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恢复了平静,二人谦让着坐下,边吃边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蓝海天停箸长叹:
“你我本为仇雠,没想到竟会如此相投相知!”
“相投相知已成必然,仇雠定能化解。”石头很肯定地回答。
“现在,我倒是甘愿如此。”蓝海天说的是真心话。
“堂主所图,太行山也。实际上,是误听人言所致。平心而论,应当说七桅堂在
人力、财力上,配得上支配太行之地,但太行久属青城已为武林所公认,在这种情形
下,堂主如果力夺,势必被认为是仗势侵吞,岂不是冒天下武林之大不韪?七桅堂雄威
再盛,青城派如果遍邀各派掌门主持公道,堂主以为能操胜券几何?那时满天腥风血
雨,世代相随的精忠之士,将有多少死于中原?我以为不值!”
蓝海天未置可否,换个话题问道:“中原武林,哪一派称最?”
“仅就无功而言,本来没有称最之说,只能是各有绝技、各有所长。”
“青城派呢?”蓝海天问后自觉失言,马上补了一句,“兄台不谈也罢。”
“这没有什么不好谈的,堂主不必介意。‘两仪掌’、‘三才刀’、四象棍阵’、
‘虎王五行爪’、‘八方风雨剑’,可称青城派的嫡亲秘传,更是武林公认的绝技,有
一技练得大成,便可以立足江湖称雄。”石头把青城的五大秘传全部说出,毫无保留。
“传誉海外的少林呢?”
“已知的绝技有七十二种,未曾显露的还不知有多少。因为天下武学尽出少林,
它的精深广博,就如同佛法一样,是无法估量的。”
蓝海天兴致大减,没有再问下去。
“昔年精忠报国的岳元帅,帐下有使锤的爱将,在大败金兀术时传下了‘八大锤
大闹朱仙镇’的佳话。如今,听说堂主身边光使锤的就有八人,称得上英才汇聚,难怪
雄镇南海百余年而声威愈炽!”石头边吃边谈。
“他们,”蓝海天不无自信地说,“武功上还有可看的地方。”
“堂主,你我既然觉得相投相知,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他们一展身手,使在
下得以瞻仰南海雄风?”
“咱们这可不是鸿门宴哪!”
石头乐了,指着身后的赵巨辅逗趣说:
“我这里带着樊哙呐,反正用不着闯帐了。”
“好。”蓝海天手指一名侍从说,“你在宴前献一献丑,免得客人吃寡酒扫
兴。如有一星半点能让客人高兴,或许刘大侠能指教你几手,这可是天赐良机!”
“属下遵命。”那侍从躬身施礼,脱去长衣,又腰上解下一条银索,银光灿灿
的长索两端,各有一颗黄金铸成的类似锤形的弹丸。雄赳赳地走到宽敞的前甲板,立了
个门户,渐次将长索挥动、盘旋,演练起来。
原来,这套功夫类似少林寺的“罗汉降魔鞭”,却比那种丈二长鞭多了一种功
用:两颗黄金小锤,可以点击人的穴位。舞动起来,如玉龙行天,索上被灌注功力时,
寒气逼人,有如冬雪飘飘;那两颗弹丸,吞吐、游动不定,飘忽、穿插有方,看得石头
鼓掌赞喝。那侍从趁势收势,施礼后正待走回,石头突然问:“英雄莫非银索金锤将宋
之仁?”
那人一愣,立即躬身道:“大侠慧眼,正是不才。”
石头挥了一下手,满腔的愤怨化作了一声重重的叹息,然后说:“请回罢——
蓝海天对石头的长叹很是纳闷,忙问:“以兄台看,必有重大疏漏!”
“正是因为没有疏漏、难得精专如此,我才叹息不已。”石头只能这样回答。
“兄台不妨直言。”
“还是不说为好。堂主,以宋英雄方才之演示,兵器只是武的外形。就内功修习
上看,‘涅槃掌’力已近六成火候,天下难得如此人才,我愿举杯为堂主庆贺!”
一句话,说得蓝海天心中吃惊,听得宋之仁愣怔怔地一动不动。
“何谓‘已近六成’?”蓝海天有些不服气,要石头解释。
“发功运气、挥索催锤时手肘略软,是以只能说已近六成,只差一点点不足六
成。”石头说完,轻声唤道,“请宋英雄过来。”
宋之仁恭敬走进。
石头回身打了个手势,对赵巨辅说:“你去助宋英雄至六成。”
赵巨辅看懂了手势,领命走进宋之仁,虔诚地说:
“师命难违。惭愧得很,不精之处,宋英雄莫笑。”
说着两手疾出,伸向宋之仁的左、右双肘,宋之仁本能地向后躲闪,两肘下的小
臂已被同时点中三指,当即面色涨红。
赵巨辅回身低头说:“有宋英雄配合,幸不辱命。”便又侍立在师伯身后。
“宋英雄,请行功试一试,看看先后有无变化。”石头微笑着说。
宋之仁双目微闭,突然睁开,举手过顶,长揖至地:“三年未成之功,如今瞬间
而成,全大侠之赐也。大恩不言谢,容小可日后报答。”
“宋英雄千万不可提及报答二字。我再说一遍,千万莫提!”
宋之仁感激之至,船上看到的人惊诧万分,蓝海天觉得这对师徒深奥得无法估
量。
“兄台对‘涅槃掌’精专如此,蓝海天只有心服。”蓝海天可是真的心服了,态
度格外诚恳。
“堂主本来就是‘涅槃掌’的高手,较之宋英雄要高出多多。毫不夸张地说,简
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何至于自谦到这种程度?”石头心中也是疑惑不解,用话探询。
“兄台不知,有一年,一位印度僧人渡海遇难,我们救了他。事后,他单独地传
了我们几个人同一套武功,以我为最强,说是已至十成;宋之仁将近六成,有的只是四
成,有的仅仅入门。临行前告诉我们,这是佛门的‘涅槃掌”功,不可轻用,否则会遭
天谴。他走了之后,我们想相互切磋,共同研修,哪知根本不行,任何一点细微的进
步,都必须依靠自己精心感悟。另外,潜修的结果是只能在原来功底上精专,不能使功
力再上一层。这事怪不?”蓝海天说出了事情的根由。
“这也不怪,”石头说,“这就是那位僧人高明仁慈之处。他依据每个人的资
质、脾性等差异而各有所传,既不违背佛家戒律,又能使修习的人不至于造孽遭谴,真
是位有道有德的高僧!”
看见蓝海天已经不再饮酒动箸,石头也放下了筷子。有人上来撤去菜肴,揩净桌
案,再请二人漱口,随后沏上香茶。
石头两眼看着茶盅,嘴里说:
“‘涅槃掌’可能是七桅堂的一种绝技,凭它,当然可以称雄神州武林,只是千万
莫要遇到克星。”
“什么?”蓝海天吃惊地问,“‘涅槃掌’也有克星?当年的僧人没有讲啊!”
“他已经讲了,只是没有剖白详说。其中的‘不可轻用,否则必遭天谴’,指示得
再清楚不过了,完全没有必要多做解说。”
石头说得似乎并不经意,但听着却很有道理。
蓝海天听在心里,不得不信,又实在不能让他全信。想了想,说道:“兄台当有以
教我,以启蓝某之愚蒙。”
“好罢,蓝堂主有此一说,我刘石头如果再藏私自珍,便不配做七桅堂的朋友了。
不过——,要是真的动手,凶险已极,会涉及性命。”石头想了又想,沉吟了好一会
儿,才说道:“你我分开,各自运功,便知分晓。”
于是,两人搬动座椅,相隔三尺坐好,各自将双掌伸出大袖,竖立起来。
众侍卫远远站开,船上的许多人在远处静观。赵巨辅依旧侍立在师伯身后。
隔了一会儿,蓝海天的双掌瘦了下去,接着再瘦,最后枯瘦得只剩下骨头被薄薄的
一层皮贴包着。石头说:“确是已至十成功力,丝毫不假。”
话音刚落,石头的双掌如同气吹似的,一个劲地胀长,瞬间变得手指粗大,几乎成
了两支蒲扇;手掌厚厚的却不显得笨重,很像半空中闪透着些许阳光的云片。
“这是‘五行如来手’,五指分别为木、金、火、水、土,‘五行’即是五雷。何
谓天谴?遭逢五雷也。‘涅槃掌’遇到‘如来手’的后果,就是那位印度高僧说的‘必
遭天谴’的真意。
“兄台的五指,分别是五戒、五色,既可生人,亦可死人。就是说,以‘涅槃掌’
行善,可以造福苍生;以之为恶,可以祸害天下,但最终无可避免地会遭天之谴。现
在,咱二人四掌相对,隔开了三尺,堂主体内气息的运行,是否仍像从前那般通畅?言
仅至此,信不信由你。请兄台收功调息,否则,耗损倍于往日。”
石头解释完毕,双掌就像鼓胀的皮球被刺了一锥子似的,很快恢复了原状,同时,
一层白雾样的氤氲由周身散发,聚在头顶,久久不散。
“三花聚顶!”七桅堂不乏有识之士,小声说了出来。
好一会儿,蓝海天掌复原状,站起身,长揖过顶,深深一拜,道:“司马青云险些
误我,兄台救我七桅堂的恩德让我无以回报——”说着,撩袍跪倒。
石头来不及搀扶,只得也是屈膝而跪,以示回敬。
实在没有办法,蓝海天想了又想,果断地吩咐:“摆香案!”同时直着身子抱拳拱
手:“蓝海天觍颜说一句,务求兄台恩准——七桅堂愿与刘兄结为生死之交!”
“堂主言出如山,石头求之不得。”石头回答得十分干脆。
香案摆好,二人起身净手,拈香礼拜,对天盟誓,各叙年庚。自然蓝海天居长,石
头为弟。石头再次行礼拜见兄长。
一切礼仪完毕,石头高兴得不得了,欢快地说:“我自幼孤身一人,如今,有了
这么多的好兄弟,再也不会孤苦伶仃了!”
日已偏西,船上再次摆宴,不过这次是甲板上一桌挨着一桌,做得满满的,人们
猜拳行令,大呼小叫,热闹非凡。
“蓝大哥,”石头亲切地说,“司马青云这老小子,使的是‘一石二鸟’之计。你
如果伤了我,他可以以功臣自居而获利;我如果伤了你,他仍然可以回排帮继续当帮
主,七桅堂的折损与他无关。他认为,我与大哥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因为他已经事先
带领宋之仁等众兄弟,秘密地血屠了山西老道口刘氏全族,让我与七桅堂结下了不共戴
天的深仇大恨,这种东西,千刀万剐不足以抵其罪!”
“噢?有这种事?”蓝海天愣住了。宋之仁离得近,回禀道“有这事”。
“石头,你是老道口的人?”
“大哥,那是小弟的生身之地,被杀的人,全是小弟的宗族。”
“哎呀!”蓝海天大吼一声跳了起来,“蒼天何必如此惩罚我?”捶胸痛哭。
船上的人全愣了,不知所以。
哭声中,蓝海天断断续续地说清了事情的真相,“咕咚、咕咚”的跪地声撞得甲
板山响,五十几个人跪倒爬行而出,请求自裁谢罪。
“不行!”刘石头大喊了一声,问道:“现在,咱们是不是生死弟兄?”
“是。”大家众口一词。
“盟词是不是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甘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是。”
“现在,就是把刀架在各位的脖子上,让你们去干这事,谁能去呀?”
“宁可一死,绝不能去!”
“就是嘛,当时谁知道会有今天?当时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者不怪,也
只能是不知者不怪。如果现在各位纷纷自裁,你们是谢罪了,按照盟词所说,我怎么
办?让我跟大家一起死?让我一个人活着?在这种情形下,我将如何立于世上?各我想
过么?”石头的话,说得那些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应该怎么办。
在僵局中,甲板上一片沉默。
“咔嚓”一声响,宋之仁晃动着挺立起来,手里拎着一只血淋淋的人手,甲板上
躺着一支匕首,左袖管中鲜血淌着,高声说:
“那次是我为首领,断去左手,以为不明事理、莽撞行事者戒,请堂主悬挂堂
上,以儆后人!”
石头赶忙过去点穴止血,有人过来上药包扎。“这是何苦!”石头气的直跺脚!
“看见了么?”蓝海天问。
“看见了,也记住了。”船上众人纷纷回答。
“都起来回座位。温凯,将这只手掌悬于堂内。”蓝海天面色沉重地说了话。
温凯领命,捧着断了的人手进了后舱。
酒席一下子沉闷了。人们不吃不喝,只是低着头。蓝海天站了起来,从怀中捧出
一块紫色五龙玉璧,递与石头。众人见状,纷纷跪倒匐伏在地,石头不明所以,不敢乱
动。
蓝海天解释说道:
“石头弟弟,先祖在世时排行第五,封在燕赵之地,当时皇上钦赐了这块稀世的
五龙玉璧,玉璧就是五王,五王就是玉璧。现在,大哥将玉璧赠你,今后,南海就是你
的家,他们就是你的弟兄,也是你的部下,生杀予夺,任凭处置!”
石头坚辞不收。蓝海天的脸色变得紫上加紫,神态果断、坚毅,口中急促地说:
“你如果不收,让我如何做人?让七桅堂如何立世?我马上让你看到后果。”石头不等
蓝海天的话说完,立即拦腰抱住了这位大哥,叫道:“大哥——,好大哥,我收,我
收。”
石头小心翼翼地将玉璧贴身放好,心里舒了一口气,说道:“众位请起,回座饮
酒。”又故意幽默地加了一句“有不听令的么?”但是,并无回应,众人默默依令归
座。
“巨辅,回船上给船老大送点吃的,把东西拿上来,打发他先回去罢。”
赵巨辅依照吩咐带了些酒食走下舷梯,一会儿,双手捧上来一件不小的物什,上
面蒙着大红丝绒,放在了案上。
“我送大哥一件东西,只是没有那么贵重。”说着,石头双手揭开红丝绒布,里
面是一架盆景:
汉白玉磨成的水盘,盘中青色石料雕凿的山峰连绵起伏、陡峭险峻,沟壑纵横。
小草、树木点缀其间,更增加了灵气、自然、清新与逼真。
“这就是太行山。所用的材料,石是太行的石,土是太行的土,谁是太行的水,
草木是太行的草木,我想以此解慰大哥思乡恋土的情愫。”
蓝海天望着盆景呆呆地不动,思绪翻腾,热血涌动,喉头酸痛,泪水不知不觉淌
了出来,要不是受着礼节的束缚,真有给盆景三叩九拜之心,那是家乡的土啊!几代人
的流亡,几代人的颠沛流离,经历了百余年的苦熬,而今目睹着故乡的“山水”,谁能
说得清这是怎样的情结?谁能说得清这是怎样的感受?数不清的日日夜夜,理不清的魂
牵梦绕,使蓝海天好半天才得以强抑自己,说道:
“我的好兄弟,这盆景物可以让稀世珍宝顿失光辉,它将从此伴我一生!”
“大哥不要过于悲凉凄伤,否则便大违小弟的本意了。请坐下,石头还有话
说。”
蓝海天顺从地坐下。石头亲自斟酒,双手奉送,歉疚地说:
“大哥,石头很有对不起七桅堂的地方,恳请原谅。”
“你我兄弟一场,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蓝海天接过酒杯,哽咽地、更是
真心地说。
“江中的五艘大海船,已经全部被我破损了。”
“是么?”蓝海天不十分相信,“破损到怎样程度?”
“只能在长江中停泊不动,一旦驶进大海,必然四散崩裂,船毁人亡。”
“哦?有那么严重?”蓝海天自信地笑了。
“是的。你我见面之前,我的一位水上朋友,潜入江中十几天,将船的龙骨切得
似断非断,船上的弟兄们并无察觉。”
“每条船的四周,水下都有四位弟兄监守,昼夜轮流,不会间断,更不会出现
空缺。能躲过南海水下人的监视,这位朋友可真是位了不得的水中英雄!不过,海船龙
骨选的全是南海特产的坚硬木料,即使用利斧放手去砍,没有一个、二个时辰也砍不
断,何况还要弄出声响?他怎么能得手?”
“是这样的,”石头从巨辅那里要过‘龙鳞刀’,走到旁边的一张酒桌前,在
桌下抽刀向上一划,桌面上当然不留任何痕迹。又让在这张桌上吃饭的弟兄把汤碗放在
中间,“哗啦”,随着汤碗的放下,桌子从中间分开,上面的碗碟杯盅碎落在甲板上。
“就是这样,大哥,他手中有一口切金断玉的利器。再有,中原武林的几派掌门
和身怀绝技的不少江湖英雄,早已散布隐伏在鄱阳湖四周,你我拼斗,大哥胜了是不
幸,大哥败了是万幸。”
“这话怎么讲?”蓝海天很难理解地问。
“大哥败了,依小弟的脾性,必然请大哥重返汪洋,不会有任何留难;大哥如果
胜了,小弟必然受伤。那时,这些人会立即杀散双钟山湖口的人,夺下绞盘,用铁索封
住水道,然后快艇、湖船云集,近放火铳,远射火鸦火箭。像大哥这种海上巨舰,在湖
中就显得过于庞大笨重,调转与行驶失去灵活,动手时就会变成众矢之的,除了被动挨
打之外,还能怎样,能够逃脱火焚的劫难?七桅堂的人,有谁能够重返南海?”
“唔——,是这样,”蓝海天点头黯然地说,“湖内不同于海上。这么一来,长
江中的船别说增援不了,只要驶动时略有颠簸便会解体,对方无需动手,只要派人活擒
死捞就可以了。这个司马青云,他的安排听起来似乎条条有理,但实际上,别说‘胜诸
葛’了,简直连白痴都不如,险些被他所误。石头,你真是‘天赐’,苍天不断赵氏一
脉,人力又当如何!”
“大哥,中原武林的大局基本鼎定,即使世事更迭、改朝换代,他的基本局势并
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至多是各派之间此弱彼强或彼弱此强而已,并且在武技上,他们各
有意想不到的秘传,很难从表面上的人数多寡来判断雌雄胜负与强弱盛衰,从这种角度
上讲,七桅堂‘不踏中原寸土’的规例定得很是英明远见,称得上卓识不凡。另一方
面,遵循旧制,独守孤岛,称雄南海,终究有复哥哥的雄才大略及弟兄们世代相随的一
片忠心,小弟有个想法,不知大哥可否听一听?”
“如今,你我亲逾骨肉,有什么不能讲?有什么不能听?”
“我是从本朝三宝太监郑和经常下西洋想起的。据说,除我中华大国之外,远洋
以外的蛮夷之地颇多。有道是‘三千越甲可吞吴’,七桅堂弟兄之忠勇岂是越国精兵甲
士可比?我兄何不效法太祖,在他处开疆拓土,建百代传世基业?”
“你的一席话,使我心胸大开,头清眼亮。正该如此,就是遍尝艰辛,也不枉一
世为人,方不负众弟兄矢志世代相随之意!吾意已决,待回南海后详细商讨。”于是精
神大振,高呼畅饮尽兴,非一醉以报知己不可。
席间气氛重新欢闹起来。
月上中天,人人酒意浓浓。石头握着蓝海天的手请求辞别,好去安排许多的事,
避免再发生误会而使双方冲突受损,两个人泪水盈眶,无语相对。
这时,宋之仁晃晃悠悠地走近,虽然酒醉,但心智清醒,低头行礼说:
“我踏入中原土地的时间算是最长的了,听到石头兄弟的传说也是最多的了,都
说老弟以一枚青蚨为记而号令武林,今日别后,不知他年何月才得重逢。我宋之仁这个
不肖的哥哥,想见见石头兄弟的青钱绝技,就是今后死了,也可以无憾瞑目了。”
蓝海天正要申斥,石头拦住,说:“士当为知己者死,更何况区区武技?宋哥哥
的要求不为过分。只是——”石头望了望四周,略加思忖,便说,“宋哥哥拿一个铜
盘,站在主桅杆后面罢。”
船上的人全部站起围观,怕看不清楚,还有的站到桌上,站到船舷围栏上,把石
头和蓝海天围得水泄不通。
“宋哥哥站好了么?请用铜盘接好。”说着,叫人们让出向着主桅杆的通道,一
枚铜钱随手扔出。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枚铜钱慢慢悠悠、平平稳稳地飞去,离桅杆一尺左右时却猛
然“嗖”地钻了进去,就像被什么吸进去一样。众人没有动,睁大眼睛瞪着桅杆,不知
道接着还有什么花样。
四周静静无声,皓月的清辉洒在甲板上。
突然,“当”的一响——“接住了!”宋之仁同时惊喜地高声喊道。
“好!”“哈!”“绝!”“神!”喝彩声轰然而起,在鄱阳湖水面上不知传出多
远,惊得湖边芦苇夜宿的水鸟“扑啦啦”振翅,成群地飞向夜空。
天哪!这可是合抱粗的主桅杆,一枚铜钱硬生生地从中钻挤而过?可能么?人们涌
上去,有的摸,有的顺着铜钱留下的细痕往那面瞄,有的盯着铜盘说不出话。
“此钱就赠给宋哥哥留念。”石头在嘈杂的人声中说。
宋之仁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独臂高擎着那枚已经变薄变小却是格外铮亮的青钱,
一个劲儿地蹦高。
红日东升,长江的入海口。
海上的两艘七桅巨舰已经扬起了帆,岸边的人群仍在挥臂不止。这群人,又文生,
有武士。有和尚,有道士,有富人,有穷人,还有要饭的叫花子;有长髯过胸须发皆白
的,有寿眉垂下近尺的,有唇边没有长出髭须的,还有童发垂髫的;有半老华贵的夫
人,有未嫁的姑娘,有…… ……。
船上,载有二十万两白银,沉重的巨大木箱被牢牢地捆绑在甲板上,那是石头送
的,为了大哥与七桅堂的大业。蓝海天站在木箱上,向着岸边说着什么…… ……。
石头哭了,无声地哭了,胸前已湿了一大片,望着远去的帆影,手臂还没有放下
来。
冯翔乐了,跳起多高,不顾人多势众,猛地抱住石头笑个不停。
白鹭飞羞了,红着脸捶打着冯翔的后背,嘴里不停地说着“羞、羞,不嫌羞”
至于石头与冯翔的心心相印,石头与白鹭飞的奇异
姻缘,便只能在其它回目中去寻答案了。
{字数太多,太累人。真诚感激各位的关注:谢谢!}
想看那一回,说一声呗,一定回复给您,也算是回报知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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