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部分同学觉得自己经济不够独立一样,我也一直苦于活了20几年却没有挣过什么钱。加上我憧憬的研究生生活里面,兼职是必不可少的。大四下学期知道已被本校研究生录取,在过了几个月朝玩农场,夕斗地主的无聊生活之后,如此耗费青春的事实让我下定决心,是到了要为自己的生活做点什么改变的时候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到社会“体验生活”了。
于是我加入了找工作的大潮中,与其他同学不同的是,我要找的是兼职类的工作。
因为我所在校区离市中心有40分钟的车程,学校周边没有什么中小学,所以家教这条路子没法走了。联系了以前做兼职的导游公司,但因金融危机和猪流感对整个旅游业的负面影响,接客量下降了很多,所以他们让我等通知,如缺人在联系我。就这样,我以前的关系也没有用了。
但我真的很想改变那种无所事事的生活。于是,我还是一直在网上关注兼职信息。也有尝试应聘专科以上学历的销售员、导购员等等。我记得那时想工作真是想疯了,连做梦都会想。于是,为了利于各种面试,我在靠近市区的校区旁租了一个房间,晚上用手机上网收集各种面试信息,白天打电话过去问是否缺人,然后约定面试时间。我还不敢找太正式的工作,怕要签约到时候开学了不好辞职。于是,培训机构老师、服务员甚至导购员、发单员就进入了我的视线。我还记得在网上看到一个号称“蚂蚁工作室”的公司招聘摄影员,标出的工资是2000以上,出于好奇,我按给出的地址找到了那个街区,却发现居然没有那个门牌号码!我打电话过去说了半天才知道是街区的一个院子里的某个角落的一栋楼的四楼的一间房间。我的心凉的那个呀,转念想,既然出来了就看个究竟吧。现在回想起来都不敢想象那曾是我的经历。一个正常点的女生听到这个信息以后当是不会有继续往下走的念头了,但那时我觉得没什么就走进了那个破落的院子。到那栋发出厕所和垃圾味道的“楼”,发现1-2层几乎都挂着各种公司的牌子,就忍着难闻的味道小心翼翼地如探险般爬到了四楼。找到电话里说的那个房号,却没见有所谓的“蚂蚁工作室”的牌子。只见那个房间大概有十二平米,几个桌子,几张椅子和几台电脑,有四五个人像是在上班的样子,就有礼貌地敲门,问是不是“蚂蚁工作室”。他们说是,还把我从头到脚盯了一遍。我被“请”进去以后,就有一个头头摸样的人过来给我“面试”。他先问我是不是本地人。我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说我现在刚刚毕业,有意在这里发展,家里也很支持。他就说,摄影员是跟团的,必须要在各个公园设点,如果不是本地人,办不了公园年卡。他又说公司是不付工资的,收入看个人能力,一般1000-2000。他问我家境怎么样,我说还行啊。他说公司要求每个员工必须配备一个专业单反摄像机。听到这我有点毛了,心想有那么多钱和能力来你这干嘛。遂敷衍了几句就回去了。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但我对找工作真的是体会到了非常大的痛楚,找个饭碗也不容易啊。
后来我也尝试在学校附近应聘店员,但别人一听到我说只做三个月就不考虑了。我也太笨了,有谁愿意找一个短期工呢?
吃一堑长一智,我朋友给我提供了一个导购员的工作。我面试的时候强调了愿意做长期的想法,但可能他们更倾向于本地人,我又一次失败了。
经历了那么多次碰壁,我居然还有热情每天关注招聘信息。打过无数次电话,遭到无数次拒绝和失败。终于,诚心打动天地,一次我在都市人才网上看到一则招聘咖啡店中英文服务员的信息。但这则信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于是我打电话过去,得知还要人的消息之后,约定第二天下午面试。考虑到是中英文服务员,我上网找了很多咖啡店英语,做了组略的准备。
第二天下午,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个咖啡店。老板好像不在,我装作客人的样子,点了一杯奶茶(咖啡太贵了,奶茶也要12块)。我觉得这里蛮好的,服务态度和环境都不错。经过几次心里挣扎之后,我终于打电话给老板告诉他我就在咖啡店。老板从里面出来了,挺客气地请我和他一起喝东西。我们聊了很久,大概也蛮投机的,老板决定让我第二天来试工。他居然没有考我英语(后来才得知他不懂英语),英语国家六级这张证书仿佛一张王牌,让我轻易取得了老板对我英语的信任。虽然面试没有考英语,但我要直接面对老外用英文交流,还是非常有压力的。但这已是异常宝贵的机会,我一直自豪自己英语过了六级,后来才知道,这六级证书是张废纸,我的口语水平还是零,初中的词汇还得重头拾起。我对这家咖啡店非常向往,每天工作于那样美丽惬意的环境,怎么不是一种享受呢。那时,在我看来,如果被聘用,那将是一份非常理想的part-time job。
店里另有一个懂点英语的女老板,这家店是老板和他妻子跟这个女老板合伙开的。我面试那天女老板不在,这女老板是个独身主义者,三十多还没结婚。我初去就跟女老板学点打招呼、点单用的日常英文。说起来,这份工作也不是很难,就是灵活性难以把握,招揽客人要热情大方,但又不能过度;要做的不是很多但反应要快,比如要看懂客人要什么,特别是老外徘徊在我们隔壁与我们这家店的时候,就要大方地招揽客人,告诉他我们的主打是什么。最重要的是角色的自我认定,一个服务员的目的就是要让客人觉得舒心温馨。因为需要的英语能力不是很高,一段时间后,语言关对我来说已不是什么问题。老板对我也越来越肯定。
在店里会接触到各式各样的人,特别是老外。有时不是很忙的时候,我就会和他们聊天,心情舒畅的同时也锻炼了口语。记得有一次我和一个老外断断续续聊了两个小时,旁边新来的英语系的店员居然屡屡要我翻译,那种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
又有一次,遇到法国华裔TOM和他的朋友。他的“老家”在广州,会讲点粤语和普通话,但居然连“张艺谋”都听不懂。我们相互交换了姓名之后,他问起了我阳朔应怎么玩。我就问他们有什么安排,准不准备去看印象刘三姐,游漓江。他们居然都不知道,只知道要去阳朔而已。随后,我通过咖啡店关系给他们联系阳朔那边的地导,用非常便宜的价格安排了三天的行程,他们非常满意。他们听说我曾是导游后,邀请我同行,但因店里太忙而婉拒了。因为是第一次给客人安排行程,我心里希望他们能满意开心,希望他们回到祖国能尽兴。我那几天每天几次联系地导,问他们具体情况怎样,始终不放心。三天后,他们在傍晚又回到了我们店里,真诚感谢我们,还邀我们到巴黎玩。我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看到他们依依惜别的样子,我甚是幸福。
转眼要毕业了,我在离店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单间准备暑假留在这里打工,还规划着开学了也可以边打工边上学了。后来,老板越来越信任我,要求我做晚班,因为咖啡店的生意大都在晚上,我也想多点机会锻炼,于是就答应了,从18:30到00:30。
因为毕业了,白天的不用上班,又想多挣点钱生存,我于是又开始关注兼职了。听说麦当劳招聘,我就打了一份简历到麦当劳去了。经理面试的时候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让我第二天14:30去试工。第二天14:30到那里,一见到经理就被批,说我太准时了,以后要提前点来。我道歉之后就被带到员工房间。有人拿了一套发着臭汗的斑马条纹的工作服让我换上,然后叮嘱一个员工让她带我到大厅里刷玻璃。我这才注意到原来麦当劳那么多玻璃!我才知道刷玻璃是怎么刷的,先用洗洁水刷一遍,然后用一个吸水工具刷一遍,还有些技巧,完了还要把地板拖一拖。我被经理和老员工当白痴一样重复N遍灌输“要领”,还要我重复N遍#8226;!我很不爽,心里很抵触,挣扎要不要扔下拖把甩手就走,后来想想我的包还在员工室,就既不认真地敷衍。我一边很怕有人认出我,一边想怎么逃走的时候,有人来跟我说经理让我回去等通知。我心想解放了,但还是很“敬业”地把工具放回原来的地方才回去拿包,一看时间,还没到经理说的试工时间,看来没戏了。不过这种纯粹的劳力活我也没啥兴趣,之前还以为是做收银员,后来才发现那些都是经理做的,遂放弃。
期间也有尝试去找些诸如售楼小姐、店员的工作,但还是不合适。
因为咖啡店是按工时记工资,我和老板反映我要租房的难处,后来他让我从14:30上班到00:30,按月算工资。虽然也不多,但那时是如痴如狂般爱上了咖啡店的工作。经验远比钱重要。这时,店里新来了几个人,但很快又被辞退了,我的重要性凸显了,是店里唯一一个服务员。
8月,导游公司打电话给我让我需要时去上班,我去了3次,每到那些日子我整个人都不是人了,早上7:00起床,7:20到公司指定的地方等专车,8点多到码头,9点左右上船,在船上给游客介绍漓江的景点。虽然也是老外居多,但没有咖啡店好玩。下午一两点到阳朔,然后专车回桂林,到3点多回到店里,有时不愿迟到或者不想到吃饭的时间再出来(店里不包餐,只有餐补),就顺路买八宝粥之类,到店里一直工作到晚上。因为我是按月算钱,有时老板会让我上班到打烊,有时到一两点。这样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恐惧,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以前娇生惯养的我过的生活。后来,导游公司怎么叫我我也不去了,真太不是人活的日子了。
因为是在外面过的唯一一个暑假,家人都很担心我。我都不敢打电话回家,他们就经常打电话过来。这时我就到安静的地方接,骗他们说我现在做的工作是培训机构的老师,晚上不用上班(原谅女儿吧)。有很多时候他们晚上打电话过来我就到店外面接。有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老外从门前流连后来被隔壁抢走,那个想说话不敢说,想挂电话不敢挂的滋味难受的我啊。我不敢告诉家人我每天要上9-10个小时,不敢告诉他们我一两点下班还要摸黑从两江四湖出来还要骑车十分钟回去,不敢告诉他们我有多想家,不敢告诉他们宠爱的女儿过的是怎样苦的日子。我那时因为一个人打工,一个人住,最强烈的欲望就是倾诉,到每月一两天的休息日就和以前的同学讲好多好多的话,从早上到晚上,哎,不忍回忆的岁月。
我也想过放弃工作,回家去。但我是店里唯一的服务员,少了我不行。老板非常器重我。除了苦之外,这份工作给我很多肯定、进步很成就感。我只能枯燥地每天微笑服务,苦闷的时候就喝店里的啤酒。有时老板就帮我换成红酒(他们也爱喝),天南地北地聊。有时打烊时间到了,即使店里没有一个客人,我们也围着一张桌子互诉烦恼。因为是小店,老板每天都要来守店,自我剥削。他们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对我如朋友般。
这样,我就无法辞职了,跟老板透露过这方面的想法,他让我起码等到他招到合适的人再走。我那时多想早点开学,早点解脱。但老板的意思是以后开学了也让我继续做。纠结是何意,那时大概深有体会吧。
终于的终于,我等这一天是如此急切——2009年9月16日,研究生终于开学了!15日和老板告假,退了房,16号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飞回学校。学校原来如此可爱!本来和老板告假两天,但回到学校就不愿意去了。(学校到店里有20分钟车程,还要走一段路)。后来拖了两个星期没去,试用的新员工我丢给了老板,老板屡屡来电催我回去,我就以课表没出来往后拖。后来课表出来了,即使课很少我也没告诉老板。这样,老板也没办法,叫我回去领半个月工资。后来十一假期店里太忙,我回去帮忙了几天,十一以后,我正式辞职了。
虽然万分不舍,回到学校也很闲,想找点事情做,但不想继续那样辛苦、廉价的生活,再加上,“服务员”这个角色让我在生活中好像短别人一截一样,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换一份工作。
十一假期以后,我好好休息了几天,但终究不适应这么闲的日子。10月10日14:30我到学校门口的家教登记处登记了信息。等我逛一圈回到宿舍,15:15居然就接到中介的电话,要我马上过去面试,有家长来请家教了。我挂了电话觉得意外,前后还没到一个小时,我于是警惕起来,没怎么在意就出去了。
与他们家的缘分大概就是如此不经意,这份家教我现在还在做。待遇和地位比咖啡店要好很多了。他们也很喜欢、肯定我,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就这样,我现在过上了以前梦寐的边兼职边学习的理想生活,还学了早就心动的古筝,虽然家教占去了我不少时间,但我仍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这些经历让我成长了许多,虽然很苦很累很心酸,但终究挺过来了,我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没有少一根毛,反而成熟了很多,万幸也。
2010年到了, 祝福大家,也祝福现在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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