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中原,中国古文化的摇篮,自东周到大宋,不知有多少帝王将相,皇亲国戚,都相中了邙山这块背河朝阳的风水宝地.邙山之上,古人的墓葬比比皆是,可以说没有卧牛空地.
曾几何时,当相当一些国人都向钱看的年代,邙山这一带的农民也都把眼球转到古墓上,当时,这里有一句很流行的口头禅:要想富,挖古墓,一夜成为万元户。其实何止万元,当时的文物市场里的黑市价:一匹唐三彩马或骆驼,数以寸计,高一寸,价一万,随便一匹唐三彩马就能买出十几万元的价钱.这个价钱对当地农民来说,无疑有极大的吸引力,于是村村寨寨,男女老少齐上阵,扛起洛阳铲,掂起刚钎,昼散夜聚,正象当年打鬼子挖地道一样,形成一个”考古挖掘”的群众运动.很快涌现出挖墓专业村,钻探专业户.
你还真别说,真是时势造英雄.后来,这里真的造就一些农民考古工作者.一位十二三岁的孩子,只要用洛阳铲一掏,看一眼出来的土,就能断定下面有没有墓葬.而且还能判定是唐人坟还是汉人墓,结果基本八九不离十.只要能挖出一块砖,一片瓦,一眼就能认出是否秦砖汉瓦.所以,人们戏谑的称他们都是半个考古学家.
邙山脚下有个小李村,离乡政府有七八里路,这个村住着一百多户人家,大多姓李.村子的最西头便是李建福家.李建福四十多岁,五尺五的个头,虾米腰,一张喜怒无常的马脸,抗美援朝时当过志愿军,据说只当三年”伙头军”也就是烧火做饭的.当了三年兵,没有入党,连个团员也没入上.仕途不顺,他的种子倒是优良品种,复员后就结婚,五年生了五个娃,三男两女,这下可够他招架的了,天明一睁眼,五个孩子这个要吃的,那个要喝的.叫李建福好不心烦.老婆也没个好脸给他,张口就骂:我算是是倒了八辈子霉,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王八蛋,看咱们村,谁家不是瓦房?就咱家七口人还住着三间破草房,就这,也不是你扒挠的,要不是你爹留下这个窝,一家老小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喝,没钱赊帐也要喝,喝醉就知道睡,不睡就打老婆.老婆孩子跟着你,吃不嘴里穿不身上,大妞今年都十五了,连个衣服都没有,成天赤肚露胯的,看你这个当爹的是咋当的?阎王爷咋给你一张人皮.?
郭大个,你骂够没有,人是运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年灏八十中状元,姜子牙也是七老八十当宰相.你别把我李建福看扁了,没看我四十岁就有白头发了吗?这叫少白头,俗话说,少白头,少白头,先住瓦房后住楼,等我老李发达那天,我要盖个八层楼,看小李村谁敢跟我比.每当郭大个骂得他恼火的时候,他总是拿这一套来搪塞.
俗话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建富心里一直这么想,我不信我老李就穷一辈子,说不定哪天财神爷看上我,我也能当个万元户。
1.古墓现世
你还别说,运来铁也生光,老李真的好运来了。这两天他在院子里挖红薯窖,在挖到两米多深。该掏横洞的时候,只听“喀嚓”一声。他的抓钩奔到一块石头上被弹了回来,他感到奇怪,蹲下去清理浮土,发现是一块有字的大石头,等他清理完石上的黄沙土,只见上面布满文字,他用手电筒一照,一个字也认不得,猜想一定是块墓碑。他心跳加快,急忙收拾工具,准备收工,想等晚饭后去请教一位盗过古墓的铁哥们,说不定财神爷到家了。想着想着,李建福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哼哼叽叽唱出了声:“高文举中状元名扬天下,游三宫和六院帽插金花。。。”
晚饭后,建福一推饭碗,就到了李子建家。子建也是高个子,高鼻梁一对近视小眼,时常留着三七开的分头。迈进李家的屋门,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闷酒,面前一盘炒花生米,一盘辣椒炒咸菜,一瓶二锅头。
子建见建福进来,顺手拉过一把椅子,接着给他满满倒了一杯:“喝吧,上午我还问你,你老婆说你在家挖红薯窖。”显然这是一对熟的不能再熟的朋友。
建福端起酒杯:“咕嘟”一声倒进嘴里,没等子建再让,伸手又给自己倒满,一扬脖子,连干两杯,这才从腰间掏出一包两毛钱一盒的“花城烟”。点着香烟他一脸正经地问:“子建,我来请教你件事,咱哥俩可是光屁股一起长大,你也盗过古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这件事再也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我今天挖红薯窖挖出一块大石碑,我觉得象块墓碑”
“真的?你小子时来运转了。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要是对外面透露一个字,天打雷劈!”李子建满脸胀红,口吐唾沫,信誓旦旦。
“建哥,这件事我想要干就趁早,我看今夜咱俩就动手,不管挖出什么金银财宝,咱哥俩二一天作五,你看怎么样?”
“那太不公平,货是你发现的,再说是你家宅子,四六分,你六我四,这样,我心里才塌实。不然的话,这事我不干,你另请别人。”
“好好,就这样定,咱哥俩谁跟谁啊?”接着,两只酒杯碰在一起。
三星高照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红薯窖边。建福把白天准备好的钢钎抓钩轻轻地丢进窖里。然后两人先后悄无声息的跳进去,这时,建福才划着火柴,点亮那盏玻璃罩的马灯。高灯下亮,建福高高举起马灯,子建很快触摸到两块石门的接缝,他把钢钎插进缝中,利用杠杆的力量轻轻一别“咯嘣”一声石门开启一尺宽的缝,伸头往里探望,象是一条黑呼呼的隧洞。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两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2.合伙盗墓
子建和建福侧身挤进石门,举目四望原来是一条高约两米,宽约3米的石砌隧道。他俩一前一后胆怯怯的向前。凭着那盏马灯黄豆大的光亮,隐约可见墓道两侧拱型的墙壁是彩绘的壁画。蓝天,白云,草地,群鹿,大象。。。实在是栩栩如生,简直可以用呼之欲出来形容。
墓道两边站着两排石佣,子建用灯凑近石人的面部细看,全是仕女佣,有的托石盘,有的挑灯笼,有的挑旗幡。有的持宝剑,造型各别,千姿百态,阵容肃穆不失威严。子建看后凑到建福耳边,悄悄地说:“福弟,这个墓主人上个女的,官职还不小。”
建福半信半疑地说:“你怎么知道?”
“你不信?那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到跟儿你就知道了。”子建胸有成竹地说。
大约又前行30米,终于到了尽头。子建挑着马灯一头撞上了一堵墙,他连忙掂起马灯一照,奶奶的,竟然又是一道石门,中间还能看到两扇门的细细的合缝。子建把马灯递给建福,顺手从他手中接过那根带扁头的撬杠,扁头插进门缝,“嗨”的一声,就把石门撬开四寸宽的缝,两人放下马灯,又套上一根长的套管,二人合力一下一下地撬,不大工夫,那扇厚厚的石门,下边竟像装有滑轮和轨道一样。抽支烟的时间,石门已经敞开。子建掂起撬杠,建福挑起马灯,二人急不可耐地往里闯,子建刚跨进一步,只听他大叫一声“不好!”话音没落,他就整个人连同脚下的石板陷进下面一方型井中,几乎是落地的同时,子建只觉得四面疾弩一齐向他射过来。左膀右臂,后背前胸都已中箭。不过射得都不深,好象因年代久远,都成了强弩之末,毫无威力。他咬牙忍痛,拔出射进心口的箭镞,铁的箭杆因锈蚀已久,顷刻折断。他把箭头凑进灯光。清楚的看到是三棱形状,而且三个平面都凹进去。他忽然想起,村里老人曾说过,那凹进去的地方一般都涂有剧毒,不想则已,越想越怕,在摸胸口,手上已沾满湿忽忽的东西,不用说那一定是血。他坚持着,慢慢地站起来,对建福喊道:“你吓傻啦,还不快点把我拉出来!”建福手忙脚乱,赶快把那跟镢头柄递过去,子建紧紧抓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子建拉上来。
眼看近在眼前的石棺,李子建与建福还是决定暂时放弃开棺。建福蹲在地上,让子建趴在自己的背上,他背起子建步履蹒跚的走出墓地。为子建的伤势着想,走出红薯窖,建福把子建放到三轮车上,径直就到村东头五代祖传老中医谷瘸子家。这个谷瘸子的医术是真的有些来历,据说达摩老祖当年来到少林寺传教时,不但传授武功,还传下一门健身的绝活——易筋经。这个易筋经里有接骨和点穴这两个绝技的内容。听说后来分别被两个徒弟继承,一个是洛阳白马寺李家学会正骨接骨配膏药;另一个就是谷瘸子爷爷的爷爷学会点穴。二人敲开谷瘸子家的门,只是说挖红薯窖不小心被古箭头射伤,别的情况只字未提。
3.重大发现
谷瘸子是个五十多岁的高个子,长长的脸膛,长着八字胡,一副白色的老花镜后是一双小而狡拮的眼睛。谷瘸子把那个箭镞托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果断地说:“子建呀,如果我没看错,这样的箭头都涂有砒霜,我要赶紧给你拔火罐,先把毒给拔出来,然后再给你开两副汤药,就没有危险了。”论街坊辈分,建福应给谷中医叫叔,建福此刻嘴上像抹了蜜一样:“老叔啊,您老人家请看着办吧。三里五村谁不知道您谷家的医术啊!”
拔过火罐,又吃两副中药。李子建果然基本痊愈。一天午夜,两人又开始紧锣密鼓进行“地下作业”。
那个青石板棺材,看上去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棺材四周偎满了石灰,是为了吸收潮湿。这次二人带足了应有尽有的工具,子建还专门带了一把锤子,他站在棺材上,先在墓道上方钉个钉子,挂上马灯,以备撬开棺材后能看清里面的尸物,接着,他俩就开始凿棺材的缝隙,以便下撬杠。谁知那些棺材的合缝,全是用松香灌缝,一凿下去,像铁一样硬,费了一顿饭的工夫,终于搞开一个两寸长的缺口,子建把撬杠打进去,又套上一段长长的无缝钢管作为加力管,然后两人轻声喊着号子,只听“喀嚓”一声,棺材盖已被撬开,不知为何,建福顿觉毛骨悚然,子建却不然,他利落地从腰上结下绳腰带,把两端合并打成一绳环节,一端套在自己脖子上,另一端准备套在死者的脖子上。这样把死者头和背拉起,才能摸出垫在尸体下面的金子和元宝。子建吩咐建福在一旁打亮手电筒,自己就跳进棺材中。
借着电筒光亮,奇迹出现在两人面前:没
有腐烂的古尸,栩栩如生:棺中躺着的是一具标准的古典美夫人,两道细长的柳叶眉,一双紧闭的圆圆的杏核眼,一道隆起的通官鼻,下面是一张樱桃小嘴,朱唇红润,头戴乌纱,身穿粉红蟒袍,脚蹬粉底朝靴,左手边放着一只象牙笏板,挨着笏板是约有二尺高的陶瓷三彩骆驼四头,右手边一字整齐排列约有二尺高的陶瓷三彩骏马四头。子建半蹲着,利用脖子上的绳套轻轻的往上一吊,顺手摸出古尸枕骨下的翡翠玉枕,动作麻利地把古尸双手托的元宝和两脚蹬的元宝尽收囊中。伸手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绳套,开始递出三彩马和骆驼,建福在棺外小心翼翼的接好,装进麻袋。就在装进麻袋的一刹那,棺材里的古尸已经面目全非,化作一堆灰烬。子建奋力跳出青石棺材,难掩心中的兴奋。高兴的对建福说:“哥们,财神爷照顾咱俩啦,凭我以往的经验,这四匹骆驼,四匹马,是正宗的唐三彩。把这八件出手了,我们哥俩都是百万富翁了。棺材里我收拾的这几件小玩意,就给我留个纪念吧。”建福憨厚的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的走出墓道。
4.行情初探
话说:当年自从武则天一怒之下,把牡丹贬到洛阳,没想到洛阳的水土和人对牡丹格外青睐,千家万户种植牡丹,季春时节,街巷园林门门户户,千万株牡丹竟相开放,花团蔟蔟,香气弥漫。
牡丹的花香,不但吸引了中国人,连五大洲的爱花赏花的人也蜂拥而至,他们成双成对,成群成团,坐上汽车、火车、乘上飞机、轮船,不远千里万里聚首洛阳;车站、码头、机场向黄河决口,人流如潮,把整个洛阳邙山地区搞得象过节一样。
当然,洛阳是座花城,有花就能引来三五狂蜂浪碟。这些客倌,动机各别,有的是冲着牡丹来的,也有人却是冲着这个九朝故都的古董来的,香港富贾黄文重就是专为邙山出土的古董而来。
黄文重今年38岁,却在香港古董界摸爬滚打近20年。虽然他的朋友在中国最大的特区海南,合资创建了三星级奥克花园酒店,委任他当总经理,坐镇海南为其打理。然而,黄文重还是惦记着他的老本行。这不,忙中偷闲,来到洛阳,名则看花,意在古董。
黄文重一米七0的个头,五官长得非常富态,浓眉大眼,圆圆的脸庞,还有一个列宁下巴。一条白色西裤,配上米黄色的半截袖上衣,更显风度儒雅,气度非凡。
他下榻在全城最高档的“花城大酒店”的总统房间,用过早餐,在酒店门前,招手叫停一“的士”,吩咐司机把他拉到全城最大的古董市场。下车之后,他沿着古董一条街信步漫览,顿觉眼花缭乱,虽然这里是当年造假古董的大本营,但偶尔在地摊上,店铺里也会有真货。他走到一处地摊蹲下去,观看一阵,伸手拿起一具圆圆的青铜镜,用他那广东普通话问:青铜镜要多少钱?
正在地摊边下象棋的虾米腰头也不抬甩出一句话:“俩整数。”黄文重不解地笑了笑说:“你这个老板真有意思,俩整数是多少?两千、两万都是俩整数!”
听到这句话,虾米腰李子建才抬起头来正眼看了黄文重一眼,不看则已,这一看,他一眼便认出是个真正的买主。马上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真人面前我不说假话,我要俩整数,就是两万。”
黄文重也认真讨价起来:“一点不能少吗?”李子建收住笑脸说:“老板,一分价钱一分货。我可不会摆地摊,这是我朋友的摊档,可这两个铜镜是我的货!我看你是个识货人,我啥也不多说,价钱是一分不能少!”
黄文重抬头看看天,略略思考片刻,对子建说:“好吧,这两件货我要了,不过,钱我没带在身上,就麻烦你随我到花城酒店拿钱好吗?”
李子建附耳对死盯着棋盘的建福悄悄说一句,转身把两个铜镜用报纸包好,随着黄文重上了一辆出租车。
花城酒店不愧是洛阳最好的酒店,黄文重住在酒店的八楼,是全酒店最豪华的房间,黄文重领李子建走进房间,随手打开电灯开关,李子建眼睛一下瞪大了。这那里是凡人住的地方,简直象皇宫一般。客厅里华丽的吊灯,造型那么别致,天花板上全是西洋裸体美女,两个临街大窗前吊着白色的杭绣窗幔,黄文重伸手拉开窗帘,全城夜景一览无余。俯瞰下去万家灯火,大街小巷是人车的海洋。
黄文重招呼子建做在金黄色的沙发上,身手为他冲上一杯咖啡,递给子建一张名片,笑呤呤地说:“朋友,我还没问你尊姓大名,今天认识你这位朋友,也不枉洛阳此行啊!这是我的名片,我在海南工作,欢迎你有机会能到海南游玩。”
李子建受宠若惊地:“谢谢黄老板,我们这农村人哪辈子能到海南游玩啊!”
黄文重马上纠正道:“那可说不定,只要我们俩拉起手来做,保证你很快就能到海南、香港去玩。说实在的我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买你的两个铜镜,不是真意,是为了交你这个朋友!”
李子建大为不解地问:“就是为了交我这个老农民朋友?”
黄文重加重语气说:“是啊,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判定你是‘地下工作者’,是个干大事的人。”
李子建笑着说:“黄老板你严重了,我可
不是什么地下工作者,我是握锄把的庄稼汉。”
黄文重纠正道:“不对,我相信和你交朋友就能达到我的目的,就能找到真货。”
李子建这时不无得意地说:“这话黄老板没说错,我倒是真有些道上的朋友,真的能给你找些真货。不过,近几年国家管的紧,出土的生意风险很大!”
黄文重见子建说出实情,很有同感地长叹一声:“是啊,这些古董生意是不太好做。但现在不怕了,咱哥俩南北方结合,互利双赢,生意就好做了。以后你
有货,可以直接到海南找我,我们一手钱一手货,咱兄弟共同发财。货到海南,你一百个放心,那里我有出海的秘密通道。”
这时李子建真的是心花怒放了,他说:“这真是老天助我,以前我有货找不到买主,以后我们可以联手做了。”说着,李子建把自己的名字也写给黄文重,黄文重“啪”地一声打开码子箱,李子建睁眼一看,里面满满一箱成捆的崭新的百元大钞。黄文重伸手取出四万元新币,放在子建面前说:“兄弟,这是两个铜镜钱,你收下。我这次是想买件三彩回去,还望您多帮助,能成全老兄。”李子建满口应承:“好吧”,我回去帮你打听一下,有货我会很快送来。子建起身离开,黄文重送到门口两人再次握手告别。
5.暗渡陈仓
子建到家,家里正吃晚饭。他把老婆里拉进内屋,悄悄地把四万元塞到她怀里说:“把这钱放起来,我还有点急事,还要出去一趟。说着他蹲下身,从床底下纸箱里拿出一匹唐三彩马,抓住床上一件旧棉衣包裹严实,就匆匆出了门。当子建扣响黄文重的房间时穿着睡袍的黄文重吃惊不小。他看到满头大汗的子建,手里掂着一个沉甸甸的编织袋,就知道是好货到了。他马上为子建泡了一壶上等龙井茶,静观子建一层层的把包裹揭去,展现眼前的是一匹真正的久违的中唐三彩骏马。摸着这匹马,黄文重好久没有说出话来。深情的地拍了拍子建的肩膀说:“子建老弟,你可真是我的财神啊,我好多年没看到这样的货了。好吧老弟,既然你这样够朋友,你也不容易,你开个价吧!大哥绝不亏你,有钱大家赚!”
子建喝了一口香气四溢的龙井茶,不紧不慢伸出两个指头。黄文重二话不说,又啪的一声打开那只密码箱,双手托出20万崭新的大钞。叠放在子建面前。子建也不客气,一只手点开编织带,右手一下子把钱推进口袋里。
送子建出门后,黄文重马上穿上衣服,整里好行李,抓起床头电话说:服务台吗?我有急事马上退房,黄文重称的上是沙场老将,真货到手,他果断决定一分钟不能在此停留,安全起见,必须连夜离开花城。
6.古墓寻踪
子建自从出手这批唐三彩,他更是确信建福家挖出这座古墓是个唐人墓葬。其实,他是大错特错了。
为何这么说,因为他们挖出的墓碑上有明确的记载,只是建福和子建根本不理解上面的碑文。碑文记载,墓主人系大宋神宗年间浙江余杭县丞,诰命夫人之墓。在宋朝一个小小的县令夫人,如何会有如此奢华的墓葬,为什么死后不与丈夫合葬,一个宋代人墓中为何陪葬这么多唐三彩?这一连窜的问号不能不叫后人纳闷。然而,你翻阅一下那个时代的正史野史,也不难发现这个县令的命运轨迹。况且,还有一段颇具传奇色彩的风流韵事。
大宋神宗时代,建宁府崇安县有个青年姓柳名永,其父在宋都汴京做官,他随父生活在汴京。兄弟姊妹七人,他排行老七,人们便叫他柳七官人。时年,他二十五岁。一表人才,风姿潇洒。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说到吟诗作赋,尤其殊胜。还有一件作诗填词,最是擅长,什么叫填词,古人李太白有〈〈忆秦娥〉〉〈〈菩萨蛮〉〉王维有〈〈郁轮袍〉〉李清照有〈声声慢〉〉这都是词名。到了大宋朝,朝中大晟府乐官,博采词名,填腔进御。这个词,比切声调,分配十二律,其某律某调,句长句短,合用平上去入四声四眼,有个定格。作词者,按格填入,务必字与音协,些许杜撰不得。所以谓之填词。这个柳七在音律行里算是精通,他曾为大晟府填词两百多条,堪称当时词家独步。因此,他自持其才,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缙绅之门,官宦之家他不去走;文字之友也无一个。当时的东京汴梁称得上是富贵温柔之乡。这个柳官人最爱逛花街走柳巷,汴京城里多少名妓,无不敬慕他,都以认识柳七为荣。如果不认识柳七,大家都会笑他为下品,难进名妓之列,难与姊妹为伍。所以,当年汴京妓家有句顺口溜:“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两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当时的汴京全城,七井八巷七十二个胡同,随处可见妓院,柳七更是朝朝秦馆,夜夜秦楼。娼妓行中有三个可称得上花魁,一个名叫陈师师,一个唤做赵香香,一个姓陈名冬冬,这三人都是花容月貌,可是三人都邪了门了,情愿倒贴,争着养柳七。野史中柳七曾有一首〈〈西江月〉〉算是绝好的诠释:“调笑师师最惯,香香暗地情多,冬冬与我煞牌和,独
自窝牌三个。”从这首词可见柳七的才情。因此,朝中官员,虽知道他恃才高傲也觉得人家毕竟有一技之长,无可厚非。当时,天下太平,凡一才一艺人才,无不录用。有司举荐柳永,朝中又有人保奏,吏部授柳七为浙江余杭县县令。这个七品芝麻官,柳七虽不满意,却也是进身之阶。只是割舍不下那三个美人儿。听说柳官人要去浙江赴任,众妓如云,都来送别,这个情种柳七触景生情,信口占了一首〈〈如梦令〉〉道:“郊外绿荫千里,掩映红裙十队。惜别语方长,车马催人速去,偷泪,偷泪,那得分身应你!”
柳七告别众名姬,背上琴剑书箱,扮作游学秀才,一路南下,纵览路边风景,眼福大饱。这天来到江洲地界,天色将晚,找家旅馆投宿,这才问老板娘道;“本地可有名妓?”老板娘道:本地穷乡僻攘,怎比京都繁华?本处没有名妓,有一位女侠楚蓉,文武全才,容貌可佳。寻花问柳这是柳七的爱好,他问明住处,竟然大摇大摆地前去探访。这楚蓉果然是惯走江湖见过世面之人,见有人来访,便迎之门外,又见柳七谈吐儒雅,风流倜傥,便邀入书房。柳七来到书房,举目四顾,果然布置精致,明窗净几,竹榻茶炉,床头挂一把七星宝剑,墙上悬一副古画,案上放两匹中唐时期的三彩骏马。茶几上摆一册书,书名:“柳七新词”。翻开看时,蝇头小字,写的整齐,柳七问到,这词何处得来?楚蓉说,此乃东京才子柳七官人所作,小女平时甚爱其词,每听人传诵,就信手辑录于册。柳七问,“天下词人如云,卿为何独爱此作?”楚蓉道:他描景写情,字字逼真,情真意切,没有丝毫造作。譬如《秋思》一文所云:“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秋别》曰:今宵酒醒何处?扬柳岸晓风残月”。此等语,人所不能道。我每诵柳词不忍释手,恨不得立见此人耳!”柳七笑道:“卿那么想见柳七吗?你眼前的小生我便是。”楚蓉大惊,问其来由,柳七将余杭赴任之事说了一遍。楚蓉闻听,拜倒在地道:“小女凡胎,不识神仙,望之恕罪”。继而在庭院花从中置酒款待,酒席中两人谈词论剑,只怨相见恨晚。随着了解的深入,柳七问及“小姐年已二八,为何尚未定亲?”楚蓉面带忧郁道:“母亲早逝,老父多病,只等为老父送终之后,自己便打算远离红尘,到终南山出家。”
柳七闻言怅然长叹:“小姐此言差矣!大好时光,青春年华,应该在文道武功上有所成就,不能生出遁世之念。”
柳七言之情切,楚蓉深感其意,两人情投意合,客人不忍离去,主人顾念缠绵,就这样一连住了五日,恐怕误了限期,只得告别。楚蓉摆设香案,两人海誓山盟,愿随柳七相伴终生。柳七道:“因赴任不便,若果有此心,待任满回京,定来迎娶。”楚蓉含泪:“小女二八黄花之身,既给了官人,决不再侍二夫,望君切莫遗弃小女,使小女有白首寡居之忧。”听楚蓉这样说话,柳七当即索纸,写下一词《玉女摇仙佩》:“飞琼伴侣,偶到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傍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唯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由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偎倚,未消多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辜鸳被。”柳七手起笔落,一挥而就,转身告别楚蓉上路。
柳七来到余杭上任,为官非常清廉,讼简词稀。三年任满,回到东京汴梁。差人前往江州探访楚蓉,差人归来如实禀报,“官人赴任余杭咋就三年没有个书信?自别君后,小姐老父仙逝,楚蓉孤女无靠就效仿古人花木兰的样子,女扮男装,从军去了。当地乡亲只知道她在吐蕃地区,是宋军将领王韶的部下,征西作战,还立下战功,别的什么消息都没有”。柳七回到东京,众妓友为他接风。一日,正在徐东东家积翠楼戏耍,当朝宰相吕夷简堂史前来,说是吕相公诞辰,家妓无新歌上寿。特求柳七一词。送来锦缎两匹,吴绫四端,聊做润笔之资,乞请笑纳。柳七应允:留堂吏在楼下吃饭饮酒,问徐东东讨来鲜纸,柳七磨的墨浓,醮的笔饱,拂开一张鲜纸,也不打草稿,写下《千秋岁》一阕:渭水当年钓,晚应飞熊兆,同一吕,进偏早。乌纱头未白,笑把金樽倒。人争羡,二十四遍中书考。刘七一气呵成,看看眼前还剩芙蓉纸一笺,余兴未尽,又写《西江月》一调:腹内胎生异锦,笔端舌喷长江。纵教匹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堂史饭后上楼,柳七忙中出错,把所做寿词和后来那幅词笺一并封好交给堂史。回去之后,吕丞相拆开封套,先读了《千秋岁》倒也喜欢。又看《西江月》少不了默念一遍,念到“纵教匹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笑道:当初裴要公修福光寺,求文于皇莆四,四每字索绢三匹。此子嫌我酬资太薄耳!:又念: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之词,大怒道:这小子太傲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从此,记恨在心。柳七是个大大咧咧的文人,写过词,丢在脑后,哪还记得心上。
又过数日,正直翰林员缺,吏部举荐柳七,皇上也
摹其文才。就问宰相吕夷简道:朕欲用柳永为翰林,卿认识此人否?宰相答道:此人虽有词华,然持才高傲,全不以功名为念,日夜流连妓馆,若重用,恐怕士习由此而变。随把刘七的作《西江月》词涌了一遍。皇帝御笔批文四句:柳永不求富贵,谁将富贵求之?认作白衣卿相,风前月下填词。
柳七见自己被罢官,仰天大笑道:当今做官的都是些有眼无珠的货,怎能容我才子出头!从此愈发放旷不检,以妓为家。
一天, 在赵香香家偶然昼寝,梦见一黄衣天而降
说道:“奉玉帝旨,《霓囊羽衣曲》已旧,欲易新声,特借重仙笔,即刻便往。”柳七醒来,便讨香汤沐浴。他对赵香香说:“适蒙上帝见召。我将去矣。各家姊妹不能侯之相见了。”说完,瞑目而坐。香香说之,没气儿了。香香慌忙报知众姐妹,陈师师签头。敛取众妓家财帛,置买衣衾棺材,就在赵家殡殓。三个行首哀在一处,带孝守灵。一面在乐游原上,买块空地起坟,择日安葬。出殡之日,官僚中也有相识相知的前来送葬。只见一片缟素,满城妓家无一人不到,哀声震地。后来,有相好的妓女过世,也都埋在柳七墓旁陪伴他。有些无聊文人还写诗在柳墓: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可笑纷纷缙绅辈,怜才不及众红裙。
时间到了元丰四年四月,西夏王国发生政变,西夏国王秉常被囚。大宋神宗皇帝认为征伐西夏的时机到了。立即出兵三十万,分五路大举攻夏。五路大军分头并进,计划先攻下灵州,再直捣西夏都城兴庆府(现宁夏银川),然而,情况要比神宗皇帝想象糟得多:西夏坚壁清野,诱敌深入,以逸待劳,又派轻骑折断宋军后路粮草。兵临灵州城下,宋军遭到西夏军队顽强抵抗,宋军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人困马乏。这时,西夏军挖开灵州城外河渠,灌淹宋军大营,宋军亡散大半。面对此情,神宗皇帝只得下令撤军。
搬师回朝的宋军中,就有女扮男装的楚蓉。回到京城,上司不但未追究她女扮男装欺君网上的罪过,而且,还赞她为巾帼女杰。报国忠勇,赏赐她宅院。楚蓉回到东京汴梁,安定之后,就开始找寻柳七下落。柳七是何等人物,在京城可以说家喻户晓。很快她就得知柳七自余杭回来,由于恃才辱上,未被任用,无病仙逝,就径直寻到风流塬柳七坟头,哭天捶地,声泪俱下,痛哭一场。她哭到:“柳七啊!你害的我好惨啊!十年,整整十年啦!你忘了当年江州花丛那壶酒,红尘路上你尽风流。海誓山盟你忘脑后,宁死不同尔葬一丘。”楚蓉哭完,拂袖而去。回到家中,交待下人,我死之后,就拿我平生积蓄到邙山买块墓地,将我平生收藏尽敛坟墓。交待完毕,她香汤沐浴,静坐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无疾而终,下人尊照她生前嘱咐,造墓立碑。这就是后来我们看到的李子建二人所盗的古墓。丛墓葬的陪葬品来看,楚蓉和大词人李清照,赵明诚夫妇一样,都是金石古玩的收藏家和爱好者。
7.密谋策划
李子建和黄文重第一次交易成功,建福和子建尝到了挖古墓的甜头。李子建之前和别人合作挖过一次古墓。结果,一分前没挣到,还蹲了三年的大牢。这次子建精明多了,交易完毕他净挣了22万,建福只得两万铜镜钱。
为了避人耳目,子建把建福约到集上一家小酒馆,两人要了个单间,要了四菜一汤,一瓶古井贡酒,喝了起来。三杯下肚,建福话匣子打开了:“子建啊,要我说,咱就趁热打铁,把咱存的七件货都卖给香港这个主!”
子建听后,头摇的象拨浪鼓一样说:“弟呀,我看你啊,真是山里的老鸹——白脖儿,这出土的货,敢一下子卖给一个主?出了事,咱哥俩都是杀头的罪。你知道咱的货是什么年代的?标准的中唐时期的三彩,哪一件都是国家一级文物啊!”
听了子建的话,建福顿时感到紧张,以前看到的警车押着犯人奔赴刑场执行枪决的情景,一幕一幕在大脑里翻腾。建福虽然当过三年兵,但没有进过“宫”。有人说没坐过牢的人是个不完全的人,真有那么丁点道理。特别遇到大事的时候差别也就显示出来,。听了子建的话,她顿时六神无主,忍不住道:“那你说咋办?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放在家里简直就象七个定时炸弹!”
子建象没听到一样,一仰脖子又喝下满满的一杯,狠狠地抽几口烟才慢慢的说:“这不,我想好了,不能一棵树吊死,还得再开条路。东庄我姑父的哥,是个老光棍,这几年一直在海南岛倒腾古董买卖。当然,他搞的我知道全是现代三彩工艺品,兴许他那里也有买真货的主。”
那咱就铺这两条路,把东庄老姑头做一条线,香港这个主作为一条线。就算万一断条线,我们的生意照样做!建福迫不及待地插话。
子建猛抬头,瞪大眼睛看了建福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高兴地说:“哎呀,我的好兄弟,你怎么突然开窍了”,“嘿嘿,哈哈”一阵得意的笑声,两个酒杯碰在一起,两张兴奋的马脸也凑到一起。
8.惊世骇俗
黄文重河洛得手之后,很快回到香港,那件三彩骏马便出现在
古董市场。那匹马一亮相,很快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拍价一浪高过一浪。结果被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港办事处人员发现,马上联络一家在港的中资公司老总,出资三十八万买下了这匹马。这匹马很快回到了博物馆考古专家的案头,经过专家鉴定,这匹保存的完整的骏马,正是中唐时候的“唐三彩”,而且与以前在邙山地区其它墓葬发掘出来的三彩马,从色彩,线条到烧制的火候都惊人的一致。实属国家一级文物。这匹马的彩照和文字说明很快也到了国家和公安部领导的案头。元旦刚过,有公安部领导亲笔签署“限期破案”的一纸红头文件,摆在了河洛市公安局长刘志广的办公桌上。
不久,公安部特派优秀侦察员吕云起来到河洛市,当天,市公安局召开了党组会,认真研究案情,详细布置了摸底排查,收集线索工作,为下一步案子的侦破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摸底排查工作从基层做起,各村委的治安主任通知以前所有有盗墓和文物案底的刑满释放人员开会,会上,展示了香港拍卖的这匹唐三彩骏马照片任其辨认,动员迂会人员检举捣发。当然李子建也在其中。
当公安人员把那张三彩马照片传到子建手上时,只看了一眼,子建心中一阵颤秫,他马上故作镇静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对李子建这些细微动作,被站在一边察言观色的吕云起全部看在眼里。吕云起何等人物,人民公安大学专攻刑事侦察专业,毕业后又下基层市县公安局当侦察员八年,经他手侦破大小刑事案件不下千起。吕云起貌不惊人也不是人高马大他声高一米六八,浓眉大眼,显的格外精神。特别是硬棒棒的四肢铁疙瘩般的肌肉全是练散打搏击的结果。特别是走起路来,举手投足都散发出那刚毅的气质。会议即将结束,他让市局的侦察员找来李子建村的治安主任刘海亭,对他悄悄地面授机宜:“海亭啊,听你们局长说你是个很能干的治安主任,这次又要辛苦你啦!”
听到夸奖,而且又是出自上边公安部来的领导之口,海亭异常激动。连忙说首长辛苦!有什么指示请首长尽管吩咐。
吕云起马上纠正道:“不要喊首长,我是专管这个案件的一名侦察员。刚才我觉得你们村那个李子建神色不大对劲!希望你回去对他密切监视。当然,我们还没有证据,监视也只能暗中进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吕云起说着似乎又在思考什么,他习惯性地仰起头,眯缝着眼,看着海亭补充道:“有什么情况,你可直接打我电话。”说着他递给海亭一张彩色名片,刘海亭这个忠厚朴实身体墩实的庄稼汉,唯唯诺诺地答应着。阳春三月,豫西大地已经遍地喜色。山山岭岭,沟沟豁豁,红的桃花,白的杏花,金黄的油菜花全都开放。公安局的摸底排查一结束,李子建就很快回到村里。他本想立即找建福,却发现建福就在他的视线里。村子中心是个十字路口,这里有棵年龄据说有两百年的大槐树,冠大参天蔽日遮阳,村里没活的闲人老头老太太常聚在这里闲聊。子建远远望去,大槐树下一片人围在一起,象看什么热闹。走近一看,原来又是买咸牛肉的民老王头。这个老王头常来这买卖熟牛肉,他个不高,嗓门洪亮的很,他拖起长腔,一声“咸烂的牛肉”,能听十里八村。嘻嘻哈哈的一群孩子正把他的三轮车围在中间,三轮车上是一锅煮得透烂的五香牛肉,熟肉就放一块洗净的大案板上。大块大块红红的牛肉上还冒着热气,那个香味,真是诱人。老王头,正在切牛肉,他那精湛的刀功,真是令人叹服,他可以一边和客人唠家常,眼不看刀,把牛肉切的像纸那样薄。这时,就在旁边的李建福旁若无人地捏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两片厚嘴唇一张一合叭叽叭叽的嚼起来,老王头扭头看了他一眼。建福自言自语地:“味道还中,就是咸了点!”话音刚落就又伸手捏了一块填进嘴里,接着又是叭叽叭叽的响声,边嚼边说,“烂也怪烂,就是咸了点!”这时,老王头抬起头正视他一眼,欲言又止,低头继续切他的肉。一只大手又伸过来,动作麻利地又捏一片放进嘴里,边吃边说:“这肉颜色也正,就是咸了点!”
话音未落,老王头把手中的牛耳刀“劈啪”一声摔在肉墩上,冲着建福发火:“李建福,你已经吃我三块了,我看你别叫李建福了,你干脆叫李三块吧!”围观的人轰地一声大笑,孩子们还不断地重复着老王头的话:“李三块儿,李三块儿……!”
李建福根本不觉得丢人,还站在那里讪讪地的笑,这可惹恼了李子建。李子建瞪着眼冲着老王头道:“老王头你不要在这恶心人!你睁开眼看看你是在哪做生意,尝你两快肉也值得说吗?不尝咋知道甜咸?不尝咋买你的肉?你不想来这做生意,就滚出我们小李村!”老王头一看是李子建发怒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知道李子建是小李村的脸面人物。老王头不想这样的局面尴尬下去,换张笑脸想给子建解释一下,没想到李子建掏出一张百元票子摔在老王头面前:“买一百块的肉,尝你三快也不吃亏了吧”老王头马上满脸陪笑,那是那是,弟你别生气,你知道,我老王啥都好,就是歪嘴骡,卖个驴价钱——吃嘴的亏!老王头说着包了一大包切好的牛肉递给子建,子建是铁青着脸,拉了建福一把,气呼呼地朝建福家走去,屁股后面一群
嬉笑的孩子,还在学着老王头的话:“三块儿,哈哈,三快儿!”
建福家三间破草房,坐北朝南。东西间里住人,当中一间是客厅,靠墙放着条几和八仙桌。进屋后,建福搬张小方桌放在中央,顺手拿来了张小凳子放在小桌旁,从套间里拿出一瓶地瓜酒。子建把牛肉放在小桌上,人还没坐下,就冲着建福数落起来:“福弟啊,你也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就不长出息呢?你说当着那么多街坊邻居,你尝他的牛肉干啥,想吃就买,不买也不尝他的,多丢客气啊!你现在又不是没钱,以后别干那丢人现眼的事儿!”
听到子建说建福,建福的老婆郭大个和几个孩子一窝蜂的从套间里出来插话到,子建哥,你好好说说他,他就是这么个人,什么时候都这么一副穷酸相。个小孩子看到那红呼呼,香喷喷的牛肉,眼都直了,口水也都流出来了,呼叫着:“爸,我要吃牛肉”最小的那个跑到桌边,伸出小手抓一把牛肉就往嘴按。建福大骂一声,妈那比!吃什么,你们吃的时候长着呢,都给我出去!接着啪的一巴掌扇在孩子的后脑勺上。“哇的一声哭叫着倒在地,吐出未嚼烂的牛肉。子建见状,连忙把孩子拉起来哄道“孩子不哭,来吃牛肉,杏花最听伯伯话。”哄住孩子,子建又骂建福,“你这是干啥?我最烦打孩子老婆!”男人辛苦挣钱干啥用?还不是养孩子老婆!说着把牛肉一分为二,装在一个盘子里,端给郭大个说:“弟妹,带孩子到院子里吃去吧!郭大带着几个孩子一阵风似的拥出屋门。
建福咬开酒瓶盖,满满倒了一小碗问:“上午我去你家,嫂子说:你被叫去开会了,这样快就回来啦?”听到建福问,子建不说话,端起小酒碗先喝干了,伸出手掌摸了把嘴才压底声音告诉建福:“今天,你知道开的啥会?”没等建福说话,他就自问自答,“是我们的货在香港出批啦!”
建福大吃一惊,“是咱两个铜镜?”
子建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就哼哼哈哈地搪塞了过去。建福还是没弄懂,追问下去,“两个破铜镜能有多大事儿?”
“多大事?你说得轻巧,再怎么说也是两件国家一级文物啊!”子建说完,点燃一枝烟,忧心忡忡地说,“看来,我们不能坐等他们收拾啊!”
建福忍不住问:“你是说,我们要赶紧把货出手?
子建用手指了指院子里建福的老婆和孩子,压底声音说:“小点声,这事可不能让大个和孩子知道,现在外面风声很紧。不过,据我估计,还没怀疑到你我头上。
敲山震虎
太阳升起来,又是一个大晴天。刚吃过早饭村里人还没出工,显的静悄悄的。突然,一辆宣传车开过来,打破了乡村的宁静。宣传车直接开到小李村十字口大槐树下,停在那里,大喇叭里女播音员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空中:邙山地区各位群众,现在是河洛市公安局,河洛市文化局联合宣传车向你们广播,广播的题目是“严禁盗挖古墓保护国家文物”大家都知道我们邙山地区古墓很多,有些不法份子为了钱财盗挖古墓这是严重的犯罪。因为国家法律规定地皮以下的东西都属于国家所有,凡有发现古墓或者地下文物的群众,都要积极向公安局或者文管部门报告。积极举报有奖,知情不报有罪”。
接着一个小姑娘跳下车,从背包里掏出一叠红红绿绿的宣传单,小姑娘抓起宣传单,奋力一跳撒向围观群众,上面的内容和她广播的内容大致相同。广播车在村里宣传,李子建手拿镰刀走出家门,他要到黄河边上他那块油菜地看看油菜成熟没有。刚出门,就碰到建福拿着一张宣传单来找他,没等他开口,子建就说:“你看那东西干啥?要是没事,回家拿把镰刀到我那油菜地来吧,要是熟了,咱们就割了,免的到时候家里没人收。”
“中,我回家拿镰刀去!”这次建福不偷懒,很爽快地答应了。子建的三亩油菜地,就在黄河岸上,往北走十米,穿过两道防风的柳林就是滔滔黄河。
建福来到子建家的油菜地,并没有看到子建,他穿过柳行发现子建正蹲在柳行里抽烟。建福走过来,催促着:“要割就动手吧,等会,不是天就热了吗?”
子建抬眼看看他说:“坐下说说话吧,你没看油菜才有,六成熟?割回去还不是得天天晒!我叫你来这,就是合计咱们的事,你没看到刚才的宣传车,我就觉得势头不对,今天来宣传,明天后天还不知道会不会挨门挨户搜查?”
建福蹲下来,伸手向子建讨了一支烟点燃后,哭丧着脸说:我也看公安局是野猫子进屋——来者不善!与其等它慢慢收拾,不如鬼子进村——悄悄地干活儿……
子建眼睛放光,接过话茬说:“你是说我们加快行动?”
“是啊,货放在家里一天,心里就不安宁一天。我在想,墓我们俩也挖了,货,我俩也卖了,现在去公安局自首,顶多给几千块钱奖励,不如找个主把货出手了,一家人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建福把心里想的和盘端出。
子建一拍大腿叫道:“好!建福弟,我就等你这句话!打开窗户说亮话,我心里比你急的多。东庄老辜叔在海南的地址我都拿到手啦!你今天说出这句话,我放心了。反正,咱哥俩是一根绳子拴两只蚂蚱——飞不了我,也跑不了你,要干咱俩就得两个脑袋,一个心。”
听到子建说这话,建福象赌徒一样发誓:“建哥,你对我还不大放心,这我能想通,这么大的事,再说我又没进过局子,你是怕我一问就吐是吧!”
子建这才长长出口气:“弟呀,我不能不担心呀,公安局是啥招儿都能使出来。你不下决心,我怎么能放心啊!”
“咱哥俩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大本事我没有,你前面走我后面跟,决不装孬种!你跳长江黄河,我就一闭眼往里蹦!”
“这话当真?那好。现在我就跳黄河给你看!”他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下一短裤一纵身跳进滚滚东去的黄河。他游到黄河的主流里,挑衅似地向岸上的建福招手:“怎么样,不敢跳了吧?”
建福见子建笑话他连衣服也不脱,一纵身也跳进急流,很快游到子建身边,子建兴奋得像孩子一样一边往他头上泼水,一边嬉笑道:“你终于下水了!今天跟我跳黄河明天跟我跳大海!我这个人就喜欢冒险,风浪越大我越有劲儿!做生意也一样,没风险没钱赚啊!”
9.相聚天涯
建福和子建这段的一举一动,都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监视着,只不过他二人毫无察觉罢了。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子建二人终于出马去做这件危险的大生意了。天还没亮,四周还是灰蒙蒙的,只有村边的麦田里传来布谷鸟和远村稀疏的狗叫,这就是清新宁静的农村早晨。子建和建福各自悄悄地走出家门,都拉着一个早以备好的黑色大旅行包。一辆“奔马”牌蓝色农用车停在大槐树下,二人上了车,那辆车发出“嘭嘭嘭嘭”的响声,冒出一串黑烟,沿着乡村不宽的柏油路,朝市区开去。开车的叫石头,比子建小五六岁,也是子建能说的来的邻居。石头去年买了这辆农用车,农忙给村里拉小麦,农闲也拉客,真是一机多用。昨晚他都睡到被窝里了,子建趴在他家窗户上告诉他早上要用用他的车,石头一口就答应下来。“奔马”很快来到城郊花坛的转盘路,围着转盘转了一圈,掉头驶向火车站。火车站广场显得很冷清,车子一直开到候车室门口,二人下了车。子建交代建福看着两个大包,自己走向售票窗口。建福掏钱付给石头车费,还没忘记说句感谢的话:“石头弟,今天辛苦你啦,这是50元车费给你,等俺俩改天回来再请你!”
石头手里一边摆弄着奔马的摇把,一边傻呼呼的笑着:“钱就别说了,乡里乡亲的谁不用谁?我却纳闷,这么早你们俩这是去哪啊?”
“也不去哪,你看,现在离芒种还有一个多用,小麦还不该收;油菜今年水气大,熟的又晚。在家里也没事,我跟建哥想到广州打个零工。建福完全照着子建预先教好的说辞对石头说一便。
石头深信不疑,发动了他的奔马车就开往回家的路。事情也真凑巧,石头奔马车驶到村头的土坡,竟然“嘭”的一声灭火了。石头跳下车检查一番。发现是油门过大给闷死了,在想再次发动,却看到水箱里已经没水了。他蹲下从车底下摘下小水桶,就到最近的海亭家打水,还没有叫门,海亭正好开门出去,一看是石头,海亭笑着脸说:“哎呀,我当谁呢,是石头弟呀,起这么早去哪啊?
“刚去火车站回来,爬你门口这个坡车就灭火啦,这不,来你家掂桶水。”石头额头上汗渍渍的望着海亭。海亭接过石头的水桶,走到自家水缸边伸手就兜了一桶,掂给石头说:“用吧,不够再来我家掂。”在石头伸手接桶的时候,精明的海亭却不失时机地问,这么早去火车站干嘛?”
“去送建福和子建,他俩昨天就问我的车,说要去广东打工,要我早点送他们去赶火车。你说,这街邻街坊的咋好推辞!”石头解释说。听了石头简短的解释,海亭顿时意识到自己工作出了失误,矢口对石头说,“石头弟要用水你尽管来我家提,我还要到市里买点东西,我先走了。”说着,他一把推出大门后那辆自行车,迈腿上车,飞也似地拼命朝市里蹬去。海亭大汗淋漓敲开吕云起的门,已经是八点四十分,当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完情况,吕云起迷起眼睛想了想,抬手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自言自语地说,“这样说,他们坐的是西安至广州的快车,这车现在已经过了许昌。再晚,就来不及了。”他握着海亭的手说,“谢谢你,回来见!”吕云起抄起桌上的旅行包,边走边给局长汇报,电话告别,来到大门口,他向司机班要了一辆警车,急匆匆的对司机说:“师傅,去机场,越快越好!”
吕云起乘坐的飞机在长沙降落,他驱车来到长沙火车站,车站的大时钟正敲着上午十一点,他马不停蹄来到贵宾休息室,向服务员打听西安到广州的275次车到站的时间,知道自己还是赶在了他们前头,脸上绽开了自信的微笑。十三时二十分当他向列车长亮出公安部特别通行证时,就被客气的请上这趟列车,他显得说不出的兴奋。
在列车长办公席,吕云起同列车长悄悄密谈,很快决定了行动方案。列车刚驶出长沙站,各车厢就响起广播员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各位旅客,火车票是旅客乘车的凭证,坐火车一定要买车票。请你们把自己的车票准备好,马上就要查验车票。”
话音刚落,车厢里开始出现一阵骚动,个别无票的乘客
开始钻来钻去。这是列车上的乘警和乘务员开始从列车两头向中间一起合拢,逐个查验车票。
一般列车,卧铺车都安排在列车的前几个车厢,卧铺车很少查验车票。老江湖李子建就非常清楚列车的情况。上车他就安排建福去坐卧铺车,行李由建福看管。他自己却坐硬座,而且身边一点行李都不带。这样,即使自己出现情况,单打独斗一个人,身边也没货,相对安全。再说,公安局的人认识自己,不认识建福,就算自己出了事,建福照样可以安然全身撤退,可保货物安全。子建这招真可谓是狡兔三窟,老谋深算。
不多时,列车长和戴着墨镜、穿着便衣的吕云起,来到13号车,列车长很有礼貌地招呼子建拿出车票,接受查验。李子建两眼注视着车窗外风景,不屑一顾的伸手把车票亮了一下,列车长把车票拿在手中,他对这张票印象很深;因为这张票是李子建上车后,到办公室改签的。这张洛阳至湛江的车票,只能坐到京广线的株洲站,他在车上改签到株洲站换乘去湛江的车。
列车长把车票还给子建,有意无意地问:“同志,你的行李呢?”
“怎么啦?坐火车非要带行李吗?”李子建有点不耐烦地发火。
列车长可能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不妥,只好微笑着道歉:“同志别生气,是我问错了,把票还给你。”
吕云起回头看李子建一眼,而李子建正盯着他看。吕云起随着车长走出车厢,两人脸色都现出不安的神色。不安的理由只有一个:拿贼拿脏,李子建身边没有行李,没有证据,人家又有车票,对他毫无办法。
吕云起回到餐车,列车长为他泡了壶上好的铁观音,又让厨师为他特制一份早餐,可是他水米不沾,心里第一次为这个案件感到了忧虑和不安。最令他不安的是自己太低估了李子建这个人,论文化也只是个高中毕业生;论阅历农民一个;论资历只是进过一次“宫”,没想到他有那么强的反侦察能力!
正当吕云起为案件愁眉不展的时机,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接听,是海亭打来的:“特派员,你听到了吗?我是刘海亭,关于我们村那个吕子建的去向,我给搞错了。那天,他们上车,正好与我们村下车的一个人撞个满怀,他给那人说是去海南岛,可不是去广州打工,他买的票是到广州湛江,你去后我又去查一遍,他到海口是投靠他的一个远房亲戚辜占标。这个辜老头住海口东湖旅社,常年捣腾古董买卖。
“好!海亭你的信息太重要了!等这案子破了,我要请你喝庆功酒!”吕云起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打完电话,他狼吞虎咽把那份早餐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一声汽笛长鸣,列车缓缓停在株州站。他第一时间赶到出站口,站在有利的地方。透过那黑色的墨镜,可以一览无疑余的看清楚每个旅客。直到最后一个下车旅客走出车站,他已经站了一个小时,可是竟然没有看到李子建二人的踪迹。难道是自己又不小心打草惊蛇?或者是在车厢里不该扭头盯看李子建一眼?他顿是清醒认识到自己这次真的遇上强劲的对手。竟然让就要落网的鱼儿轻易地脱钩。
吕云起的反思是准确的,实际导致子建二人猖慌逃脱就因为吕云起离开车厢那一刻,狠命看子建那一眼。子建觉得这个戴墨镜好象在哪见过,有似曾相似之感,他收索记忆,很快回忆起在市公安局摸排会上的见面,顿时毛骨耸然,知道自己的行踪可能暴露。也有可能看错了人,但愿这种可能变为真实。反正不管真假,及早防范总是好的。想到此,他迅速离开13号车,装做去厕所小便,溜进卧铺车厢,趴在建福耳朵边窃窃密语:“我们可能被人跟踪,不能到株州下车了,等会儿,前面是个县级市,列车会停三分钟,你拉着两个包下车,出站后等我。”建福会意的点头。
子建装做闲逛回到13号车厢,坐在座位上,若无其事地看报纸。等到火车刚停稳,他就像受惊的兔子,转眼就消失在站台。他走出车站,看到建福已等在那里,二人叫了一辆出租车马上离开不大的车站广场,完成了胜利大逃亡。
再说吕云起株洲站没有发现子建踪迹,一面给公安部做了简短的电话汇报,一面调整行动方案,改跟踪为守侯。他要以逸代劳,捷足先登海岛,在海口东湖旅社守株待兔。
吕云起不愧是个老猎手,他行动方案的调整完全正确。他很快与株洲机场取得联系,被告知下午一点就有一班飞往海南的航班,他当即决定购买这个航班的机票。吕云起乘737航班,下午两点降落在海口机场。走出机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连续拨打他的手机,他赶紧接听,原来是公安部告诉海南公安厅,特派侦察员吕云起已到海南,望他们给予全方位的帮助。
打电话的是省公安厅一个姓云的司机,她说奉厅长指示,已经在机场门外等候,然后,详细告知他车子的颜色和车牌号码,停靠位置。吕云起很快来到并登上了这辆崭新的警车。
开车的是位漂亮的女孩,看年龄不超过24岁,抬手动脚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她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又不失稳重和机智。她一米六六的身高,头上戴顶白色的遮阳帽,上身穿件米黄色的体恤,胸前印着大海椰树图案,下边穿件黑色的牛仔裤。
看到吕云起,小云一点也不觉得生疏,她主
动地打招呼:“您好,你就是北京公安部来的贵宾吧?”
吕云起被小云逗笑了,他说:“什么贵宾,你我都是同行嘛!”
“哎呀,首长您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敢和您同日而语,我从学校刚毕业到省厅还不到一个月。可您是部里的特级侦察员,咱俩可是天渊之别啊!”
“我叫吕云起,还没请教您的芳名,在海南可能要住一段时间,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吕云起礼貌地寒暄着。
“好吧,我小姓云,云彩的云,贱字霓,霓虹的霓。我要是关照你,你就幸福啦,有空的时候,你尽量约我,我可以带你去大海开摩托艇,那可真爽,还可以带你去吃海南的四大名菜,东山羊,嘉积鸭,和乐蟹,还有临高的烤乳猪啊。但是,吃我的,可不能白吃啊,得给本姑娘办件事,成不成我都谢你!”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的?”吕云起马上诚恳地应诺。
“也没什么大事,我想请您在厅长面前为我说句话,你看我都来快一个月了,整天就叫我端茶倒水,开车接人,烦死啦!你来海南不是有案子吗?叫我给你当个助手吧,我也是正儿八经刑侦专业的本科毕业生啊!”
吕云起恍然大悟,马上答应道:“啊,是这个事啊,好,我一定在你们厅长面前替你请樱,再美言几局,我也正好需要位熟悉海南情况的帮手。但成不成还是你们厅领导说了算!不成你也别骂我”
“好,吕大哥你只要能这样,本姑娘我就隔河作揖——承情不过啦!”说着,云小姐竟来个急刹车,坐在司机位上,扭头合掌给吕云起作了个揖,还哈哈一笑,用手掌给吕云起来个飞吻。
车子很快驶进海南省公安厅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停在办公大楼门前,云霓迅速跳下车,为吕云起打开车门,并伸直右手来了一句:“首长请。”
吕云起真的被眼前这位姑娘逗乐了。她又要接过吕的手提箱,吕云起笑着谢绝了。她高兴地领吕云起来到一楼厅长的办公室,然后,就轻手轻脚地飘出公安厅长办公室。
海南省公安厅的杜厅长,是位四十多岁的人,是从部队师政委的位置转业到地方的。他一脸的慈祥,高大身材,浓眉大眼,方正的国字脸。显得非常和气稳健。
经过简短的寒暄,吕云起从包里拿出公安部的介绍信,又问杜厅长详细介绍了这起文物走私案的案情。杜厅长问:“现在知道他们已经卖到香港多少货吗?”
“就是这个原因,我们不知道通过这条线,究竟流出多少件文物,所以才放他们的长线,就等他们海南货物交接的时候,一网打尽。”
听完吕云起的介绍,杜厅长点燃一支烟问道:“云起同志,你看工作上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你就不要客气,尽管提出来。”
吕云起见厅长问,也就照实说来:“厅长,我是北方人,第一次来到海南,人地生疏,想请你派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协助我,这样,才能对犯罪嫌疑人实施有效的监控和跟踪“。
听到吕云起的要求,杜厅长用询问的口吻,征求意见道:“你觉的刚才接你的小云怎么样,她是海南人,又会讲海南话,又是专门学刑侦的科班出身,唯一的不足就是缺乏实践经验,正好,通过这个案子,让她受到锻炼。除了小云全力协助你,有什么急事,你可以随时来电话,我让特警队帮助你们。”说着,厅长又思考一会儿说:“对了,刚才小云开的那部车,是新买的,就拨给你们破案用吧!”
吕云起连忙道谢:“谢谢厅长,考虑的这么周到。”
10.守株待兔
海南岛是太阳岛,真是名不虚传。吃过午饭,吕云起就想立即投入工作,可是云霓劝他:“领导,您一路劳顿,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我送你去宾馆睡个好觉。”
云起苦笑道:“我何尝不想美美的睡个好觉啊!时间不等人啊,现在我俩只有半天的时间,必须把网布好。我计算不错的话,明天李子建他们就能上岛。”
一听说猎物马上就要触网,小云立刻兴奋起来问:“啊?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吕云起早已成竹在胸:“马上开车去东湖旅社!”
小云一改平时淘气“啪”地一声来了个立正:“耶是!”接着行个标准的军礼。
吕云起不动声色,坐进轿车的后排,特意戴上一副深绿色太阳镜。
东胡旅社坐落在东胡边上,是一家三层低档次的平民旅社。因吡邻博爱南路全市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这里人流如潮,昼夜川流不息。往南十多米就是海府大道,天桥边就是一个公交车站,各路公交车在这里停靠,交通十分方便。
看到东胡旅社的牌子,吕云起示意小云把车停在离旅社有十米远的一家商场门口,然后在车上对小云面授机宣:“你一个人去旅社,先查看卖古董的辜占标住哪间房,然后你以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来海口找工作的名义登记住店,最好能登记一间与辜占标对面或者挨着的房间。”
小云在车上简单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照了照镜子,然后神态轻松的下车,走进东湖旅社。这个旅社是个典型的私人旅社,小云装做找登记室的样子,自上而下把三层楼查阅个遍,最后回到一楼又下一排台阶,走入地下室,冲着通道的尽头,一间房间敞开
着,室内的物品一览无余,满地摆放着盆盆罐罐,大小花瓶,让人一眼就能认出,竟是防古的现代工艺品。小云装做好奇地走进这个房间,一位约有60岁的老汉,正光着脊梁在用抹布擦试着他的货物。一条黑色的裤子,裤腿卷过膝盖。看到小云的到来,老头停下手中的伙计,笑呤呤地问:“姑娘,进来看吧,想要点什么?”一口河南腔。
小云见老头问话,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辜占标:有一米六五的个头,红红的方脸,短发平头是新剃的,头发有百分之八十是白的,两道卧蚕眉下面是小而精明的眼睛。小云故作好奇地说:“老大爷,你真有意思,你开的是旅社商店啊!”
“姑娘,没办法啊,我做的是个小本穷生意,有些老客,知道的就来这里买点便宜货!没客人上门时,我就到天桥上,旅社门口摆摆地摊。”老头说话时显露出一脸的无奈。
看到老头惨淡经营,小云也装做敬老惜贫的样子说:“大爷,我是个穷学生,想帮你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不过,既然见面了,证明咱爷俩还是有缘份,那我就买点挂件做个纪念吧,你这可有脖子上挂的玉菩萨,玉佛之类的?要少赚我一点!”
辜老头见姑娘要买货,连声说,“姑娘这么善心,我一点也不赚你的,就照本卖给你。”说着老头弯腰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纸盒,抽出牙签打开盒子,里面全是玉佛和玉菩萨。
小云在盒里挑检出两个玉佛,都有些浅绿,做工也精细。就说,“大爷,我就要这两个吧!”
老头两眼笑成一条缝地夸奖着:“姑娘你可真有眼力,你挑这两个都是缅甸的翡翠。你就拿50块吧!”
听到老头减价,小云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说:“这么贵啊,少一点就40吧!再说,我要住这个店,以后会经常给你带客人的!”
听到小云这么说,老头“嘿嘿”一笑:“姑娘真会买东西,四十就四十吧,大爷真的一分钱也赚不了,我买过来本钱就四十”。
小云付了钱,这才不忘本行的问到:“我还没请教大爷的名字,以后天天见面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呢?”
老头又是“嘿嘿”一笑说,“我叫辜占标,河南人,在这干三年了,老客户都叫我辜老头。这不,为了生意,我还专门印了一盒名片,现在兴这个。”说着递给小云一张黄色名片。最后还没忘记告小云:“姑娘你要住店,登记室就在地下室出口那间小屋。”
小云告别辜占标,匆匆来到登记室,登记室的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就递给她旅客登记本,让小云自己登记。登记完,老太太让她住楼上,小云说:“大娘,我是穷学生,还是安排我住这地下室吧!你看,辜大爷旁边那间房我住就行。”
老大娘听说反问道:“你认识老辜头?那你就住六号房吧!”
“好的!”小云嘻嘻一笑,接过六号的房门钥匙。她简单收拾房间后,马上锁门出去,打开那辆轿子的后备箱,取出一个红色的行李箱,里边是她经常出差常备的衣物。她把箱子拖进房间,然后又锁上门,正碰到光着脊背的老辜头叉着腰站在门口,看到小云锁门外出,他笑容满面地搭讪道:“姑娘住下了吗?”
“住下了,辜大爷,我住这间,咱俩可是最近的邻居,以后还请你多关照!”小云一面应酬着老辜,一边锁门走出旅社。她背上女包,先到对面的商场玩游一圈,偷眼看老辜并没跟出旅社,趁机钻进那辆黑色轿车,边发动轿车,边向吕云起汇报道:“领导,好了,搞定啦!现在去哪!”
吕云起对小云工作效率十分满意,他看了一下手表说,“你给我安排个窝吧,没个窝,我是无法下蛋啊!”
“哈哈哈哈”小云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原来我的领导是只会下蛋的老母鸡啊!”轿车发动起来,小云打转方向,朝西开去。边开边说:“我们海南刚建省不久,附近也没什么好住处,我看就住海口宾馆吧,不管怎么也是个三星级,住在楼上,可以看到这个东湖旅社。”
“好吧,就听你的安排。”吕云起满意的答应着。
11.他乡故知
海南天就象孩子脸,昨天还是热的烤人,第二天,就来个中到大雨。
大约上午九点,一辆人力三轮车停在东湖旅社门口,一位北方乡下人模样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车夫告诉他,这就是东湖旅社。乡下人付了车费,走进旅社,怯生生地往里走,正好与准备出门的小云打了个照面。他马上赔笑问:“小姐,有个河南卖花瓶的老头还住这里吗?”
小云略一思考:“你是找卖古董的辜大爷吧?走,我领你去。”说着热情的前面带路,领他进了老辜的房间。然后,认真端详客人一眼,暗中轻轻的摸了一下腰带,她脖子下面第一个纽扣微微闪光一下,客人的容貌已被定格在她微型相机的镜头。
她迅速来到吕云起的房间,拿出相机放大图像,让吕云起辨认:“领导你看是不是要等的人?”吕云起认真辨认一会说:“他不是李子建,但可以肯定是一伙的。走,去注意观察,跟踪!”
两人很快下楼上车,转眼间车子又停在车湖旅社的门口。云霓开的这辆车,被小云及早去掉了所有的警车标志,这个车的好处是外边人根本看不到车里的
人,而车里的人看外边一清二楚。
吕云起和小云在车里没边没际地聊天,从海南的风土人情,到云霓的家庭情况,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见老辜头送客出来。正当二人犯嘀咕的时候,只见衣着整齐的辜占标跟着那乡下人一前一后走出旅社。老辜抬手叫停一辆出租车,二人呼啸而去。
云霓打转方向,紧紧尾随上去,这时,吕云起提醒她,“不要跟太紧,保持一两百米距离就行。”
小云没说话,轿车放慢了速度。前面出租车上了天桥,来了个九十度的转弯,朝龙昆南路驶去,大约20分钟的车程,在一家“东北酒家”门前停下。老辜二人下车,乡下人戒心十足地朝四周看了看,认为没有人跟踪,才带老辜走进一间标有“牡丹”红字的包厢。
李子建坐在包厢里已等待多时,他看到建福带辜占标走进来,亲热地一把抓住老头的手摇晃着:“大叔啊,还认识我吗?听我姑说你在这些生意很红火!”
辜占标嘿嘿一笑:“咋能不认识,你不是我二弟媳妇的大侄儿吗,叫子建是吧?”子建见老头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里倍感亲切,连说:“大叔的记性真好!”子建边说边把二位让入席,桌上两热两凉四个菜一个汤,都已摆上。子建手打开放在自己前面的一瓶“杜康”酒,给二人倒满。高兴地说:“大叔,这瓶杜康可是我专门从老家给您带来的,您老今天可得多喝点!”
辜占标抹了把汗,谦虚地:“不中了,岁数不饶人,玩死也就二两的酒量。”
“那可不行,老家三里五村谁不知道你老叔能猜能喝?你今天可不能牵着胡子过河——谦虚过度!(谦虚过度)”李建福也不失时机地在一边打着圆场,三人一阵开心的大笑。
一位年轻漂亮的服务员过来的为三人倒茶,李子建客气地拒绝:“小姐,你去忙别的吧,这里有事,我再喊你!”小姐知趣地走出包厢。李子建这才言归正传,对辜占标说:“大叔,咱近人不说远话,这次我们来投靠您老人家,是有些货想出手,你在这做几年了,我想一有些识货的老外买主。还请您费心,事成之后,不会亏待您老人家!”
辜占标听子建话,皱着眉头想了想:“老外买主我到是有两个,一个是新加坡的,一个是菲律宾的,眼下都不在海南,估计要等个三五天!”
子建见有门路笑笑说:“大叔,你是内行,这生意,咱心里再急,偏偏还不能急,俗话说卖急不如买急。来来,喝酒,喝酒,干一杯!”
三杯酒下肚,建福的话也多不起来:“大叔,在海南岛可是咱爷三最亲,这个生意可是个危险生意,您老人家比我有经验,一定要安全第一。”
听到建福罗嗦,子建生气地把筷子摔在桌上吼道:“建福,亏你还说这话,你俩刚才来,屁股后面带着尾巴你知道吗?”建福脸都胀红了。“哪里,什么尾巴?”
子建不急不忙站起身,托起后窗窗帘的一角说,“你们看,外面那辆黑色轿车,你们进来,那辆车就到,车上一直没下来一个人,他们不吃不喝来这饭店干嘛!”
听子建把话说完,辜占标和建福面面相观,神情木然。
还是子建圆滑,安慰道:“楞着干嘛,该吃吃,该喝喝,天大的事别往心里搁。我子建可不是那没蛋子的货,来者不怕,怕者不来!吃完了,我再想办法甩掉这个尾巴!”
三人又连干三杯,一瓶酒也就见底了。然后,子建解开墙角一条破编织袋,里边是他早就预备好的三套妇女服装,还有三条头巾对二人说:“赶快换装,分散出去,看他跟踪哪个。以后有事电话联系。”
三人换装完毕,真的情形大变,三人彼此互看,三个地道的农村老太太。他们三人走出酒店,子建和建福上了辆出租车,辜占标也上了一辆绿色出租车扬长而去。
云霓和吕云起在车里听着音乐,两只眼眨都不眨地盯着酒店的大门,小云实在忍不住了,扭头对吕云起说:“领导,实在不行了,我要去洗手间。”
吕云起点点头说,“顺便看一眼他们……。”
云霓从洗手间出来,正好路过“牡丹”包厢,她踮脚尖趴门上一看,里边边杯盘狼藉,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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