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胭脂蝴蝶

　　　　那只美丽的蝴蝶静静地躺在镜框里，破碎的镜片下面，粉红色的翅膀舒展成飞翔的姿势，它曾经鲜活的生命，去了天堂。留下的，只是一个曾经在花丛中寻梦的躯壳……

　　　　(一)

　　　　窗外的灯火闪烁，苏菲独自躺在沙发上，心乱如麻。

　　　　客厅的落地音箱里有一阵音乐流淌出来。

　　　　又是陈明的歌，她最喜欢的一支单曲《我要找到你》---有些人爱到忘了形/结果落得一败涂地/有些人永远在憧憬/却只差一步距离/问世间什么最美丽/爱情绝对是个奇迹/我明白会有一颗心/在远方等我靠近/喔/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直觉会给我指引/若是爱上你/别问什么原因/第一眼就能够认出你/我要找到你/喊出你的名字/打开幸福的盒子/让我找到你/就从那一刻起/一开始一路走一辈子……

　　　　严格来说，苏菲是个介乎于感性和理性之间的人，娇好的面孔、清秀的身材和天真浪漫的女人味，构成了她独特的气质与韵味。可爱的女人都容易被男人们忘情追逐，苏菲也不例外，所以，在她的感情世界里，形形色色的男人就象过江之鲫，经过的爱情波折太多了。

　　　　一个女人太优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她所要面对的选择和诱惑要比任何平常女孩都多。苏菲从来没有这样困惑过，本以为对爱情已经看透，可是这一次呢？却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感情旋涡，她爱上了一个已婚的男子，名字叫张路楠。而且更糟糕的是，张路楠是她的老板，这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执行总经理。

　　　　音乐如潮水般弥漫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苏菲在沙发上想着想着就睡了，在梦里，她变成了一只蝴蝶，翩翩地飞呀飞，却怎么也飞不到她希望到达的终点。

　　　　(二)

　　　　早晨醒来的时候，苏菲感到肩膀特别酸痛，她抬头看看挂钟，快八点了。她不慌不忙地洗漱后，拎起挎包走出家门。

　　　　户外的阳光和整齐的街道还是那么清爽干净，苏菲的心情特别好，昨天想了整晚的心事就象一个结已经打开了，她觉得感情的事如果想得太多，实在太麻烦，索性不去想了。

　　　　在晃晃悠悠的班车上，苏菲依靠着宽大的座椅听CD，舒缓的音乐把她的思绪又带回了从前，认识张路楠快两年了，但不可否认，他给苏菲心灵上留下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

　　　　那年夏天，苏菲一个人出差到深圳参加商贸展销会。当时公司驻深圳办事处的赵主任和她是大学校友，安排好住处后，邀她一同去新王朝酒店的歌舞厅去玩。苏菲没有拒绝，她喜欢音乐和任何有音乐的地方，况且以她的性格，这种一展歌喉的机会怎能错过呢。在车里，赵主任故作神秘地对她说，今晚有个朋友介绍给你认识的，见面你就知道了。是谁呢？苏菲很纳闷，她轻笑着拍了拍小赵胖乎乎的肩膀，说：“赵胖子，才几年没见，怎么故作深沉起来？到底是谁啊？”她喜欢叫他赵胖子，这家伙在南方才经营了不到两年，就把原来的贸易额翻了一番，整个一个人精似的。他还不到三十岁，脑袋中央已经见亮了，俗话说，热闹的大街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果然有道理。

　　　　“见到人，你一定认识。呵呵。”赵胖子摆弄着方向盘，从倒车镜里冲苏菲眨了眨他的小眼睛。

　　　　苏菲没有再说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车窗外吹进来的晚风里有一阵花草香，太让人心醉了，她喜欢南国的风景，尤其是在夜晚灯火阑珊的时候。

　　　　(三)

　　　　歌舞厅里，人潮涌动。微弱的光线照耀下，苏菲的白色衣裙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她跟随赵胖子穿过人群，来到预定的包房。

　　　　房间的沙发里坐着一个男子，走到面前，苏菲眼睛忽然一亮。赵胖子说的神秘人物原来是他，苏菲认识的，虽然只见过一面，在她的记忆里他好象是公司高层经理，半个月前开董事会时见过。

　　　　“你好，我叫苏菲。”她微笑着迎上去。

　　　　“啊，你好。我是张路楠。”那个男子很从容地欠起身，和她握了握手。苏菲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用一种娇滴滴的声调自我介绍说：“叫我阿菲吧，我在您下属的分公司的外联部工作，这么巧，能在深圳遇见您。”

　　　　“啊，我来南方考察，顺便到办事处看看。”对面的张总很大度，话音浑厚，有一种成功男人的魅力。这时赵胖子突然从门口进来，叫过服务生，点了一桌果盘和红酒，然后开始高亢嘹亮地唱歌，他好象和张路楠很熟，不时地怂恿苏菲也来一首，弄得她很被动，很不自然。

　　　　赵胖子好象喝多了，不停地劝酒，苏菲和张总撞杯的次数决不少于七次，每次看着他的眼神，她心里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心动。他看上去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容貌都属于很优秀的男子。在酒精的配合下，苏菲面色潮红地举起麦克风开始唱一些老歌，温柔的旋律与歌声响起，她从眼睛的余光里看见张路楠的神态有些不自然了。

　　　　午夜时分，半醉半醒的赵胖子开车把苏菲和张总送回酒店。他们的房间都在十六层，一个是单号，一个是双号，怎么会这么巧？！

　　　　在走廊的电梯口，苏菲和张路楠道别，然后回到自己的1605号房间，就一下子扑到床上。她太累了，眼皮在打架，稍微有些胃痛，可能是红酒喝得太多了，她挣扎着摇晃到洗手间去冲凉。在宽大的镜子里，她看见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迷朦的眼神，潮红的脸颊，蓬松散乱的头发。苏菲冲镜子里的自己做个鬼脸，今天是怎么了？她的内心里居然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莫非是喜欢他了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放掉浴缸里的水，苏菲重新回到床上，她舒展开四肢，沉沉地睡了。她睡得很香甜，没有梦。

　　　　(四)

　　　　展销会在三天后落下帷幕，苏菲和客户签了五张定单，这是她进入公司以来做得最成功的业务，尽管其中也有张路楠左右周旋的功劳，但她还是很满意自己的业绩，毕竟有一种成就感的。

　　　　返程的飞机上，坐在她身边的张总，突然扭过头问她：“总公司策划部现在有一个业务主管的位置，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向董事会推荐你。”苏菲很惊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说：“当然好了，谢谢张总。”

　　　　“那就一言为定，先别谢我，等我消息吧。”说完，张路楠合上餐桌板，从头上的行李箱中取下皮包，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份合同书，对苏菲笑着说：“这是份供应商的合同，送给你吧，这个季度公司的营销排行榜，我希望你是最出色的。”苏菲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连忙说，谢谢张总。那份合同在深圳时没签下来，真想不到在张路楠的手里呢，她的心里突然有种微妙的预感。这个表面上谨慎成熟的男子是不是喜欢我了？苏菲暗想。

　　　　半个月后，苏菲调到总公司，升任为营销策划部的主管。一切安排妥当后，苏菲拨通了张路楠的手提电话，约他晚上出去吃饭。他大概在开会，声调低沉地告诉苏菲，老总们在审议计划书，十五分钟后再打我电话吧。

　　　　坐在方格子布铺就的餐桌旁，苏菲有生以来第一次等待一个男人，以往都是别人在等她，她真的有些不习惯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心慢慢地烦躁起来。就在她的忍耐力快达到终点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响了。

　　　　“喂，是阿菲吗？我在餐厅对面的商场呢，你快过来，我有件东西送给你。”张路楠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喜悦。　“啊，好的。”苏菲关掉电话，对服务生说句对不起，匆忙走出餐厅。

　　　　张路楠在商场门口冲她挥手，苏菲跑过去和他一同穿过商场的门厅，在两个人身体相依偎的刹那，他的右手和她的左手轻轻的握在一起。他的手心很温暖有点潮湿，苏菲借助梳理头发的动作就很轻松地摆脱掉了。她心里在笑，转念一想：原来他也是个有一点点坏的男人啊。在她内心深处飘过微微波澜的时候，张路楠正站在柜台前，指点一件工艺品给她看。原来是件蝴蝶标本，一只粉色的蝴蝶静静地躺在镜框里，镜框是红松木做的，在右下角有个小标签，上面写着一行字----

　　　　[胭脂蝴蝶]。1999年3月，西双版纳。

　　　　苏菲站在蝴蝶的标本前，仔细看了看价格标签，禁不住回头问张路楠：“为什么想送这个礼物给我？”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微笑着答道：“很简单的理由。这只蝴蝶很美，我很喜欢，以为你也会喜欢的，所以送给你。”

　　　　“那好吧，我收下了。”趁着他去收银台刷卡的空挡，苏菲偷偷问营业员“这样的胭脂蝴蝶还有吗？”

　　　　“没有了，因为价格昂贵一直没有人买。其实，这只胭脂蝴蝶是一位收藏者寄卖的藏品，据他说，捕捉蝴蝶的人是他的朋友，在西双版纳摔断了腿。”

　　　　“啊，是这样啊。”苏菲很惊讶。

　　　　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简短地说声谢谢，和张路楠走出了商场。

　　　　(五)

　　　　夏天的季节里，最适合生长一种被叫作爱情的植物。

　　　　平淡中略带新鲜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苏菲和张路楠的关系越来越靠近，连她自己都奇怪，这种非常情感的粘合力竟然有这么坚韧。本以为两性之间纯真的友谊是存在的，可是谁能否认友情里包含的爱情成份呢？在她的潜意识里面，年轻有为的张总可以做最温柔的情人，也可以是最好的哥哥，她更趋向于后者。

　　　　即使在每次约会的时刻，张路楠看她的眼神也是纯净的，她对自己的感觉一直很自信。她觉得，在漂亮女孩面前，能掌握好分寸的男人就一定是懂得女人心的男人。

　　　　严格来讲，张路楠属于那种双重性格的男人。在公司里，他总板着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还是很有女人缘，主要是因为他做人的尺度比较宽容吧，当然了，他也有幽默的时候。一天下午，公关部的阿雯坐桌子上给男朋友打电话，刚好他走进来，说了一句话，至今在同事当中还流传很广呢。

　　　　当时，他穿过办公区到小会议室开会，看见阿雯双腿悬空坐在桌子上打电话。他快步走到阿雯的面前，很平和地说-----“你快点下来。桌子是公司的，爱情是你自己的，我不反对你用桌子工作，也不反对你拥有爱情。但是，你坐在桌子上谈爱情就是你的不对了。作为员工，你要注意公司形象，桌子是桌子，爱情是爱情。”

　　　　当时，阿雯的小脸羞得通红，拿着话筒足足楞了5秒钟。她刚进公司才一个月，和张总接触不多，还真被吓了一跳。

　　　　后来，阿雯和苏菲讲起这件事时，还很气愤呢。经过那件事后，阿雯并没有调换工作，阿雯这才放下心来。她和苏菲是好朋友，有一天，在金鹿大厦的茶吧里，她忽然神秘兮兮地问：“你和张总是不是非常关系啊？”

　　　　苏菲当时很生气，满脸不高兴地反问道：“你说呢？”

　　　　阿雯继续说：“我看不会的，但感情的事很难说，现在你是喜欢他，可是谁能保证你将来会不会爱上他呢？公司里的人都说你和他关系非同一般。”

　　　　“感情的事，我不想解释，我有自己的生活，与别人无关。”苏菲很不以为然，接着拍拍她的肩膀说：“喜欢和爱是两码事，我们谁都没错，是周围的人想错了。”

　　　　“算了，不谈这些，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没打电话找你？”苏菲忽然想起阿雯的男友很久没找她了。

　　　　“他呀？！那个小警察被我给甩了，他老是像看管小偷一样爱我，我受不了了。还有啊，上个月，他写给我一封情书，差点没把我笑死，写得和审判书似的。其中有一句是　[我爱你，就像爱我自己，如果没有你，我就等于被判了死刑，你是高墙外的一朵小花，我要在你身旁站岗放哨。]　你听听，要多吓人就多吓人。”阿雯一口气说完她的爱情结局，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菲的脸，问道：“你说说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怎么会呢？”苏菲打心眼里就不喜欢大男孩式的男人。一次，在火锅城吃饭，阿雯的男友也在场，在她看来，装成熟的男孩比不成熟的男人更可笑。

　　　　和男人们坐在一起谈论女人一样，两个女人在一起的话题同样会不知不觉转移到男人身上。阿雯很喜欢聊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苏菲大部分时间充当忠实听众的角色，她喜欢静静地倾听，但是很少表态。张路楠很喜欢她这种性格，夸她有女人味。

　　　　整整一个下午，两个人在漫无边际的聊天中度过，晚上去肯德基吃汉堡，阿雯一口气连吃了三个，苏菲想拦都拦不住。一个女孩子在拥有健康苗条的身材和好心情之外，能够有个好胃口，简直太难得了，真羡慕她。

　　　　(六)

　　　　九月的天气特别善变，经常下雨。每天上班下班，苏菲把业余生活计划得满满的，除去和张路楠约会的时间，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自己。躺在沙发上听音乐，或者约阿雯去满世界闲逛，买些漂亮的衣服。也许单身贵族的生活是属于时代的，就象一个孤独的星球，没有公转只有自转，可以自由自在地旋转。享受自由，才是真正地享受生活，这句话好象在一本外国小说上见过。苏菲喜欢读书，却很少记得住作者的名字，但她喜欢喝咖啡的习惯绝对是看书看出来的。

　　　　在苏菲的生活圈子里，有许多知识层次较高的男男女女享受着单身的快乐。有些时候，她也会去参加朋友聚会，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聊天。可是时间一长，小圈子里的人由于不确定的因素大部分消失了，只剩下苏菲、阿雯，还有一位玩摇滚的兄弟，他叫老七。

　　　　阿雯把那个小警察一脚蹬了之后，一直闲着没事，这里说的没事不是她工作没事可干，是指她感情世界出现了一大块空白。依照阿雯的性格，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闲下来的，所以，她和老七挽着胳膊请苏菲去酒吧玩，苏菲一点都不奇怪。

　　　　从老七的外表看上去，挺像个男人，一脸的落腮胡子，长头发，经常把自己打扮成被社会抛弃后没人敢管又很想有个红颜知己陪一陪的很孤独很沧桑的样子。苏菲一看见他，就想了敬爱的达尔文，那个外国老头说人类的进化是从类人猿开始的，怎么现在有些懂点艺术的男人都向大猩猩看齐呢？真奇怪。

　　　　在昏暗得对面两尺就看不清楚朋友脸的酒吧里，苏菲头一回见识了老七的摇滚乐。老七如同竹竿一样立在舞台上，麦克风与嘴唇保持的距离为零，夸张地晃动着身体，声嘶力竭地演绎着诸如唐朝、黑豹和轮回的一些老歌。坐在酒吧的高脚凳上，苏菲感觉到一种身处农贸市场般的欢乐。她特别喜欢黑豹和轮回的歌，可是自从窦唯离开黑豹单干后，黑豹新出的专集已经很难有所突破了。在她看来，一个乐队组合如果灵魂人物没了，剩下的只能是肉体，音乐的肉体！现在老七正在唱的歌，是轮回乐队的新作《花犄角》，他唱高音时有点费劲儿，阿雯的存在绝对起到了镇定作用。在歌曲的尽头，他奇迹般地唱出了高八度，很明显，爱情的力量可以创造任何奇迹。

　　　　摇滚乐不能缺少爱情，就如同生活不能没有阳光空气和水一样。阿雯俊俏的面孔在霓虹灯的映衬下神采飞扬，她左手夹着烟，身体随音乐不停地晃动。苏菲浑身上下的音乐细胞也被非常意外地调动起来，她渐渐开始喜欢这种喧哗的气氛和人群了。

　　　　午夜，聚会在嘹亮嘶哑的《一块红布》中结束。老七开着他的213吉普车送苏菲回家，在路上，破旧的吉普车由于老七和阿雯的亲密动作差点撞到大树上，苏菲当时被吓了一跳，如果换作张路楠，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方向盘，绝对不会。

　　　　也许，这个世界里，惟有家的感觉是最温暖的。回到家，脱掉鞋子，除去身上的衣裙，苏菲象只小猫一样把身体卷缩在被子里。她想起了张路楠，周五是阿楠的生日，苏菲决定送他一条真丝领带。领带早已经买好了，深蓝底色配白色细条纹，很雅致的，他一定会喜欢。

　　　　张路楠这次去欧洲考察，走了将近半个月，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苏菲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荡荡的。

　　　　(七)

　　　　星期五的早晨，苏菲的手机响了。

　　　　苏菲睡眼朦胧中按下确认键，电话里响起张路楠轻柔且略带点磁性的声音---“早安，阿菲。我回来了，昨天晚上下飞机很晚了，就没有打扰你。今天中午有时间吗？在家里等我，我有礼物送给你。”

　　　　“我困死了，你看看才几点啊？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恩，好的。是什么礼物啊？”

　　　　“先不告诉你，留一点神秘感吧，呵呵。”话音刚落，张路楠就匆忙关掉了电话。苏菲翻过身体，忽然想明白了。这家伙，一定是在晨练时偷偷打电话过来的，怪不得这么早。

　　　　当苏菲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11点了，今天休假，当然要放松心情了。“要想皮肤好，就要睡懒觉”。这句名人名言是阿雯说的，阿雯不是名人，但是经常从小嘴巴里蹦出一两句名言。记得前些天在她家聚会时，那个装成熟的小警察突然来拜访，分手了还来纠缠，阿雯十分尴尬，但表情还装作很坦然很高兴的样子。老七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拉住小警察斜倚在沙发上天南地北地神侃。无奈中，阿雯躲到厨房去洗水果，当时她趴在苏菲的耳朵旁边说过一句很深刻的话----“有的朋友来了，你很快活；有的朋友来了，你装快活！”这句话简直太精辟了！

　　　　苏菲对爱情的理解与阿雯相比较而言，显得更实际一些。她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不再爱了，就一刀两断。在与张路楠交往的一年多来，她也曾想过要离开他，但是事到临头就变卦了，她舍不得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甚至可以归类于一种单纯的爱恋。她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感觉，比真爱少一点点，比喜欢多一点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种边缘爱情吧。

　　　　刚想到这，门铃想了。打开门，张路楠微笑着走进来，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很久没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道了，苏菲用只有阿楠能够听到的低语诉说着想念的话，张路楠在闪躲，他知道菲儿喜欢被拥抱的感觉，可是总不能站在客厅里拥抱到底吧。

　　　　说实话，他并不是个胆子很小的男人。他不是怕被爱，是怕爱情一旦如脱缰的野马冲出感情的围栏，就会管不住自己。“别，我脖子痒痒了。你看。我送你的礼物。”他低头对她说。

　　　　“我猜猜，你先不要说。”苏菲又开始撒娇了。

　　　　“好的，你猜。”

　　　　“是唇膏？”

　　　　“不是。”

　　　　“是耳钉么？”

　　　　“不是，继续猜。猜不到我可刮你鼻子啦。呵呵。”

　　　　“一定是指环。”

　　　　“还不是。呵呵。”

　　　　“那是什么啊？我不猜了。”苏菲假装生气，抱住他的胳膊好奇地问。

　　　　“哈。是一瓶香水。笨妹妹。”张路楠举起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苏菲小巧的鼻子，从口袋里拿出个精致的礼品盒。香水的味道从掀开盒子的一刹那扑面而来，方厅里充满了淡淡的香气，细高的瓶颈下雕刻着VIYSE五个小字母，原来是瓶价格不菲的法国香水。苏菲在耳际点了点香水，倾斜过身体问：“楠哥，香么？”还没等到他回答，就飞快地亲吻了一下他的耳朵。苏菲好象还觉得不够劲儿，淘气地用嘴唇衔住他的耳垂说：“我咬你耳朵，快说，我咬啦。”

　　　　“香。浪漫女人香，我喜欢。”张路楠特别爱看她撒娇时的样子，温柔地回应着。

　　　　正午的阳光从外面照耀着张路楠的脸，他用颤抖的双臂抱起苏菲，推开卧室的门。他看见了一年前送给苏菲的那只蝴蝶，粉红色的蝴蝶翅膀就象现在苏菲娇羞的脸，他情不自禁低下头，慌乱地亲吻着她的头发、耳朵、嘴唇和脖子，他心里面最后的一道围墙彻底倒塌了。

　　　　没有任何语言的过渡和铺垫，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苏菲没有拒绝，她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子，在爱情的光芒之下，理智最终败下阵来，选择了向爱投降。自从和张路楠交往的那一天起，她就喜欢他，喜欢他宽大厚实的肩膀，喜欢他文质彬彬的举止，喜欢他深情的眼眸，喜欢他偶尔表露出的孩子气。埋藏在内心世界的涓涓细流，终于得到了突如其来的放纵，也许这一段错位的爱恋正是她期待很久的梦吧。房间里荡漾着爱的气息，她的目光越过心爱男人光滑坚实的脊背，看见放在书架上的胭脂蝴蝶，仿佛在跳跃着飞呀飞……

　　　　(八)

　　　　短暂而富有激情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给两个人带来欢乐的同时，也带来了深深的负罪感。信誓旦旦的友情诺言被欲望轻易的打破了，从那一天开始，苏菲和张路楠都开始相互迷恋对方，纯洁的友情已经荡然无存。俗话说，花心男人就象馋嘴的猫，尝过鱼的味道之后，每天夜晚做梦都在吃鱼。可是，张路楠却是个例外。

　　　　他内心很痛苦，究其原因有三个：1、他背叛了十年风雨都走过来的温柔善良的妻子，良心上感到忐忑不安；2、他对不起苏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不负责任的；3、他无法面对自己，负罪感蚕食着他的心灵。从本质上讲，张路楠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做人，不怕良心都被狗吃了，就怕良心被狗吃了一半！他越想越后悔，越后悔就越心存愧疚。正当他为此身心疲惫饱受煎熬的时候，一件令他必须做出人生选择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城市的冬天来的很早。又是周末，灰色的天空刚下完一场雪。下班前，苏菲约他去商贸大厦买围巾，张路楠提前打电话给家里，告诉妻子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晚上在公司加班。

　　　　和苏菲逛完商场，两个人在旁边的小餐馆吃饭，张路楠点了两道菜蔬和一盘炸烹子蟹，阿菲最喜爱吃炸子蟹的，他知道。一个小时后，当他们相拥着走出餐馆时，雪越下越大了。张路楠的车子停在街道对面，他和苏菲手牵着手过马路，刚走到车前，他忽然听见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妈妈，你看！那是爸爸，是我爸爸。”

　　　　张路楠下意识地转过头，他的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是他瘦弱的妻子和女儿。他惊呆了，如果心脏如果没有肋骨挡着，一定就会蹦出来！他故作镇定地上前两步，对妻子介绍说：“这是公司企划部的苏菲，我们刚谈过业务。”

　　　　妻子没有说话，浑身发抖站在雪地上。倘若目光可以杀人，张路楠现在已经死了三次了。

　　　　苏菲很紧张，慌乱地说：“嫂子，你好。”然后递给张路楠手机包，对他匆匆说“张总，我先走了，去公司整理合同文本。”说完逃跑似的上了出租车。

　　　　雪下得更大了，一家人上了车子，都没有说话。

　　　　张路楠神情紧张地开着车，妻子和女儿坐在后座上，他知道现在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三岁的女儿忽闪着大眼睛，拍拍他的肩膀歪过头问道：“爸爸，你为什么拉着阿姨的手啊？你爱她吗？”

　　　　他无法回答孩子的问题。

　　　　“妈妈，你怎么哭了？妈妈你别哭。别哭妈妈。”女儿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张路楠从倒车镜里看见妻子流满泪痕的脸，他的心揪成一团，车开得更快了。

　　　　(九)

　　　　生活中，男人们最大的失败就是，遇到难题无法解决的时候，选择逃避或者投降。对于妻子林雪的哭闹，张路楠毫无办法，他真希望妻子能够打他自己一顿，这样心里会很好受一些。

　　　　连续近两个月的冷战过后，张路楠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他终于明白与妻子的感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每当林雪哭闹着要离婚的时候，他都垂着头吸烟或者老老实实地认错，尽管他的脑海中还是固执地想起苏菲的样子，想起两个女人本质上的分别。

　　　　花心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心理，总奢望鱼与熊掌两者兼得，到头来鱼没抓住，把熊掌也给丢了。张路楠属于那种临渊慕鱼的男人，和大多数中国男人一样，他喜欢寻找新鲜，但又非常怕老婆。在公司里，张路楠一直不敢打电话给苏菲，而苏菲的心理和平常女孩是不一样的，她没有觉得做错什么，甚至对林雪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她觉得爱不是谁的错，如果换个位置，她绝对不会这样纠缠的。

　　　　春节刚过，阳光格外的好，苏菲和阿雯坐在电脑前玩三国。这段日子她始终和阿雯在一起玩，一起上网、一起吃饭、一起躺在床上看韩国的爱情肥皂剧。阿雯又把老七给甩了，用她的话说，老七的缺点可以装满一个大行李箱子。

　　　　----“老七这个人太张狂，会写点摇滚歌词就牛X得满街直晃，最可气的是这家伙吃白食吃习惯了，吃饭老让我买单。一个月的薪水半个月就花光了，我下半个月喝西北风啊？还好，我住你这了，和你在一起不会饿死了。呵呵。”

　　　　阿雯总能为自己的过错找到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苏菲很清楚这个小妹妹的性格，她偷偷看了看阿雯电脑笔记本的屏幕，问：“雯雯，你又在聊天啊？聊天室里的色狼最狡猾的，你可要小心啊。我可警告你啊，别留我的电话！”

　　　　“哈哈，这几天我和一个叫[　江南味道　]的人在聊呢，据他说，自己是一个大学美术教授，他才30岁，钻石王老五啊，一看打字速度和谈吐就知道这个人挺有文化的。我们约好今天下午见面的，你陪我去吧。”阿雯说话象蹦豆一样。

　　　　“不行，你自己去吧。我在家看书。”苏菲可不爱凑这个热闹。

　　　　“好吧，我去约会啦，如果我晚上九点还不回来，你就打电话报警。”

　　　　“好的。”苏菲随手打开音响，放进一张CD。寻找了很久才买到张洪亮的碟子，阿雯不在家，正好静下心来听听。哈，[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一首轻柔的老歌，久违了。苏菲喜欢张洪亮的演唱风格，他的歌声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亲和力，成熟男人的音乐气质太令人心醉了。

　　　　整整一个下午，苏菲沉浸在音乐里，忘掉了一切。

　　　　当她从音乐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些饿。她冲了杯热奶，抱着饼干筒偎在沙发里，草草添饱肚子，随手又打开了电视机。电视屏幕装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美女们在热情洋溢地推销着化妆品、感冒药和清嘴含片。苏菲很喜欢电视里播放的音乐栏目，中视的“音画时尚”主持人是个留着小平头的男人，老爱穿着马甲，今天他又换了一件马甲，脸上的笑容挤在一块，特别卖力地介绍身后的演唱组合。肥头大耳的臧天朔出场了，这个靠《朋友》和《我祈祷》发家的老音乐虫子，最近几年胖得十分厉害，还特别热衷于改编50年代的民歌，经过他重新编曲的民歌简直糟糕透了。如果让苏菲来评价，反击盗版第一个就把藏天朔抓起来，改编老歌明摆着是变相的抄袭，如果原作者还活着，能让他在这儿挺起劲地晃吗？！

　　　　苏菲不停地按键，搜索着她以为好看的节目。她的心情很乱，张路楠一直没打电话给她，她有种预感，这个男人的心一定比她还乱。苏菲终于明白了，爱上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绝对是个错误！

　　　　阿雯还没有回来，墙上的钟摆在滴滴答答地晃动，快到九点了。苏菲突然担心起来，网络是个非常复杂的世界，谁能够保证网友聚会不是个桃色陷阱呢？苏菲下意识地拨通阿雯的手机。

　　　　阿雯的手机关机，她在哪呢？？？

　　　　(十)

　　　　快到夜里十一点了。

　　　　突然，门铃响起来，把苏菲下了一大跳！

　　　　苏菲从门镜里看见一张紧张而又兴奋的面孔，是阿雯。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苏菲扶住阿雯的肩膀问：“哎，怎么喝这么多啊？”

　　　　“笑死我了，给我倒杯冰水啊，我讲给你听听。”阿雯兴奋地大叫着，她明显喝多了，但意识很清醒，还知道找到回家的路爬上七楼按门铃。

　　　　苏菲开了一听可乐，继续问：“谁啊？是那个江南味道吗？”

　　　　“就是他，能把我笑死！我去他约定的地方，看见一个身穿西服脖子系着花领带手抱一束玫瑰花的男人，开始我以为不是，后来看见他右手戴着黑手套，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了。事先我们约好了，他的右手戴只黑手套。呵呵。”阿雯猛灌了口可乐，甩掉高跟鞋，接着说：“他是个大胖子，肥头大耳的样子长得特象一个人，唐朝的高力士。嘿嘿。”

　　　　“没那么夸张吧？高力士是个大太监啊？”苏菲装作很好奇地说。

　　　　“哈。他的确没有高力士胖，不过他的长得就象个老太太，大嘴巴一丁点儿胡子都没有，就像个太监。他好象不是第一次见网友了，很会点菜，但是和他吃饭时，我感觉这家伙眼神有点不对劲儿了。他老借着喝汤的机会，用眼睛瞟我，弄得我食欲都没了，心里乱七八糟的。吃过饭，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他去买票，那时我就想找个借口走了，可是看见他那么热情，我又心软了。陪他坐一会儿吧，人家这么热情。嘿嘿。”

　　　　“瞧你那坏样！后来呢？”苏菲很困了，但她还是不失时机地加进一句。

　　　　“后来就坐在电影院里了呗，是梁家辉演的《刮痧》，当是我们进场的时候已经演到一半了。江南味道的大眼睛好象特别近视，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开始时，他很老实，到后来，他的大手就不安分了。他居然想摸我、摸我的手！”

　　　　阿雯又喝了口可乐，小手比划着说：“我当时很反感，把手插在口袋里，刚好口袋里有两块口香糖，就是你上午给我的那两块。我递给他一块。他剥开糖吃了，他一定误解我的意思了，大眼珠子不看屏幕老盯着我看。当时我真不高兴了，把口香糖吐在地上。他也学我的样子，把口香糖吐在地上，不大一会儿，他很费劲地猫腰在地上找东西。我就问他，找什么啊？你猜怎么了？哈哈，他说、他说他的假牙不见了。”

　　　　“哈哈哈。”阿雯讲到这儿，哈哈大笑起来。苏菲被她感染得也笑出声来，用小拳头打他肩膀一下，说：“是真的吗？”

　　　　“嗨，当然是真的，你看看。”说着话，阿雯从高跟鞋底上揪下个东西，在苏菲的眼前一晃，好么！真是两颗挂着钢丝的假牙。

　　　　“赶快扔掉吧，真恶心人！”苏菲差点没跳起来。

　　　　“我扔掉就行了，你喊什么啊？呵呵。”阿雯打开窗户把假牙扔了出去，然后去厨房洗手，笑着说：“趁着他找假牙的功夫，我找个借口溜掉了，他吃饭是问我电话号码，我把楼下公用电话亭的电话给他了。哼，他啊，别想再找到我！呵呵。”

　　　　苏菲被阿雯讲的奇遇故事逗得肚子都笑疼了。也许，在网络里的男人们都这种心理吧，看见美女就迈不动步，就想入非非，总想发生点爱情故事什么的，可是，网络毕竟不是生活，谁能保证一段男欢女爱的长路走到最后，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阿雯抱着枕头在旁边呼呼睡得很香，苏菲突然发现自己谁不着了，她起身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进入了聊天室。她看见了那个叫江南味道的人，他正在各房间乱跑，在找一个叫“野菊花”的人。苏菲知道他在找阿雯，阿雯的网名就叫“野菊花”，嘿嘿。

　　　　苏菲恶作剧地注册了新名字---“0野菊花0”上线，野菊花名字一边一个圆圈，看他能怎样？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叫江南味道的大虾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连续点击苏菲的名字，没完没了地询问“你是谁啊？”。

　　　　江南味道：[你是野菊花吗？]

　　　　0野菊花0：[不是。]

　　　　江南味道：[真不是吗？我正找她呢，你认识她吗？]

　　　　0野菊花0：[我不认识她，怎么了？]

　　　　江南味道：[我们是好朋友，她把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拿走了。]

　　　　0野菊花0：[什么东西啊？这么重要的。]

　　　　江南味道：[她把我的心带走了，555555。]

　　　　0野菊花0：[哈。你也太酸了吧？嘻嘻……]

　　　　江南味道：[是真的。我喜欢她。]

　　　　苏菲坐在电脑旁边憋不住乐，心想：这个处处留情的家伙，还蛮痴情呢？！刚见过一个女孩子，就说喜欢人家，他也太夸张了。

　　　　0野菊花0：[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再见。]

　　　　江南味道：[站住，我们两个人上QQ聊天吧。]

　　　　0野菊花0：[少来，我可不是你想闻就闻的花朵！戴假牙的家伙。哈哈。]

　　　　江南味道：[你怎么这样说话啊？你怎么知道啊？你是谁？快说。]

　　　　0野菊花0：[我是谁，你管不着！再见。切~~　]

　　　　苏菲飞快地下线，她可不想和江南味道这家伙聊天，看他的口气很明显是个大色狼！

　　　　她看了一下表，哇，快午夜两点钟了。苏菲打了个哈欠，她感觉有些冷，伸手拽过被子把自己的身体覆盖起来。她忽然想起张路楠，这个男人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无法忘记。发生那件事后，已经快三个月了，总公司突然发生的人事变动，张路楠被派驻香港任大区执行总经理，令苏菲感到很蹊跷，张路楠不会是在逃避她吧？想到这里，她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泪水从脸上悄悄地滑下来。

　　　　阿雯睡得正香，发出轻微的鼾声。苏菲轻轻叹了口气，她真羡慕阿雯，在这个城市中，无牵无挂的女人真的很幸福。

　　　　(十一)

　　　　有人说，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男人，就像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要具备脚踩西瓜皮的技术，爱滑到哪儿就滑到哪儿吧。可是张路楠却不这样认为，他和妻子林雪重新言归于好，他发誓要重新做人，真实的谎言又一次感动了软弱善良的林雪。林雪在家人和朋友的规劝下，原谅了他。

　　　　张路楠去香港的前一天中午，约苏菲去吃饭。在分手的时候，他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们结束吧，让一切重新开始，我们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苏菲知道这一天会来临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把整整一杯可乐都扬到张路楠的脸上，就转身走了。

　　　　户外的阳光很暖，苏菲却感到一种刻骨铭心的冰冷，她的心象一只从餐桌上滑落到地面的玻璃杯，彻底地碎了。

　　　　苏菲觉得自己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因为她已经不年轻了。

　　　　辞掉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工作，苏菲在同事们惊讶的眼神中走出了那栋摩天大楼，内心里突然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一首老歌里唱道：失去了牵拌的女人，感觉象在飞。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阿雯也凑热闹似的辞掉了工作，她和苏菲一起在临近闹市区的人民东路开了家名叫“YOYO”的服装精品店，专门销售韩国商品，生意出奇的好，经常有一些迪厅的少男少女光顾。

　　　　苏菲的家几乎成了阿雯上网聊天、找网友聚会的大本营，整天晚上泡在聊天室里天南地北地神侃，苏菲的业余生活彻底被她给毁了。外面打来的电话90%是找她的，阿雯重新包装了自己的网络形象，不叫“野菊花”了，改叫“上官飞雪”到处发帖子，泡在聊天室里聚众聊天。苏菲拿她没办法，也就随她的便了。

　　　　又一个炎热的夏天来临了，苏菲渐渐淡忘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但有些事却怎样也抹不去，象一个刺青，深深地印在她的记忆里。爱，是没有输和赢没有对与错的，但是有些爱会留下伤痕，让人无法忘记。苏菲一直在这个城市中执著地寻找着属于她的爱情，张路楠送给她的那只胭脂蝴蝶，被她在一个下雨的午后，扔到楼下的垃圾箱里。

　　　　那只美丽的蝴蝶静静地躺在镜框里，破碎的镜片下面，粉红色的翅膀舒展成飞翔的姿势，它曾经鲜活的生命，去了天堂。留下的，只是一个曾经在花丛中寻梦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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