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末，Julia叫我来苏州。喜欢红酒的她跟玩儿似的代理了二十来个品种的法国葡萄酒，最近还在新区的锦华大厦开了间红酒小店。
我正在如期而至的偏头痛中煎熬着，恹恹的。可是，“徐老师要来”。赶紧起吧，拾掇拾掇立马出门。和徐老师一道品酒，听徐老师说酒的故事，实在难得。
一路赶，还是晚了一会儿。徐老师正指着一幅法国葡萄酒地图，“波尔多地区的主要河流叫纪龙德湾，葡萄就长在它两岸的坡地上。为什么在坡地上？因为水土容易流失。”这里是有个笑话的。定居法国的徐老师给国内翻译过很多葡萄酒资料，有一法国红酒经销商就请徐老师去给他的翻译资料把把关，这一看，怎么都产自什么河两岸肥沃的土地上？徐老师就纳闷了，葡萄应该长在贫瘠的土地上才对呀。结果，把法国人的原始资料拿来一查，“肥沃”，是中国人想象出来的。
来品酒的有媒体的，有IT业的，人不算很多，但至少都对红酒发生着兴趣，肉麻点说，都是追求生活质素的人。老师站着，我们坐着，互动的气氛颇为热烈，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在苏大上小课的光景。
Julia给我们开了四种酒，有梅洛品种的，赤霞珠品种的，还有梅洛和赤霞珠两种葡萄混合在一起酿成的。Julia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就开瓶醒酒，因而，像徐老师所说的那样，将鼻子尽可能地贴近杯口，屏弃杂念，深吸一口气时，那酒香已是浓郁丰满，让人不由得闭了眼，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小心翼翼地松下劲来。徐老师亲自给大家一一倒酒，我们“不可以说好了好了，够了够了”，因为“这在法国酒农的眼里，你是嫌他的酒不好喝”。徐老师顺便夸Julia割“瓶”割得好，还赞她“越来越专业”，一袭红风衣、本就够妩媚的Julia假装羞涩地笑，实则，一肚子的得意。
品那瓶白葡萄酒时，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嘴里的回味，有说桃子味，我却咂巴出地瓜干的味道，呵呵，也不错。可徐老师说了，应该是杏干的味道。那就赶紧再来一口，记住这个味道，让自己的香味谱像小树的枝桠“噌噌噌”地长起来吧。
我常向Julia买酒喝。当然，也常喝Julia请的。眼下最中意的是居斯塔夫#183;埃菲尔那款，酒呈美丽的深酱紫色，轻轻摇晃，果真散发出红果、蜂蜜和树木的芳香。那是一个有名的家族，据说，庄主的曾祖父是埃菲尔铁塔的结构设计者。不想，徐老师也钟爱这一系列。他的理由就复杂了去了，曾在这个酒庄住了一个多月，其间还突染急病，庄主的妈妈只得夜半叩门，将自家的私人医生从床上拽了起来。徐老师是信手拈来地说就说了，可回到南京的我，每每再喝埃菲尔，难免心下念叨着：救人一命的酒呢……唉，简直是不着五六的联想。好记性的坏处也。
不觉已近黄昏。学徐老师的样，含一口酒，让它在口腔中振荡，并不咽下。功夫不到家，呛了一口。一旁的高太体贴地捶我的背，笑，“你脸红了。”红。香。柔和。还有一点点的迷离。这便是女人喜爱红酒的理由。是醉？是醒？任由你选。一点点的醉，绽放的是一种风情。醉后的醒呢？恐怕只有醉入其中的女人自己清楚。
徐老师怕也是易“醉”之人。一下午只惦记酒人酒事，哪还记得六点来钟要上火车，去赴郑州一众好酒者的约？这样的“痴人”千万是要配秘书的，紧要关头，抓了他的外套、行李，说时迟那时快地把人“挟持”了就走，竟也没耽搁回头致歉话别啥的。他一点不像个生意人。我说。他就是书生，原本在大学教法语，他的梦想，就是要让法国红酒走进普通中国人的家庭。Julia说。法国红酒，就是时尚，健康，愉悦与分享。他说。
一个有梦的男人。那浅浅深深的葡萄红恰好晕染了梦的色彩。
有人说，女人似红酒。刚刚涉世的女孩子就如同刚酿出来的红酒一样，味道总有些青涩，只有经过了些许磨难、时间的流逝，女人的韵味才如红酒的香气，慢慢地渗了出来，甘香，淳厚。可是，好的红酒也需要懂酒的人来品才能体现出她的价值，同理，好的女人也需要遇到一个懂得欣赏她的男人才行，如果落嫁一个小里小气的男人或者粗莽之人，最后也只能变成一个洗衣黄脸婆，其本真的气质、才华、韵味只得抑束了之。不过酒毕竟只是酒，酿造工程再复杂也不及人生的复杂与多变。
每次得遇一瓶酒，我总是并不急着要喝，而是急吼吼探听背后的故事。每一颗葡萄都有一个故事，用这些有故事的葡萄酿造出来的酒是有丰富内容的，是厚实的。而且，边喝边说，且品且评。实乃酒趣也。
想当初，读了一篇专写酒标的文章，《给葡萄酒一张脸》，便莫名喜欢上了红酒。说的是木桐酒庄的故事。早期的法国红酒酒标功能单一，样式简单，文字寥寥，骄傲的法国人认为自己的葡萄酒世界第一，没有必要花精力在酒标上。直至1924年 ，木桐酒庄为纪念首次灌装成品葡萄酒，酒庄主人菲利浦#183;德#183;罗斯柴尔德男爵，特意请当时古巴著名的招贴画家为该年的葡萄酒设计了一款至今看来也很另类的酒标，开创了葡萄酒标签艺术化设计的先河。木桐的历史，要追溯到波旁王朝时期。当时，整个波尔多地区因沼泽而无法种植葡萄。木桐#183;罗斯柴尔德家族深知“太阳王”路易十四喜好葡萄酒，便在南方郎格多克购置了葡萄园并开始酿酒，然后进贡王室。品质优良的酒立刻被王室认可，以至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太阳王只喝木桐的酒。为了表彰罗斯柴尔德家族对王室的忠诚，酷爱艺术的太阳王将普桑的名画《酒神节》赐给了木桐#183;罗斯柴尔德家族。值得一提的是，对于所有为木桐绘制酒标的艺术家，酒庄并不是直接支付工钱， 而是赠送两箱当年的葡萄酒。这让艺术家们欣喜不已。
扯远了。
也未必。愉悦与分享嘛。
这，就是法国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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