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我的长辈和兄弟们,无论他们身在何方,他们都不愧于曾是一名中国军人。
“您有新的短信”,手机短信提示响了起来。
收件箱
来自:爱丽丝
感谢你的礼物,已经收到了:),大家都很开心。
时间:09:13 01-28-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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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合上手机,把它塞到茶杯座里,稍微深踩了一点油门。时速60英里,周日的街道上车辆非常稀少,福特野马轿车在泊油路上飞驰着。唐天按下了音响:
“原来不是白就是黑
只不过是天真的以为
要醉得清醒要无辜的犯罪
现实的世界只有灰
坚强得太久好疲惫
想抱爱的人沉沉的睡
卷来的风暴凶猛里有种美
死了心痛就没感觉
灰色空间我是谁
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滋味
无路可退你是谁
怎么为我流泪。。。。。。”
0.
“又将是个明媚的一天”,唐天抬头看了看即将露出曙光的天空。他几乎每天都是街区里第一个起床的人,清晨6:30,他已经收拾妥当,来到社区公园。只要是在凤凰城的时候,无论晴雨,他都会坚持从这个时间开始每天的例行晨跑。晴天的时候,别人不过认为他是个跑步爱好者,但下雨的时候,有人看到穿着塑料雨衣和防水靴的唐天也在做同样的锻炼的时候,就常常忍不住自言自语:“他是个疯子吗?”不过幸好凤凰城的雨非常的奢侈。
今天和一年里的绝大多数日子一样,没有下雨,但在快到7:00的时候,唐天的手机响了,电话那边传出他的直接上司戴维(David)先生非常急切和热情的声音:“如果打搅了你的好梦,我表示歉意,但我已经尽可能的推迟了打扰你的时间,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挂电话。”
“我在听,戴维先生,我早已起床,但恐怕今天您没能睡个好觉。”唐天对自己这个50岁出头,矮胖肥硕的肥硕幽默的男子从来就没能严肃起来过。
戴维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唐天那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他觉得有点尴尬:“对不起,唐,说实话,我不知道你喜欢是早上,不,我的意思是,没想到这么碰巧。”
唐天自然明白他产生了什么样的误会,他笑到:“嗨,我说亲爱的戴维,你在想什么呢?我正在晨跑,好了,我们说正经事儿吧。”
“我早上六点钟被老板叫醒,哪个老板?哦,天那,我有几个老板?我上面就是皮特。他临时决定要参加今天上午9:00亚利桑那州总部的一个紧急会议,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拉上我,但毫无疑问,我的周末被毁了。”
“需要提供会议的保护吗?嗨,戴维,你怎么不提前一天让我们做好安排,现在我保证除我之外所有人都还赖在床上,大家肯定恨死你了。”唐天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丝毫不奇怪老板的突然袭击型的日程安排,在他以前就有了解过老板的这个嗜好。不过这样确有好处,如果老板去每个下属单位检查或者访问前都提前一两个星期通知下去,让人弄得满城风雨,那很可能在他的飞机落地后,他就会赫然看到欢迎的人群中打出一个“热烈欢迎集团董事长来我部明查暗访” 的横幅,那实在太可笑了。
唐天在脑海里努力的让自己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里董事长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嘲笑我吗?唐,算了,我把它忘掉好了,正经事儿,皮特要见你,就见你一个人,上午10点,地址我让秘书马上就发你手机上,好了,我不说了,飞机要飞了,拜拜。”
“嘟”的一声,电话断了,唐天在通话的最后几秒听到了湾流公务机引擎巨大的轰鸣,这意味着皮特一个多小时后就会到这个城市。有钱确实很方便,不是吗?
凤凰城天堂谷,骆驼背山,Sanctuary大酒店。9:37,唐天下了车,把车钥匙扔给代客泊车员。泊车员看了看那辆98年的福特野马,有一点点不屑的钻了进去。唐天理解他的不屑,毕竟在天堂谷,尤其是在Sanctuary,难以见到比自己这辆更旧的汽车了。这里的人只有两种:富人,和为富人服务的人。“他一定以为,我是后一种了。”唐天心里这么想,也不屑的冲泊车员的背影笑了笑。
时间还早,唐天对着玻璃扯了扯自己唯一一套正装——那件国内定做的黑色改款中山装。唐天在出席任何公众场合时,都没有穿过西装,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穿西装打领带总让他觉得很难受,尤其是领带,就好象有根绳子扼住自己的脖子。作为一个从事着需要时时刻刻保持最高警惕和攻击动作的工作者来说,保持装束的舒展犹为重要。好在他坚实的身板把衣服撑得饱满而挺拔,使得这身中国装在正式的商务场合里也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什么不便。就好比无论何时阿拉伯人总是身着一袭长袍而印度人常喜欢围着各色的头巾一样,美国是个自由的国家,这里能接受你的任何习惯。
“我等你了足足有10分钟。”戴维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他冲着刚转过身的唐天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他步入了电梯。
“早上好,先生。”电梯服务员,一个20岁不到的黑人小伙子殷勤的问候到。
唐天正用一只手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准备插到口袋里,突然听到服务生的问候,不禁回头看了看这个瘦瘦的黑人小伙,足足楞了两秒种才回答到:“你也一样,孩子。”眼镜没有如预期的那样进入口袋,而是滑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希望没有损坏,先生。”孩子把眼镜捡起来,用一个手帕轻轻的擦了擦镜架,然后把它还给唐天。
电梯到了,唐天接过眼镜,道了谢,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把手伸出去挡住门。给了服务生一张10美圆的钞票做小费。
“谢谢。”孩子轻微的弯了下腰说。
当戴维领着唐天进入一间看上去很普通的行政套房之后,他看到那个银白色头发,身体伟岸的老年男子端坐在实木小会议桌的后面。他就是皮特,唐天上司的老板。
“来尝尝这个。”皮特象和老朋友见面一样,递给唐天一根粗大的刚刚切好的雪茄。皮特是个平易的老板,至少现在看起来并不象外界传闻的那么严肃。
“你或许不知道,我到菲尼科斯参加的这个会议不过是个幌子,为了避开那些无聊的窥私狂,我只能这么跟你见面。”精美的打火机被点燃了,火苗在压缩气体的冲击下吱吱作响,唐天模仿着电视里的样子旋转着雪茄让它充分的被引燃,他习惯性的低头看了一眼精美的雪茄盒子——“Cohiba”,他对雪茄并无研究,也不认识这个品牌,但可以相信的是,它定然和它的主人一样身价不凡。
就从这根雪茄开始今天的谈话吗?这将不会是一个严肃的商务接见,戴维先生正在一旁往三个酒杯里添注红酒,他朝唐天耸了耸肩,似乎对他老板临时安排的这个会面的开场白非常满意。
“就象在家一样随便,正如戴维先生事先介绍的那样,我是奥莫辛格(OmSingle)集团的董事会 皮特#8226;奥莫辛格(Piter#8226;OmSingle),我一直知道你是戴维先生的勇敢战士,很遗憾现在才和你初次见面,但是晚到总比没到好。我很感兴趣也很感激你和你的队伍为我们做的一切,请给我讲一讲你过去一年的工作,或者,可以说是和我面对面的做你的年度总结。”皮特从戴维手中接过酒杯晃了晃,以确保红酒的芬芳能完美的散发出来。
唐天为奥莫辛格集团公司服务近两年以来,这是第一次直面这个据称和美国总统一样有权势的企业领袖。对于一个世界500强排行前8的企业负责人来说,能专门安排一个接见自己的行程,使得唐天在心底里也不由产生了一丝感动,毕竟,自己从名义上讲,是只接受戴维先生单线任务的“勇敢战士”,和皮特以及皮特的奥莫辛格集团没有直接的联系,皮特的这个会面是打破传统的。但,这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心里暗暗的琢磨着。
唐天狠吸了一口昂贵的雪茄,以避免结实的烟丝因为不透风而熄灭:“戴维先生一定也事先向您介绍过我的情况了,我的英文名字叫特洛伊#8226;唐(TORY#8226;TANG),2004年4月加入公司从事安全工作。从2005年11月,‘最后防线国际紧急事件对应中心’正式成立以来,我被调离和我的小组一起工作。911之后,美国在国际社会上整体处于恐怖袭击的威胁之下,美国和每个美国企业,甚至于每个美国人都是不安全的,尤其是对于奥莫辛格这家多元化跨国集团来说,恐怖和其他紧急事件造成的损失也非常骇人听闻,从集团安全部门得来的数据显示:2004年,这些异常事件对集团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达到4.6亿美圆之多,05年是4.2亿,06年,也就是对应中心正式运营之后,这个数据下降到了2.7亿。我想,或许这正是我们小组的意义所在,如果您向我要年终总结汇报,我想,这是您所关注的。”也许商人感兴趣的是数字和利润,减少的损失就是小组的价值,唐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观察着皮特的表情。
“不,数据不能表明一切。唐,我所在乎的,是你的具体工作,我专程来到这里,是为了亲自听你的故事,你和你的团队,尽你所能的告诉我,我需要的是你的当面陈述,而不是董事会那单薄的报告纸。告诉我,唐。”
“或许今天我的理解错了。”唐天心里这么想,他轻轻弹了弹烟灰,保持象和老朋友聊天那样自然和从容,那就从头说起吧:“2005年8月,为了对应集团在世界各地企业的紧急事件,董事会决定建立一个类似企业雇佣军性质的应急小组,集团最高安全执行官戴维(David)先生通过集团外的人脉,在密克罗尼西亚(Micronesia)以一个墨西哥人的身份注册了一个独立的公司——‘最后防线国际紧急事件对应中心’,并依托在世界的各地的关系建立了多个办事处,名义上,这是一家独立的和集团无直接关联的公司,其业务是为各国的各类雇主提供国际债务纠纷处理、人质解救、安全保卫甚至战争承包服务,最后防线有大约240名雇员,我被授权从中挑选人员组建一个精英团队来具体负责本集团内的各类安全应急事务,或者说是‘最后防线’专门为奥莫辛格这个集团提供的一个大客户服务部门。”唐天自嘲的笑了笑,“最后防线”的身份非常暧昧和奇怪,既专门为这家集团服务,又要伪装成和集团只有单纯的雇佣关系的样子。所以唐天从不称呼皮特为老板,皮特现实中只是他的顾客而已,虽然,他只有这么一个顾客。
“经过甄别和考察,我挑选了格斗专家摩根#8226;怀特(Morgan#8226;White)、射击专家米歇尔(Michelle)、谈判专家吉姆#8226;戴维斯(Jim#8226;Davis)、野外生存专家约翰#8226;朱利安利(John#8226;Gemignani)、爆破专家佩尔#8226;福#8226;波特森(Per#8226;Fogh#8226;Bertelsen)连我一共六人组成了这个应急小组。从2005年11月小组正式成立到现在,我们总共出动了15次,任务涉及被绑架的集团员工的谈判与解救、VIP保护、情报保安业务、情报信息收集分析等多个方面。”
“等一下,对不起我打断一下,唐,我知道你们的任务都非常成功,你们实际起到的作用也远远超过了董事会的预料,但我也知道,就在最近一次,你失去了一个朋友,那一次,你能否讲给我听?”
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唐天的身体突然轻微的一颤,就好象有人把一块冰塞到了他的脖子里,那次事故发生才一个月,他正在努力而刻意的让自己淡忘,现在又突然被人提及,让他重新陷入到了本不想再提起的回忆里,唐天咬了咬嘴唇,注视着皮特的眼睛,缓缓的说:“他,吉姆#8226;戴维斯,几乎是我们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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