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历史： 我的罗曼史之三：同居

男人与不是老婆的女人一起生活叫同居。

　　 男人与后来成为老婆的女人结婚之前一起生活叫非法同居 。

　　 出国前整理出一本影集，为纪念生命中的第一个三十年。就是从所有的照片中优中选精，汇集了不到50张。准备出国带走。第一页第一张是爸爸在无锡，第二张，妈妈在鸭绿江畔。第三张，姥姥在家中，第二页第一张是爸爸和孔姨在他们家客厅，第二张，我和大哥二哥在虎山长城，第三张，妹妹在广州天河城广场。第三页第一张，大嫂在长沙岳麓书院，第二张，二嫂在她家楼下,第三张，猫球在爸爸家书房兼卧室[请注意我的排序，她一直抱怨在我心中只排第九位].接下来六张都是我在不同时期的经典照，再接下来是猫球在北大未名湖畔。第十七张出现一个穿着土家族传统服装的女孩，黑白照片，背景是土家民居。女孩大半身像，身旁是一担几乎与她齐肩的柴禾，微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她没有看着镜头，而是眼神向左，不知再看谁。她叫茵。在照片后面有我写的几句话：

　　 水一样的

　　 云一样的

　　 蒲公英

　　 飘来飘去的小精灵

　　 如何能抓住你的裙裾

　　 如何能走进你梦里

　　 广州冼村98.2.18

　　 97年1月北上，告别了“海南万里真吾乡”，经湛江，广州到长沙。在二哥处逗留数日，去了衡阳和岳阳。离开长沙去了武汉，乘船沿江而下抵九江，上庐山。下山乘船奔上海，又是在朋友许家混吃混喝。之后去泰安，登五岳之首，下山经济南到青岛，到烟台乘海轮抵大连，回到丹东，正好过年。见了魂牵梦绕的淑，那时的挚爱[详情见《越深越无声》，作为压轴，尚未动笔]，但仍是无奈与痛苦，大我15岁的她做了她所能做的。烟花三月，再下长沙。在二哥的鼓励下，去了广州，带着他给我的他俩个朋友的电话，其中之一就是茵。

　　 到了灯红酒绿的广州，见到了二哥的朋友。两人请我在冼村里的大排档吃了饭，算是接风洗尘。其中的刘先生带我去了白云区，住进了他的推销三株口服液的员工宿舍。两天后，因他老板发现，不得不把我这个烫手的土豆扔给茵。于是和茵及她的两个朋友，一男一女，住进天河村一室一厅的农民房。两女在室，两男睡厅。茵是个豪爽的女孩，湖大设计系毕业，为了追逐爱情，来到广州，不想她爱的人的女友已先她一步，就是与我们同居的那对儿，这是她后来告诉我的。无奈又不想回湘，于是和我一样找工作打工。茵介绍我去一家她去过的广告公司，面试成功，试用期1800，做文案和策划。那时我到广州不到一周。不久，从湖南又来了两位茵的朋友的朋友，于是六人同居在12平米的房子里。我睡在靠窗的位置，总是看到茵光着腿穿着齐膝的裙子走来走去，因为窗户上晒着所有人洗的内衣和外套。那时虽然仍爱着北方的淑，但眼前的美腿还是会让一个男人想入非非。三个月之后，因公司业务太少，我被炒鱿鱼。很快，我找到一家影视广告公司，做创意文案，月薪2500，提供住处，在海珠区。茵也换了工作，住到白云区，两人相距很远，但偶尔走动，一次她来我处聊天，下午送她回家的车上，她疲倦得靠着我的肩睡着了。看着她的睡态，油生怜惜之情。一个月后，来了妹妹的男友的弟弟广袤投奔我。三个月试用期到了，该给我涨工资时，老板炒了我。于是到了同居的时刻，广袤和我找到茵，一拍即合，三人住进了冼村一处两室一厅的老房子。

　　 三人行，我自封家长，安排生活，尽管三人工作动荡，但生活还是有滋有味。我找到了新工作，仍是广告公司，做了资深文案，不久升为创意部主管，总监。幸运的是茵工作的公司与我们公司同一栋写字楼，她19层，我8楼。开始自然是我和袤同居，茵独居，都是一样大小的鸽子笼，一样的地铺。同住月余，一晚，茵无聊过来要求和我们打扑克，玩到很晚，累了，她就睡在我们中间，但与我同一床被子。接下来几晚都是这样睡，于是情形发生了变化。一天早上，袤上班，我和茵休息，我俩起得很晚，醒来躺在那里聊天，她说做了一个梦，但不好意思讲，我说讲来无妨。她说是春梦，梦见和我一起如何如何。我没有做这样的梦，但我却和她一起把她的梦变成了现实。她后来说，我们俩是干柴烈火。其实，和许多在广州打工的外地青年一样，我们的同居不可避免。两天后，我们重新洗牌，我和茵睡一个房间，袤成了单身贵族。真正的同居开始了。

　　 我的新老板李先生，北师大毕业，属猴[注意，猪猴不到头]，很欣赏我。在创意总监的位子作了不久，任命我为执行总经理。可惜好景不长，作了不到仨月，公司倒闭，李董和我一样开始找工作。幸好在此之前，我已有准备。因常去19楼茵那儿聊天，认识了茵的老板朱先生，浙江人，认识我不久就想把我挖到他的公司，我私下里也陪他出去两次，客户给他反馈的信息坚定了他的决定。于是8楼关门，19楼的大门为我打开。这次虽然从执行总经理降回创意总监，但收入翻了一番。遗憾的是，茵跳槽到另一家公司，继续作平面设计。工资也有所增长，袤也已找到稳定的工作。和我不同的是，他们都是炒老板，只有我总是被炒，到智利后，在做导游前同样被炒了三番，倒是越炒越香。同居生活因经济状况好转而变得丰富多彩。去天河体育中心打保龄球，打羽毛球乒乓球或去游泳馆游泳，泡水边吧，吃宵夜等等活动逐渐增加。98年情人节，我和茵在绿茵阁咖啡厅定了桌。把袤一人扔在家里独守空房。烛光，音乐，自然少不了礼物，我送她一条精致的项链和一支玫瑰。我们点了牛排和红酒，我拉着她的手，触摸到她的幸福和惆怅。吃过晚餐，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一步三晃，那晚月亮很圆，我说，我祝福天下所有有情人幸福。茵说，你幸福吗。我说，是。是因为你有情人吗？我愣了片刻，答道，是。她无言。从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呈现清晰明确的方向，我们都知道我们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我们同居几个月后，茵开始关心我未来的打算。我说，不会在广州呆很久，我要到北京生活，学习几年。她问，之后呢？我说，如有可能，我会到国外呆几年。再以后呢？就做我喜欢做的事。你不想结婚生子吗？想啊，只是还没到时候。我还计划不到那么远。这还不远。她说。都推算到国外了，难道计划到月球上住几年，才算远？我无言以对。一天，在黄埔大道一家海鲜馆吃完午餐，出来，她拦腰抱着我说，哎，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猪随猪吧。我心里一颤，这不是一个好信号。然而，茵是不同于一般的女孩的。她和我一样清醒。偶尔的放纵，不会使她沉下去。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之后，女人的境界从她们做出的选择可以区别开来。半年之后，茵做出离开广州的决定，结束早晚要结束，早结束比晚结束好的同居生活。她走的前一天，我买了一束黄玫瑰，换掉花瓶里的百合。晚餐我做得很丰盛，我们照了相，相互祝福。我和袤去广州东站送她。上车时还谈笑风声，车刚一启动，我们正要下车，茵一下子哭出了。我们于是陪她坐到广州站，袤不断的安慰她，我无话可说，火车穿过楼群，灯火辉煌，但这里没有我们的家，很多人是一生都要在路上的，茵与我是其中之一吧。在广州站，我们不得不下车，茵仍没有止住泪水，我们在再次拥抱告别，我在她耳边说，我爱你，我们永远都是朋友。除了祝福她，我还能做什么呢。茵走了，回到我们同居的鸽子笼。看到后院人家的大狼狗，总是趴在我们的窗上偷看我们俩。我对它说，看什么看，人都走了，你这个变态狗。

　　 同居结束了，故事没有完。利用十一长假，我去了湖南。茵在岳阳二哥的装修公司做项目经理。我们约好在长沙见面，然后乘车去常德她父母家。我是以她的朋友的身份去的。她父母是常德师院教师，和蔼可亲，热情地接待了我。尽管茵一再强调我们只是好朋友，但她的父母仍对我寄予了期望。我们俩去了著名的桃花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我梦想中90岁之后的生活。黄昏时分，我们在桃源山顶高举阁上举目远眺，沅江秋水，一泻千里，两岸群山烂漫。此情此景，我思绪万千。身边这个可爱的小女人，虽然与我只同行片刻，在这一幕里，她却是唯一的见证人，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世界也不再转动，如果这逐日忙忙碌碌的活着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的话，那一刻便洗去了所有的尘土和疲惫。只可惜这“山映斜阳天接水”，却抵不住那“芳草无情”。夕阳西下，我们请高举阁的住持道士为我们算命，没想到，所有的天机被这位鹤发童颜的道长道破。我再次触摸到命运的脉搏。这位仙风道骨的长者只是看看我的脸，说，你一生最大的乐趣在于书写。他说，你95年有过刻骨铭心的经历，并因此而远行。他最后说，你走得越远离你的目标越近。而当茵问他我们俩的未来时，道长沉吟片刻，说，二位十分般配，应是幸福的一对。然而，茵和我一样清楚，幸福只是此刻。明日天各一方，高楼独倚时，只有“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了。

　　 离开湖南，回到广州，继续我的动荡的生活。99年6月北归，经长沙，逗留两日。见到茵，完成了为了告别的聚会。晚上她带着她的女友及我一起出去吃饭。席间聊天，海阔天空。茵已知我要去北京读书，除了祝福，便只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各自经历。言语中，我发现她还没有回到认识我之前的状态。饭后，送她回她哥哥家。我们最后的挥手告别，定格在那个无月的夜晚。像火车钻进了长长的隧道，出来时，已是另一重天。

　　 圣地亚哥

　　 4.5.06写5.5.06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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