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皈依之路(长篇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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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喂,是三成公司吗?……找一下丁三十”

  “我就是,您是哪位?”丁三十一边接电话,一边翻阅着桌上的几份资料。

  “我是车站派出所,你们公司的人在车站打架,你过来处理一下”

  “…….好的,我马上过去”丁三十放下电话,坐直了身体,感觉有些疲惫,粗硬的胡茬将唇鬓围了一圈,略显憔悴。今天是公司成立的第四天,他安排王志刚和孙庆云去火车站买昆明的车票,自己准备整理一下出发的物品和资料,然后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哪知这两个小子去买个票还惹出这麻烦来。

  “打架?这两个小子应该吃不了亏,多半是打伤了人”丁三十这样想着,夹起包往外走。走到门口停顿了片刻,忽然又转身回房换了双运动鞋。此时,他嘴角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人流涌动。这似乎是所有车站码头永远的景象。有多少人将要从这里驶向憧憬的未来,又有多少人从这里追寻曾经的旧梦,每一个匆匆的行者又都有些怎样的故事?丁三十在人群中向前挤着,一直以来,他喜欢这种繁喧,这能让他感觉不那么浮躁。

  “对不起啊,大哥…..”一个挑着沉重行李的民工慌着向丁三十赔礼。在拥挤中,民工的扁担重重顶在了丁三十的背上。

  丁三十回头看了看,是个十七八岁的乡下少年,他一把抓住了扁担.

  “对不起啊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少年慌张,有点不知所措。

  丁三十不答少年,双手抓起扁担双膀用力高高举起,甩过身旁分散人流的铁围栏,轻轻放下。“兄弟,这里人多道窄,你这样挤不过去的,我给你看着,你绕过去拿吧”

  少年愣了片刻,急忙绕过栏杆挑起了扁担。“谢….谢谢大哥…….”

  穿过候车室大厅,车站派出所民警值班室。

  刚刚走近,就听房间里传出王志刚的骂声“你他妈的流氓还牛X,出门还揍你!”

  “坐下!这里是派出所!”某位民警喝断了王志刚。

  门口听了几句,丁三十已知道大概情况了:首先这两个小子没吃亏,是打了人,但不是太严重;其次,起因应该是看到小痞子小流氓做什么了,看不顺眼出的手。这让他基本放下了心,剩下的就是如何处理的问题了,他对派出所处理这类事情的程序和方式不太清楚。

  “民警同志,我是他们的领导,这怎么回事?他们可都是老实人啊,从来不打架的”丁三十坐在一个中年民警的对面,装作焦急的问。

  “老实?不会打架?我们接到报警赶过去的时候,你们这两人还把人家按在地下打呢”

  “那两个痞子耍流氓,我们是见义勇为啊”王志刚旁边争辩道。他始终不理解,怎么警察会保护流氓。

  中年警察又一次喝断王志刚“你们这属于民事事件,不是刑事案件,如果是刑事案件,你们哪还能坐在这里这样说话?对于民事事件的处理,首先是要保护受伤害严重的一方,然后再处理其他的”

  丁三十扫了一眼旁边坐的两个小‘流氓’,一个头上起了两个大包,另一个眼角充血,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看样子不怎么严重,于是向中年警察问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呢?”

  “这种事情,我们是本着调解的原则,双方当事人达成调解协议,如果调解不成,那就要做相关伤残鉴定,如果重了,那就要按刑事案件处理了。”中年警察似乎对这些小事情也有点不耐烦,希望早早处理完。“你们双方谈谈吧”

  两个小流氓表现的比较兴奋,毫无被打的沮丧,在医药费赔偿金额上寸步不让。

  这很不符合丁三十的思维习惯,又没什么大事,男人打架也算平常,打赢打输回头就过去了。可看这两个小流氓似乎是有意惹事搞赔偿金的,他们不是流氓,是痞子无赖,是丁三十最讨厌的一种人。事情到这儿,他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给了两千元赔偿金,双方在调解协议上签了字,领着王志刚和孙庆云出了派出所。

  刚出火车站,两个小痞子从后面赶上来“哥们,不打不相识啊,交个朋友吧,我们常在这里,有时间来找我们喝茶啊”

  丁三十回过身,低头看了看出门换上的运动鞋,对王志刚说“你们两个先回公司,我办点事一会儿回去”,看他们两个走后,又扭头对两个小痞子说道“不好意思,让两位兄弟受疼了,我请你们喝茶”

  “哈哈,大哥挺够意思,交个朋友吧,去哪儿?就在附近吧”两个小痞子也挺谨慎,只要在附近,他们认为是安全的。

  “就到前面雨点茶楼”丁三十往车站左侧一指,雨点茶楼就在车站左侧街口的拐角处。

  三人走到街角,丁三十忽然急停转身,一个高边腿踢在一个痞子的脸上,没等他倒地,又侧身一个勾拳打在另一个痞子的肋间。两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有些惊恐。

  “做流氓也要练好业务,你们连流氓都不是,你们是痞子无赖!”丁三十看了看运动鞋上刚染了一抹鲜红,扭头走了。

  (二)

  丁三十将身体深深埋在沙发里,几天来的疲惫被刚才殴打小痞子的事情彻底驱散了。他回忆着刚才的事情,那个孙庆云是半年前来的,那时公司还没有成立,孙庆云是会计小刘的同学,以前是利云药业在山东片区的医药代表,有四年的工作经验,是医院市场开发管理一把好手。丁三十认真观察了他很长时间,发现这小子话不多,思维敏捷,是那种呐于言而敏于行的人,短短半年的时间,业务做的有声有色,临床大夫的关系理顺的非常到位,并且还又新开发了三家二甲医院,孙庆云对他比较满意,这次打架事件居然是这小子先动的手,这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同时,这也让他很高兴。看来这个孙庆云不但可以一起合作发展,还可以做朋友、当兄弟。王志刚已经跟了他五年了,从五年前他辞职出来自己代理保健品就跟着他,人很性情,始终对他忠心不二,是和他一起打江山的老弟兄了,主要负责OTC市场的操作。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丁三十的思维,他想,一定是王志刚。“进来。”

  “大哥,你今晚出发,可我去买张票却又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啊。不过那两个流氓确实欠揍,他们插队骂人,有人说他们,他们还要动手打人,而且还辱骂调戏一个女学生……”

  “是我先动的手,志刚是帮我,主要责任在我”孙庆云接过王志刚的话。

  丁三十不看他们,故意阴沉着脸“这几天你们到各自渠道沟通一下,做好更换产品的准备,我去昆明谈贴牌加工的事情,如果顺利,下个月我们就可以有自己的产品了”。丁三十非常了解王志刚,知道这小子就是匹野马,不能有一点的放任,必须时刻牵引着他在正途上奔跑,一旦跑错了道,那时拉都拉不回来的,英雄和恶霸有时只有一步的距离。

  王志刚看着丁三十,心里惶惶的,他知道丁三十的脾气,越是不谈刚才的事情,越说明他可能在生气。“大哥,我…….”

  丁三十猛的一脚把王志刚踹坐在地上,“你怎么不长记性呢!这都什么朝代了还打架,你可以找相关工作人员来管啊,你怎么那么厉害,就有了打人的权利了!”

  丁三十知道他这一脚下去,王志刚一定心里踏实了,这小子没什么文化,父母很早就没了,跟奶奶长大的,自从跟了他,打心里就把他当哥当亲人了。说是公司,总共8个人的一个小队伍,丁三十相信并习惯这种家长式的管理。

  (三)

  昆明百成制药的张总是丁三十在五年前的呼市药交会上认识的。当时丁三十是去会上选代理产品,张总是去联系有贴牌需求的企业,帮人做外加工,结果他们选择了同一家企业。丁三十代理了这个企业的一个外用贴剂,这个企业则选定了张总为代理加工商。这个张总的经营思路比较怪,除了几个仿制药,几乎没什么自主产品,完全是靠替人做外加工来维持和发展,虽然不如其他一些药厂那样做的风生水起,却也有滋有味。正是和张总的结识,使丁三十对事业,甚至对人生都有了完全崭新的认识。

  丁三十仍然清楚地记得三年前在呼市郊外蒙古包里对饮时,和张总的每一句对话。

  蒙古包是改良了的,整个构造是砖混结构,而不是皮毡的了,据说那种纯粹的包只有深入到牧区才能见到。包内冲着门的墙壁上是成吉思汗的像,一张大圆桌,四周的座椅是相连一体的,很宽大,像是东北的火炕,并且真的具备火炕的功能。手抓羊肉、烤羊排、烤全羊、高度酒、马奶茶……..所有这些虽然不像书中描绘的那么纯粹,但也足以让第一次见到丁三十感到好奇和兴奋。

  丁三十和张总被安排到上座入座,大多是些北方的汉子,酒喝的很顺畅。酒至半酣,主方唤来了一男一女两个蒙古族的年轻人,男的拿一把马头琴,女的捧着托盘,盘上放着三个雕工精细的银碗。主方说这是必须的节目,叫:草原三碗酒。在众人的掌声和哄笑声中,女子给张总献上白色的哈达,银碗里斟满了酒,嘴里唱着蒙古小调,双手将酒送到张总面前,旁边响起小伙子苍茫辽远的马头琴声。张总笑着回望了一眼丁三十,他喜欢这个年轻人。接过酒,似乎是有意示范给他看,右手无名指蘸了杯中酒,抹抹额头,然后用拇指扳住轻弹一下,嘴里说道“敬天”,再向下弹一下“敬地”,最后伸平手臂,自内向外弹出“敬祖先”,说罢举碗一饮而尽,连尽三碗,喝的甚是豪爽。

  丁三十在一旁看着,发现这张总虽然年近50,且是生在以“风花雪月”出名的云南,却毫无南方人的矜持,也没有企业老板的内敛和克制,甚是自然随性,很是和自己禀性。

  待到丁三十也喝完那“草原三碗酒”后,全桌已经没有清醒的了。丁三十很奇怪自己能喝这么多的酒,每碗二两半,三碗就是七两多,加上互相敬来敬去喝的,至少有接近二斤了,这可是50多度的高度酒啊。

  丁三十和张总住在一个房间。

  两人倒替着去卫生间吐了三五回,各自躺在了床上。

  “兄弟,你不是个生意人,也许能做几年好生意,但不会太久。哥哥我看人绝不会错”张总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

  “那怎么才是生意人?”丁三十觉得这个张大哥有点神。

  张总却没有准确的回答他,只是说道“兄弟,虽然我们刚认识,但也聊了不少了,你身上有很重的江湖气,虽然你很努力的掩饰,却是瞒不过我的眼的。生意人的核心概念是‘利益分配不影响利益最大化’,而你则是‘大碗酒肉,大称金银’,完全是共产的概念”

[长篇]皈依之路(长篇连载中)

  丁三十心中微动,看着这个张大哥,感觉人生真是奇妙。问道“那我是什么人”

  “你是个有趣的人,是个寂寞的人”

  (四)

  去年应张总之约去了趟昆明,结果喝了三天的酒就回来了,什么也没做。也就是那次,丁三十知道了张总有个比他更奇怪的名字:张三。是他自己改的。

  一个有趣的人,一个寂寞的人。

  丁三十刚刚走到出站口,就看到张三喊着跑过来,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瘦,还是穿着那件市面上已经绝迹了的老式中山装。丁三十真搞不懂他是怎么管理一个有200多人的药厂的,他从来没问过,他们甚至从来没谈过任何与生意相关的事。

  “兄弟,我给你准备了好酒,是我让厂里老王配的药,用的纯高粱做基酒。”张三用力拍着丁三十的胳膊。

  “大哥,咱能换换这件衣服吗?你是怀念民国啊还是想冒充科学家?”丁三十开着玩笑。

  “换了换了,只是你看不出来,我的衣服款式颜色都一个样”,张三边说边引领着向停车场走去。

  “大哥,你别逗我笑行吗,这两天牙疼,不能笑”连日的疲乏、一路的劳累被他几句话一扫而光。

  车一路向东行驶,不是回厂的方向。

  “大哥,这是去哪儿啊?我这次有事要找你谈,急等着办呢”

  张三却不回答,自顾说道“我前段时间刚发现的一个地方,叫‘落凤坡’,就在西山风景区边上,老板和你一样,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过会儿喝足了,你可以挥毫一幅,他们能装裱好按你要求拍卖呢,挺好玩的……..”。

  蒙古小调的曲子。丁三十掏出电话接通,是王志刚。“大哥,我盘了下库,还有13件货,加上从那些垃圾终端收回的,总共是19件,打电话给厂里,他们很警惕,不给退,我和庆云商量着这两天做几把活动,打折处理了它。”

  丁三十略微思考了片刻“不要打折!降价未必能上量。这样,价格不要变,可以采取买赠的方式促销,准备点与产品不相关的赠品,另外把广告文案调整一下,把电台讲座暂时停了,集中力量投放报媒,扩大版面,集中三两天,高密度投放,同时注意竞品的反应。”

  挂掉电话,丁三十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还给张三准备了礼物,从手包里拿出递给张三“大哥,我给你刻了枚章。”

  “这是什么字啊兄弟,看着曲里拐弯的倒是挺好看”张三一手拿着,很仔细的在看。

  “相逢一醉是前缘”

  (五)

  “此落凤坡非取意于三国凤雏之落凤坡也,实乃邀朋会友、谈俗论雅、安神养心之所也。丁兄此来,鄙所生光,我先干为敬。”落凤坡老板姓陶,居然和张三一样的装扮,中山装,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说起话来摇头晃脑,实在不像个生意人,真是人以群分啊。

  房间的陈设一色的明清风格,正首西壁上是范曾的一幅四尺的《老子说道图》。丁三十迷着眼睛,阳光从竹帘间斑驳着照在脸上,耳边听着陶老板半文半白的祝酒词,两件中山装就在眼前这么晃啊晃,他感觉像是做了个梦,恍惚地有些不真实。

  已经第三天了。这三天里,丁三十的舌头就没多少时候是直的,他不记得自己吃过些什么菜,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话,他估计张三的状况也和他差不多,还有那个陶老板。有时候他心里很急,但他没有说,他隐约觉得张三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就是喝酒,就是天南地北、古今中外的侃,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没有丝毫的控制,从达摩传教到十字军东侵、从比尔盖茨直接跨越到宋时的青楼文化,不用考虑关联、逻辑、意义。他忽然发现,这样的表达居然会很流畅,很真实,很愉快。

  丁三十第一次见到张三的办公室。

   房间正中是一个根雕的茶池,四壁错落挂着几幅羊毡画,对着门的办公桌很大很简单,应该是定做的,木料很考究,桌后靠墙是整面的一个大书柜,桌左侧一张中号的条案,案上有些密宗的法器和一只香炉,案前是个棕制的蒲团。

   这样的陈设布局,竟然是一个药厂老板的办公室。但不知怎的,这却让丁三十感觉很舒服、很亲切,他甚至在想,自己潜意识里,有太多的东西和这个张三大哥如此相象。

   “大哥,你信佛啊?”丁三十看着正在泡茶的张三问到。

   张三如同一个专业的茶师,很认真、很专注。“洗净尘缘.....高山流水....行了,兄弟尝尝。”他取走闻香杯,将一盅茶递给丁三十。“不是信,算是喜欢吧,或者说信一部分。哥哥是儒释道百家都信那么一点,哈哈,但总得说来,释家的东西喜欢的多些。”

   “大哥是由杂而精,自成一家啊,看来大哥志向颇宏啊”丁三十一边打趣。

   “家个屁!如果你不来,我到算是个孤家。”瞬间,有那么点不意察觉的萧索从张三脸上一闪而逝。“哎对了,兄弟,你剩的余货处理的怎么样了”

   “都处理完了,最后剩了一件多,我让王志刚拿到交警队,赠送给警察叔叔们了。”

   “哈哈哈哈...”张三一阵大笑,欣赏地看着丁三十“你计算的8元的单位价格不准确,原材料成本2元,制造费用3.5元,完整的成本单价是5.5元,哥哥的利润部分你就不要再谈了,算是存在你那里吧,等你发了大财,连利息一起还我。不过你不象能发大财的人。”

   “为什么啊大哥,你就这么不相信弟弟啊”丁三十略有疑惑,不解为什么张三总是从这方面打击他。

   “兄弟啊,哥哥以前就给你说过,你身上江湖气太重,满脑子大碗酒肉、大称金银的草莽思想,而且是不可改变的。梁山不在你们山东吗,水泊梁山的昌盛不是靠共产,不是靠股份制,所以你成不了宋江........”

   “挺有意思,那大哥说我能成为哪一个?”丁三十颇有了些兴致。

   张三停顿了片刻,低头看着手中的茶,像是自言自语“你是粗中有细的鲁智深,本质清明,最终坐化皈依,相归天孤星......我也是。”

  第二章

  (一)

  产品更换很顺利,只是OTC市场不怎么走货,按说市场和消费者早就被竟品及以前代理的同类产品的教育出来了,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启动?丁三十想,一定是某些环节出了问题.

   "哥,我咋这么废物呢,庆云那边临床做的那么好,每月都在递增,可我这里咋就没动静呢.”王志刚不停地在自责,并且有点泄气.

   "临床和OTC是两回事.临床是权威的销售终端,大夫怎么开方,消费者就得怎么接受.虽然前期开发起来比较难,但一旦进入程序,理顺好各种关系,除非政策变化,销量是稳定并安全增长的;OTC则不同,我们这个行业,谈不上品牌,也就没有品牌积累,虽然是大致相同的东西,但换了产品就意味着从零重新运做。临床靠的是情商,而OTC市场靠的是智商。”丁三十这些话其实不是有意说给王志刚的,更多的是一种思路的梳理,他也在思索突破的办法。

   “我那边基本没什么大问题,这段时间我帮志刚跑跑吧”庆云在一边说到。

   “恩,也好。这样,咱们把广告诉求调整一下,别再宣传品牌和那些共性的东西了,我觉着那些都说的差不多了,再说就成了帮别人教育消费者了,改做功效宣传,突出产品卖点,另外加大对各终端的促销力度,把促销费用提高一倍,先抓紧把量做起来,以后再慢慢调整。”丁三十大致有了个思路,但也没有太大把握。“下月我去沈阳药交会,争取招几个代理商,尽快把全国市场的框架搭建起来。弟兄们,不用多久,我们全国走到哪儿都有人陪着喝酒了,哈哈”

   一旁的王志刚情绪还是没调整过来,丁三十知道他是个喜怒皆形于色,丝毫不会掩饰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受了不少打击,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因市场没做好而自责。

   丁三十知道他这样的性子,讲道理或安慰都是没什么用的,于是说道“志刚、庆云,我给你们说件有意思的事。六年前,我在单位没辞职那会儿,有个业务上的师傅,姓朱,五十多岁了,有次他带我去上海开会,晚上我们住在会务组安排的邮电宾馆,结果停电了,当时正是12月底,非常冷。于是我们就出去找了个小店喝酒,结果喝完准备结帐的时候,朱师傅却说人家饭菜口味不好,又说给我们用的餐具残缺破烂、不干净,人家就解释说小店都是这样的,可朱师傅却不依不饶,吵吵嚷嚷,最后人家店里厨师都出来了,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以为他心情不好,故意找茬要打架呢,我当时年轻啊,脑子一热还差点打了人家,师傅却拉住了我,最后人家给打了折算是完事了。回宾馆我就问朱师傅怎么回事啊,你们猜朱师傅怎么说?”

   “怎么说啊?!”王志刚急着问。庆云也坐直了身体,很专注的等待下文,他知道丁三十不会只讲个这么简单的小事,肯定下面要引出些什么话来。

   丁三十笑了笑“朱师傅说,宾馆停电那么冷,我们又没啥事做,小店里挺暖和的,我们这不是喝酒找点乐、逗逗闷子吗。做业务的每天都处跑,要学会调整,时刻保持愉快。逗逗闷子行,但千万别打人、别伤人,我们喝舒服了、暖和够了、乐够了,出门,他们最多是背后骂我们几句神经病,没准什么时候想起来,他们也是一乐呢。”

  (二)

  市场进入了成熟期,每天出货、结款、维护、广告、促销,一切都那么地秩序,这种安定让丁三十觉得寡味,平静会让他变得浮躁。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他可以连续几天的纵酒大醉、可以通宵的写字篆刻、可以天南地北的连续奔波,但却不能悠然地闲坐,他甚至有些惧怕那些静静地思考。

  “志刚、庆云,你们计划一下,我准备下周搞个答谢会。把临床和OTC的相关负责人请过来坐坐,吃个饭、聊聊天,把答谢、联谊、促进溶到一起,一是保证这些渠道的稳定长久,二是深层的沟通,促使上量,三是…….算是我们的一次多方面展示,别让这些人总把我们当孙子,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丁三十半迷着眼睛,一边给王志刚和孙庆云说着计划,一边沉浸在自己描绘地场景中,思考着那些地方还需要完善。

  “临床和OTC的要分开请吗?他们互相都不认识的,我怕…….”王志刚表示出疑虑。

  丁三十挥手打断他“不用,一起请!咱这叫大锅烩,一锅端。你别看他们见了你们都和多大的干部似的,其实这帮人闷着呢,每天要装着、肿着,其实挺累挺没劲的,这次咱给他们提供个机会,让他们认识一下不同的人。这样做的好处是:让临床和OTC的人都意识到,咱不是只靠某一个终端、某一个市场活着,咱们的路子野着呢,哈哈。另外,我们一定要计划好每一个细节、照顾到每一个人,软中藏硬地展示出我们的能量,让他们转变对我们的看法,以后别总给我们设置障碍”

  王志刚和孙庆云此时已完全被丁三十的描画感染了,都显得很兴奋。

  “你们两个计划一下吧,一定要做细!让后写个计划书,我们再最后商量确定”

  孙庆云忽然说“大哥,中医院的于主任还请吗?就是请,我估计她也未必会来”

  “那个刀枪不入的于逸尘主任?中医院是我们最重要的医院终端啊,以前王主任在的时候,销量是现在的两倍多……….请!这样,于主任这里你先别急着通知,我让你去时你再去。”

  丁三十倚躺在沙发里,手上拿着于逸尘的资料。于逸尘:女,26岁,(医学世家,父亲是中国中医药研究院拿医学津贴的院士,古董级别),医学博士……….

  丁三十按资料网址进入了于逸尘的博客,大量的医学论文及临床案例,然后是无数的跟帖讨论和赞美。他仔细地查看着,在“听风看雨”的博文分类里,丁三十看到了另外一个于逸尘,一个长发明眸,人如其名的于逸尘,如水的诗文,如风的思绪…..一时间,丁三十忘记了自己要做些什么,他深深地沉浸在那样的景致里。

  (三)

  中医院。

  于逸尘主任收到一封本市寄来的快递。署名是:听风看雨。字迹纵横,颇有味道。平时对于这种陌生的信函,于逸尘是从来不看的,她身居器械科主任的要职,统管整个医院的器械购进和分配使用,这是个很敏感的职位,以前也曾接到过很多厂家隐晦的信函,或软或硬,有很多处理起来还颇麻烦,后来索性对这类信函直接交给科里的助手。可不知怎么,今天她竟有种很强烈的要打开看看的冲动,那运笔纵横的‘看风听雨’四个字似乎在向她预示着什么。

  居然是一整张对开的灰宣!没有抬头称谓,通篇以行楷竖排行文,洋洋洒洒,运笔流畅、字迹苍瘦,俨然是一幅书法作品。于逸尘有那么片刻,思维有些混乱,她完全不知道这是怎样的 、写了些什么。等稍微恢复了平静,她逐字读去:

  “踏莎行。逸尘那时青春,曾经豆蔻,红楼紫烟熏长袖。隔帘弹指为谁愁,空花求果仍依旧。 六尘轻微,五行锦绣,渡江莫羡一苇瘦。阅尽机关叩天门,方知六祖经文厚。

  西江月。逸尘君去渺渺无信 青山枉自嵯峨 绿袖红裳影婆娑 挑尽孤灯萤火

  看破机关如也 叩到天门如何 六尘三界任穿梭 来往都是过客。………”

  “于主任,有个实习研究生的说明会,大家等您过去呢”助理小张打断了于逸尘的阅读。

  “嗯……..我还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你让赵主任主持吧。哦,对了,一会儿开完说明会你们早点走吧,我有篇论文要写…….出去把门帮我带上”于逸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平常像这样的说明会她是必定参加的,可她现在对这一切都有点心不在焉,她全部思维都在想着这封信后面还写了些什么,是谁写的。小张走后,她迫不及待地阅读下去。

  “《自度曲。逸尘》崖高路远,雨断云收。崖高路远,竟入深山寻隐士;雨断云收,鸟啼花茂自春秋。 疑是梦中景,原为世外州。多少老藤盘壁走,几处山泉细细流。登高处:揽雾腾云, 胜似琼楼。如今方觉悟,从此淡恩仇。树动风摇皆醉也,虚名浮利俱罢休。闲来一壶酒,快意山中游。……………………………….我不知您是怎样的奔逸绝尘,是怎样的一种胸怀和气象;我不敢说我能理解您高山远望的岁月和那些不为人道知的如花似水的心事,但我敢说,曲终人散后,我必将是您最后的听者、最好的听者。丁三十称醉乱书,顿首一笑。”干净干脆!三首词几句话,一句废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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