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有了快感你就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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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快感你就叫喊

  一早上我都在幸福着,这感觉让我有点不安。我打了个电话给小瑕,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在我眼里,小瑕与女巫无异,一双慧眼能够洞察过去将来。小瑕曾经给自己画了张油画,画上一古装女子一双眼睛贼大、贼亮。

  小瑕说:大概今天你会遇见美女吧。

  我“切”了声挂了电话。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期待。

  我把头探出了窗外:小雨淅沥。

  我犹豫着是否要出门。

  还是先洗个澡吧。昨晚和一帮狐朋狗友HAPPY到下半夜两点多,累的没力气洗澡。此刻身上尽是烟味和酒气,臭的可以熏死蚂蚁。这也是小瑕一直拒绝和我同居的原因。因为我一直无力抗拒狐朋狗友的呼唤,无力抗拒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生活。所以我们俩认识两年多了,还是一人租一套房子,在这城市的两端,一南一北。

  小瑕即使没有和我同居在一起,还是免不了我每回酒醉后用电话骚扰她。昨晚又是重演了这一保留节目。我们聊到了下半夜三点多,直到她睡意全消,听着雨点一粒一粒开始落了下来,而我已经倒头呼呼大睡。“命啊”,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怕吵醒了我。

  我想起,昨晚在夜总会HAPPY时,喝了很多黑方,不掺苏打水,也不加冰块,阿伟和我拼酒,丫的他昨晚状态奇佳。三个月前,我从医院拿到报告单,医生严厉警告我必须戒烟酒。我听了医生三天的话,又故态重萌。我知道如果我戒了酒,很多朋友会因此倍感寂寞的。我不愿意做让朋友伤心的事情。宁伤身体不伤感情,这是我这辈子的做人准则。

  洗了澡我又用电话和小瑕哼唧了一会儿。她耐心地让我骚扰她,一如过去。认识她时,我提了个要求:你一定要宠我啊。那时她当我的弟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角色转变成了老婆。可见事物的发展往往出乎我们的意料。不过也许小瑕早已预见了这一天也未必,我说过她有女巫一般的通灵术。

  “郁闷。”我说。

  “又怎么了?”

  “昨晚又有人说我只有25岁。”

  “人家是故意哄你高兴的。”

  “恩?”

  “你别当真,反正别人说你几岁时,你记住往上加5岁就行了。”

  我一直纳闷小瑕怎么就会这样的理性呢?

  小瑕说我有自恋的倾向,我说她有自虐的倾向。其实她和我一样,都是宁伤自己不伤别人。只是我针对的是身体,她针对的是感情。

  小瑕说:你别磨叽了,该干啥干啥去。

  我说“好”,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打开了电脑。这阵子我准备不再写专栏,改写小说,但是编故事费了我好大的劲,努力用文字把子虚乌有的故事写出来的过程,实在没有一点快感。

  我先去21CN看看自己的信箱。一打开网页,上面跳出了一行字:“有了快感你就叫喊。”这话好,我决定就以这名字来写我的故事,写我和小瑕的故事,以及她预见的我和我将要遇见的美女的故事。

  小瑕说我更适合写诗。

  我下流地说:没有高潮哪来的湿?小瑕呸了一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的下流话是论坛的聊天室里传染上的。有次好端端的正聊着天,突然有人一上来就冲我“靠”了好几声。我火冒三丈,开始和他比粗鲁,创造性地开拓骂人的语言,从此上了瘾。我想也许人在潜意识里都是希望男盗女倡的。

  其实我知道小瑕为什么说我更适合写诗。因为我总是三天两头的来点情绪,波动的象在大西洋里行船,因此小瑕老喊晕船。我曾经写过几首狗屁不通的诗歌。诗歌的定义就是狗屁不通,诗人的定义就是有病。那几天我就感觉自己有病。

  小瑕说:不对。诗是用最精练的语言抵达事物本质时给人的震撼。

  反正从此我是不写诗了,我怕自己哪天会精神错乱,所以我故意冲小瑕说下流话,好让她无法就这个话题严肃地探讨下去。

  我怕严肃。我宁愿自己是个混混。法国女作家萨冈说:下流和丑恶的生活是我的理想。这19岁就成名、曾因吸毒和偷税被判刑的作家死于2004年9月,享年65岁。小瑕说:她活的太长了。

  你看我句句不离小瑕,可见这女人对我的重要性。当你的嘴里总是不自觉地提到某人时,你一定是爱上她了。

  有一天小瑕在做中饭,但是她总是情不自禁地看手机,看看我有没有给她发短信,这次重复了几次,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入了魔道,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脸色吓的煞白。然后,她就从姐姐成了老婆。最初,我让她叫我老公,她说:“羞”,不肯叫。经我软磨硬缠,她终于“恩恩”了两声。第一个“恩”是阳平,第二个“恩”声调上扬,转了几转,听起来回肠荡气。你若不信可以试着自己叫上几声听听。

  我说:入了魔道多幸福啊。不是谁都能够入了魔道的。我说这话时想起了一个叫做小转铃的人物,小转铃要和她老公离婚,单位的主编来劝导她,她回道:不是谁都有资格操我的B的,他就不配操我的B。领导大惊失色,就死了那条心。

  我总是在床上用最舒服的姿势和小瑕乱七八糟地闲扯。这里有两个关键词,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乱七八糟和舒服。这两个词对我很重要,它代表了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

  我曾经试过去过一种体面的绅士生活,那种感觉就象猴子穿西装,要多累有多累。还是在山野林间淘我的气吧。

  2003年我去游三峡,船在峡谷里穿行,导游指点着景点,忽然我看见满山的金黄色,如秋天的玉米般,仔细看清了:原来是金丝猴,在树上荡来荡去,让我羡慕死了。书上说猿猴从树上到地上,学会直立行走是重大的进化。我看应该是退化。那种荡漾那种自由我的祖宗们居然放弃了,害我只能去羡慕这些金黄的猴子。

  秋天的三峡,层林尽染。我伫立船头,迎着秋风。一女子递了相机过来,问道:先生,能不能给我拍张照?我转身,将船头的位置让给她,接过她的相机,蹲下了身子。在秋天山林缤纷的背景下,我惊讶于取景框里的人是如此的美丽。在0.0001秒内我决定重新穿上我刚刚丢掉的西装。你也许猜到了,她就是小瑕。

  小瑕喜欢一个人出门旅游,就背一个背包,让自己被人海淹没。

  而我呢总是要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将她认出。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如果你用心地去爱一个人的话。

  爱情的滋味很难形容。某些诗人总想给它下一个权威的意义。我对此总是嘲弄地想给他伸出一个大中指。这动作其实很下流,我也就说说,很难示范。印象里有个北京是司机曾经示范给我看过。那次打的去工体的锦都吃饭,路上堵车堵的厉害,表上的数字直往上窜,让我一阵阵心疼,途中更有辆车挤了进来,的士的司机发了火,把左手伸出车窗,伸直了中指大声骂道:傻B,给你一个大中指。我对此表示了鼓励,一高兴忘记心疼打车的费用。

  我是边打边想着情节,原谅我打字速度很慢,你一定耐心把这故事看下去。就象小瑕那样的耐心对待我。

  关于我和小瑕的恋情,SUMA说还好是现实中的人,不是网恋。对这问题我有个经典的回答:现实的恋还来不及呢,谁有空网恋去。

  SUMA也是这故事里的重要的人物,至于为什么重要原谅我先卖一个关子,到后面再告诉你。对了,还有一个人物的名字我也可以提前告诉你,她叫乌云。你如果看过80年代以前出的外国小说的话,如《战争与和平》、《复活》、《卡拉马佐夫兄弟》等等,一定会有印象,在那些小说的正文的前面总是有一张人物表。那些长长的名字曾经让我头疼,但是我现在居然能够很轻松就说了出来,真让我惊讶。我也想列一张人物表,但是我又怕人物太多了,控制不了,到时候他们全纠缠在一起,拳打脚踢,惹的我又得麻烦110。所以我还是节制些吧。节制乃是中华民族的一种美德,打小爷爷就这么教育我。但是他居然娶了三房太太,害我有三个奶奶。可见凡美德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温州有个女性作家,网名叫菊开那夜,她总是喜欢让自己小说里的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撕扯着,不得善终。撕扯这词让我联想到野兽。我喜欢纠缠,不喜欢撕扯。我也不喜欢眼泪,我喜欢的结局是最后大家都醉的一塌糊涂。无喜无悲。

  我一度疑问过“SUMA”这词的含义,也许是西班牙语,和爱有关。就因为这名字他也不能不在这故事里扮演一个重要角色。

  好,还是先说小瑕吧。

  那几天我在船上想方设法和她聊天,但是机会来时却是在岸上。根据行程的安排,在五点多天还没亮时,我们得去参观张飞庙。我一路跟在小瑕后面,瞎吹一气。她边疾步走着,边笑着听我说。凡是有意思的话没有人不爱听的。

  我发现她是一人出门,没有伴。因此我有了好多机会给她拍照。我总是利用取景框的掩饰放肆的观察她。而她面对镜头时是如此的自然。

  去张飞庙要爬很多的台阶。上面的人还没有下来,下面的人就挤了上去。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数百人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下来,我将身体紧贴住了墙,紧紧抓住了小瑕的手,但是小瑕还是被挤了下去,直摔了下去。我也跟着滚下了台阶。还好我们没上几级台阶,摔的不重。着地后,我抱住小瑕滚了几滚——若放武侠小说里这一招叫懒驴打滚——闪开了跟在后面摔了下来的一个胖妞。

  我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拉起了小瑕,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哎呀。”突然小瑕叫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

  “脚崴了。”

  你知道什么叫幸福吗,那天当我奋不顾身背着小瑕登上张飞庙时,胸中洋溢着的就叫幸福。江风猎猎,我们扶着她看石碑上的帖,等待江上天明。

  事情就这么成了。

  事后想想,我这是把我的幸福建立在小瑕的痛苦之上。

  小瑕说:“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痛苦,我宁愿那人是我而不是你。”

  女人为什么总是比男人伟大呢?这真是个不解之迷。

  难道我非要这篇文字写成什么爱情探讨之类的吗?阿伟说我更适合写黄色小说,他的意思倒不是我的文字多下流,而是影射我经历丰富,但是这些都是遇见小瑕以前的事情了。

  把小瑕背回到船上后,我就有机会进她的船仓和她闲聊,好减轻她脚上的疼痛感。接下来的日子,我给她泡快速面,扶她上甲板看风景,看船上的游客在导游的小旗帜和小喇叭的指挥下跟羊群一样赶往一个个景点,我就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打心眼里希望这些游客集体消失在比如百幕大这样的地方,好给我和小瑕一个清净的甲板。

  小瑕问我年纪,我说了,她说比她小一个月,要我叫她姐姐。我说:我叫你姐姐,你可得象姐姐一样宠我啊。她回答:那自然。她说:你看起来没有你的实际年纪大,小五岁。我说:你看起来也没有你的实际年纪大,仿佛还是学生。她笑了:如果别人说你几岁时,你记住要往上加5岁。那都是哄你高兴的。

  三峡回来,我继续天天和朋友们在夜总会里HAPPY,终于有一天我胃部一阵剧疼,给送进了医院的抢救室。醒过来后,被告之我肝肿瘤,要马上动手术。我笑笑:那就割吧。

  手术定在三天后。那几天穿粉红衣服的护士不停地给我检查这检查那,要不是脸蛋长得还漂亮早把我给烦透了。

  我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手术前的晚上,我打开始床边的半导体,旋到音乐频道,有人在点歌,小刚的《黄昏》。

  那哀伤的曲调感染了我。我忽然明白医生的诊断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渐渐心里觉得委屈,我感到鼻子、眼眶开始发酸,然后眼泪开始流了出来,我忍住自己没发出声。我不断地拨电台的热线电话,但是一直打不进去,我听到小瑕耐心、温柔地满足其他的听众的要求,而我一直打不进去,直到节目结束。

  手术完后,小瑕才从别人处得知我的消息。

  那天黄昏我从沉睡中醒来,看见小瑕坐在我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我。我嘻嘻一笑:你来了啊。但是感觉自己笑的很勉强,面部的肌肉有些僵硬。手术前那晚的委屈感又油然而生,我别过脸去想不看她,而终于还是鼻子发酸,不争气地掉眼泪。我叫了声“姐”,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小瑕抱住我的头,我感到她的肩膀在抽搐,感到她的眼泪流到了我的脸上。

  她说:没事。有我呢。我在。

  我一直以为我不爱恋生的,所以我一直过着放纵的生活,等待着生命的琴弦在剧烈的摩擦中“砰”一声就断成两截。但是我终于明白我还是不够彻底,还是俗人一个。

  那些天小瑕天天来医院陪我,给我削苹果,喂饭。

  当然是人都免不了吃喝拉撒,象端尿壶啊什么的她也不避。刚开始,她坐在旁边,我把手伸进被子里,一手抓住尿壶,一手握住小弟弟,对准了壶口,可是脸憋了通红还是一滴尿也挤不出来。我说:小瑕,不行,你在旁边容易诱发我患上前列谢炎的,你先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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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羞什么羞的。可还是走开了。

  我终于酣畅淋漓地尿了沉沉的、热呼呼的一壶。

  刚搬进来的病友好奇地问我:小兄弟,是你媳妇?好幸福啊。

  我笑笑,心里想:媳妇还不是迟早的事情。网已经沉在水里,鱼儿啊,你游近一些吧。

  小瑕电话过来,打断了我的追忆,她问我:你在干吗呢?

  我说:在钓鱼。你不是说我今天会遇见美女么?我正在马路边站桩呢。

  信箱里好几封信,一些朋友忙着替我找工作。这样夏天一样的友情让我体会到了巨大的幸福。其中SUMA说:我的厂里还缺一个包装工人,你来吧。他一直羡慕我有一双巧手,老想我为他这资本家服务。马克思早就洞察到了资本来到世界上从头到脚都是血淋淋的。

  在医院里,小瑕不让我读书写字,我就天天跟她胡扯,说些自己发明的下流话逗她,直到看见她薄如蝉翼的脸上飞出些颜色后,才得意地闭上嘴巴。

  小瑕气的双手乱颤:你,你,你,不逗我你会死啊?

  我回她:你希望我死啊?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都老皮老脸了,还会被你弄的脸红。

  我说:这叫春心荡漾。

  切!荡你个头。

  下面该安排乌云或者SUMA的故事了,可是我还犹豫着。虽然大家都我知道我是在瞎编,从早晨到现在我就坐在电脑前一边天马行空地瞎想一边敲着键盘,中午就吃了碗牛肉丸,清清的汤里洒了些葱段和香菜,闻起来特香。一个故事里只有两个人物一定特单调。实际上生活远比我们编的小说复杂,我个人的经历就可以证明这一点。可是乌云和SUMA毕竟是这论坛里的两个有影响力的人物,我在编排他们之前不得不犹豫一番,怕惹恼了他们。所有在没有得到他们允许我用这两个ID之前,我还是把他们的故事先放在一边吧。其实,故事已经发生,只是我们有没有察觉而已,说或者不说都不影响故事本身的进展。例如,我和小瑕的故事,我说还是不说,写还是不写都不影响它的存在。这段话看起来有点哲理。

  我关上了电脑,准备上街看看我的女巫这回的预感灵验否。我挑了件休闲装,为了配这身衣服我特意买了双平底休闲皮鞋。小瑕说:这个喜欢享受的男人。

  其实男人最享受的是好女人。世界上若没有了好女人,就好象花儿没有了芬芳、夜晚没有了星星,河流没有了水声。

  我把昨晚穿的衣服跟酸菜一样一卷,扔进了海尔洗衣机。

  雨已经停了,空气有些潮湿。我喜欢潮湿,潮湿的天气特别容易来灵感。当然有阵子一下雨我就骂娘。那时我租在郊区的一座空房子里写小说,没有水泥路或者柏油路,只有土路,一到雨天烂唧唧,甭想出门。遇上方便面吃完了,又耐不住饿,非得上街时,鞋底的黄泥重的象两驼铁块,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象全身武装的未来战士。

  红灯停、绿灯行。

  我无所事事地骑着自行车在街上左看右看。一抹阳光从云层中穿出,我心情无比的好。看到一路口交警,我友好地露出牙齿冲他一笑。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我,忘记了身后一姑娘没戴头盔骑摩托车呼啸而过。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一个月前,我的单位把我下了岗,其实我不在那家国企上班已经很久,靠父母留给我的遗产过着寄生的生活。唯一自食其力的活就是每周给阿伟的报纸写专栏,每周一千字,稿费是80元。终于我明白了古人说的坐吃山空这道理,银行里的存款只剩下几千元。我不得不郑重地向朋友们提出,让他们帮我找工作。他们大部分以为我又是玩什么行为艺术。经过我再三解释,并且出示了存折为证后,他们终于相信了以后 大家在夜总会的消费不能指望我来买单了。

  我曾经写了很多只有一半情节的故事,这是因为我大多数时候是因为无聊而拿文字消遣来的。写到自己不感觉无聊了,文字也就停止了生长,就象钢笔不出水了。这种行为是很不道德的。就象答应了别人做爱,却不给人家高潮。

  小瑕说我没耐心。

  她不知道我对她有足够的耐心。

  在她的照顾下,我很快病愈出院。医生警告我说要忌烟酒。我认为医生是世界上活的最乏味的一类人,这也忌,那也忌,连过性生活时还在和生理卫生课上的知识进行对比。

  平庸的生活足以摧毁一个人。人们都认为长寿是福,其实没有比平庸的长寿更很恐怖的事情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身体恢复差不多时,我又开始狂欢。

  小瑕并不阻止我。她从不强迫我做什么,她只是给予我所需要的。只有一件事情例外,那就是她怎么也不肯同意和我同居。

  有一天,我说:“小瑕,我需要你。借我你的身体一用吧,我写借条。”这话学自王小波,我最佩服的天才之一。后来我读陈染的小说时,惊讶地发现她有些方面相似于王小波。

  小瑕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她从姐姐一职上卸任,成了我的老婆。

  我们在城市的南、北两端各租了一套房子。有次我看到一句话:躺在同一张床上,她感觉和他隔着千山万水。我对小瑕说:在这个城市两端,我却感觉和你躺在同一张床上。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鼻子里轻轻哼一声,怎么又是这么俗套的故事啊,姐弟恋,什么事情时髦你易水寒就赶什么事情。我承认是我的错。为了让以下的故事更精彩,更有喻意,我必须停下笔,认真思索一下。因为中午没有吃饭,此时我也感觉手脚发软,没有力气。人是铁,饭是钢啊。小瑕为我做饭时总爱说一句话:我要把你喂成饭桶。这理想她至今没有实现。

  我正在街上闲逛,小瑕电话又打了过来,笑嘻嘻地问我遇见了美女没有。我笑道:怕女巫这回的预感不灵验了。她说奇迹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就发生了。然后她语调突然一转,有些严厉地问:说,你知道你昨晚都做错了什么了吗?

  我说:没有啊。

  再想想。

  你给些提示好不好。再说了男女有别,咱俩对错的标准不一样。

  你就这态度啊?

  我,我不就和阿伟在夜总会喝酒,没能够把他灌趴下。对了,我可没有叫小姐。你知道我不好这个,后来嘛就和你电话一直聊天来着。

  你是怎么回的家?

  坐阿伟的车。

  我不是让你下车打的回家,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知道不知道我都急死了。阿伟喝那么多能开车嘛?

  我,我已经上了车怎么还好意思下车,那不是让兄弟们瞧不起了啊。

  好,好。算我狗抓耗子多管闲事。

  小瑕,别这样啊。我错了好不好,我给你认错,我写检讨书。

  少嬉皮笑脸的。

  我真的写,你听着:今后决不酒后开车和坐酒后开车的人开的车。

  电话那头她扑哧一声笑了,不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啊,否则,哼,提头来见。

  遵命。听她笑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哪怕她再凶巴巴,那也是让我舒服的感觉,我知道我在她心里的分量。

  去,去找你的美女去吧。可要有耐心。

  我嘻嘻一笑挂了电话。

  就这时,我眼睛一亮,就是那阳光穿透云层的感觉。我看见了一个女孩,怎么形容呢,所有的文字这时候都是如此的失色。是种透着青春的气息的姑娘。身材高挑、标准,可以当模特了。我直了眼睛看她从我眼前走过。

  高中时候曾经发生我跟踪一个美女结果把自己也跟丢了的丑事,我在一条迷宫一样的巷子里迷了路。这证明了我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好色份子。看来今天又得重演高中的这一幕。我骑慢了自行车跟在她后头,如呼吸清晨的空气一样欣赏着她婀娜的线条。

  我可以骑在自行车了半小时不前行一步,仍不会掉下来,就好象在杂耍。很多路人好奇地看我,我没有理会他们。但丁说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是骑自己的车,让别人看去吧。但是忽然我想:我如果摆个场子卖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往盆里扔钱。

  那丫头似乎很悠闲,没什么急事,她慢悠悠地逛着街。当然,我比她更悠闲,其他没有,但时间咱多的是。

  最后,她在一教堂前听了下来。

  我心想:呵,是个基督徒。我是个无神论着,虽然腕上经常戴一串水晶佛珠。

  教堂里正坐弥散。她找一位子坐了下来,低了头似在祷告。我搁好了自行车,也进了教堂,远远的在她背后也坐了下来,打量着教堂里的彩绘玻璃。屋顶很高,感觉自己很渺小。所有的宗教建筑都要有意让你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我还是喜欢我低矮的狗窝,在那十平方里,我感觉我就是上帝。

  虽然我一直很不虔诚地左右张望,但是我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女孩的背。我很喜欢她背部的线条,那种美是无法形容的。忽然女孩站起身,我想,莫非要走?

  我看她又从我面前走过,经过我身边似有意似无意瞄了我一眼。

  磨蹭了大约一分钟,我也站了起来,那丫头已经出了门。我赶了上去,迈出了门口,但是已经看不见人。我好不沮丧。奇怪她怎么那么快就走掉了呢。

  我叹了口气转身,一下子又惊又喜。那女孩正抱着肩膀靠在教堂的门边冷冷地看我。

  我厚着脸皮说:原来你没走啊。

  她说:你继续跟呀,有意思是吧。

  我说:我老婆说今天我会遇见美女,我不相信,但是还是让她说中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我,说道:有病。

  我说:我一年前就出院了,医生说我现在精神和常人无异,但是对美女的鉴赏能力已经在常人之上。

  她说:你觉得这样闲扯有意思是吧。

  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辆宝马车慢慢地滑向我们,当然我是背对着街,没有看见。女孩忽然问我:你是想泡我?

  我老实回答:想。

  女孩一下子挽住了我的手,说:那咱们走。

  我转身时看见了宝马车,车窗摇了下来,一张脑满肠肥的男人的脸。他叫道:小莲!

  原来女孩叫小莲,这么俗的一个名字。可见不能以名字取人,可是我在聊天室里聊天时总是喜欢看对方的名字然后想象她的样子和性格。例如一个叫乌云的女孩,我就常困惑她是不是很不爱笑,其实笑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你只要咧开嘴,露出牙齿就行。

  我明白了什么,这丫头想拿我当挡箭牌。不过能和她如此零距离接触,当挡箭牌有什么不好,让我奉献自己的身体我都愿意。

  我说:你等等。

  她困惑地看我。

  我走到墙角,推了自行车走到她身边,然后说:咱们走,去哪。

  她再次紧紧地挽了我的胳膊,说:随便。

  宝马车跟在我们后面开了一会,终于加大了油门,一溜烟不见了。

  等那车远了,小莲立马甩了我的胳膊。我说:过河拆桥,你也太心急了啊,其实可以不拆的,可以当成文物留做纪念。人家小汤山的医院就不拆。

  她冷笑:你以为你谁呀。

  我笑笑: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别人都叫我小易,平易近人的易。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在我们前头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三个彪形大汗。

  我苦笑:麻烦来了。

  奇怪的是小莲这丫头并没有害怕的样子。那三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慢慢向我靠近。我对她说:你能不能暂时走远点。

  她问我:你行么?

  我说:试试看吧。我一把推开她,抓起自行车的横杆,抡了出去。那三个人没有想到我会先动手,没有防备,一个的额上先被轮子扫中,他叫了一声,抱头倒了下去。我冲到路边的冷饮店,抓了两瓶啤酒,另两个似乎有点呆住了,我一瓶子朝其中一个砸了下去,哗,都是液体,流了我一手。剩下一个拔腿就跑。

  我拉住小莲的手说道:快走,估计警察一会就来了。

  她问我:去哪?

  我说:先离开这再说。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她说:你手背流血了。我看了一下,手背上确实血淋淋的,估计一些是挨我那一酒瓶的家伙的,一些是给酒瓶渣割破的。

  她说:去我家吧,我给你包扎一下。

  我说:若远我就不去了。我怕走路。

  她看我一眼:就在前头。

  前头是这城市有名的豪华别墅区:花开富贵。我猜估计是刚才开宝马的给她买的,我大约也猜出了她和他的关系。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莲给我拿来了纱布,帮我包扎好。

  她说:看不出来,你瘦弱的样子,没想到你还挺能打的。你不怕惹上麻烦?

  我说:咱就是在这道上混的。谁怕谁。张金豹是我老大。我排行老三。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三爷是谁。

  别以为我会因为这事情就感激你。从小学开始就没少人为我打架。

  呵呵,应该是我感谢你为我提供了一个打架的机会,好几年没操练了。自从一帮哥们都进去了后。

  你知道他是谁吧。

  你是指开宝马那家伙?

  惹上了他有你的麻烦了。她说这话时仿佛这事跟她一点不粘边似的。

  我说:我记住了车牌号码,四个6,我记得这是谁的车号。丫的我早想揍他了。他拆了我老房子,到现在还不给补偿款,他吞并了我们的工厂,叫什么资产整合,把资产转移干净后就让它破产,让我下岗。

  原来你知道他,还苦大仇深的呀。

  就他?也配?

  你坐会,我去洗个澡。

  她走进了卫生间。我百无聊赖地拿起书架上的相册来看,很多她小时候的照片。女大十八变,小时候她一点都不显山露水。她说从小学开始就没少人为她打架,估计是吹牛。我惊讶地看到其中一张合影里有我。莫非这丫头还是我小时候的同学。那张照片是一张夏季夏令营的集体合影。我把照片放回原处,觉得人生也太他妈的富有戏剧性了。

  她洗完澡走了出来,只穿一件绸质睡衣,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我忽然心砰砰条的厉害,我想我该走了。小莲倒了杯饮料递给我,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搁在我肩膀上,仿佛一股电流,我身上麻了麻,酥酥的,我不是没有接触过女人,但是这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包括对小瑕我也不会有这感觉。

  我说:奇怪,前面你挽我的手我没什么感觉,这时候我却禁不起你碰我。

  她说:你想要我么?

  她把头埋进我的脖子,用舌尖舔着我的耳根,弄的我痒痒的。我知道那是敏感部位之一。我笑:你是想用身体来报答我是吧。

  她说:我不报答。我需要。

  我在心里骂了声HIS MATHER说:你以为我谁?即使可以卖,估计你也买不起。对不起,我该走了。

  她身子僵了一下,离开了我,说:你等等。她走到桌前,从皮甲里抽了两张百元的钞票递给我。

  我问:这是干吗?亲一下给两百?

  她说:这是赔你的自行车的钱。

  哦,那两百块不够。我的车值四百。

  她又抽了两张递给我。我接了过来,跟她道了别。

  出了门,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的下面有了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女人的身体我竟是如此的敏感。

  我打了辆车去小瑕的宿舍。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郁闷。

  小瑕已经回家,正在厨房里洗菜切菜。

  她听到我进来,头也没回,问我:怎么样遇见了美女吗?

  我说:你真他妈的是女巫。I服了YOU。

  怎么开口就他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我进了卧室,换了衣服,用毛巾擦耳垂上的口红的印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又酥麻了一下。真是见鬼了。

  换了衣服,我走到厨房,小瑕已经洗完了菜,我让她让开。小瑕怕油烟,因此一般都是我来炒菜,她洗菜、切菜、洗碗。这时候她才看到我的手背上的纱布,惊道:这是怎么了?我说是英雄救美的后果。她笑了:呵呵。包扎的不错,很专业。我心里一动,莫非小莲是护士?

  写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很闷很累,我又一次被故事拖住了。情节它自己发展下去,然后逼着我写出来,我成了工具。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打算写什么故事的,我只是需要一个故事的瓶子来装我喜欢的酒,就象我写蒲公英时,文字的目的很单纯,表达我当时的飞扬的情绪,所以我不在乎一个落入俗套的故事。有人曾经问,你的小说的人物怎么都是王二和李敏啊,是否真的有有这么一个人物让你刻骨铭心呢?其实名字只是符号而已。不过我确实喜欢带王字旁的字,例如珉字,本来我是想用小珉这名字做为这篇小说的主人公的名字的。但是既然叫了小瑕,还是这么叫下去吧。

  我炒了一大盘扬州炒饭,煮了碗海蛎豆腐汤,做了道肉末炒豆角。

  吃了晚饭,小瑕去洗碗。我盘腿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小瑕喜欢看国家地理杂志这节目,我喜欢访谈类以及有漂亮演员的电视剧,例如那个电眼美女范冰冰演的。

  小瑕在认识我之前经常一个人去旅游,认识我之后还是一个人独自去旅游,不肯让我陪。她说一个人独来独往才自由。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哪一天在贵州买几亩土地,搭一间房子远离都市和人群。我说那我和你一起过隐居的日子。她摇摇头:你耐不住寂寞和清苦的,你喜欢热闹,喜欢奢华。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和你在一起。

  她说:我本来打算独身一辈子的,是我前世欠你,等还清了,我就离开你。现在我舍不得也不能离开你。

  我没应她,我在想她为什么总是对生命充满幻灭感,而我是过一天算一天。明天再美好,如果不属于我,那么对我又有什么意义?但是我不喜欢她的这些话,我也不想和她争吵。

  小瑕洗完了碗也陪我看电视。我凑进她,略带些撒娇地说道:小瑕,咱们做家庭作业吧。她说:做什么做。不做。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她面前就是会情不自禁地撒娇,男人也会撒娇的,遇见小瑕之前我根本不信这话,但是遇见她之后我却身体力行了这句话。因为我说的是实话,所以我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我没听她的,开始动手动脚。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余音绕梁。

  她说:你这个坏蛋啊!于是我就开始坏了。

  小瑕要上晚班,她穿上刚被我脱下的衣服出了门,说晚上不用去接她了,让我自己早睡。我在脱小瑕衣服时想起了古龙说的男人一辈子就是在等女人穿衣服和脱衣服。这话其实很不准确。女人的衣服其实一半时候是男人脱的,而不是女人自己脱的。男人并没有耐心去等候。另外男人除了等女人脱衣服和穿衣服外,有时还不得不等女人找衣服。

  小瑕走后,我给高中的同学SUMA打电话。SUMA是一派出所的片警,自己还开了家工厂,腰缠万贯,买啥都喜欢买俩,显阔气。

  我说:SUMA,我明天上午得去你那儿报案。

  咋了。

  我说王老五你知道吧?

  知道啊,不就是那十大杰出青年,号称是我们这的首富。你得罪他了?

  说来话长了。反正他认为我泡了他的码子,今天他找了几个人想教训我,结果全让我给撂倒,不过我估计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这王八自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明的咱不怕,就怕他雇个杀手给我来一暗枪,那兄弟我今后就不能陪你喝酒找乐子了。还得害你年年清明给我送花,掉几粒友情眼泪。所以明天我必须去你那报案,你替我把他找来。有些话挑明了谅他也不敢乱来。

  这好办,包大哥身上是了。

  我说:SUMA,你知道这王老五就是谁吗?

  谁?

  说来和咱们还有点渊源,他初中时和咱们同届,是外校的。有回追咱班的班花小玉,在路上拦人家,就是你那梦中情人瘦的象排骨的小玉,你让我帮你揍了他一回。丫后来没考上大学,没想到现在混的也人模人样,什么十大杰出青年,狗屁!

  电话打完,我打开半导体找到小瑕的台,想往里打热线电话,一直是忙音,拥挤的象北京的高速公路收费站。我只好听那些无聊的男人和纯情的少女跟小瑕大谈什么人生、理想。我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觉得忒无聊了点。有个男人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晚上的电话了,还说要给小瑕送花。阿伟有一次和我听节目,听的火起,问要不要教训丫的一顿?我笑笑,我知道小瑕只爱我一人,其他男人在她眼里都如无物。明白这一点,我就释然。我说:那是小瑕自己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好。很多男人总是把女人当成自己的财产,想占有,实际上又不懂得疼爱对方。我们可以占有谁呢?又有谁能够属于我们呢?

  因此我总是很有兴趣地看着其他男人,用他们并不太高的IQ却能够想出种种让我新奇古怪的法子来追小瑕。其中有个男人在热线里对小瑕说他愿意为了小瑕去做整容手术,就整一个地方。我心想丫也许是肉蒲团看多了。忘记交代了,小瑕是电台的一当红主持人。我笑她是红牌阿姑。

  第二天早上SUMA警官给我打来电话,说事情办好了,我可以去他那一趟了。

  我慢悠悠地骑了自行车过了半小时才到了SUMA的派出所。从窗户朝办公室里一看,王老五正坐在里面,似乎等久了,有些焦躁不安。我心里一乐,又找了个厕所嘘嘘了几分钟,磨磨蹭蹭地进了去。

  一进去,我就不住道歉:“真是对不住,路上堵车。堵车堵的厉害,来晚了。让各位久等了。”

  SUMA笑:“自行车也堵啊?”

  我说:“你不知道啊,那个挤啊,没一条缝呢。”

  “少废话了。你报案说有个叫王老五的昨天雇人砍你?”

  我换了幅脸色:“昨天是有三个兔崽子来找我麻烦,说是有个杰出青年王老五叫他们来的。我这人倒也不怕死,我就怕今后老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麻烦警察同志,浪费纳税人的钱。再说了我小易单挑是谁都不怕的,我就怕有人雇人给我来一黑枪,现在有钱人好象都有那毛病,以为有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为非做歹、为富不仁、为虎作伥——这词错了——所以我就来请警察同志帮忙来了,万一哪天我挨了黑枪,那就一定是那个叫王老五的干的。我必须先给你们以后的破案留一条线索。”

  SUMA打断我:“得了,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位就是王老五,我们市里的优秀青年企业家,十大杰出青年之一,你看他是那号人么?”

  我说:“警察同志,你可不能以貌取人啊,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我瞄了王老五一眼,故意惊讶道:“咦,这不是当年三中的王狗剩么,你不认识我了啊,我是一中的小易啊,当年你还追我班上的班花小玉来着。你现在已经是老总了?女人多没有远见啊。”

  王老五冷冷地说:“我当然知道你。张金豹跟我熟悉着呢。你是他三弟。”

  SUMA道:“原来你们认识啊,这就好办了。易水寒,你的报案呢我们已经记录在案了。不过我看呢,王总怎么会是你想象的那样子呢?那不是比社会渣滓还不如么?我看你们一定是误会了。好了,这事情就到这吧。”

  我在心里暗笑,妈的,丫还真会演戏。当警察是浪费人才了。

  不过我估计这次对话会让王老五冷静一些,不再敢轻举妄动。

  直觉告诉我这事情只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是还没有完,我不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小瑕说:你会遇见美女。难道她不知道美女就是祸水啊。

  过了几天我和阿伟、SUMA他们在夜总会喝酒。阿伟问我;小易,听说你泡了王老五的码子,你行啊,你就不怕小瑕知道了?

  我看了SUMA一眼,他装做若无其事正和一小姐猜拳。丫嘴真快呀。

  我说: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六妾的,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我奇怪的是王老五那码子看起来特眼熟,好象还是咱们的同学。

  阿伟大笑:你怎么把大名鼎鼎的小莲给忘记了?高中时她不是和咱们学校的一体育老师闹的沸沸扬扬,还做了人流,逼着体育老师离了婚,又把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揣了。那时候我们懂得屁事人家就已经玩起了这。听说王老五包养了她,但是王老五又玩起了其他女人,结果给她知道了,差点没出了人命。这丫头可不好惹呢,性子烈着。

  我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情,不过女大十八变,她一点都看不见过去的影子了。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我说:我想起来了,这丫头似乎还挺喜欢文学呢。那时候经常给我的校刊投些诗歌、散文。咦,你咋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伟努努嘴:不是有咱们人民警察么。

  SUMA正和一小姐一本正经地猜拳,听了这话转过头威吓道:小心我告你毁谤国家公务员。

  我和阿伟同时嗤之以鼻。

  晚上我回小瑕的宿舍,她还没有到家,这事情以前没有过。正常她应当下班了。我拿了本时尚杂志躺到床上边看边等她。到了十二点多,小瑕才回来。我问:怎么这么迟?加班?

  不是,去吃点心了。一老总赞助了台里几十万,晚上又请我们吃点心,本不想去,可是领导硬叫我去陪。说是那老总特意点名要见我,说是我的FANS。冲着那几十万让我就去陪一回。

  哦,是帅哥嘛?

  放心,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脑满肠肥的。我警觉起来,问道:叫什么名字?

  王老五。就那样子,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钻石呢。

  我不说话,琢磨着王老五这是什么意思。想泡小瑕?我冷笑一声,决定静观其变。

  小瑕告诉我那几天王老五总是给她送花,一送一百朵,每天的品种都不雷同。我心里想:真是鸟枪换大炮,这家伙也学会浪漫了,不再是傻呼呼的在路上拦姑娘了。过了几天,小瑕又很迟回来,这次是王老五单独请她出去吃饭,地点是这城市最高档的酒店天上人间。回来后,小瑕告诉我,王老五说他认识我,还算是我的同学,只是不同校。以前还被我揍过一次。

  “这人蛮有意思的,挺直率。你揍过他?有这么回事么?”

  “记不住了,什么年代的事情了。不过我以前经常打架倒是真的。”小瑕扔了一个玉镯给我看,说是王老五送的。我看了看,是上好的缅甸玉,不含杂质,颜色通透。我说:他在追你了。小瑕说:你知道除了你,其他男人在我眼里如无物。我说:早点睡吧。

  第二天早上,我只身去了王老五的写字楼。门卫拦住我问我找谁?我说:找王老五,你就说易水寒找他来了。

  王老五的办公室外一行穿旗袍的靓妞一路冲我点头,我感觉是到了宾馆、酒楼,而不是写字楼。我推开门,王老五从大班桌后抬起头,冲我热情招呼:是小易啊,老同学了。来来,坐坐,喝茶。你能大驾光临我真是倍感荣幸呢。

  我说:王老五,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知道你忙。我是找你要钱的,你开发房地产拆了我的老宅,可是到现在还没有给我补偿。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政府、法院里都是你的人,说实话打官司我也奉陪不起。我就问你一句话,这钱你是补偿还是不补偿?

  王老五哈哈一笑:我们都是老同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这点钱算什么算。我马上给你解决。他按了一下铃,进来一个女孩。王老五说道:这是易先生,我们公司还差他一笔拆迁补偿款。你一会儿让李总马上着手解决。

  我说:想不到王总还挺爽快的。谢谢了,没其他事情了,我走了。

  他暧昧地看我:易水寒,我猜你不是因为这事情才来找我的吧。你是因为小瑕。

  我盯着他的眼睛:既然你挑明了,我也不绕弯子。你以后别缠着小瑕,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笑:你能泡小莲,我为什么不能追小瑕?

  我看着他的眼睛足足有三分钟不说话,他居然一点一点不退缩。我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然后我就离开了王老五的办公室。

  那天晚上我拉了阿伟去喝酒,酒到杯干,阿伟正好感冒,状态不佳,三下五除二就被我灌趴下,呼呼睡去。我叫了个人把他送家。

  我一个人坐在夜总会里,越喝越清醒,看着台上低级、下流、庸俗的表演,心想这有什么吸引人的呢?然而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能够吸引人的呢?小瑕呢?我可以没有小瑕吗?我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答案。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若是没有小瑕,这个世界对我就更没有意义了。

  我走了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子坐到了我身边,我没看她,却感受到了她的体温,心跳似乎一下加快。我侧过脸一看,果然是她:小莲。一脸冷漠。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

  我常来。

  哦,是么?

  喝酒么?

  我不喝啤酒。

  那来瓶芝华士。

  好。

  我要了两瓶芝华士。服务生告诉我总共980元。我摸口袋才意识到钱包早已经瘪了。小莲打开钱包付了帐。我也不客气。我不爱客气,如同我不爱虚伪。

  我喝完一瓶,又要了一瓶。醉意终于上来了,我搂住小莲的肩膀问她:那天在教堂门口,你是不是已经认出了我是谁?

  我搂她的肩膀时她颤抖了一下身体,如被电击一般。而这电流竟传到了我的身上,我也麻了一下。

  小莲点了点头说:易水寒,我一直记着你。

  写到这里,我发现自己又不能不再次俗套了,我必须让自己喝醉了才能够为自己搂小莲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男人的醉是一种武器。女人的醉呢?我应当承认,那天晚上小莲没有喝醉,她的酒量很好。

  最后她问我: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说:我要去你那。

  她说:“好。”

  这女人干脆的令人敬重。

  她拦了辆出租,把我扶上了车,跟司机说道:去花开富贵。我听到自己的手机清澈地滴滴响了两声,电池不足了。

  那天晚上我要了小莲两次。这女人在床上是个天才,有着无穷的想象力。我知道世界上总会有几个这样的女人,但是人潮人海中你不见的会遇上。看上帝对你厚或者薄了。

  我一直不解为什么对她的身体我是如此敏感,很多事物是人类的理性无法解释的。

  怕少儿不宜,此处略去9300字。总之有了快感,你就叫喊。

  结束后,她还缠着我的身体,趴在我的胸膛上。我想知道几点了,拿出手机,发现什么时候已经因为电池用完关了机。我问:几点了。她说:大概三点多吧。

  我说:我得回去了。她不说话。我穿衣服,她默默看着我。

  我故意笑道:咱俩扯清了。

  什么扯清了?

  王老五说我泡他马子,这回不冤了。你今晚给我买了酒,我这就当付你酒钱。

  她呸了一声,一个枕头丢了过来。我闪开了,把衣服穿好,准备开门。她说:等等。

  我问干吗?

  她跳下床,抱住我,吻了一下,重新跳回床上。

  我麻了足足有两分钟。然后才开了门走了出去。这女人喜欢我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小瑕还没有睡。她问:去哪了,打你手机也关机了。

  我决定告诉她真相。认识小瑕以来,我就从不想对她隐瞒什么。这种感觉让我无比轻松。而欺骗让我们的生活变的沉重。

  我说:小瑕,我遇见一个女孩。

  恩,是小莲。

  你知道了?

  恩。

  我在想她怎么知道的?是王老五告诉她的?但是我没有问她。

  我说:我今晚和她在一起。

  她淡淡地说:“这很正常,你是男人,我可以理解。”

  我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我难道能够告诉小瑕我对她的身体特别敏感,在她的身上我淋漓尽致地体会到了做男人的乐趣?

  想了想,我说:小瑕,我不希望你和王老五接触。

  她说:你难道不相信我?

  我说:我相信你。可是我心里不舒服。

  你还是不相信我。其实,我不希望你得罪他。别太逞强,刚则易折。我们毕竟要在社会生存,这社会有它的准则。

  这些话好陌生。我说:凭一个王老五能怎么着?

  不是王老五的问题。我说的是人生的态度。

  忽然我发起火来,别说了,你爱跟谁来往是你似的事情,我管不着。我还是第一次冲小瑕发火,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但是我没有道歉,因为我没有认为我错了。

  小瑕扭过头没有理我,我听见她在哭泣。我硬是狠了心没有理她。也许是前面太疲劳了,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清晨时我醒了过来,我看见小瑕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睛里都是血丝。我有些心疼,问道:你一宿没睡?

  恩,睡不着。

  你这傻瓜,是我不对。我不该朝你发火。

  我们不谈这好不好?

  恩,听你的。

  小易,我说过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如果我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痛苦,我宁愿那人是我而不是你。要伤人必须先自伤。

  我不知道她这时候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小易,以后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我怕吵架,我原以为我们和别人不一样不会吵架的,我们和别人不一样,不会在情感中纠缠撕扯的,那种纠缠真可怕,所有的人都不得善终。我好怕。

  我拍她的背:我听你的,我们不吵架。

  她点点头,说:我去洗澡,然后给你做早餐。这就是小瑕,她不介意我跟其他女人发生关系,却害怕生活中的纠缠、争吵。

  我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水声,我悄悄起了身,小瑕没有关门,我看见水从小瑕身上滑落,水珠儿滚动着。“不许偷看。”小瑕飞红了脸一下子拉上了帘子。后来她告诉我,当时她心想:这男人身上有太多自己不喜欢的地方,为什么自己是那么迷恋于她。我说爱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是不能用逻辑加以解释的,否则那就不是爱了。

  她说:可是我是一个不肯放弃理智的人。

  接下来,王老五并没有放弃攻势。小瑕呢也继续接受他的鲜花、请吃,有一次还把我带上。我知道不能用常人的标准来看小瑕,可是我承认我是一个常人。那阵子我很痛苦。

  我终于又去找小莲。HAPPY、HAPPY再HAPPY。我带着她出入夜总会,王老五补偿给我的拆迁款很快让我挥霍一空,接着我开始挥霍小莲的。时间不就是用来挥霍的么?生命不就是用来玩的么?这方面的认识小瑕和我无比一致,只是我们玩的方式不同,所以她从不阻止我出去玩,出去花天酒地,乃至泡妞。

  有一天,我梦见了自己陷入黑暗之中,在恐惧中醒了过来。小瑕被我吵醒,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做了个恶梦而已。

  我是个感受异常细腻的人,我知道这梦意味着什么。

  那天小瑕去北京参加培训,我去机场送她。晚上我和小莲在酒吧里喝到凌晨三点,终于胃部又是一阵剧痛。我知道也许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尾声。我斟了一大杯白兰地一饮而尽,感到疼痛缓解了点,但是回到家后,我终于痛的要昏了过去。趁最后的一点清醒我给阿伟打了电话。醒来时,当然又是在医院。穿白大褂的医生来查房,我冲他笑笑,住了几次院,都是老熟人了。他冲我叹口气,摇了摇头。他问:你家属呢?我说:出国了,有什么情况你跟我说。他说:一会你到我办公室来。

  我去他办公室,他问我:你真的不在乎 生命?我不是劝告你不能喝酒了吗?

  我问:报告单呢?

  他说:已经扩散了。没有办法了。

  我想了想说:明白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说:年轻人,我不知道是该同情你还是欣赏你。

  我说:都别。

  我离开了医院,小莲问我怎么样了?

  我说:没事,老毛病了是胃痛。

  接下来该干什么我很清楚。我把房子卖了几十万,我想这钱在贵州买几亩地应该没有问题吧。然后我等小瑕回来。她要晚上才到家。我坐在电脑前想写点什么,很久没有写东西了,笔很涩。我打了一行:蒹遐仓仓,白露为霜。忽然想起小瑕的瑕字是王字旁。我吧这一行字删了。又打了一行:生如寄,死如归。我淡淡地看着这六个字,感觉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小瑕回来后,我等她洗完了澡,才对她说:小瑕,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把存折放在她面前。

  这是三十万,我想足够在贵州买几亩地了。我想离开这里,陪你——不,应当是你陪我,去贵州住了几个月,就我和你,就几个月。

  她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消瘦的身体,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点点头。

  我问:你什么时候能走?

  给我一周的时间。

  这一周,我关了手机没有和任何人联系,白天我静静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晚上要么陪小瑕看电视,要么两个人聊哲学、聊历史,聊艺术,王老五也似乎从人间消失了,没听小瑕提起他。

  一周后,我和小瑕坐上了飞往贵州的飞机。走之前,我本想给小莲打个电话,但是想想还是没有打,我想就这样从人间蒸发吧。这个在身体上跟我最默契的女子。

  小瑕的表情很平静,脸上的表情散漫。我终于忍不住问:小瑕,你知道了什么?

  她说:你不是一直叫我女巫么?

  过了会她说:我去找过你的主治医生了。

  我没有说话。

  她又说:易水寒,生命和时间不过是用来浪费的。先走的人是有福气的。

  我把头埋进她的怀里,飞机升上了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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