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33天》：创作的奇迹 从4000万到3.4亿

　作为出品方，完美时空在前期推广过程中完成他们的任务之后，剩下的就靠《失恋33天》本身说话了。无数例子证明，靠“忽悠”和“操作”的电影，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星期“虚荣假象”，口碑传开之后，票房就会应声跌落。《失恋33天》上映之后，一些业内人士也认为这部片子似乎没什么卖点，热卖大概只能维持一个星期。但《失恋33天》上映四周却依旧坚挺，到第五周还能保持一定的排片，其后劲之强，与影片的好口碑密不可分。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大热台湾之后，资深影评人麦若愚在接受南都采访时曾经提到，现在台湾的“年轻人疯狂地只追自己的东西，他们觉得看了会high的东西，连好莱坞电影都不看了，”并称票房井喷的主要原因是“年轻观众与年轻导演之间有共同的成长记忆”。

　　　　他的这种看法放在《失恋33天》的例子里也很适用。看够了浓墨重彩的古装大片，各种不着调的豪门情仇，这部讲小青年失恋的影片犹如一道清粥小菜脱颖而出。影评人图宾根木匠的这段话或者能代表很多人的心声：

　　　　“《失恋33天》虽然不是一部优秀的电影，但还算是一部好看的电影……最值得嘉许的是姿态上的得体，终于看到一部不拿富二代、大白领说事的时尚爱情电影。这里的人和我们一样会缺钱，要租房子，出门坐地铁，这是一部男人带女人看不会有压力的电影，下次到东方新天地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去楼下消费，而跑到楼顶上去接吻……这是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腔调，至少会让你觉得自己和电影中的人物是共同活在当下的。”

　　　　资深影评人列孚则表示，“《失恋33天》基本上不属于电影，因为它缺乏电影的质感。我不敢质疑观众因而电影水准欣赏下跌，但它的卖座其实与爱情无关，被爱或失爱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天天都在发生。穿越过去，就会发现它其实是告诉你一个不想离开京沪穗的梦。”

　　　　这些语言都可以总结成一个词———“接地气儿”，这才是把《失恋33天》从4000万一路推向3.4亿的主要力量。

　　　　滕华涛：蹲天涯、泡豆瓣的导演

　　　　曾经文艺范十足

　　　　滕华涛虽然凭借《双面胶》、《蜗居》等作品成为电视剧界的一线导演，跨界电影就成为“3亿导演”，但是他的影视之路走得其实并不顺利。

　　　　1995年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以后，滕华涛不咸不淡地拍了几部电视剧，2000年之后才等到一个拍电影的机会———他赶上了中影集团的“年轻导演计划”，用200万拍了一部关于青春和理想的影片《一百个……》，每个镜头都透着股文艺青年的气息。回想当年，他说，“200万能拍什么呢，我当时看到一个报道就决定拍这个了，然后钱也比较少，还是愿意拍稍微实验点的东西。”

　　　　他的第二部作品是《情牵一线》，是部纯商业制作。滕华涛当年是抱着“看看香港电影怎么能30天就拍完”的好奇，加入了这个跨国合作的项目，虽然主演是梁咏琪、朱孝天、佟大为等青春偶像。但影片2003年在香港上映时表现惨淡，票房只有区区30万港币。

　　　　“那个片子最大意义就是第一次能有机会跟李屏宾（知名摄影师），以及香港著名的剪辑林安儿合作，让我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他们俩后来跟我做了第三部电影《心中有鬼》。”作为一部惊悚片，《心中有鬼》就算放到现在也算是大制作，筹备3年，投资高达5000万，黎明、范冰冰、刘若英等人主演。幕后同样豪华，除了李屏宾、林安儿之外，监制由陈国富担任，两个编剧一个是写过《星愿》的杨倩玲，一个是因《天下无贼》获得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的张家鲁。上映之前滕华涛很期待，“这么一个明显地按照大家说的正常商业模式来做的影片，票房应该不不会少。”但答案是———1300多万。

　　　　怎么会这样？滕华涛也说不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从剧本、拍摄、后期到宣传发行，每一个环节都有不同的人给过意见。从出品人、监制、编剧到演员，每个人都想加入点自己的经验，“大家不都这么做电影的么？到现在，时隔5年了吧，大多数中国电影还是这么做。故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找一些明星，明星说实话也不知道这故事到底说什么。然后再找一些有成功经验的人凭借经验或者按照各自的想法七改八改，片子就上了。大家都尽量想把这个东西上保险，但电影这个事完全是没有保险好上的。”

　　　　那次的失败成为他创作上的一个节点，“我是从那会才找到方向———不能那样拍戏。”他开始寻找新的出口。

　　　　从《双面胶》到《失恋33天》

　　　　2005年，在《心中有鬼》漫长的创作过程中，他买下了六六的小说《双面胶》。剧本写完之后，每个人看了都说好，“用谁谁谁比较厉害，要用谁我看好××。”但滕华涛已经不再迷信大牌明星了，越是很多人推荐的他越是不信，自己按照角色找了两个演员，一个叫海清，一个叫涂松岩，然后就准备放手一博了。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这些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用他们来把这个戏卖出去？”没想到他真的就跟各种人谈好，“就给了530万预算吧，这事搞成了。”

　　　　更没想到的是，这部剧真的火了。在北京电视台（BT V -4）开播之后收视率一路高涨，前11集平均收视率达9.22，最高峰值达到16.15，在此之前，BT V -4播放的电视剧收视率能有2.0，就已经要庆祝了。当时就有很多人把热播归功于剧本的“接地气”。

　　　　“一博”成功的滕华涛惊喜地发现，“我对现实题材的、尤其是女性作者写的现实题材还是可以把握得比较好的。”他趁热打铁又拍摄了《蜗居》、《裸婚时代》等电视剧，逐渐在现实题材领域树立了一个具有他个人风格的创作品牌。现实题材的小说成为他创作的主要来源，为了最大程度地“接地气”，滕华涛混豆瓣、蹲天涯，“一天到晚什么乱七八糟东西都会去看，而且现在有更多的出版社在送小说给我。“

　　　　据他粗略估计，“一个月要看10多本（小说）。”有些是随手翻翻了解大概，特别有意思或者可能考虑改编的才会认真读完，中奖的几率跟农民看天盼收成差不多，“可能一年都不中，也有可能这两个月看了三本都买了（改编权）。”

　　　　而他最近的一次运气爆发是2010年春节。《小说或者指南》在豆瓣直播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朋友就叫他留意，但当时滕华涛在做《蜗居》的后期，正是忙碌的时候，想着等它连载完了再看。没料想拍完电视剧他再去找帖子，直播帖却只剩一半，到春节才知道是出小说了。滕华涛看完就认定：这会是一部好看的电影。

　　　　他马上把《失恋33天》推荐给他心目中的“王小贱”文章，对方的反应也很激动，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导演“要不要做这件事”，导演回答他说：我已经拿到版权，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做了。

　　　　当然，不同的声音也是有的。有人看过小说后说：“这不是一部适合改编电影的小说，除非做大的调整。”但滕华涛心意已决，“我就是想做一个像当年《双面胶》一样非常低姿态的（小片），打这么一次闪电战。”他在心里简单地权衡了一下：这是一个好故事，失恋是一个容易引发共鸣的好题材；文章和白百何是两个最合适的好演员；摄制团队尽管没有大牌，但长期共事有合作默契；成本大约600万（后来用了890万），外加上宣发，总共不过千万，票房有个两三千万就能回本，赔的可能性不大。

　　　　滕华涛把他的想法跟制片、文章、摄影师又说了说，他们也觉得靠谱，于是四个人共同决定：一分钱不拿进组，等票房出来了再按合约进行分账。2011年3月22日，文章按照滕华涛的要求暴瘦了20斤，活脱脱儿一个王小贱的模样出现在片场，开始了影片《失恋33天》的拍摄。58天之后，剧组杀青，导演又接着做了长达5个多月的后期。

　　　　这是滕华涛耗时最长的一次创作，今年年初的30集电视连续剧《裸婚时代》滕华涛只拍了70天，之后不到3个月就正式开播；更早的33集电视剧《蜗居》尽管后期做了大半年，但拍摄时间更短———还不到70天。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失恋33天》不像是导演的一次突破，而更像是他电视剧创作的一次浓缩版复制，可就算是复制，这也是一次经过了精打细磨的复制。

　　　　鲍鲸鲸：讲述老百姓自己的失恋故事

　　　　21岁的鲍鲸鲸从北京电影学院电视剧编剧系毕业之后，正儿八经地上过一个月的班，就放弃了像很多普通女青年那样找一份普通工作的念头。爸爸跟她说，“不想工作就别工作了，反正你吃得也不多，我们养得起”。于是，鲍鲸鲸过上了宅女的生活。

　　　　当时鲍鲸鲸有一个已经谈了4年的男朋友小王，也是她的初恋。在毕业的拐角上，两人不可免俗地遭遇了一些情感上的小风波。鲍鲸鲸便开始以“大丽花”的名字在豆瓣网上写下了———《小说或是指南》。

　　　　她虚构了一个女孩目睹男友和闺密出轨的重口味开头，然后以第一人称“我”的身份，记录她宣布分手之后的33天。

　　　　在虚拟的空间里，她用犀利中不失俏皮、贫贱里带着可爱的文字，准确地描述出了当下很多年轻人分手后的状态，另一大主角王小贱则非常及时地满足了众多腐女对“G A Y密”的“意淫”。大量如“我那上进的刻薄，曾经打动过他，此时又变作了双刃剑，在结尾时刺向我”、“回家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把自己好好整理整理，别搞得一适龄少女跟库存甩货似的”之类的句式，直击围观者的心房，迅速在豆瓣聚拢强大的人气。

　　　　发帖第一天，鲍鲸鲸写到接近凌晨5点，只更新了3天的故事，以网友“白瑞得”为代表的“失恋症候群”就留言称“我找到了人生指南”。这些声音让她惊喜不已，也成为她更新的主要动力。虽然在真实世界里，鲍鲸鲸写到一半就跟小王和好，小说却停不下来了，“动笔写这个也是写着玩儿，后来看的人越来越多，就必须写完了，没想过后面会怎么样。我每天也没什么正事儿，就是吃完饭要是不出去玩的话，就写一会儿那样的。”

　　　　《小说或是指南》累积了6394条回复，4613次推荐，以及4004位豆友的“喜欢”。这个成绩足以用“傲人”来形容。豆瓣工作人员介绍，“一般来说推荐数过百的就是非常受欢迎的帖子了。”

　　　　这样的热度很快就吸引了出版社的注意。直播到一半的时候，畅销书《藏地密码》的策划人闫超给鲍鲸鲸发了封豆邮。当年8月底直播结束，两个月后，她将成书稿件递给编辑。2010年1月10日，《小说或是指南》摇身一变，正式成为《失恋33天》摆上书架，并迅速登上各大畅销小说的排行榜。

　　　　小说出版一个月以后，影视公司也找上门来了，“当时觉得，卖就卖了吧，挣来的钱可以买好多黑胶唱片了。”奔着黑胶唱片，鲍鲸鲸陆续见了几拨有兴趣的商家，但都不太合眼缘就拖着没出手。她曾经想过干脆卖给同学在职的一家公司，具体内容都谈好了，但准备签约的那天上午，同学说他们公司要再想想。鲍鲸鲸倒也爽快，说那先想着吧。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同一天下午，导演滕华涛给她打了个电话，说看了小说很喜欢。鲍鲸鲸激动坏了，因为她还和妈妈都非常喜欢滕华涛的《蜗居》，而她竟然就要和导演面对面坐着谈合作了！

　　　　鲍鲸鲸坐在滕华涛面前时，兴奋而且紧张，“膝盖一直打颤”。而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孩子气的丫头，滕华涛则险些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两人哆哆嗦嗦地聊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从确定“大丽花”确实满了18岁到悠悠球比赛。直到最后才进入正题。

　　　　滕华涛：那版权你要卖我吗？

　　　　鲍鲸鲸：卖你啊。

　　　　滕华涛：那你来改剧本吧。

　　　　鲍鲸鲸：好啊。

　　　　“两个人好像都没怎么走心，”这事儿就定下了。一个月后，鲍鲸鲸写完第一稿，滕华涛又请她吃了一次饭。两人还是例行聊了20分钟的剧本，然后又开始瞎聊天，“聊yoyo球，聊他的第二专业———红酒知识，扯七扯八一大堆。后来我改完第二稿，滕导改了几个错别字，剧本就收工了。”

　　　　尾声

　　　　人生因此被改变

　　　　两个“接地气儿”的主创，让《失恋33天》很快就俘虏了年轻观众的心，虽然很多专业人士说《失恋33天》就是一部浓缩的电视剧，但是观众的选择不会因为这种专业评论而转移，他们在电影里尽情地笑，走出电影院接着讨论。一位看片无数的资深媒体人士在看过这部电影之后表示，“满满一厅观众，看得那叫一个投入，没有人大声说话，没有人接手机，只听到笑声此起彼伏。达人们表示不屑的种种技术缺陷，那都是浮云。这部电影每分钟都经过设计，要么是用来逗乐观众，要么就煽观众哭，要么就是铺垫笑和哭。剧情虽然有漏洞，但是不重要。显然，观众爱这部电影，这就是硬本事。”

　　　　《失恋33天》从一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电影，变成了一个社会现象，电影的票房也水涨船高，达到了3.4亿这个滕华涛想都没想过的数字。

　　　　在影片《失恋33天》成为年度奇迹之后，一些人的生命轨迹也因此改变。

　　　　票房跨过3亿门槛的时候，文章发了一条微博，喜滋滋地宣布“《失恋33天》我就指着你养老了。”现在这一数据更新为3.4亿，他的分红收入可能超过千万。别的不说，生活质量肯定得更上一层楼。虽然文章本人觉得，未来不会有什么变化，“该拍戏拍戏，该生活生活。”但业内已经开始讨论，他会不会在5年内成长为一线小生。

　　　　导演滕华涛，来不及好好享受胜利的喜悦，他已经开始准备电视剧《浮沉》的开机，新片《幸福旅行团》也将于明年启动。相比其他人，他的改变应该是最大的一个。因为《浮沉》之后，他不会再亲自执导电视剧，而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电影上面，“以后电视剧可能都是我以制片人或者总导演来做，不会是我来拍，因为《浮沉》我做了2年多剧本，还是希望我自己给拍了，给画个句号吧。”

　　　　出钱的“老板”———池宇峰，他试图复制滕华涛的模式，他和大批一线电视剧导演如刘江、徐纪周等人签下了合约，并以重金买下了另一个大牌电视剧导演赵宝刚的公司。公司明年年初即将公布一系列重磅的影视项目。

　　　　至于一开始因为无所事事而写出畅销小说的鲍鲸鲸，她恐怕暂时都不能无所事事了。《失恋33天》之后，她又为滕华涛写了电视剧《浮沉》和电影《幸福旅行团》两部作品，两人接下来还有更长期的合作。

　　　　这个刚刚满25岁的姑娘说，“我不知道能和滕导合作多久，但我抱着一直陪他向前走的心，一直走到自己能力不够的那天再撤，就像《海贼王》里路飞和他的伙伴们那样，我们登上的是同一条船，我希望能成为滕导的队友。以后不会接其他影视公司的活儿，滕导发我活儿我就干着，没活儿我就玩去，生活里好玩儿的事儿那么多。”

标签： 失恋 创作 奇迹 万到 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