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中篇]沈阳独立电影剧本《他们——The Fu-cking Days》(二) 欢迎网友拍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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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8日 下午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他们常在一起吃饭,十天半月一次,就象某种仪式,可以让每个人从社会里游回来,恢复史前状态。

  落座以后,东家王患还没到。

  冷漠提议先点菜:等他干鸡巴,不定在哪儿打砸抢呢。

  小姐问喝什么酒。

  球哥:抬箱绿牌。

  冷漠:拉倒吧,大冷天喝那逼玩意,整点白的吧。

  球哥:那就来瓶二锅头,四个绿牌。

  冷漠:我滚你妈逼,我他妈喝啤酒,你们就要一箱,我不喝你们就四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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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七:你有这实力。

  尚军:跟咱哥儿几个你还装啥啊?农民兄弟的血汗酒你都敢喝,这点酒算啥?

  冷漠:我他妈那是工作,下乡慰问。

  球哥:你慰问?村东头二寡妇是你慰问的吧?

  冷漠:熟归熟,你这样说我一样告你诽谤。

  老七:操,母猪扔炕上你都能起歹意!

  冷漠:你妈,我忠心为党,辛劳为民,落得个如此下场?

  球哥:当婊子你还想立牌坊?!

  尚军:人民会记住你的,等你完逼那天,哥儿几个给你坟上立个牌坊,上面写两大字——婊子!

  冷漠:滚你妈逼!

  王患在包房外跟人发生了点摩擦,进来时李片已经有些喝大了。

  冷漠:来坐这儿。

  王患看看李片:没少整啊。

  老七:片子是酒要喝好,先把自己干倒。

  冷漠:喝吧,咱哥们啥时候差过酒啊。

  尚军:大患,追一杯。你看李片跟球哥都上听了。

  冷漠:李屁眼个逼不喝都带听!

  球哥:谁他妈喝多了?!诶,你们还记得沈月不?高中的。

  冷漠:大患梦中情人嘛!

  球哥:你们猜她现在咋的了?

  李片:她不是跟五班那小子出国了?澳大利亚还是爱尔兰来着。

  冷漠:你鸡巴卖你妈逼鸡毛关子啊?有屁就放!

  球哥:这个逼现在怎么变成这个逼样了,嘴巴啷叽的!

  尚军:是哈,你这货怎么混进政府的呢?

  冷漠:考的,我是考的。

  李片:行了,都知道你是烤的,你个地瓜。球哥,接着讲,沈月咋的了?

  球哥:她不是跟五班那逼去澳洲了嘛,前几天回来生孩子了!

  冷漠:哎呀妈呀,我的心稀碎稀碎的了!

  老七:你他妈给我闭嘴!

  冷漠:操,你他妈敢说你打飞机时候没想过沈月?

  王患一把掐住冷漠的脖子:你能消停会儿不?

  冷漠:逼,为个女人,兄弟相煎,是不?

  老七:整死他,为民除害。

  冷漠:操,怕死就不当党员了。使劲,来,使劲!

  王患:我服了,行不?

  冷漠:大患,你还是不行!还是不行!我混白道的!你跟我斗!

  尚军:蛤蟆,我求你了,你让我耳朵清净一会儿,晚上我请你洗澡。

  冷漠:就按你说的办吧。球子,接着讲。

  球哥:你妈逼,我他妈讲哪儿了?

  李片:回来生孩子。

  球哥:对啊,你们猜生个啥出来?

  李片:肯定不是袋鼠。

  球哥:生了个黑人!

  冷漠:我操!还是洋枪洋炮好使啊!

  老七:象你挨过似的。

  冷漠:你个逼样,没喝你你难受啊?!

  老七:我吊你啊?!

  尚军:别废话,喝!

  有人做过一个统计,说中国人每年就能喝掉一个西湖,球哥他们在其中做了多大贡献不好说,但他们一直很努力。

  第四个二锅头要见底的时候,王患也开始晕了,这时手机响了,黄飞说老板那边有点闹心事,让王患过去。

  11月28日 夜 目击

  X月X日夜,某人跟老婆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今天单位加班,干完活我们几个人去喝了点酒。吃完饭,我骑到沈大南门的时候就想撒尿,结果我刚走到树丛后边就看马路对面停下一辆黑色轿车,然后下来三人。其中一个胖子喝多了、在吐,矮一点的那个就帮他拍后背,胖子一把就把他推开了,然后俩人好象吵起来了。再后来胖子把他推到汽车盖子上了,矮子可能非常生气,冲那个高个的说了句什么就上车走了。胖子好象挺怕那高个的,想跑,但他醉那样,腿脚不利索,高的冲上去就捅了胖子两刀,然后就这样……脱了大衣裹在手上,就朝马路这边走过来了。当时我吓坏了,我以为他看到我了呢。结果不是,他居然等在那打车!沈大南门虽然挺偏僻,但路灯照的通亮……现在人真胆大,动手就敢杀人!”

  “后来呢?”

  “后来他就打车走了……”

  “那胖子呢?死了吗?”

  “我哪儿敢看啊,这不就跑回来了嘛。”

  “那咱们是不是得报警啊?”

  “拉倒吧,少招惹事了,肯定是黑社会的!”

  “那你可别跟别人乱说!”

  “我知道。”

  11月29日 因果

  李片第二天早上下了夜班,没等看到那女孩就匆匆上车回去了。他不是轻易改变习惯的人,只不过昨晚有些事情发生了。

  李片是哥们几个里酒量最操蛋的,一点天赋没有,后天再努力也白搭。所以昨晚到了班上就迷糊着了。

  后半夜时小灵通突然响了,王患说开门,他就在楼下。李片黑暗里差点滚了楼梯,打开大门,就见王患站在月光下,手上满是血迹。

  李片早就见惯了王患血染征袍,这家伙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但这么晚来找他还是第一次。

  等王患洗净手,李片才发现血不是他自己的,李片舒了口气,心却悬了起来。

  李片:怎么了?

  王患:没事,钥匙给我,我去你那住两天。

  李片掏出钥匙:到底怎么了?

  王患:没大事,我就住两天,别跟球哥说。对了,你明早回家上楼前先给我打手机。

  王患走后,李片就没再睡着,胡思乱想了半宿,天一亮就往回赶。

  下了212,李片买了份《华商晨报》,从头翻到尾,担心的事没发生,心彻底落下了。随后又买了些包子,打电话让王患给他开门。

  王患昨晚睡的显然比他好,烟都没抽几根。趁他去洗脸的工夫,李片想整理一下被褥,结果竟发现枕头下面有把手枪。李片有些吃惊,他开始搞不清王患这么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

  空虚的球哥、堕落的冷漠、风流的尚军、木讷的老七,再加上无望的自己,五个人在一起搅的津津有味。王患平时很少跟他们一块玩,大家都知道他走的是跟他们截然相反的两条路,然而在感情上却从未远离。也许这就是兄弟,聚散无常,君心我心。

  在李片的世界里,枪的出现是不可想象的,但现在却实实在在的出现了,就在枕头下面,有重量,有质感。李片觉得王患的形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这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吃过包子,王患递给李片二百块钱:帮我买份报纸,再买两块布,把窗户挡挡。

  李片:我……看过报纸了,没什么事……

  王患看了看李片:那就去买布吧,再买点吃的什么,我得住几天。

  往窗户上钉李片买的花布时,王患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黄飞,问了地点,说一会过来。

  黄飞进了屋,看了看窗帘,看了看李片。

  王患:没事,说吧。

  黄飞:陈海涛死了……

  王患:……

  黄飞:老板其实没想整死他,你下手重了……

  王患:老板说我手重,还是你说的?

  黄飞:王哥,你别误会,我怎么敢说……这有些钱,老板说现在外面风大,等几天送你去北边。对了,这还有个小灵通,你手机暂时别开了。这还有几条烟,老板给你的。

  黄飞走李片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脑子有些发空。这世上死了一个人,杀人者是王患,这真象是做梦。梦都没这样做过。他看了眼王患,王患的脸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表情。

  天有些暗了,经过花窗帘的过滤,室内的光线有些变化多端、纷乱飘渺。

  王患站起身,说:我出去走走。

  李片一把拽住王患的胳膊:你走了,咱们就不是哥们……

  11月30日~12月4日 寂寞的时光都老了

  王患在李片那儿住到第三天的时候,《沈阳晚报》上刊登了一篇文章,豆腐干大小,说一中年男子于X月X日晚被人刺死在联合路、沈阳大学南门附近,死者身份尚未查明。

  报纸是李片买回来的,这期间他一直在留意各种新闻渠道,上网聊天之余也看了很多,了解的信息量远远超过了他此前26年的总和,但就发现了这一条他想看到或者说是他并不想看到的消息。而后又过了两天,那豆腐块也没了下文。

  期间的这些日子里,李片仍旧昼伏夜出,看着那女孩、看着他的大库。李片没想过在早上跟踪她,看她到底在哪里上班,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来,他也从未这么想过。

  白天的时候,李片偶尔和王患打两把扑克,被他弹一脑袋包;或者叠烟宝,他们还没上学的时候常这么玩,那时李片他爸往死里抽都不够李片输的。

  晚上的时候,李片去上班了,王患一个人躺在床上,斜倚着墙角,他的夜晚没有过这样的宁静。无聊极了,他就翻翻李片桌上的书,有诗集、有小说,看两眼,就扔下了。王患想,也许该有台电视了。

  没怎么觉得度日如年,王患就迎来了他跑路的第一个周末,当时他正跟李片用纸团比投篮,球哥来上课了。王患说他路过,来找李片有点事。他们出去以后,球哥拉开窗帘,阳光照在桌子上,有烟有酒,还有尘埃挥舞寂寞的触手。

  冬日的上午空气很清新,李片带着王患乘他曾经乘过的车、走他曾经走过的街巷、坐他曾经坐过的长椅。这是一段全新的旅程,对他,还是对他,都是。

  12月5日 上午 Little Machine

  昨天路过人才市场的时候,李片就有种想进去看看的冲动,被王患拉住了。今天他自己来了,一进门,到处是穿着套装、手拿资料的精英,于是李片成了汪洋中的一条破船。

  李片出了人才市场在车站等车,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尚军。

  尚军: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片:我……路过……你干啥呢?

  尚军:公司在这招人。

  李片:招到了?

  尚军:操,全是垃圾,不过哥们收获颇丰,划拉了几个美女,哈哈哈。

  李片:你积点德吧,自己贱命一条,也得为儿子着想着想啊。

  尚军:对了,今晚我找球哥他们唱歌,你过来不?我有重要事宣布。

  李片叹了口气:我……行,我去!

  尚军:这就对了,你那个破班,那么认真干吊?!诶,你能找到王患不?他电话关机。

  李片:我也不知道。

  尚军:不跟你扯了,我同事那边等着呢,你等我电话吧,晚上一定来啊!

  12月5日 夜 夜无眠,地下苍天

  李片从上这个班起就没旷过一天工,但今天从人才市场出来他突然觉得有些什么正在悄悄地改变了,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北风幽幽地从天际向他吹来,轻易地穿过了肌肉和细胞的间隙,将一尊雕象推出体外,跪倒在他身后。

  李片想和兄弟们在一起。

  歌厅里弥漫着奶油爆米花的味道,暧昧的灯光下有时尚新鲜的美女、有杯觥交错的欢声笑语,李片很少来这里,他没有紧抓酒杯、环抱美女的双手。他只能任自己深陷在沙发里,醉他妈谁不会啊?

  没能联系到王患,冷漠有事得晚到一会,尚军迫不及待开始宣布自己的大事了——他又新处了一个女朋友。

  没有掌声,意料之中的事,尚军算不上花花公子也差不多,难得的是他对女人的一贯热情高涨,态度很敬业。所以每次从一段失败的感情里拔出来,都会迅速地溶入另一段感情,然后就是郑重其实地介绍大家认识他的新女朋友。不是显摆,是他觉得有这个必要。

  唯一感到意外的人是李片,尚军这次的新女友是他默默注视了半年的那个女孩。灯光下女孩更显得完美无暇,他没能去看她的双眼,他从不能那样看人,所以他也不知道女孩是否看了他的双眼,不知道她能否觉得他有一些面熟。

  李片把握不好自己现在的情绪,如果痛苦,应该流泪;如果愤怒,应该嘶吼;如果后悔,应该叹息,这是人类情感单纯的表达。但李片不知道自己心里鼓胀的感觉到底属于哪一种,所以他只能无言,他一生都在无言,就这么样吧。

  没有开始怎能算是结束,就当是过去了。于是歌声响起……

  祖先创造了音乐,无论用来歌颂、还是唾骂,我想,如果站在时间的尽头聆听,那就会有无比深沉的情感从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汇聚到一起,在苍天之上形成一幅图画,那上面,有你我短暂的生命。

  与此同时,王患正行走在路上。

  夜上阑珊,在黑暗的王国里,他曾是无敌的魔王,现在黑暗更让他感觉平静。然而夜再漫长,也终要天明,黑与白总有界限,那就是王患的极限。他不是永恒的月亮,他是追随月亮的亡魂。

  王患在夜市上买了台微型电视机,往回走的路上他停下来点烟,偶然一瞥竟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派出所门前。门口站了个警察,也在那里抽烟。他们有一样的嗜好,但他们有不一样的人生。

  王患退了一步,手有些抖,火机怎么也打不着了,他强迫自己向那警察走去,借了个火,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他拐了进去。

  王患靠在墙上,此时夜色依旧浓黑,汗水顺着他的后背滑向尾骨,王患开始感到这已经不再是他的世界了。

  该来的总要来,冷漠进包房的时候就跟回到家了一样,他的气质跟灯红酒绿正好相互映衬。

  这家伙一眼就发现了尚军的对象:我操,这妞好啊,多少钱找的?!

  一屋人皆倒。

  球哥:你他妈别什么玩笑都开!

  尚军拉过女友:这是冷漠……他就这样,口没遮拦……这个是我女朋友,杨贺。

  球哥:败类,你滚我这来。

  有了冷漠,包房里更热闹了。

  后来李片很自然就吐了,在洗手间里,他看着镜中自己湿漉漉的脸庞,那脸庞年轻,但有些变形。他有些想家了。

  洗手间外面,冷漠在跟尚军耳语。

  冷漠:我又新发现一家,老牛逼了。

  尚军:牛逼啥啊?

  冷漠:操,你说牛逼啥,妞都老透了!

  尚军:透有屁用啊?接活啊?

  冷漠:废话,要不我说啥呢?!一会完事去啊?

  尚军:别扯了,我怎么去?

  冷漠:那就明天。

  尚军:得了,还是让球哥跟你去吧,他不老张罗要去。

  冷漠:你跟我装什么犊子?

  尚军:我这不是……

  冷漠:你个逼乐还跟我装紧,我不知道你怎回事啊?明天啊……

  唱完歌,尚军他们去泡吧了。

  李片回到窝里的时候,王患正在看电视,桌上扔了好多空酒瓶。

  王患:坐。

  李片开了一瓶酒,很费力的往下咽,他感觉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王患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拿着。

  李片:我不需要钱。

  王患:钱是好东西,总得活着吧。

  李片吹了一大口酒,转身倒在了床上。

  王患在钱上写了个号码:我要是哪天被抓了,你给我老板打个电话,管他要20万,就说事儿我一个人担了,然后去南方闯一闯……

  李片稀里糊涂地说:操!你一条命就值20万?啊?就值20万?!

  王患:那你就要40万……

  12月6日 早 烟花

  “我承认,这生命里充满了巨大的悲伤,象是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心脏,每次跳动都撞击在玻璃壁上,啪叽、啪叽、啪叽,越来越凉……”

  “渐渐的,愈发不敢去看那些黑白的纪录影象,我怕想到它们的年代、想到那个持摄象机的人,他应该早已老的不象样子了吧?喧嚣的广场、花的海洋、和平鸽如鹰般翱翔,一个时代的理想、数千万赤子的热情,却是铁皮鼓上颤抖的灰烬,围拢双手,借一支烛光,死亡让他们继续舞蹈……”

  酒喝多了会醉,但只要不死,就总得醒来。晃晃头,依然很疼,阳光披洒在身上的感觉很熟悉,于是你知道你又回到了过往的轨道上。

  李片从同事大姐手里接过转正前的最后一次工资,几张粉红色的票子,就这是他和其他一些人的价值、他们存在的意义。李片想,如果这上面不画伟人,可能应该会画动物吧,熊猫什么的。

  同事1:下月转正就不用发现金了,直接打卡里,你明早上把身份证给我,我给你办卡。

  同事2:转正了,心情如何啊?

  李片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没人跟他说转正后的工作安排,他的生活依旧得黑白颠倒。212的城南终点站也再看不到尚军的新女朋友,从尚军家到华新国际是另一条路了。

  昨天李片上班前,王患对他说早上要是再买包子回来就让他长长记性。这时李片才发觉自己已经吃了半年包子了,不论荤素都象球哥说的那样,一股粑粑味了。

  所以今天李片买了些油条,往小区里走的时候一辆警车正从里面开出来,呼啸着跟他擦身而过。一瞬间,李片感到自己的皮肤缩紧了许多,动一下都能清晰的听到关节处孜孜嘎嘎的响声。他下意识的追了警车两步,然后转身往楼上跑去。

  梦里的情景终于还是发生了,门没锁,屋子里空无一人……

  “谁他妈老报警?”

  “我们这边一玩上就有人报警,怎么这么寸?”

  “肯定是他妈你老婆,别人干不出来这事!”

  “你少扯,你老婆也好不了!”

  当李片的心坠落冰谷的时候,球哥和尚军刚从桑拿浴里出来。两人舒舒服服地点了棵烟,热气腾腾的,象刚出笼的包子。

  尚军从后边拽了球哥裤裆一把:把你爽的,还回味呢啊?

  球哥:冷漠这斯,行,很有品位,很有品位!

  尚军:这个败类啥时候走的?

  球哥蹲了下来:谁管他啊……

  尚军照他屁股就是一脚:废话,他妈我买的单!

  球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接着看到了一幕他没想到的场景:张静挽着一个男人从桑拿浴边上的小区里走了出来。

  没等尚军反应过来,球哥已经把那男的一拳打倒在地,然后冲着张静一通咆哮:他他妈是谁?!

  那男人爬了起来:你他妈是谁?!

  球哥又一拳轮过去:我你爷爷!

  张静奋力挡在两人中间,尚军也从后边抱住球哥:张静,你太不应该了!

  球哥被尚军扯住肩膀往回走,边走边回头朝那男人喊:你他妈给我等着,我不打折你腿,我就他妈跟你姓!

  球哥气呼呼的给王患打电话,回音说对方已关机。

  尚军:你干什么?别胡来!

  球哥又把电话打给李片:李片!能找着大患不?我他妈要打人!

  街上人流依旧,李片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

  球哥的电话响了,李片没能绷住自己的眼泪:王患被抓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有些人在慢慢的退出他的生活,对他如此重要,他却无能为力。李片曾以为他熟悉的人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吃饭、喝酒、生病,然后痊愈。

  他真希望今天是他们的末日,都结束吧,我们还在一起……

  12月6日 晚 决心

  李片晚上没去上班,他回自己家了,告诉他妈现在他已经转正了,明天单位派他出差去南方。他妈妈很高兴。

  吃过晚饭,李片站在阳台上给王患的老板打了个电话,说他是王患的朋友,王患被捕了,现在他要30万,是王患的封口费,明天上午10点前放到家乐福的储物柜里,把密码用短信发过来。

  半小时后,黄飞带人去了球哥的私塾,一无所获。

  12月7日 上午 告别他们

  李片起的很早,他把王患给他的钱叠到了被里。他翻翻书架,想找本书以后路上看,想了想,又罢了。

  李片还没离开过沈阳,出门前他妈帮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白灰,说:注意安全。

  9:20的时候,球哥在学校送走了李片。那家伙是来跟他告别的,吱吱呜呜,也没说明白什么。

  五年的爱情,张静可以离他远去,如果说那是因为没有珍惜,球哥还可以接受;而十六年的友情,轻轻一句离别,就再会无期……球哥不清楚身边发生了什么,往日的欢笑仍在耳边回响,大地广袤无垠,他却不知该往何处挣扎。

  冲着李片的背影,球哥喊:傻逼,我最后送你十个大字……

  李片回过头。

  球哥:有鸡巴多远滚鸡巴多远!

  李片伸出他的中指,笑了。

  785430,家乐福某个储物柜的密码,打开它里面会有30万人民币。李片无法想象那能有多大一堆,直到一个小孩把那旅行袋交到他手里,他才有了真实的触觉,那感觉让他心悸。

  20块钱打发了那孩子,李片长出了口气,然后走出地下停车场,向虎跃快客站走去。

  计划很完美,人在绝境往往会有灵感,每一步都如期展开,李片的眼前已经开始浮现他在吉林寻找律师的情景了。

  李片排队买票的时候有人拉他袖子,他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了尚军的女友。女孩披散着头发,脸没化妆,看起来有些憔悴。

  李片:你……

  女孩:你去哪儿?

  李片:吉,吉林……

  女孩递过钱:帮我也买一张吧。

  李片:你……你们怎么了?

  女孩笑了笑:就想出去走走……

  李片买了两张票,捏着它们李片极力想想出个词来描述此情次景,新生?奇迹?私奔?跑路?这么些书算是白读了。

  上天喜欢开玩笑,他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主角,这时,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王患,站在剪票口,叼着棵烟,依旧一副旁若无人的表情。

  时间由此凝固了,无数个“为什么”在李片的脑海里一闪即逝,王患站在那里就够了。小小的客运站,她,他们,已经足够了。

  此时,球哥在对他迷茫的学生说,上课;此时,冷漠在市府大楼里喝茶;此时,尚军在写字间里面试他的美女们;此时,老七刚刚醒来;此时,黄飞和老板的手下已出现在李片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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