,朱琪耳边就突然咋呼起来:“哎呀,榛榛,你这套衣服是GUCCI新款吧?”
榛榛脸上立即现出得意的笑:“怎么样?还不错吧??我买的时候就只剩这一种颜色还有我码子了。”
“我觉得这颜色很适合你啊。”
“是嘛?哈哈,我也这样想,哈哈……”
几个人渐行渐远。朱琪无奈望她们一眼,也起身准备回去。她猛的站起来,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窗,瞥见公司门口停住一辆benz,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下车,身穿西装,身材高大。她望了一会儿,突然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文瑞!”
柏林办公室里,他礼貌的招呼着:“文先生,坐。”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同辈,你叫我名字可以了。”文瑞在柏林对面坐下来,优雅的笑了笑。
“龙老先生最近还好?”
“他很好,谢谢。”文瑞一直微笑着,“我这次来也正是应了龙老的意思。”
“替我谢谢龙老惦记,我很好。”
“呵呵,如果说谢,不如你亲自去更有诚意。”
“一定会去拜访。”
文瑞闻此伸出食指轻摇了摇:“不单单拜访这么简单。”
柏林笑了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龙老想请你过去工作。”
柏林心里其实早已猜到几分,一时想不到该怎样应对:“我先谢谢龙老的好意了,不过我想留在这里。”
“龙老出双倍的价钱请你。”
“我想你一定知道我为这里工作不单是赚钱这么简单。”
“我知道你跟古绅是朋友。我跟他也有些交情。但是交情归交情,做生意不是靠人情就有饭吃的。我们不想错过你这样的人才。”
“古绅也一定不想。况且,我希望留在这里,帮助我的朋友。”柏林认真道。
文瑞露出一丝无奈,他摊开手,挑了挑眉毛:“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考虑我的建议。”说完,站起身,欲走。
柏林也跟着站起身,伸出右手:“很谢谢龙老这么抬举我,我想我们一定有合作机会。”
“anyway,我们是朋友。”文瑞微笑,右手迎上去。
“我送你。”说着,二人走出办公室。
走到公司门口时,文瑞站定,转过身道:“我仍希望我们的关系不只日后的合作那么简单。”
柏林轻笑:“多谢。”
榛榛此时正走过来,见到柏林,她先是一笑,接着,望见了站在一旁的文瑞。后者也看到了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榛榛,好久不见。”
这一声却没有把榛榛唤过来,她怔怔站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不记得我了?”文瑞走上前,就在他还差一步就站在榛榛面前时,忽听得一阵汽车喇叭响,他转过头,一边嘴角轻轻牵起,随即道:
“不打扰各位了。”
榛榛没有回应,眼里已噙满了泪水,目光随着文瑞游走。柏林闻声向门口望去,那辆白色敞篷benz内坐着一个第一眼看过就极其美丽的女人,头发长而卷,身着一袭红色长裙,外套羊绒大衣。女人冲文瑞妩媚一笑。他走出去,与女人轻轻一吻:“你怎么来了?”
女人露出极好看的笑容:“很想你。”说完这话,她不经意的一抬眼,瞥见了柏林,笑容僵在脸上,片刻目光迅速撇向一边。
“宵宵……”柏林怔怔的望着女人那张俊俏的脸喃喃道,眉头渐渐紧锁。直到车已开走,他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从榛榛身边走过。榛榛漠然的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站在那里良久,目光滞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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