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盲目而又冲动地走进这个城市,甚至在买车票的一刹那报出的目的地都是随意脱口而出。当时我是急不可待地想离开那个让我伤心的城市,忘却让我捶胸顿足的人和事,当然这是件让任何男子或丈夫都羞愧的事情,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
我顾不了自己囊中羞涩,虽然只在两天的时间喝了三瓶矿泉水,但肚子丝毫没有饥饿感。,我现在才发现人生中的伤心之极,可以改变任何人的意志,使坚强的人变得如此得软弱。
一路上,我的脑海在火车的轰鸣声中显得一片空白,我站在车厢的相结处拼命地吸烟,舌头已经很麻木了,来来往往的不相识的男男女女好奇地望着我,我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咽喉已经有些哽咽。
火车到达目的地已经远离我出发那个城市二千余公里,要在欧洲也许已经穿越了几个国家了。我在半夜到达陌生而又繁华的南方都市,空气中夹着海水的腥味。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出了站,隔着巨大的玻璃看见了空荡荡的候车室,几名保安不知疲倦的来回巡视着。车站门口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广场四周有许多带着行李用旧报纸铺在地下睡觉的人们,不知他此地打工还是即将远离这座城市。
我拾起了几张旧报纸,选一块比较干净的水泥地坐下来,点着了最一根香烟,摸了摸放得很牢的最后一张一百元,望着四周成千上百的东倒西歪的人们,我感到了恐惧,像战争中无家可归的难民,又像被侵略者逐出家园的战犯。我肚子有点痛。
我在迷迷糊糊中,有人用脚在踢我的屁股,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周围的几名全副武装的保安人员。
"拿出身份证、车票。"一个很凶的声音。
我拿出身份证、车票。几名保安嘀咕了一阵后,用非标准的普通话,"注意钱和行李,刚才有旅客的钱包被盗了。"很郑重的语气提醒我。
我有意摸了摸那最后的一百元钱,幸亏还在。
我在洗手间用凉水洗了头,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然后在一家快餐店吃了两份快餐,我觉得精神好多了。
我无暇欣赏大都市繁华的现代风貌,迫切需要找到一份工作来解决燃眉之急,在交了五十元的报名中介费后,我一次次地被答复等通知,我彻底失望了。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和盲目。我开始有点想念家,想念自己的妻子,虽然才几天时间,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以及那洁白的脸庞,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但一想到她赤身裸体躺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的时候,眼前直冒金星。我默默擦干自己的眼泪。
我像一个流浪儿盲目地走在大街上,从我的衣着打扮绝不像是一个身无分文的人,但我面对生命磨难及痛苦,我反而觉得一身轻松。我的脑海里顿时生出一种不祥念头,我的眼睛和开始打量那些从小车上下来的油头粉面的老板和珠光宝气的小姐,特别是盯住了他们随身的鼓鼓的包。我对自己突发之想感到不寒而栗,这和我从小学到大学受到的良好教育是格格不入的。我身临其境地面临着贫穷与饥饿,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打击,使我的精神异常疲惫, 我已经连续在火车站前的广场睡了三天,不到天亮就被那些整顿市容的大盖帽赶了起来。我迫切需要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我走着走着迷了路。
我站在一座横跨这座城市的大桥上,从这个方位能够仔细地打量这座豪华、美丽的现代都市,她像小时候玩得花花绿绿的积木,只不过搭配得非常协调,有序,合理,南来北往的小轿车匆匆地在眼前来去穿梭像流水线上的一个小螺丝,循规蹈矩地走着自己的行程。我仰望着蓝天,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乞丐。
我毫无目的地坐在大巴上,从电子报站名来分析这个地方的交通位置,坐过五站之后,在市郊开发区旁看见了一栋栋豪华别墅,竣工不久,有些看来是无人居住,于是决定就在这下车。
我是唯一在这个站台下车的人,在马路对面打量着眼前的几十幢别墅,大门口好像贴了封条,于是决定走到近处仔细观看。一张当地法院的封条牢牢地贴在铁门上,里面所有的门窗都贴上了大小不同的封条。时间已经傍晚了,我决定在天黑的时候,从后院翻墙入内。一辆豪华三菱吉普在旁边一幢别墅门口停下,下来几名男子和一名年轻女子,他们谈笑风生拎着包开门进去。
晚上,没有月光,风吹得树叶呼呼响,路边的灯也照不到后院的角落,我顺利地来到后院,顺着防盗网,爬上了二楼的阳台。阳台上有几件衣服已被吹落在地下,一张高级藤椅旁放了华丽的烟灰盒和饮料瓶,我推了推铝合金门,门已从房间里面锁上了,我点着打火机一照,发现阳台窗户的铝合金锁没有扣上,我一阵惊喜,推窗,翻入窗内。我的心跳得很快,手脚开始冰凉,仿佛不是长在自己的身上。
我顺着打火机的火光,发现我翻入的是间会客厅,高档进口的沙发和豪华的彩电音响。冰箱电源还没有拨,我打开这部比我还高的冰箱的门,映入我眼帘的是高档饮料和火腿肠,还有一些开了一半的面包袋和蛋糕袋,我口水一酸,顺手抓了一些放在茶几上,关了打火机,开始猛吃食品。这是我人生中最孤独,也是最狼吞虎咽的一顿晚饭,我已无暇顾忌自己行为带来的不安和恐惧。我在吃饱喝足之后,出了客厅的门,左边有两扇紧闭的门已经锁上,右边的卫生间还敞着,我在黑暗中摸到水笼头和毛巾,热水喷了出来,我像是长时间在沙漠上的跋涉者遇到了甘泉的那种感党,顺手摸到一条干毛巾,散发着高级香水的味道。顿时,香皂洗发液的香味笼罩了眼前的整个世界。我在打不开卧室门的情况下,不得已在沙发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早晨,从卧室传来的BB机响声,把我从梦中惊醒。这时,我才看清阳光照射的这间豪华客厅,港台电视剧看到的情景在我眼前变成了现实,我推了推门,三间卧室的门紧锁着,过道中有一不锈钢扶手的旋转楼梯通向一楼,楼梯边挂着几幅世界各地名画的仿制品,BP机的响声让我的心重新又一次增加了恐惧感。我下了楼,大厅有几组巨大的真皮沙发,一台进口大屏幕彩电和高级组合音响、茶几上放着几包进口香烟和几瓶喝了一半的饮料,我走进厨房,开始做自己一天的食品。这家主人很可能是一位女性,因为翻遍整个储藏物也没有大肉大鱼一类的食品,全是饼干、零食、蜜饯、水果、蔬菜一类的东西,但我已饥不择食,我在吃完早餐后,拿菜刀去楼上撬卧室的门,"呤"一声电话铃声,让我发出一阵冷汗,在响过五声之后,再也没有响,紧接着BP机发出一阵响声,我手脚匆忙地撬开了卧室的门。
这是一个典型的女人卧室,一切装饰布艺都显得端庄典雅。床上的墙壁上挂着女主人的照片,美丽洁白的脸上两只眼睛在怒视着我,这是一幅在海边沙滩上拍的照片,她靠着一棵挺拔的椰子树上,一条洁白的连衣裙衬托着丰满的身躯,笑脸上的两个深深的酒窝像是给人一种安详与平静,同时我的心也平静下来。我躺在席梦思上吸着香烟,沿着BP机发出的声音找出了床头柜上的BP机,这是一只彩色中文字幕机,显示已经有四条信息。除了早上的天气预报,每过半小时来了一条信息,"刘先生,乘坐08次航班到机场,请到机场接我"。我开始感到不安,因为我的大胆入室可能招致灾祸,我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可翻遍几个房间也没有现金,我把BP机挂在身上,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有汽车的喇叭声,我顿时感到恐惧,掀开窗帘的一角向下观看,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下来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幅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只高档皮箱,他仔细看了看见贴在大铁门上的法院的封条,无可奈何的样子重新上了出租车,我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就是传呼上说的刘先生。
按照我的推断我至少可以在这里住上三、五天,况且这里所有的食品也是足够维持的。我突然想打一个电话回家,可一拿起电话就很犹豫了,我还是忍住了,找几件休闲牛仔服勉强穿上,就在楼上的客厅看电视。厚大的宽窗帘掩盖了房内的一切,尽管这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但我只能在白天看。看了新闻后,我看了一场现场直播的足球赛,双方是欧洲著名的俱乐部队。
我听着隔壁传来的吵杂的声音,我偷偷地看,原来是隔壁的男男女女出了门,他们笑哈哈地上了一辆高档轿车,看来是出去吃饭了。
我开始感到闷,虽然呆在这舒服的环境是一种享受,但没有自由地去呼吸新鲜空气,沐浴阳光也是一种折磨。如果我能找到几百元钱,也许就在黑夜时离开了这里,但我身无分文。
我翻阅抽屉里的名片盒,大都是酒店,歌舞厅老板的名片,还有一本行驶证和一串钥匙,小轿车的,我想到下面车库可能有一辆车,我准备下去看看车库。
今晚依然没有月光,树叶像乐器的琴弦被风弹奏着。我下到一楼大厅,从里面打开门,一不小心封条给我拉两截,我想如果今晚能顺利开走这车,就必须尽快地离开这里,试了五把钥匙打开了车库的卷闸门,打开时我轻手轻脚以便发出更大的声响。我打开打火机,果然里面有一辆黑色三菱车,像是打蜡不久,车在暗淡的火光下发出黑亮色的光泽,正在这时,别在我身上的那只BP机响了,我赶紧按住阅读键"晚上8:00请你吃饭在老地方等,林先生。"我拨了一阵没有打开门,我感到很失望。
我回到卧室的黑暗中,点燃一只烟,无论如何我不敢开灯。我想着这位女主人是很风流的一种,要不然在短短的几个小时有两位男士来相约。我很快翻到一张名片"南洋国际贸易公司、张小红总经理",因为名片上的住宅电话和别墅电话相同,看来女主人就是她。
我望着空荡荡的房屋,心想如果我在家乡有一套这样的别墅和妻子一起生活,那该是人生中的何等幸福。可惜,这一切都是泡影和幻觉。
我打扫一下房屋,吃剩的瓜皮、果壳、装了一袋,我把它放在一楼的大厅卫生间里,然后喝了点酒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约莫九点钟,两辆警车开到门口,几位穿警服的人在院外转了一圈,然后在嘀咕着商量什么。我心想这下完了,如果他们上来,我就会被毫无置疑地当作入室盗窃犯被抓起来,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巨大的书柜作为藏身之地,这时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凭命运的安排了。
幸好,他们没有上来,警车一溜烟走了。我准备今晚就走,我打开一个包,把值钱的衣物和没有开封的进口化妆品装满,别上BP机,吃饱喝足只盼着天早点黑下来。
晚上,门口停下了一辆白色尼桑车,在月光下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熟练地打开了大铁门,将车开了进来,封条被撕碎在地。我心提到嗓子眼上,他将车停稳后,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一位披长头发的女孩,他们互相搂抱着,正准备开门上楼。我迅速躲到书房,把自己关进一个巨大的书柜里。
我听见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以及那对男女的切切细语,然后男子去隔壁的卫生间放热水。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他们从卫生间出来,关了过道的灯,进了卧室,我闷得不过伸头透了一口气,他们去卧室时,我低头看了手腕上的表,指针正好在晚上八点,我庆幸他们没有来书房,凭我的第六感觉,我在房间看到的女主人照片决不是她。
我悄悄出了书柜,将书房的门反锁,我顿时有一种做间谍的那种感觉。急切地盼望天亮的来临,盼望那对男女迅速的离开这里。我在默默地祈祷自己的好运。自己面临的处境,是我在踏上火车的那一瞬间起做梦也想不到的。我悄悄地推开书房的窗户,大地已经沉浸在黑夜的笼罩中,卧室内暗红色的灯光反射院子绿草上,周围朦朦胧胧的感觉,使我的心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
天亮了,这一夜非常难熬。我抽了一只烟,强打起精神。那对男女已经起床,匆匆漱洗以后,锁好门,开车出了大院。二十分钟后我确信他们不会回头之后就出了书房的门。
也许他们非常迫切地进入正题,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客厅原封不动,只是卫生间和卧室一片混乱。我收拾好自己能用上的衣物和用品,拿好行驶证,打开车库匆匆出了这幢我栖身几天的别墅。
第二章
我走上了公路,开了那辆三菱吉普,油箱的油看来不多了,后面的别墅群越来越小,一些旅游的大小车匆匆从身边掠过,看来旁边有一个著名的风景点。我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开车上了国道。心又恢复了平静,几天的惊心动魄让我喘不过气来。这时候,我看到一支游泳团体从一辆进口的面包车上下来,一位长的很清秀的小姑娘拿着一面小旗子,后面跟着一伙泰国人或澳门人,小姑娘同我迎面闪过的时候,我的心不禁一阵莫名的冲动,因为出门的一些日子,从来没有仔细地打量着女人,特别是像导游那样娇美的小女孩。这时腰上的BP机又响了,"张总,晚上8:00请你赴宴在羊城大酒店珠江包厢,回电XXXXXXXX。"我看到"宴"字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我用仅有的零钱回了电话,他们是北方一家公司的,刚来此地,晚上想请张总吃饭。我告诉他们我是张小红的私人秘书,她有事出差,晚上让我出席宴会。对方用毫无半点疑问的口气相信了我。我想凭借着张小红的名片,小车和BP机去应酬是没有问题的,但我的谈吐决不能出纰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我毫无选择地作生命的最后一搏。
星星闪烁在黑夜的大屏幕上,像一块大黑布上的小白花。海风从不远的沙滩上吹来,带着刺鼻的海腥味。华彩的灯光闪烁,街上的人群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占满了人行道的花格砖块,像中国象棋上的"兵""卒"一样。更多的是浓妆的小姐。街上的男女比例明显失调,与我迎面而过的人十个有七个是女人,他们用狡猾的余光打量着男人,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一路小心翼翼,一点小的违章都可能使我毁于一旦,我8点准时来到羊城大酒店,停好车。
我用别墅仅有的一套高档男西服,领带包装了自己,口袋上放着茶几上的半包"中华"香烟,神采奕奕地在迎宾小姐带领下进了包厢。虽然身无分文。
这是一个带套间的包厢,门口是两排沙发,里面是一张特大圆桌,一伙油头粉面的家伙坐在厅里喝茶,我一进门就自己介绍,我是张小姐的私人秘书,叫刘雅文(我编的非我真名)张临时有事,我来应酬。一位大肚子热情地拉过我的手说,南洋公司真是人材济济,连秘书都能亲自挂帅,我拿出中华香烟,每人一只正好不多不少,我把空烟盒放在桌上。我们可以开始了,上菜吧,那位挥了挥手对服务小姐说。我坚持说不会喝酒,其实我的酒量挺大,但千万不能误事,他们在我一再坚持下给我倒了水果汁,一桌丰盛的海鲜上来了。
"我叫陈涛,这次来主要是感谢南洋公司对我们的支持,顺便谈谈业务"。递给一张名片。
"张总交待说,我们双方合作很好,希望将来进一步加强双方的合作,我替公司敬大家一杯"。我不动声色,脸不红,心不跳地举起了杯子。大家一饮而尽。
接下来都是聊聊天文地理,经济形势,我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陈涛说他们往在五星级的滨海大酒店,坚持要一个房间让我去住。我坚决谢绝(心里清楚我今晚不知住哪),我说,我开了车来可以送送你们。陈涛说,他有一批进口石油运到内地不合算,想放在南洋公司,让我给张小姐说说,我心里一阵紧张口头上却说没问题。他们高兴地回到宾馆。我保持高度的头脑清醒及口头语言表达的严谨准确,我一再推辞不了,就有生以来第一次住进了五星级宾馆。
我洗完澡,陈涛来到我的房间,拿了一瓶洋酒过来,我们坐在会客厅聊了起来。
我们是内地的一家小公司,资金只有几百万元,还是靠银行贷款的,张总经常从国外进口一些小汽车小家电之类的商品给我们垫底周转。她人不错,只是感情人受到了打击,她男人不应该背信弃义。
提到张小姐的私人问题,我的心跳加速了。我说我家也在内地,大学毕业后分到机关工作。辞职后,通过朋友介绍来到贵地打工,投奔张小红南洋公司不到半年,有些具体事情还不太清楚。从他的谈话我才知道,南洋公司就是一家在别墅办公,专门搞走私生意的官倒公司。张小姐的面目渐渐浮出水面。
张小红,二十六岁,大学毕业后来本地打工,依靠流利的英语口语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当办公室主任。老板是台湾富商,与张小红一年后注册结婚,又一年后台商在台死于车祸,张小红继承了近二亿的资产。不久,她的大学同学,一位高干子弟与张小红同居,并长住香港与张小红做合伙进出口生意,实际上走私进口汽车家电。后高干子弟在骗取张小红近一半家产后和一位英国女子在97香港回归之前结婚并移民英国。下面的事可能他也不知道了。
我觉得我越来越胆大,戏也越演越过,冒险越来越大,但我预感到自己的前途依然渺茫。
我们喝了半斤酒,头脸发烧。他说有一批从东南亚进口的石油不久进驻海港,想以南洋公司的名义在本市库存,可节省许多税收及费用,待这批石油出手后利润两家分。只要我提供一张南洋公司的空白介绍信即可办妥,我清晰地记得在三菱吉普的行驶证里夹着一张南洋国际贸易公司的介绍信,我说我可以代表公司出示介绍信给你,但我们双方私人签一份协议。当时我想如果张小红始终没有露面我将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发财机会。签完协议后,陈涛他们要去桑拿,我说头晕不去。他一出手拿出二千元人民币,说你自己去五楼找个小姐,他们乐呵呵地走了。
我关好门,放好"请勿打拢"的牌子。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我仿佛是一个陌生的人,我从来没有这样细细地打量自己。一个陌生的男子变的可怕,他已经成了另外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我从冰箱里取出饮料,打开电视,拨了别墅的电话没有人接,看来张小红是遇上了官司,只是她的一些客户还不知道。
我突然间感觉到自己仿佛就是南洋公司的老板,自己肩负着把公司进行到底的重任,但我又觉得滑稽。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抽掉了一包烟,喝掉了冰箱里的所有饮料。
第二天,分别前,我们在顶楼吃了早茶。他要我向张小红问好,我开车送他们去机场。临别时,陈涛说那批石油下星期就到。
在机场停车场,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拦住我:"这不是张小红的车吗,你是?"。
我脸上一阵惊慌,但很快镇静下来:"我是公司的职员,也是她的朋友,请问你是?"
"我是陈得明,市外经委计划处处长,我去别墅怎么没见过你?"。
我口气很自然地,"我叫刘雅文,才来一个月,公司被法院封了,我出来活动活动"。"是啊,公司都散了,没有人活动怎么行,张小红在里面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特别是你们这些走私的。噢,对了,到我办公室坐坐,中午一起吃饭,再商量一下公司的事情怎么办?"他上了我的车。
"我来机场送行,打的来的,送我的女儿,她在北京上大学。最近国家三五申打击走私,风声很紧,你们公司更难了。"
我开车进了市政府大院,紧跟着他进了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朴实典雅,书香气很浓,这很适合我。
一小时后我对张小红的印象又深刻了。
张小红行贿的副市长因贪污,渎职罪被逮捕了。由他批准合法经营进出口贸易的南洋国际贸易公司因牵连有关进出口手续,法人代表张小红被法院因行贿罪立案调查,公司几名职员已闻风而逃。其他得过公司恩惠的人又不敢抛头露面,看来眼前这位衣冠楚楚的陈先生就是这一类人。
陈处长说,他去别墅看过,也想去找人活动活动,但自己又不好抛头露面。他说张小红在郊区的一个看守所里,他不好亲自去,他想通过一些关系把人先保出来,他匆匆写了 ,让我带给张小红。这简直就是给我将军,如果我的行为暴露就自身难保。看来不得不去会一会那位美丽动人的张小红。那封信只是提到以前的一些业务情况并说找人把张小红弄出去,我庆幸没有提到我。
中午,陈处长单独请我吃自助餐,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几百个品种的菜肴,使我胃口大开。陈处长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他熟练地挑选菜的同时给我介绍这里的特色、环境。分手时给了我一条中华香烟,开了一张发票,并给了我电话号码,天哪!原来公家的钱好挣。
星期天的早晨,我们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及食品一道去了市郊的看守所。
郊外的高速公路上,我的心很乱,也许我暂且忘记了我前几天的大胆带来的心慌意乱,我似乎觉得有必要将这个角色扮演下去,将这出戏演到底。
高墙边,我将车停好,陈处长不敢抛头露面,在车上等我的消息。我的命运再一次走在钢丝绳上,我匆匆走向看守所的大门。
当我第一眼看见现实中的张小红,觉得她比我在别墅墙上的照片漂亮多了,苍白的脸上有些疑惑。
我是陈处长的朋友叫刘雅文,我们商量想办法先把你取保出去。我说话的时候心里怦怦直响,但我一再告诫自己镇静。她在看过陈得明的信后对我深信不疑。
看来我已经炼就了处变不惊的心理。张小红露出迷人的微笑,她说,我公司的别墅已被封了,你想办法进去取一些东西,在卫生间的壁柜上有一把银行的钥匙和卡,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寄存在银行的客户储存柜里,凭卡输入密码"7319"就可以去取我的包,内有牡丹卡及龙卡、长城卡。有二百万现金,那些金银首饰先放那,待我出去后还用的上。对了房间里有车钥匙,车在车库里,想办法开出来。陈处长在省内、中央都有老同学。你尽管用钱,我出去后还有许多生意要做,难为你了,密码还是"7319"记住这是我的生日。
见面谈话的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也平缓了我心中的恐惧与疑惑。面前的张小红丝毫没有坐在看守所的落魄,相反,言谈举止显示出她在生意场上的老道以及面临困难显示的临危不惧。在握手告别的那一瞬间,从她纤细而温暖的手上传过来的余热让我浑身不自在。
张小红交待的一切似乎提前做了一些,若不是在别墅已身无分文,我不会回陈涛应邀赴宴的传呼,只要有路上加油吃喝的费用,我盗车回乡了。若不是在机场送他们,我不会遇到陈处长并被他拉着出去给张小红带信,一切都发生了,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捉弄人。
我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显然,是上帝给我安排的。,这就好比一个演员,给你一个舞台,你演得好不好,演得像不象就全看你自己的了。前提是要有一个舞台,而这个舞台就在我的面前。
我给妻子通了电话,她说离婚也可,需我回去面谈,不要躲着不见面。我说我已离你一千多公里,不是说想回去就能马上回去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哪座城市?暂且不能告诉你。我和陈处长接下来的事情是请客喝酒,上门说情送礼,我因此认识了本市官场上有头有面的人物。我在读大学时就不愿入党,不愿做官,毕业分配时,又不愿进机关,还主动到私营企业打工。像陈处长这样立志当官向上爬的人忽然一下成为我的朋友,有点不可思议。
为了工作方便,我和陈处长临时租用了一个写字楼,办了一家汽车配件公司,主营国内厂家的轿车配件。实际上是将南洋公司的业务关系暂且停下转移过来作为在外活动的缓兵之计,一切都是陈处长在幕后指挥。
市中心体育场一场国际足球邀请赛将要举行,马路上,人头攒动,车辆来回穿梭,大量的警察已开始维持秩序。晚上,我和陈处长请市委秘书长等人物在豪华的海鲜城吃饭,陈处长在包厢里拿着话筒唱"三套车",小姐一边倒茶一边热情地介绍酒店的特色及风味,我要了几瓶茅台和几条中华香烟。茉莉花茶的香味弥漫了包厢。我在经历这段时间的官场应酬后变得老练,那些带长的人们白天衣冠楚楚地坐在办公室里,晚上则流露出人个性的张扬和自身的阴暗面,他们大胆用五音不全的音调唱着流行歌曲,把喝红酒、啤酒、白酒叫"三中(种)全会",说着酒桌上流行语什么"妻子没味,情人太累,小姐太贵"。他们在娱乐城的包厢里可以搂着"三陪",甚至在桑拿浴过夜。而在他们家里他们显得对妻子体贴,家庭的关心。总是让妻子委婉地接受我们的礼品,并把我们送去的钱一部分留作私房钱藏在办公室里,但是他们一旦接受了我们的礼品或金钱就会很快地帮我们办成事。很多事,很多签字都是在大酒店的包厢里完成的,它可以缩短办事的所有程序及繁琐。
我的胆量,酒量与日俱增,张小红取保的事也已办妥,只是等待最后的答复。
我现在最大的顾虑就是不能让张小红出来后和陈得明见面,那我的梦想,我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我将被当成盗窃犯打入囚牢。我祈祷上天,千万不能让张小红早点出来,不过还有其它办法。
三瓶茅台、二瓶干红,十瓶啤酒分别进入了我们一桌八位男子的肚里,许秘书长握着我的手醉态微露,一定要和我合唱一首周华健的《朋友》,我们唱得非常投入,陈处长说明天法院将启封别墅,明天可正式办公,放人还要等最后的一个人物点头,陈处长明天去北京。
许秘书长说,他有一个远方的侄女,大学刚毕业,在一家旅行社当导游,最近从桂林回来,市委、市政府的对外商业考察都是他们旅行社牵头。他很想去香港、澳门走一走,想让我们组织一次商务考察。我很快就答应了,因为公司在创业阶段任何关键人物都不能得罪。
我再次回到别墅,请了清洁工打扫,他们忙上、忙下,周围的红花绿草都撒上了水,那辆三菱吉普车打蜡后在阳光下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别墅的门窗,几名领导的亲戚安排在我手下干活,他们负责业务接待,海关提货及银行货款进、出单。
我入室的别墅已不再是像那天晚上一样让我紧张不安,我换了所有的锁,一切可能的罪证都销毁了。我每天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出,只等待张小红的亲自到来,但我觉得尽管我做的事想天衣无缝,毕竟终有败露的一天,如果陈处长和张小红的碰面,一切把戏都会揭穿。
许秘书的侄女来别墅办出国考察手续,我一眼就认出她是那天我驾车出别墅后那张我难忘的脸,她说好像见过我,让我大吃一惊。很可能她就是我与张小红见面之前开过三菱吉普车的人证之一。
但我也可能把帐上的近二百万元人民币取走,而逃之遥遥,可在这种关键时刻我能不能把命运再一次放在钢丝绳上走。我不得其解。我在公司把许秘书长侄女拿来的考察旅行计划及费用清单详细地看了一遍,签好字后她去会计那拿支票。我一遍又一遍地考虑着与张小红的见面怎样去周旋、交待。因为从见面起她一直以为我是陈得明的手下,而陈得明认为我是张小红的秘书。陈涛在我与张小红见面的前几天就写下的合作协议,并看着我整天开着张小红的三菱吉普跑来跑去,甚至最可怕的是许秘书长的侄女那天看着我在开往市区的公路上,这一切将如何解释,尽管我入室几天的证据不充分甚至模糊了。
问题终于可以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陈得明不能和张小红见面,但张小红一出来,那些有过利益关系的人都会来走访,这一点几乎让我绝望。如果陈得明不开口,唯一可以跟张小红交待的就是我们为了毁灭一些证据便于业务开展,提前破门而入了。况且在节骨眼上还做了一笔交易可以将功补过了。只不过心太急,在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提前办了。
我的脑子越来越乱,夜里常有可怕的梦,然而,没有等陈得明从北京回来,张小红就要举保释放了。因为陈得明在各部委的同学太多,办完事后去北京各大景点陪同游览,我开始像热锅上的蚂蚁,已经做好了潜逃的准备。恰在接张小红出狱的头一天,从北京传来消息,陈得明在旅游车上被破坏份子放置的定时炸弹炸死了,车上三人死亡,当时他坐的位置正好是后轮上面的椅子上,而那颗定时炸弹偏偏在后轮边的底盘上。
我的心情不再紧张了,命运再次可能改变。
第三章
天空飘着淡淡的云彩,丝丝的秋风让人感到有些凉意。我买好鲜花驾车再一次来高楼边。只是比上一次少了一个人,那个我不愿让张小红见到的陈得明,他的英魂已远离了我,只留下一大堆的各种送礼发票和餐饮发票和送给XX几万元、XX几万元的因没有收条而自己做帐的小本子,为得是将来给张小红报销。他留下的最后一张纸条是去北京领的二十万元钱时写的,作为他的活动经费,不知他用完否,如没有用完也不能带到那边。
张小红依然带着迷人的微笑,肩挎一只高档的牛皮包,我依然扮演陈得明朋友的角色,手持鲜花迎了上去。
欢迎你平安归来,公司的业务一切正常,只是陈得明在北京办事期间不幸身亡。我的眼泪落了下来,张小红美丽的大眼睛里流下两行热泪,她依然冷静,是那种一般女人没有的。明天去他家看看给他家属一笔钱,她点燃一支香烟说。
我如实的汇报了提前入室(当然是和陈得明商量后),把车开出来,将公司转移到写字楼,并顺利地和北方的陈涛签订石油合作经销协议,还有公司的一些经济出入情况。我在车上汇报的时候显得自然与自信。
去别墅吧,我们晚上请一些头面人物吃饭,过两天去北京,你订好机票。
小刘,你干得不错,陈得明的助手能力有这么强,我怎么没听他说呢?做生意就是这样要灵活机动,要等我出来,不知要错过多少挣钱的机会,生意人就是要有你这种头脑,珠海的林老板来过吗?
没有,我把那只BP机给了她。我记下了所有你的信息。张小红接过去看了看说,明天就去买两部手机、BP机,北京回来后就去珠海提车,买两辆新车,小刘,看来你还得替我帮忙,那帮人知道我出了事,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汽车驶过公路进入市区,我有点饿了,各大酒店、餐厅门口停满了车子,并且爆满,这样的景象是这个城市特有的。这是一个有钱人的世界,穷人只能风餐露宿,疲于奔命,在一个红灯口上,我看见人行道上有一个青年提着行李,满头大汗,红的眼睛,蜡黄的脸急匆匆地走着,多像几个月前初来此地的我。命运呵命运。
我一路上自我介绍,我背台词一样,这在我心里已经打了很多腹稿。
我今年三十岁,二十二岁时在北方一所著名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在一家机关当秘书,几年后因看不惯领导,我自动辞职,下海后经商,倒卖钢材、石油。后公司倒闭,在多家私营企业打工,被亲戚介绍来到此地找陈得明,来不久南洋公司就发生了变化,你出事了,陈得明很着急,但又不好自己出面,只好我来跑腿。对了,我还未婚,几年前未婚妻去了日本,就再也没有音讯。
最后一点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我心里清楚。
张小红用好奇的眼光看我。我从她的眼神已清楚自己从外貌到才能上已经征服了她。她说我来开吧,我说你休息一会儿,马上到了。
别墅我已经找人经心修饰了一番,所有的布置都显得富有朝气,大客厅的中央放着张小红的大幅照片,旁边一簇美丽的鲜花,中央一个小条幅上面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欢迎你归来"。
张小红脱掉了外套说,我去洗个澡,说着就进了浴室。
我坐着大厅的沙发上开了电视,电视正在播着《中央发出严厉打击走私犯罪行为的通知》的新闻,我庆幸自己的计划已成功了一半,至少到现在为此没有一点破绽。我此时此刻忘记了妻子,忘了家了。
沐浴后的张小红洁白,晶莹,她坐在沙发上顺势倒在我的怀里,我久违女人的那种冲动顿时在我心中燃烧起来,我们丝毫没有那种男女相识不久的羞涩,像两支在弓上等待了很久的箭射向自己的目标,又像演出一场排练很久的戏。我体会到一种从来没有的坚韧与强烈,眼前的整个世界被她柔软的肢体与缠绵的呻吟渐渐地融化,两支决堤的河流汇到一起,冲起生命的浪花。人类的原始在这里一览无余,至足以把人脑里残留的犹豫、道德、作风、痛苦冲刷得一干二净。
我下床小解的时候,已经五点了。
张小红红通通的脸和性感的嘴唇发出湿润的光。一会儿发出丝丝细语。
为什么男人和男人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简直疯了,不敢相信这是我真实的自己。你把我折腾得太累了,晚上还有宴席呢?她拿起电话。
我点燃一支烟,几个月前,我还是一个人提心吊胆地住在这儿,现在已有美酒佳人相伴了。
我说我们结婚吧?她说哪有那么快?谁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的鼻子被狠狠拧了一把。
你那么有经验,怎么会没结婚呢?我是说我没结过婚,我又没说我是处男。我们哈哈大笑。
我们经过精心打扮,在一家五星级的大酒店里的包厢等着,今天是公检法系统的头面人物,所以这桌宴席显得神秘莫测,我扮演陪着张小红的角色,最好一言不发。
张小红极力要我喝茅台,我放开酒量和那些笑容不拘的人物干杯,递过名片。张小红和我靠得很近,那些男人的眼里有仇视的眼光。我果然在酒量上没有败下,张小红用纤细的小手在拧我的大腿。
公司开始正式启动了,按张小红建议人员一起到写字楼,别墅作为我们的住宅,我被安排在总经理秘书办公室,其实和张小红的办公室只有一门之隔。从珠海调了两辆新皇冠车,送车来的是珠海的林先生,是那天晚上打传呼要张小红去机场接他的戴眼镜的那位,他在张小红的办公室谈了很久,他走后,张小红拿钥匙到我的办公室给我一把说,你用一辆,下次你去珠海接车,我送他去机场,有什么事你处理就行了。
有人送来了去北京的机票,我一想到北方就有一种想象的感觉,似乎在张小红面前还没有进入角色。我说张先生对你颇有好感。你吃醋啦?你知道他是谁?他是公子,他的父亲是北京的一位领导,我是利用他的关系,得罪他,咱们只能喝西北风,我在生意场上滚爬这么多年,太累了,真想洗手不干了,可说起来容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明天去北京之前,你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张小红说她开始坐飞机也是这样,以后就习惯了,现在的感觉坐车坐飞机似乎一样。她把旅行食品喂到我口里,然后依偎在我怀里睡着了。
在机场一位满口京味,理着平头的小伙子开着"奔驰"来接我们,我们坐着"奔驰"经过天安门广场,那种感觉是我从来没有体会到了,自豪,骄傲,还是高人一等?
天安门广场用鲜花和彩旗装扮得很美,国庆节即将来了,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笼罩京城。
我们住在京都大厦,张小红说这里离办事地方近。小伙子替我们搬上行李。说,晚上王总会在五楼餐厅给我们洗尘。这时,张小红的手机响了,她温柔地说:"对,刚到。多谢了,晚上陪你好好地喝两杯。不是我的男朋友,是我哥。血缘关系的,你可别乱说,好,Bye-Bye。"
张小红在卫生间梳妆打扮,我也把衣服整理好,擦干净皮鞋,同时也帮张小红把皮鞋擦干净。我无时无刻不体现对她的关心、爱护,以取得她的信任。
晚宴期间,那些头面人物与我们互相敬酒,其中一位王总,是他派奔驰在机场接我们的那位,他是专供一些机关小车,张小红给他提供部分走私车。张小红在看守所一点也没有供出她的上线、下线以及给她开绿灯,搞批文的官儿们,这使得他们非常欣赏这位女强人。别看女强人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酒桌上豪言壮语,可在床上仿佛换了一个人,小鸟依人,温柔可爱,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一个人,她一再交待在外人面前以兄妹相称,千万别表示对她的爱慕与亲热。
我们回到酒店都有些醉了。张小红取出一张信封说,待会儿有一个小伙子来拿牡丹卡,你把这给他,我先洗个澡,你给陈涛打个电话问他那批油出手没有。一会儿,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来取信封,我礼貌地送他到电梯,回来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进来一起洗吧",张小红温柔的声音。
这是一个朦胧的世界,镜面因水蒸气透着隐隐约约的两个洁白的身躯,我们像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淌漾在水中,这似乎比古老的床榻更刺激,水流哗哗的声音为我们喝彩。她的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肩,呐喊声随着我激烈的动作而加剧,我像一个暴风雪中勇猛的跋涉者冲向胜利的高峰。
我们疲惫地躺在床上,我问,你避孕了吗?她笑着说,我为什么要避孕,我的行为是很检点的,不过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一种冲动感,不知为什么?我惊异的说,如果怀孕怎么办?她噘着嘴巴,我没想过,你真让我感到做女人的幸福,真的,我以为男女就是那样,可你给了我不同的感觉。
王总说,北京的各大酒店一到晚上就爆满,想请客吃饭都得订好位置。王总在一幢三十楼顶层的写字楼办公,上面是一个露天游泳池。他花了三百万买下了产权,据他说现在已升值五百万元。他风趣地说,女影星就住他楼下,还经常上来玩,你看过她主演的《红颜无悔》吗?我和张小红摇了摇头,王总推开窗户,那一片是商业街,被李嘉诚买下了,我也准备办一个大型超市,张总有兴趣吗?张小红说,隔行如隔山,以后再说吧。这时进来一位颇有姿色的小姐,王总介绍说是他的未婚妻,在我看来,王总至少比她大二十岁。
第四章
北京的著名风景点我都去过,那是三年前我和妻子旅行结婚去的,我们坐硬座,住地下层,吃方便面手挽着手穿行于北京的大街小巷,晚上用开水泡一泡发胀发酸的腿脚。我们纯真,生活上的甘苦丝毫没有影响蜜月带来的幸福。现在,坐着"奔驰"去游览的感觉丝毫心不在焉。在故宫,张小红执意要我合影,手挽着手在风景区穿梭。她说,我要是慈禧就好统治你们男人,左右你们男人。
陈涛的石油已出手,按协议他把获得利润二百万元的一半一百万元汇入南洋公司帐上,在王总办公室,陈涛风尘仆仆赶来,我们已是第二次见面,他说当时多谢我出面,要是当时把货运回内地就赔本了。张小红也为我在公司的初战告捷异常兴奋,对大伙说我的助手还不错吧。
生活就是这样,许多东西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你一生为之奋斗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唾手可得。而许多不经意的东西,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人生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一样的,从娘肚子出来到最终烧成灰埋藏,过程截然不同。这就是命运,人生追求的就是过程。
我的过程让任何人看来都提心吊胆,而我就像一台永远运动,永远不停,没有血肉,没有感情的机器。任何惊险,困难,挫折在一个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给家里打了电话,我连死都不怕还怕离婚吗?
张小红是那种在生意场上很有人缘的女人,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有许多男人,这话不假,我只是她生活中的一个临时车站,她在这里停靠,休息,加油,我只是她的一个工具,一位性伴侣这点我很清楚。
第五章
我通过父母了解我妻子已经搬出了我们的居住地,幸好我们没有孩子,要不他将成为我们最大的牵挂与障碍。爱情在现实的墙壁上被撞得粉碎,一切希望幻想、理想都经不起现实的打击。
我们在北京度过了一个激动人心又揣测不安的蜜月旅行生活。当然看似吃软饭的生活是不好受的,张小红有时发脾气,有时单独同XX要职部位男人半夜去酒店。我要忍受,其实我本来就没有理由生气。
回来后,业务上我已能独立工作,经常在海港码头提货或去海关找有关人员办手续,晚上穿梭于酒家和娱乐场所,当东道主买单。张小红也彻底放松了对我的了解,经常在别墅睡懒觉,让我一个人去公司。看来女人对事业的追求总有个限度,这样反而增加了我内心的恐惧,因为错误如果起来越多,胆子会越来越大。
我准备一路走访几家客户,张小红因与当地的海关头目有特殊的私人关系,不能前行,让我单独出一次差,她给我配了一位专职司机小李子。
我们第一次到了风景秀丽的江城,这是陈涛分公司所在地,湖光山色映入我们的眼帘。小李子边开车边开玩笑说,这里的姑娘真美。我说,待会让陈涛安排吧。
陈涛带头几位美丽的姑娘陪同我们共进晚宴,我说我不好色,好酒,唱歌,待会你让他们走吧。陈涛说,张小红不在,你怕什么。我一再谢绝,只留下一位小姐给小李子。其实我想趁这次出差机会回家看看,毕竟离家半年了,我此刻身在曹营心在汉。
陈涛在办公室给我倒了一杯茶,对女人不能真心,我看你挺老实,实话告诉你,张小红是一个手段特别利害的女人,她现在正需要有男人帮她的时候,你能满足她精神上、生理上的空虚。她和许多男人来往,你懂我的意思吗。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下身像有许多蚂蚁在爬。
晚上,陈涛坚持带我去洗桑拿浴。我们开车来到市中心的洗浴中心,这里面一进门就有一个大浴池,有的几位男人全裸着身体躺在一边吸烟。空气清新剂的香味,弥漫了整空间,给人增加了一层神秘感。我和陈涛各自进了一个包厢,这种包厢室内有一间浴室,一张按摩床和两个单人沙发,一台透明的小冰箱内放着各种饮料。我坐在沙发上吸烟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这个进来一位服务员说,先生有没有熟悉的小姐,如果没有,我去帮你叫一个来,我说不用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话音刚落就推门进来一位打扮入时的小姐进来,她说是隔壁的胖老板一定要叫她来陪我,我只好让她坐在沙发上,她说,我是昨天来本地的,是村里的一位姑娘,二年前来到这里,回村后盖了洋房,花了十几万,我们都羡慕死了,我就迫不急待地跟她出来,谁知来后才发现,来这里伺候男人洗澡按摩,唉,多丢人呀,老板说不干这个能挣到那么多的钱吗?我真不该怎样?
我给了她一瓶饮料,我说我不是好色的男人你放心,人和动物是有区别的,我小费照给。她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她给人的印象是一种凄楚的美,她告诉我叫梅玉,十九岁,老家在湖南的农村。在桑拿的暖味色彩很浓的包厢里我头一次接触女性而且是大大方的聊天。她坚持要我的名片,并要我给她介绍另外的工作,她说,身份证已被老板收去了,看明天适当的时候可以脱身,她仿佛像绝望中求救搬的语气和神态,我充当武林中的大侠般的英武。因为我估计在江城市还得呆上两天,我叫她明天中午给我打电话。
陈涛满脸风光走了出来问,怎么样?我说什么怎么样。他说那位小女孩呀,刚来的,我特意要老板给你的。我说没兴趣,她明天给我打电话,我觉得她挺可怜的。陈涛哈哈大笑,你太幼稚了。我说真的,不信你明天看看人。
张小红每天一次电话问我办事情况,我们不免打情骂俏,我有几次在夜里打电话去别墅没有人接,看来她应酬实在太多,我想我所做的一切总有败露的一天,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合适的理由和机会和张小红脱身,可似乎张小红不轻易地放弃我,如果突然的不辞而别反而会激起她的愤怒,我在忍耐,也在等待。
我们中午在江城风景点文林湖游览时,我在船上接到了打来的电话,她温柔的声音让人有点酸溜溜的,陈涛说,叫她过来吃饭,要不到我公司工作也行。我只好应合陈涛的话。
在湖边的竹篷,露天餐馆,我们点了当地的全鱼席,陈涛和小李子身边都坐了陈涛公司的两个女孩子,我身边的一把空椅子显然是留给梅玉留的。一会儿,梅玉从出租车上下来,拎着一个包,她扎了两个小辫子,穿着一身红色的很有民族色彩的服装,使人想起歌曲中的"小芳",她红着脸,给我们几位打招呼,她在那两位打扮入时的小姐面前显得超凡脱俗,清纯亮丽。
"几位老板好,我以后还得靠你们多多照顾。"
陈涛说:"有刘老板在,你就放心吧,要不你陪他们去北方出差,你就算在我公司,我派你去的怎么样?回来给你报销,还有工资。"
陈涛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手中的茶杯在空中停住了。陈涛对另外一位小姐说:"你也陪小李去,你们四人也不寂寞吗。"陈涛显然是为巩固我们的业务关系,使出的手段,小李子却很高兴,他在这种场面经历太多,已经习惯,只是我的心有点不知所措。
第六章
一个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的早晨,我们上路了,我和小伙子轮流开车,那位小姐和梅玉坐直后面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欣赏国道两边乡村,田野。遇上集市上的农民赶集,我们会下来买一些土特产,俨然一次郊游。我像是在演一场戏,而且越演越真。
梅玉无时无刻不体现对我关心、爱护,叫我不要吸烟,少喝酒,并把零食放在我的口里。在达到袁州的时候,我突然接到张小红的电话:"我已经怀孕了,办完事早点回来"我出了一身冷汗。
袁州是个古城,城的四周还依稀看见古代的大小建筑物,宽阔的马路边的高楼大厦与古建筑群交相辉映,形成古城的一个最大特色。这里到处是羊肉馆,街上时而飘着烤羊肉的焦香味。这里是通往西北的重要交通要道。我开车经过黄河大桥时,黄河的汹涌、壮观刺激着我脑海的每根神经,让人觉得大自然的力量、雄伟。人在他面前显得渺小,人的困苦、挫折、烦恼瞬间化为乌有,多么想融入这永远奔腾不息的生命中。我站在一旁有点发呆,梅玉拉着我的手,走吧,肚子有点饿了。
这里的温差太大了,吃晚饭的时候天气凉了下来又起了风,东道主吴老板请我们吃火锅。这里的羊肉、狗肉都是锅中主食,我们喝了当地产的白酒,当我们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感到浑身的燥热,小李子和那位小姐去隔壁的房间休息去了。梅玉喝完酒后那种红润的脸上发出透人的光泽,她一进门就躺在我的怀里,呼吸急促起来,我握住她那双温暖的手,像一股热流从头涌到脚。
在朦胧的灯光下展现的是一个少女的标本,肌肤透着白瓷一样的光泽,恰似一幅天然的雕塑品,每一个部位都恰到好处地体现出轮廓曲线,让我不忍心去碰,生怕一碰就碎。她丝毫没有已婚女人的坦荡,主动,毫无经验的羞涩表情融入她那喃喃细语中像淙淙细泉一样流露。我把三十年来对女人所有的体会、经验以及男人的刚柔相济展现得完美无缺。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梅玉是一个处女。
天不亮,梅玉搂着我睡得很香,我醒了怎么也睡不着,打开台灯点燃一支烟,我的麻烦大了,张小红已怀孕等待我去办结婚手续;家中的妻子离家出走已毫无消息;半路上又杀出个处女梅玉。我越想头就越痛。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古城沉睡了,街上异常地安宁,古城墙的城门紧锁着,我依稀看见一支古代骑兵正破门而出,领头的铁甲将军,挥舞着手中的宝剑……。
我们顺利到达北京。我为了掩人耳目,让小李子先安排一家宾馆住下,我开车送他们去宾馆后,直接去北京的王总那,我交待小李子一定要保密,办好事情后和我电话联系。小李子很听我的话,我们成了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梅玉和我告别时,说早点来。我开车直奔王总那。
王总比我上次看到的胖了很多,他给我泡上茶说,张小红不是说你们来了两个人吗?我说,那位司机在北京有个亲戚,他先去他那,回头和我联系。
"现在的生意没有以前好做了,国家法制起来越健全,企业管理制度起来越成熟。"王总坐在我身边"喂,你和张小红怎么样了?"
"我在路上接到她电话,她再交待我办完事早点回去,我们工作合作不错,个人感情吗也在培养,女强人吗,必竟是女人,女人总是她温柔软弱的一面。"我猛吸了一口烟后说。
"不过现在风声很紧,我看你们有了钱可以收手不干了,转行干别的,过安稳的家庭、夫妻生活、养儿育女不是挺好吗?"
"我也想,可张小红干这行,像上了瘾一样,不肯罢休"
"我们待会去吃饭,你给司机打个电话吧"王总提醒我,他转身去穿西服。
我拨了小李子手机,他正在宾馆等我的消息,我说你一个人打的过来,我在大厦门口等。
小李子给梅玉他们一些钱,让他们自己上街去了,毕竟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不能让她们知道。小李子让旅行社给她们安排北京几天游,我们尽情工作,她们尽情玩,我想趁机去家乡一趟,我的家离这里只有几百公里。
王总在晚宴上问我,你了解张小红吗?我说,经过这段时间有点了解。他说,女人是很难琢磨的,我见过他的前面的男朋友,他父亲是个老红军,他们利用这位老红军的关系做了很多生意,赚了几大笔。可张小红在事成之后关键时候,和他男朋友分手了,表面上是他男朋友背信弃义去了英国,实际上是张小红手段太高明了,她那时正和二位有权的男子同居,一位是姓林,父亲在北京当官,一位姓赵的是当地海关的关长。她认识你以后似乎动了情,而这种情不知是真是假?你知道她为什么让你出差吗?那位姓赵的海关关长去了你们公司。
我的心突然像有许多蜜蜂在刺,张小红美丽、纯真的形象在我心中变得可恶、丑陋起来,以前的甜言蜜语,在床上的娇柔顷刻间变得像魔鬼、妖精一样的表演。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小李子和梅玉他们留在北京,我在一个有风雨的夜晚驾车直奔我的家乡,我估计不出意外在天亮之前就可以到我家。
我在黑暗中回到了我熟悉的城市,每条街道都留下了我以往的美好回忆,这和我那天夜晚匆匆逃离这个城市的街景一模一样,我突然有一种那天晚上提着包又跑回来的那种感觉,丝毫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只不过现在归心似箭。
我回到了我的小屋,在黑暗中摸着把灯打开,每一件物品都是那样的亲切,床上折得整整齐齐,像是很久没有人来住过,我们结婚照还摆在床头柜上,那些美丽的回忆从眼前闪过。我们曾经在这里相亲相爱,甘苦相随,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再来,时光可以倒流,我们都不必这样冲动了。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七章
天亮后,我来到父母家,父母对我的出现感到惊喜,我把车停好,把一些食品拿进房间。你走后,琴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那时我们也和你联系不上,她好像和朋友去了几次云南,后来又有人看见她经常在歌舞厅。有一次我去你住处去看她,她喝醉了,是一个男的把她送回家,她在单位上辞职了,这两个月没有联系了,她家里也来过长途电话问起你们,我说不知道。以前你们多好呀,怎么会闹到这个样了。父母为我打好热水,煮好了鸡蛋和面条。但嘴里一直表示不安与埋怨。看来我没有线索能找到琴。
我打电话到琴的家,她们说两个月前来过一次以后就没有联系了。我回到我的小屋,试图找一些能和琴联系上的证据,翻遍了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我此时此刻只想见琴最后一面,如果一切能回到从前,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多好呀?可已经不可能了。
我在中午晚饭的时候,先后接到张小红、梅玉的话,都是希望我办完事后就赶回去,表露出急切的思念与团聚的心情。我最多只能呆三天,我留了一些钱给父母后,告诉他们。
最后一天,我放弃了能见到琴的念头,准备驾车回去,父母来了电话说,有人在XX夜总会看见她,这是母亲在早晨锻炼时认识的一个老伙伴的女儿说的,我迅速见到这位头发染得很红的女孩,她说,晚上同我去吧,她在XX夜总会坐台,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你在门口等,我找人帮你叫出来。
我只想见琴最后一面。
夜总会的七彩灯光照得门口像一个变幻的万花筒,我把车停好,坐在车上。约莫十多分钟,一位浓妆的小姐站在我的面前,她说你找我吗?什么都变了,唯她声音没有变,这就是我以前深爱过的人吗?在她没有认出我之前,我把她拉上了车,把车门锁好。
"是你,诚志,你从哪来?你怎么找到我?"琴认出我后显得惊慌失措。
"你确实变了,没想到你会这样堕落。"
"你突然离家出走,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毫无音讯,把我一个留在这。"
"我回来找你,不是想和你吵,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知道的,我现在已无法挽回了,你知道吗?"
"我想喝酒。"
"那,我陪你喝。"
我把车开到一家豪华的酒店门口,我拉着琴的手上了楼,进了包厢。
"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我现在有钱了,你知道吗?你需要多少钱?你以前不是嫌我穷吗?我现在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你发财了还会想到我,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我想你不会原谅我的,我开始堕落了。"她一口把我倒给她的酒喝下去了。
"我去云南贩过毒,现在我还吸毒,我现在当小姐就是挣钱满足我的毒瘾。"
我瞪大了眼睛,"你没有考虑后果?"
"我最亲近的人都不饶诉我的错误,我还有什么指望,我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琴流下了流泪。我发现我的盲目冲动导致了琴的堕落,我自己犯下了起来越深的错误。我握住琴的手说,明天我送你去戒毒,让我们一切都重头开始吧?你不必内疚,我是真的爱你的。
她说:"你走后,我经常哭,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其实我心里是受你的,我时刻盼着你会来找我,你还算有良心。"
晚上,我们回到我们曾经相爱的小屋,我阳痿了,与她分别这么久,无论她表示多大的热情与渴望,我仍毫无反应,她哭着说,你嫌我不干净。我说过几天会好的。
第二天,我亲自送她进了戒毒所,并交待说,我会经常来看她,一定会开车来接她,琴凄楚的眼光目送我,我多么想这不是最后一眼。
第八章
回到公司比预期的出差时间安排晚了三四天,张小红没有说什么,我在总经理室汇报完工作后,张小红拉着我的手,说已经怀孕了一个多月,你知道吗,我一直想做母亲,可没想到孩子的父亲会是你,生下孩子后,公司的一切事情就交给你了。我想转行,以后不想做有风险的生意,这时,小李子进来说外面有我的电话,我随小李子出了门,在门口,小李子说,不好了,梅玉在江城吵着要来这,刚刚打了我手机,要是让张小红知道,那可一切都完了。我很惊慌,哪怎么办?我已告诉陈涛稳住她,别让她来这里,小李子说,我们可能上当了,陈涛要我们手上所有的车都给他,我分析很有可能梅玉是陈涛一手安排的,他把我们拉下水,在业务上要挟我们。我用手机拨通陈涛电话。
"陈总,咱们也算老朋友了,生意归生意,个人生活是另外一码事。"
"雅文,你说哪了,我们一直都是靠你们公司在业务上照顾我们,我也决不会做出对不起哥们的事。"
"我把一半的货给你,只能这样,希望你能谅解。"
"多谢了,梅玉一直吵着去看你,我怕不好,就把她稳住,不过我会帮你的,这事决不能让张小红知道。"
我和小李子在咖啡馆喝闷酒。
"下个月,你就要和张小红结婚了,我想陈涛这小子没安好心,这样下去,他一直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吗?得想办法,把梅玉打发走。"
"小李呀,咱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我和张小红结婚后,公司的一半资产就是我的,我决不会亏待兄弟你,"我敬了小李子一杯。
"我们当时头脑也太简单的,让梅玉那样纯洁的人也会和陈涛串通好。"
"这决不是梅玉的本意。"
"明天你把订单给陈涛发去,我还得准备结婚前一些琐事。"
我很晚回到别墅,今晚别墅四周没有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很像我那天翻墙入院的景象。我停好车,上了楼。
张小红靠在床上看电视,看见我回来给我拿好睡衣说我放好了热水去洗个澡吧,我突然想起我躲在书柜里的那天晚上进来的男女,虽我没有看清他们的脸,但我记得脸的轮廓以及形体的影子。我在这半年时间里始终没有找到,我似乎觉得那天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那种久违的激情又在我心中燃烧起来,我闻到张小红的身上发出的淡淡的香气,就会使我异常的勇猛和顽强,虽然王总所说的一切又重新回响在我的耳边,但我眼前的妩媚万态的女人已经不是张小红了,她只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的缩影,我像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士,用自己的武器来誓死捍卫自己的胜利成果,我知道这是张小红最需要的,这是她所接纳的男人中任何人不能给予她的,我正是利用这种优势压倒了一切可能征服她的男人。
张小红喘了一口气说,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流产的。
第九章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一路呼吸着新鲜空气很早来到公司。家里来电说,琴戒毒情况很好,不久就可以出来了,她说想我并要我亲自去接她。当然我没有告诉琴,我在哪家公司,我给她的印象是给老板打工,做生意的。
张小红开始买家里的用品,新衣服,发请柬等,俨然一副新婚做新娘的快乐样子,所有的购物我都让她做主。我们拍了婚纱摄影,买了许多新服饰,在一家四星级宾馆订好酒席。我始终没有进入角色,但我在张小红面前,晚上不能丝毫地流露出内心世界的变化。我在即将获得收获,达到目的之前内心反而不安。也许我太冲动了。
令我痛心疾首的是婚礼的宴席上,陈涛是带着梅玉来了。我看出了这家伙的居心叵测,梅玉脸上显然极为不安,与我内心中那张纯洁,美好的脸格格不入。张小红喝了几口酒,就上卫生间去吐了,她也许有了生理反应。小李子用一双愤怒的眼光看着陈涛,陈涛的眼光则显得老奸巨滑。陈涛给我敬酒的时候,我悄悄地说了一句,我们不必鱼死网破。
晚上,我醉得利害。
第二天,我约梅玉来到我办公室,因为别人以为我谈公事,反而安全。
梅玉说,你不必为难,我不会要挟你,只要你对我真心就可以了。
梅玉,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还小,不知道人世间的艰难与无奈。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回去开个小店,别在陈涛那干了。我会抽空去看你。
我真的希望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太天真了。对未来还抱着幻想,钱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要真心爱过我就满足了。梅玉哭了起来。
你千万别哭,让公司的人看见多不好,我把手绢递了过去。明天我和小李子送你上车。
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你明天一定送送我。
好吧,我去。第十章
火车即将启动。广播里的紧促的声音让旅客抓紧时间上车。梅玉那张凄楚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我的心也酸酸的,梅玉拿着手绢一边不停地擦着眼泪,一边不停地和我挥手。火车缓缓地启动了,每一声响声都像锤子在我心中重重地击伤一下。我的眼眶湿了。
一个月后传来消息,梅玉在家乡投湖自尽了
梅玉那张美丽的脸从此天天进入我的梦中,我的心内疚得滴血。
又一个月后,警车开到了别墅前,出示了逮捕证,问我是否叫"刘诚志",我点了点头。
警察说,我涉嫌诈骗、重婚、杀人罪被逮捕。张小红扑向警车,喊着"刘雅文"的名字,那种凄惨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入狱后,小李子来看过我,才知道我请杀手在北京对陈得明下毒手时,没想到那家伙用炸药威力过大,导致北京的爆炸事件。他潜逃到东北后因酗酒闹事被抓,才东窗事发。公安人员在暗处对我经过一番侦察,并去我家乡找到我的家人和琴,才使案情大白。我想一切该结束了,琴一定够伤心了,看来她出来以后还会去吸毒。张小红至今还蒙在鼓里,还有她那肚子里的小孩,他是我们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又一个月后,刑场上一阵枪声。
二十一世纪初,作于寂寞之夜。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黄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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