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女儿特殊生日礼物，
放弃安逸换种活法
文/明眸
有房有车有孩子，工作稳定家庭幸福，这恐怕是许多人的人生目标。当这些目标都实现后，人生还应该追求什么？资深编辑砚清和撰稿人水中月，这对来自武汉的夫妇给出的答案是：放弃安逸，换种活法。
受刺激，安逸夫妻重新起跳
砚清和水中月原来都在期刊界闯荡。砚清曾在知音传媒集团、湖北日报传媒集团、大家报刊社等媒体工作，担任过编辑部主任、主编、副编审等职务；水中月做自由撰稿人，已发表文学和纪实文学作品500多万字。两人在工作上是搭档，生活中是夫妻，日子过得十分安逸。一切的改变缘于2007年9月13日那天，他们去参加一个同学孩子的10岁生日宴会。
武汉人一般都很看重孩子的10岁生日，认为孩子长到10岁，是父母完成了人生的一段重要旅程，一般都要大宴宾客。宴会上，老同学感慨万分地向来宾讲述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他原来在湖北省某省直机关工作，是个握有一定权力的“小官僚”，在孩子5岁生日那天，他突然感到，自己要在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机关有一番大作为很难，他梦想成为一个李嘉诚式的企业家。他把自己的梦想告诉妻子，妻子很赞，并约定要在孩子10岁生日的宴会上，自豪地向来宾宣布，自己无愧于当年的决定……如今，他已成为资产过亿元的企业家。
老同学的侃侃而谈令砚清和水中月感到汗颜。这几年，他们满足于“小富即安”，满足于已取得的一点成绩，每天都在重复着自己，缺少进取之心，缺少担战精神。而人家，不断地去超越自我，让庸常的生活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他们决定向他学习，二次创业，挑战自我。
当晚，两人商量到半夜。砚清在上中学时就梦想成为一名作家，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写尽人间悲欢离合；水中月的梦想与那位老同学一样，成为一名响当当的企业家。他们约定：也争取在女儿10岁生日那天，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确立了目标，接下来是寻找项目。水中月在采访一些企业老总时，经常听他们感叹“企业好办，工人难招”，于是，她萌发了办一家人力资源公司的念头，专门为企业解决用工问题。
砚清在长期的编辑工作中，经常收到一些抹黄贪官的稿子，他决定写官场小说，聚焦近年来一呼百应、愈演愈烈的官场抹黄现象。
两人互相为对方的创意提意见，集思广益。经过一番完善之后，分别上马。然而，意想不到的困难接踵而来。
水中月注册的人力资源公司开张后，她满怀信心地去找原来感叹招工难的民企老总，提出为他们代理劳务关系，可人家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几顿饭吃下来，钱花了七八千，正事却没办成一件。本来就不愿意求人的她，开始打退堂鼓了。
砚清安慰她：“以前做文化人是一种生活方式，现在出门谈生意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当你把生意当做是一种生活方式时，生意就不仅仅是一种赚钱的手段，而是人生的一部分，是生命的舞台，生命的价值就在一次次的跌宕起伏中体现。你既然选择了这份事业，就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怎么能被一两次挫折所吓倒呢？”
水中月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再到各大公司去周旋时，总是暗暗告诫自己，要克服“不求人”的心理障碍。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有几家民营企业愿意与她合作了。
剃光头，卧薪尝胆当“坐家”
扶妻子上马后，砚清开始写作。他以《抹黄》为长篇小说的书名，拟好了写作提纲，可是，进行创作状态时，他才感到，业余创作真是苦不堪言。
他在杂志社担任编辑部主任，要组稿、编稿，还要审稿，写作只能放在业余时间，而长篇小说的创作往往需要整块整块的时间。他常常是一个桥段还没写完，就要去做本职工作，本职工作做完了，灵感和激情又没有了。他为此懊恼不已。
转眼到了2008年秋天，离女儿十岁生日只有两年时间，砚清只是开了个头。工作与创作的矛盾把他折磨得憔悴不堪，水中月很心痛，下决心说：“要想取得成功，就要敢于打破自我，你的老同学要不是从省直机关里跳出来，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功，要不你辞职吧，回来做专业‘坐家’，我来养活你。”
砚清嗫嚅说：“创作一部好的长篇小说需要两三年，这么长的时间让你养活，我岂不成了‘吃软饭’的？！”
水中月轻轻一笑，激励丈夫：“维持生计的人拿日薪，一天几十元，就很满足了；做得好的人拿年薪，一年几十万，也不算顶尖人物；不好不坏拿月薪，比前者稳定，比后者微薄，拿月薪的人标准再高也不可能发财。做大事的人最要紧的是要耐住寂寞。只要你相信自己拿的是年薪，十年磨一剑，准备越充分，结果越辉煌。所以，你不要在意眼前的这点小利益，眼光应该放得更长远些。”
终于，砚清被妻子说服了，他决定辞职，全力以赴写好《抹黄》。为了表明决心，他瞒着妻女，到发廊去理了个光头——削发明志。
回家时，女儿不知其意，以为爸爸、妈妈吵架了，爸爸要出家当和尚，赶忙对妈妈说：“你就不要逼爸爸了，不要让他到少林寺去！”
砚清抱起女儿亲了又亲，笑眯眯地说：“爸爸不去少林寺，爸爸是想从头开始，在你的十岁生日那天，写出一流的小说送给你。”
刚刚念完小学二年级的女儿小大人似地摸着爸爸的光头说：“我相信你能行！”
辞职后，砚清关闭了所有的通讯工具，将书房整理成一间创作室，还在创作室里打了个地铺，叮嘱妻子和女儿没什么事就别进他的创作室，他要闭关，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见他做着这一切，水中月既为他高兴，又为他担忧。
果不其然，砚清闭关不到一个月，整个人都变样了，沉默少语、郁郁寡欢、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不到四十岁的人看上去像个五十岁的老头。水中月担心这种反常规的生活持续太久，他会得病，就劝他注意身体，他却充耳不闻，照常通宵达旦。
于是，水中月从报上和网上收集笑话，趁他出来吃饭时绘声绘色地给他讲笑话，期望缓解他的精神压力。
开始，砚清对妻子讲的笑话不感兴趣，吃完饭后一声不响地回房创作。水中月不泄气，仍然坚持每晚讲四五则笑话。
一天，水中月讲道：“有一个人到饭店吃饭，狼吞虎咽，一看就知道是饿坏了。吃完后，他边喝茶边和服务员聊天，把服务员笑得只喊肚子疼。忽然，他问服务员：‘你家是农村的吧，你见过惊牛没有？’服务员说：‘惊牛咋没见过呢，就是撒腿跑呗！’他又问：‘你见过惊人没有？’服务员说：‘没见过。’他站起就跑，边跑边说：‘惊人就像我这样！’服务员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等他跑得消失在人流中才回过味来，惊呼道：‘啊，真惊人啊！他还没结账呢！’”
水中月讲得有板有眼，女儿也笑得前仰后合，笑过后还要缠着妈妈玩惊人，水中月顿时来了灵感，说服女儿去找邻居小孩玩“惊人”，家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俩。她主动拉丈夫一把说：“我们也来玩惊人吧！”
砚清茫然：“怎么玩？是不是这些天，你耐受不住寂寞，也要跑了？”
水中月“噗哧”一笑：“我跑哪去啊，这辈子还能跑得出你的手掌心。”说完，一头扑到他怀里，扒开他的衬衣，一口咬下去。砚清猝不及防，大喊一声：“疼！”
水中月“咯咯咯”笑起来，松了口说：“这下你知道什么叫惊人了吧？”
没想到这个刚刚发明的性游戏还真起作用了，砚清摸着胸脯上的一排牙齿印憨笑道：“知道了，我也让你知道什么叫惊人？”说完，抱起妻子就往卧室里冲……
这一晚是他们夫妻分床后的第一次亲昵，此后，砚清改变写作习惯，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水中月讲的那些笑话，有的还被丈夫写进了小说里，含英咀华，成为精彩片断。
妻携夫，没有登不上的险峰
夫妻生活步入正轨后，水中月的公司却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一名员工在网吧玩游戏时与人发生口角，被打成重伤，急需二十万元做手术。肇事者已潜逃，而员工来自穷困山区，又是孤儿，无钱医治，派出所让公司垫付医药费。
公司运转不久，还没有赢利，哪来这么大一笔钱啊！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后，水中月感到一阵眩晕，可不救人良心上又过不去，她只得东挪西借，好不容易才把手术费凑足。晚上回到家，她很想把这件事告诉丈夫，让他为自己分担忧愁。但是看到丈夫紧闭的房门，看到丈夫窗前的灯，她把要说的话全都咽到肚里，一个人躲在被子里，任泪水打湿枕巾……
那段时间，是水中月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为了节约请护工的钱，她与公司一名女职员轮渡照顾这位受伤的员工，白天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后，晚上啃几口馒头就往医院跑，还不能让丈夫知道。然而，经常晚归还是引起了丈夫的误解，以为她整天周旋于老板们中间，在灯红酒绿中迷失了自己。
一天，她再次晚归。砚清怒不可遏地把她的衣裳全都从橱柜里扔出来，大叫着“你不要这个家算了”。水中月气得说不出话来，含泪拾起地上的衣裳，住进了公司的集体宿舍。
妻子真不回来了，砚清又担心不已。一天晚上，他偷偷跟踪妻子，才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后悔不已，从黑暗中冲出来，拉着妻子的手哽咽说：“我真是写《抹黄》写痴了，把枕边人也抹黄了……”
经过半年的煎熬，2009年年初，砚清终于将《抹黄》的初稿完成。水中月喜滋滋地拿起阅读，可看了半天，总感觉不吸引人，就坦诚地对丈夫说：“你目前只能算成功了一半——把故事讲清楚了，但长篇小说重在思想和结构，你还需要你彻头彻尾地修改。我虽不能给你以具体指点，但我知道，一部作品若拿在手上翻看十分钟不忍放下，那就是一部好作品。”
听了妻子的评论，砚清气得鼻子都歪了，当场与妻子吵闹起来：“我卧薪尝胆，削发明志，闭关半年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个作家我不当了！”
水中月心中有底，她认为以丈夫的能力，一定能把这部作品修改好，只是他把写作看得太神圣，把自己当成了苦行僧，反而束缚了自己思维。她连忙转移话题说：“你也累了，我陪你去爬华山放松放松吧！”
华山险要天下闻名，站在山脚下，向上一望，人都会被他的气势所慑服。砚清想坐缆车上去，避开千尺幢、百尺峡等华山最险要的山路，水中月不同意：“无限风光在险峰，来爬华山就是来探险的，怎么能把最险要之处避开呢？如果连险峰都征服不了，你还能征服得了创作上的难关吗？”
原来妻子选择爬华山是有目的的，砚清不禁泪水潸潸，握着她的手说：“好，我们爬，我会爬过险峰，攻克难关的……”
经过一天的攀爬，他们终于爬上了华山的最高峰——南峰，站在峰顶上，面对苍茫的云海，水中月喊道：“我相信我的丈夫能成为作家，我的丈夫是最优秀的男人。”喊声在山崖间回荡，砚清再一次热血沸腾……
回到家，砚清感觉浑身舒泰，心中的烦恼一扫而光。他虚心接受妻子的建议，买回长篇小说创作技巧类的书，仔细琢磨研究，不再以为自己编稿无数就掌握了写长篇小说的技巧。
经过半年的改写，2009年11月，砚清终于完成了《兵工黄》第二稿。水中月再次阅读丈夫的作品，简直不相信这是丈夫写的，大呼道：“老公，你成功了！可以与名家媲美了……”
作家出版社是原创文学领域美誉度最高的出版社之一，一位好朋友向砚清推荐了作家出版社的李明宇编辑，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稿件给了她。没想到仅隔三天，李明宇就打来电话，说社长何建明先生非常喜欢这部作品，让她尽快与作者联系签约，抢到这部作品的出版权……
砚清喜极而泣……
共勉励：孩子的微笑是父母的天堂
《抹黄》上市一周后，在网络上连载，迅速登上了搜狐、腾讯、新浪、网易等门户网站的图书排行榜，并且连续两周荣登搜狐图书排行榜第一名。新华网、中国网、中国作家网都以“《抹黄》再掀官场小说阅读高潮”为题进行了报道。
砚清这边风生水起时，水中月的事业却停步不前。以前做撰稿人，每月收入少说也有1万元，可现在，一年才盈余几万元，还要承担养活公司100多号人的压力，稍有闪失，就满盘皆输。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爱笑爱闹、轻松自在的小资女人了。
砚清的作品顺利签约，可以腾出精力帮助妻子了。他询问妻子创业不顺的原因，水中月给他讲了几个事例，他认为问题的根源还是妻子骨子里的自命清高，谈判桌上总是态度强硬，不肯妥协，生意自然做不成。
砚清耐心地给妻子解释道：“谈判桌上，姿态强硬是最容易做到的，谈不下去最多就是不谈，谁怕谁呀！而妥协则必须拿出更多的方案，考虑更多的可能性，随时准备在新的起点上重新谈。显然，妥协更麻烦，也是更理性的。”
水中月认为这个观点正确，处理接下来的事务时，开始采取妥协的态度，多方想办法，终于签下了一家著名企业的劳务代理合同，使公司的劳动岗位一下子增加到300个，收入也比原来翻了几番。
2010年9月8日，他们终于迎来孩子十岁生日，决定大宴宾客。宴会上，夫妻俩激情满怀地走上 台，砚清手握话筒，满含深情地说：“10年前，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很想写一篇文章，标题是《孩子的微笑是我的天堂》，但我一直都写不好，我不明白‘孩子的微笑’与‘我的天堂’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今天我明白了，孩子的微笑是鞭策父母奋发向上的动力，是激励父母克服惰性的催化剂，在孩子的第一个10年期，我和我的妻子终于都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那么，在接下来的一个10年期呢，我希望我们还能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也希望天下的父母都能为自己、为孩子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说完，夫妻俩共同举杯，对大家说：“此刻，就让我们为孩子的微笑、孩子的鞭策而干杯吧！”
十岁的女儿跑上前，笑意融融地拉着他们的手说：“爸爸妈妈，我为你们骄傲！”全场掌声热烈。
来宾们纷纷表示，也要对自己的人生进行规划，实现为人父母后的再跨越。
自《家庭》杂志2010下半月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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