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飞鸟与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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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紧走几步跟上去,拿出我的身份证,说:“我真地叫渔夫啊,我姓徐,叫徐鱼夫。因为我老爹喜欢《老人与海》,所以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有时候我叫自己‘愚夫’。”

   “那有什么啊?我叫程小鱼,也是遇假包换的。不过我老爹可不喜欢什么《老人与海》,他只喜欢海,对老人就一般。”她把机票递过来。

   飞机中途在长沙降了一次。下机时尽管已经是黄昏,海南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我把墨镜扣在脸上,并不去接她的机票,拖着她及她的行李进了美兰机场的到达厅。一阵空调的凉风袭来,使身上感觉到的海南的热情有所减弱。她把随身背的包挂在我的脖子上,就奔洗手间了。我猜美兰机场的女洗手间一定很拥挤,因为我感觉等待的时间那么长。我一直在想关于我们两个的名字的巧合,真是有意思。前世冤家?我仔细回想她的样子,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很清澈。再仔细想,就是她的别具一格的笑了。别的?想不起来了。认识时间毕竟太短了。

   她出来了,接过包,示意我去洗手间。我摇摇头,“海口机场就在市中心,一会就到宾馆了。”

   “是吗?盲目自信是没有好处的,我可喜欢有备无患。”她接行李箱,我没给她:“我帮你运吧,谁叫我这么倒霉,遇上你,贴心服务生是铁的了。”

   “什么叫贴心啊?你嘴巴还挺乖巧,好好表现着,我考虑考虑。”

   “不贴心难道你还叫我贴身啊?在下不敢。”我打趣她,她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往外走,就像南霸天的孙女儿又回到了海南一样。门口摆着长长的接站队伍,可惜不是欢迎我们的。我也仰起脸,旁若无人地往外走,直到看到L国旅的旗子。一个帅哥站在旗下,他是专候我的。

   “你们是山东来的客人哪?就差你们俩了。上车上车,车号0792。”

   我们将行李放进金龙大巴的行李箱,上车并排坐在一起。导游开始自我介绍:“小弟我叫林美生。看我生得是不是很美啊?反正周围的人都叫我小帅哥。当然啦!小弟我在海口也是一道风景。今后几天里就由我为大家服务啦!”看了看车上,一多半是老人,接着说:“各位叔叔阿姨是不是第一次来海南?小弟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先从机场说起。原来海口机场在市中心,周围有那么多的高楼,飞行既不安全,噪音又大,所以呢,新建了美兰机场。从机场到我们住的酒店,约需半小时。”我们把头看着窗外,林美生显然不如那些突然见到的椰树有吸引力。本来嘛,帅哥到处到有,椰树却只有这地方有。林美生很失落,说:“各位叔叔阿姨,当导游的最怕游客看着窗外了,是对小弟我的话不感兴趣呢,还是嫌小弟我不够靓仔?”他尝试着幽默,可老人们头还是望着窗外。那一刻我和小鱼一致决定叫林美生“小弟我”。

   “喂,从上飞机到现在,四个多小时了,没见你上过厕所,还要走四十分钟,一定后悔不该呈能了吧?这样对身体可不好。”小鱼悄悄对我说。

   我倒。这也管?

   “当然,我是医生嘛,不听我的话要吃亏的。”

   “是啊,听你的,怎么觉得认识你一下午,你跟我老妈似的了?”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觉得亲近了不少,有一点点的感动,毕竟,很久没有人这么近距离地关心过我了,一个陌生人肯在这种事上关心你,感觉不太一样。她咯咯笑起来,那么单纯,没有一点虚伪,让你觉得她的关心毫不矫情。“老妈?想得美。要不是你自报奋勇这几天要给我当贴心服务生,我才懒得管你。你很帅啊?哼!”眉毛弯了一下,又问:“怎么啊,我是不是特别八婆啊?我平时最讨厌八婆了。”

   “你不八婆,你比八婆还多一婆,九婆。”我说。“别那么不自信。”她笑得说不出话了。真是的,有那么好笑吗?她说:“喂,‘小弟我’自称是帅哥,他有那么帅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我摇摇头:“你能别把这种高难度的问题拿来问我?男人帅不帅的尺度掌握在女人那里,我这里,那,”我伸出空空的两手:“什么都没有。”

   “小弟我”还在滔滔不绝地讲,好像是说琼海的警察和海口的警察怎么互相抓挂对方牌照的摩托车。真是无聊,到了天边了,我们是来放假了,这种狗咬狗的事能不能不拿来烦我们?其实如果没有那些热带植被和烂尾楼,我实在说不出海口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大的区别。和广东的花都,或者说中山,差不多的感觉嘛。和几年前相比,海口是多了枇次鳞比的楼房,不过是烂尾楼,都没上外装,显得有些阴沉吓人。两年多前,《海南X报》的老总曾数次打电话给我,要我加盟他们,创办一份《XX都市报》。他大大咧咧地话诺我说只要我来就给三房一厅,外加一个处级的头衔。说实话我当时对海南的印象蛮好,但无论如何我不是在为三房一厅和处级头衔在奋斗,所以没有来。现在再次踏进海南的土地,我才发现远不是十年前那么热闹了。这儿像一快烧红了的铁,尚未来得及锤炼,就冷了,变成一块沉寂的圪瘩。

   我把这段经历说给小鱼听,她静静地听我说完,静静地说:“那有什么啊,也许你来还会发现来对了呢,你不来你知道说明了什么吗?说明你老了,肌体已经不适应变化了。年轻人才不这样,听见变肌肉都兴奋。”她就这样,毁人不倦,杀人不见血。我干笑,无言。

   吃过饭,发生了一件我永远不曾预谋的事。“小弟我”把我们俩叫到一起,问:“你们二位是来海南度密月的吧?”

   “怎么了?”我问。

   “嗯,嗯,是这样。来的客人按规定是住标房。其他客人都是两个一房,只剩下你们二位。你们是不是一起的?如果是就最好,可以一起住,如果不是呢,只能委曲你们俩去和别人加床。”

   “加床怎么讲?”

(小说)飞鸟与鱼(2)

   “三个人住一间。”

   “凭什么?我们又不少交钱。”

   “是啊,可请你们体谅啊,总不能为你们二人多开两间房吧?你知道现在旅行公司的利润是很薄的,如果四天多加四间房,我们这个团就得陪钱。四间房要1000多吧?我们这个团哪能赚上1000?小弟我也没有办法。”

   “可为了你们的利润就让我们加床,这似乎也说不过去吧?”

   “没有办法,如果两位不是一起的,还有个办法,就是将你们拆散,加到别的团队里。”

   我看了看‘小弟我’,又看了看小鱼,她摇了摇头。我继续看着她,她看着我,说:“我们俩是一起的,就住一间房吧!”

   “那最好,我也省事。”‘小弟我’很高兴地拿出了钥匙。

  我和她进了房间,她把门一关,钥匙牌还没往电源里插,就喝问我:“说,你是不是和‘小弟我’串通的?”

   “串通什么啊?”我问。

   “房间的事啊。”

   我去拉窗帘,往窗外看。她问:“你干什么?”我说:“我看下雪了没有。”她说:“你发热啊?六月的海南有雪?”我说:“可是我比窦娥还冤啊!”她嘿嘿地笑了,说:“你冤什么?”

   我说:“你看我曾离开过你半步吗?我有什么机会去做弊啊?再说是你主动要求我本帅哥同居的啊,怎么赖我头上了?”她点点头。“嗯,我谅你也没那么高的智商和胆商。喂,有过男女合租的经验吗?知道不知道规矩啊?”我摇摇头。“我没。什么规矩?”她突然软了,变得那么柔,说:“我也没有这种经验。不过我想就三条吧,‘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明白吗?”

   我说:“还有一条,就是‘非典勿近’。”

   她把匙牌啪地插进电源,灯光大亮。“你才非典呢,很好笑吗?开这种玩笑。”她把行李放下,“你抽烟吗?如果抽的话,现在可以抽几支,但睡前一个小时内不许抽,睡觉不许打呼隆。还有啊,洗澡时不许把水溅得到处都是,你睡那边?”

   我说:“你先挑。还有,我不抽烟。”

   她说:“哦,不抽烟是个好习惯。挑什么?你还想睡床啊?去,到门廊边打个地铺。”

   “讲不讲理啊你?人家要把咱们分到两个团你又不愿意,在一起你又不珍惜咱们这来之不易的缘份,那样我还不如去和另外两个男人挤一间房。”

   “哼,想逃啊你?是不是不想当我的贴心服务生了?要乖哦,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知道吗?”

   我算中了计了。“真是最毒莫过妇人心,罢罢,我投降。”我把一条毛巾拿出来挥了挥。她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就当我是一男人就行了。我是学医的,你要记得哦。”

   “学医的怎么了?”

   “学医的肢解人专业啊。你知道人体有些组织是很坚韧的,砍都砍不烂,而我们用刀那么一划,就开了。”

   “呵呵,你要肢解了我,别忘记了把我的头骨打包捎回去,挂在防盗门上做个风铃。”

   “讨厌,说这么恶心。”她皱皱眉。“别说了,其实我很胆小的。怕说这些事。上本科时我连血都晕。老师让采血样化验,我们同学互相抽,我从来不敢抽同学的,都是同学从我身上抽两份,一人一份拿去化验。”

   “是吗?那你怎么还当医生了?”

   “人总是要克服自我的不是吗?后来上人体解剖课,我也敢在死人身上下刀子了。再后来,活人身上下刀也敢了。但我还是不敢看恐怖故事,也不敢听。”

   “是吗?你在哪个医院?”

   “怎么了?”

   “我前一段时间去省立医院,遇见一件事让我好害怕。”

   “是吗?很吓人啊?那就不要说了。”

   她坐在床上开始把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说我:“你先去冲凉吧,我慢一些。”

   我说:“我见院子里有游泳池,咱们俩游泳去吧!”

   “好啊好啊,你怎么知道我游泳很好?”

   “小鱼嘛。”我笑笑。“嗯。我还对得起我这个名字。”她说。

   我们换上泳衣,披着浴巾出来。院子里有个好大的游泳,周边打着雾一样的地灯,一轮明月高挂在空中,周围那么静谧。岸边摆着一些白色的沙滩椅,一个卖咖啡的小男孩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老头老太们一定是在看电视了,这里不是他们喜欢的地方。

   我下水了,微微有点凉,不过一会儿就好了,她坐在岸边,看我。我泳游得并不好,不喜欢她当观众。我把手伸给她,她没有接,自己从扶梯上一步一步下来了。抖开浴巾,她的身材是无比的曼妙,她个子不算高,但两条脚挺美,还算修长,下水的瞬间我听见她轻声呵了一声。但很快她就游起来,她游得确实她,像一条鱼,简直是无声息地向前滑行,她的中发染得有点棕红色,紧贴着额头,在灯光和月光下越发显得蒙胧。

   累了,我们就躺到躺椅上休息。凉风吹来,令人感到那么的惬意。盖着浴巾,端着热热的咖啡,如果发一点点烧,就会当自己此刻是神仙。

   “喂,你刚才说上省立医院怎么了?”她问,“什么事能让你害怕啊?”

   “你还没说自己是哪个医院的呢。”

   “我是胸医的。”

   我大吃了一惊。

   “胸医不是收治非典病人的医院吗?”

   “是啊,我就是负责非典病人防治的。这次全省一共21个‘非典’或‘疑似’,我面对面接触了19个。能安然无恙地活着见到你老人家,真好。”

   “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啊,这也开玩笑?”

   我对她肃然起敬。治非典?这么个小妮子?

   “那有什么啊?又不是力气活。”她猜出了我的疑惑,嫣然一笑,“力气活我真做不来。月色这么好,我想喝点酒。”她问服务生:“有张裕的解百纳吗?”服务生半天才弄明白她要的什么。意想不到的是这儿真地有。她端起一杯,冲我挥挥手。我平时不喝酒的,可现在少不得也要凑兴。“我最喜欢解百纳了,小的时候常偷我爸爸的酒喝了。记得有一年,有亲戚给我爸爸送了一箱解百纳,我兴奋死了,就琢磨着怎么去偷来喝。由于没开箱,我不敢从上面拿,就在箱底打一个洞,一瓶一瓶往外掏。最后没剩几瓶了,我妈发现了,奇怪呢,说怎么老鼠连酒也偷。后来知道是我,就把我臭骂了一顿。我爸爸知道了,就说,唉,不就是几瓶酒嘛,孩子喜欢喝就喝呗。从那以后,我爸只要有红酒就让我喝。”

   “那一年你多大?”我问。

   “十五啊。”

   “你是不是早恋啊?”

   “不算啊。怎么了?”

   “不怎么啊,我猜你这种小女生,风情万种的,上小学不就得被人追死?”

   “嗯,喜欢我的人不少,可那时候我很凶,他们不敢。我正式恋爱是十七岁。上大学了。”

   “哦,那倒稀罕。谈谈你的初恋?你一共谈过几次恋爱啊?”

   “啊?问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告诉你?”

   “聊天呗。无聊呗,不说拉倒。我也不喜欢听。”

   “说也没什么,反正谁也不认识谁。我谈过三次恋爱。做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谈过几次?”

   “我?”我想了想,“我和你一样,也是三次。”

   “说说你的初恋。”

   “什么是初恋?高中时的暗恋算吗?”

   “不算。”

   “那我只有两次。第一次是一位小师妹,我们谈了三年,结婚了,后来又离婚了。第二次,就是现在的女朋友。她在法国。”

  她沉默了。很久。她问:“能问一下你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吗?”

   “这……”我迟顿了。

   “是不是因为你自私?有外遇?男人离婚八成是这个原因。”

   “不。”我把酒杯放下,看着空中。海口的夜晚并不明亮,虽然月光很好,但还是可以见到很多的星星。

   “你还狡辩,快跟我忏悔一下吧,就当我是你心灵的牧师,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呵呵。”我笑了。“你有过婚姻吗?”

   “我正考虑步入婚姻。”

   “那你是不是有过同居的经历?”我问得很直接。

   “算是吧,有时候我们住在一起。”她沉默了一下,回答。

   “我觉得这的确是个个人问题,你觉得婚姻的基础是什么啊?”

   “是爱啊,还用问吗?不过爱情的保鲜期是很短的,一结婚就变成亲情了,可不结婚也不见得就能延长多少。这是矛盾。”

   “爱情的基础又是什么呢?”

   “是……”她摇摇头,“不好回答。有时候爱情是突如其来的,不像盖房子,还要打地基。”

   我点点头,“其实我们彼此都挺好的,只是婚后才发现,”我把目光转向池水,蓝色的波光在荡动。“你是医生,我就说得直接一点吧,我们是无性的婚姻,所以只持续了一年多就分手了。”

   “I am sorry.”她轻轻地说。

   我笑了,“没有什么好sorry的。又不是你的错。我当时真有点想不开,我想这样下去,可又很矛盾。当时真地要崩溃了,没有人能够问一问,没有人能够说一说。我反复想婚姻的实质是什么,人家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少年伴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婚姻的实质的确是不好讲。因为每个人追求的不同。我都说过了,你这个人很自私,你还不服气。哼,没说错吧?”

   “少扣帽子啦!”我有些不高兴,“换你怎么样?”

   “那有什么啊?性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把爱过的人都放弃掉,你不心痛吗?”

   “不探讨了,说说你的初恋?”

   “我的初恋很简单,是我大学的同学,学医的,可是个诗人,这就决定他很惨。好多功课不及格,他就不想学了,大二时他离校出走了,来海南一个建筑队干小工了。”

   “真有魄力啊。你没有影响一下他?”

   “诗人啊,我能影响他?我说不听他。”

   “那你这次来岂不是要鸳梦重温了?”

   “呵呵,他干了不到半年,就受不了那份苦,逃回老家了,重新考的大学,上了文学系。他刚走时还给我写信,写了很多。我那时候说实话不懂爱情。我才十七岁啊。和他谈就是因为他长得满帅,有一点点与众不同,也挺有才气,还有敢想敢干。我信也不给他回,时间久了,就没了联系。这就是我的初恋。”

   “后来,我的政治老师喜欢上了我,追我追得很紧。我那时有一点虚荣吧,看不起非专业的老师,可他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实习那一段,在离学校很远的一所医院,有40多里路吧,他每天中午骑车来接我,和我一起骑车回家。从实习的医院到我家只有十分钟的路,他常常就为和我一起这十分钟而来来回奔波近百里。我有些感动,就和他好了。可他不该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爱情,那时我真地很小很不懂。最后还是以分手结局。现在的男朋友是家里给找的,他们家和我们家是世交,我父母对他很满意,我是奉父母之命和他恋爱。”

   “你呢?你和第二次恋爱呢?你长这么大才谈过两次啊?你真笨得够可以。你爱她吗?”她把杯子里的酒一啜而尽,又加上半杯。

   “我?爱她呀。她长得很漂亮,人很聪明,就是有些娇气、任性。现在去法车读书了,E来E去的,有时候打打电话,可我一听她bon soir bon jour地讲就头疼,我法文不好。”

   “呵呵,女孩子就要娇气一点嘛,难道要你大老爷们娇气啊?法文不好不要紧,正好可以督促你学一学啊。将来你去法国找她啊。”

   “法国?我才不去。那是个歧视外国人的地方,而且我对法国菜很倒胃口。”

   “是呵,法国不适合男人生活,尤其不适合穷男人生活,像你这样又穷又不帅的男人就更不适合了,我也劝你别去了。怎么样,你和她那个了吗?感觉怎么样?”她嘻嘻地笑了。

   我不讲。“你要听黄色小说啊。”

   “去S!”她脸红了。“对了,你还没有说你在省立医院怎么了呢?”

   “哦。那是前一段,我们有个摄影记者,因为腰椎有问题住进了省立医院。我一直想去看看他,可白天一直没空。那天晚上下了夜班,我看才十二点,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还没睡觉,我就约好去看看他。我进了省立医院的住院大楼,上了电梯,按下‘5’,电梯到五层却没停。接着又下到了地下室。灯来了,门却不开。我又按下‘5’,电梯长到五楼,门还是不开,又下到了地下室。我按呼叫铃,铃响却没有人应。如此折腾了好几趟,终于这一次在地下室停住的时候,门开了,进来五个护士。她们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我问她们:‘护士,刚才这电梯楼上楼下地折腾了好几趟,就是不开门,吓坏我了。该找人看看了,小胆的人要吓死了。’她们看都不看我。到了五楼,电梯开了。她们一水儿往里去了。我找不到我同事的病房在哪个方向,就来到护士办公室打听。一个护士正在打盹。我叫醒她,问:‘刚才有五个护士哪去了?’她一听很紧张,说;‘今天晚上这层就我自己值班,哪里来的五个护士?’我说:‘我明明看见她们走过来了呀。’我就把刚才电梯里的怪事讲了,她一听大惊失色,说:‘地下室是我们的太平间,晚上没有人的。今天十里桥菜市场失火,烧死六个妇女,抬来就放地下室了。为了给她们和别的死者区别,我们在她们每人的小手指上都缠上了一根红绳。你有没有注意到她们手指上有没有红绳?’我摇摇头,说,没注意,什么样的红绳?那个护士伸出手来,说:‘就这样的红绳’。原来她的小指上也缠着一根。”

   我伸出小手指在她面前晃着,上面缠着一根红绳。那是我说话间偷偷从匙牌上解下来的。恰巧一阵凉风吹过。她哇地一声,非常惊恐。我看她真地是吓着了,觉得这玩笑有点过火。忙给她陪不是: “对不起啊小鱼,都是我编的。世界上哪有鬼啊,要真有还有,人的生命至少还可以以另一种状态存在着。”

   “你真讨厌,我都给你说过我最害怕这个了,你还讲,还有声有色的,我还以为是真地呢!以后还怎么让我值夜班?”

   她看我很内疚的样子,说:“不过没关系啦,我也是很唯物的,我知道那些东西不存在。我想想就明白的,只是到了关键时候就害怕。”

   “没事,至少和我在一起这几天不用怕。”我诚心诚意地说。

  我们喝完酒,就回去洗洗睡了。我看了一会儿电视。说实话和一位陌生的女子“同居”,在我还是第一次,我多少有些紧张。不久我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我把电视关了,躺在黑夜中,想一天来的奇遇。我想我从认为她是中学生起也许就错了,她并非一个简单女子。她的呼吸声真地很细,我甚至闻得见她的体香。明天要早起赶路,我还是放静心,好好睡觉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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