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0,38,东经114,33.
2003年4月,清明过后,武汉这样的城市总是阴雨连绵。经过一夜的春雨,街边的梧桐树受过雨水的滋润长出片片新绿,平整的柏油路也被雨水洗刷得很是干净。
杜雨飞站在红钢城双洞的街旁,端着一碗红油热干面津津有味地吃着,脚旁放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杂工。
当然,杜雨飞并不是只会做杂工,他曾经是一个很不错的厨师,做得几个好菜,像稍高档的酒店,他也站过四灶。问题是不知怎么,他开始酗酒,变成了一个酒鬼。喝醉了酒上灶台上去炒菜,常常将糖当成盐搁进菜肴里,又或是把盐当成是糖,有时甚至还把菜炒过了火候。失误的次数多了,必然是会被老板炒鱿鱼的。后来换了几家酒店工作,也是同样太马虎的原因被辞退了。之后,杜雨飞索性到大排档,街边摊去炒小炒。人说烟酒不分家,杜雨飞不但酗酒,而且还抽烟。有时炒菜掂锅时,烟灰也会随着身体的抖动调进锅里,这让大排档里的那些老顾客看在眼里,颇有埋怨。心情很不爽的大排档老板送杜雨飞出门时说:“哥哥!你这样的厨子-----我用不了!”
杜雨飞厌倦了这座城市,也厌倦厨师这个职业,他背着行囊离开了江城。他去过很多城市,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游走在都市之间,甚至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去过多少地方,遇见过多少人。不愿做厨师的杜雨飞尝试着其它的活路,他换过很多份工作。卖报纸,管道疏通,送牛奶,扫马路,厕所保洁,给人洗车,去工地做小工等等。像杜雨飞这样没什么学历的人,只能做些社会最底层的粗活,想办法养活自己。对自己的高中毕业证书,杜雨飞总是不屑一顾,切!都什么时代了,高中学历也叫文凭?跟半个文盲差不多,即使在心里想想都让人泄气,更何况揣在兜里到处乱跑。
杜雨飞是在去年国庆节之后回来的,回到了这个他曾生活过的地方-----江城。而遇到阿胜却是上个月的事,阿胜是杜雨飞从初中到高中时的同窗好友。那天,在红钢城的好又多量贩店,阿胜提着购买的蔬菜走出超市的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檫肩而过,是一个矮个子的年青人。阿胜愣了一下,朝着背影喊了一声:“小雨!”。矮个青年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杜雨飞!”阿胜又喊了一声
杜雨飞缓缓转过身,“阿胜!”
“真的是你啊!杜雨飞!好久不见!”阿胜快步上前,惊喜的说。
“是啊!好久不见!”杜雨飞微笑相迎。
“我去你家找过你好几次,你都不在!邻居说你出门打工去了。这些年你也不跟我联系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干嘛?在什么地方上班啊?”阿胜快速地说了一大堆。
“回来有段时间了,还住老地方-----你还好吧?”杜雨飞道
“走!上我那吃饭去!我买了菜,我们喝一杯,好好聊聊------”阿胜热情的邀请杜雨飞去他家里吃饭。
杜雨飞却推辞着:“今天不行,我----现在有点事,改天吧!”
“小雨!六年了!这六年来----你都到哪去了?怎么过的?”阿胜问。
杜雨飞只是淡淡地回答“遇到一些平常人,经历过一些平常的事”便不再提他的经历了。
阿胜知道,小雨是一个。孤僻的人,只有阿胜这个从小认识的朋友,小雨不愿对阿胜说的事情,便是不想让人知道 ,更不会对任何人提及。阿胜在理工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这座城市,在一家大型国企上班。小雨却没能考上大学,倒是去了一家烹饪学校学习。之后,小雨便一直没有联系他。
那天他们再度重相逢,只是间单的聊了几句,就互留了电话。之后几天,阿胜打了几回电话给杜雨飞,希望能出来一起聊聊,杜雨飞却总说很忙,改天! 阿胜觉得杜雨飞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冷漠,更孤僻了。
此刻,杜雨飞已经吃完了热干面,他站在写有“杂工”两字的小木牌后,正仰头看着头顶梧桐树枝上的嫩叶。
“来了?”一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来了!”杜雨飞应着。他还是一动不不动地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树枝,他知道这是老周的声音。
老周是个瓦工师傅,在杜雨飞站在路边找工作的这半个月里,老周只要接到活,就让杜雨飞给他打下手做些杂活。老周一天挣六十块钱,而杜雨飞这样的小工一天只有三十块钱。杜雨飞干活从不偷懒,每次老周带杜雨飞上工,杜雨飞都要塞给老周一包五块钱的红梅烟。老周说杜雨飞很会来事,人也勤快,这样的小工,大工师傅都愿意带。
杜雨飞转身递给老周一根香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然后接着仰头看树枝上的绿叶。
“春天到了,树叶也长出来了”杜雨飞嘴里说着。
“是啊!又过了一年!”老周感慨地应着。
“这样打工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真想拿把刀找人干一架!”杜雨飞喃喃地说。
老周静默着。
“我有一个朋友把人捅了一刀----跑了!弄得妻离子散,整天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活着------”杜雨飞停顿了一下,突然回头看着老周的眼睛继续说到:“要是受害人没有死-----也判不了几年,----要是自首----还可能轻判,劳改表现好还能减刑----”杜雨飞说到“没有死”,“几年”,“自首”,“轻判”,“减刑”几个词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杜雨飞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喷在老周的脸上,又说:“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啊?----老周!”
老周脸上的神经抽缩了几下,目光呆滞地看着杜雨飞,“啊?嗯------”
杜雨飞将手中的烟头弹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明天我不会再来了!---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离开了,丢下老周一个人像木头一样呆立着。
杜雨飞走出几十米后,边走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电话后说了一句话:“余阳!立刻让他儿子给他打电话!”
老周一动不动仰着头看着树枝上的绿叶,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老周抖抖嗦嗦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机械地贴在耳朵上,“爸爸!你自首吧---!”
当杜雨飞坐在公交车上时,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周新民已自首!任务结束!”
杜雨飞在公交车的终点站下车,那里是青山第二生活区,是武汉钢铁集团公司所建造的职工生活区,繁华程度相当于一个小镇的规模。它处于武汉市边缘郊区地带,与北湖农场邻近,距严西湖和东湖不远,到红钢城大约二十多分钟的车程。这里的居民大多都是服务于武钢的工人,也有一些从外地到这里做小生意的人。
杜雨飞回到家里坐在书桌前,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看起来,突然开口大骂道:“操!勾践真他妈贱!连夫差的大便都吃!-----贱人!”骂完站起来走到厨房,拿过半瓶沱牌酒回到书桌前。他点上一根烟边看书边喝酒,看上几页就喝上一口白酒,再抽一口烟,然后接着看。看到投入时,不禁读出声来:“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杜雨飞兴致所至,拍着书桌大叫:“辩才!辩才!辩才中的王者!”。他拿起酒瓶猛喝一大口,再狠狠地吸上一口烟,吐出一阵烟雾,抬起头看着窗外低语着“像子贡这样的人,我一生都不一定能遇见-----”不知不觉半瓶白酒见了底,杜雨飞渐渐感觉有些困乏,伏在桌上睡着了----
窗外的树枝上,嫩绿的梧桐树叶正在悄悄地成长着,这是春天的正午时分, 阳光温和地抚摸着这座城市,抚摸着如婴儿般沉睡的杜雨飞。
下午两点,被闹钟吵醒的杜雨飞檫着嘴角流下的涎水,拿起手机打着电话:“喂!邱月!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在按计划进行!”电话中回答。
“嗯!---好!----”
傍晚,汉口武汉关公交车站。
江珊和邱月站在站台上。邱月是江珊半个月前新认识的朋友,她们现在刚从江汉路步行街上逛完街,准备搭公车回家。站台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在吵架,妻子正在斥责丈夫。“-----你一出海就是几个月!咱妈住院-----你就不能多住几天吗?我要伺侯老人,又要带孩子------你说!--------这几年你在家呆过几天?----”
年青的丈夫很是烦燥,“我是海员!这次出海很重要!---我是大副!船上离不开我!-----”
“没有你地球就不转了?没有你会死啊?----”妻子恼了。
“你!----”丈夫憋红的脸上青筋一突一突的,猛地挥起右手,似乎要在妻子 娇嫩的脸上重重地扇一耳光。
船员最忌讳出海前被人说不吉利的话,这是千百年来海上的行规。
站台上候车的人们感到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站在旁边的江珊不禁扯了一下邱月的衣角,并且后退了两步。这个面色略带沧桑的年青海员,手掌在落下时轻轻地绕过妻子的脑后,将妻子一把搂在怀中,深情地说:“我爱你!”
妻子感到丈夫的举动有些突然,但还是接受了,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丈夫,侧着头贴着丈夫宽厚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眼睛却看着江珊,轻语着:“我也爱你!”一滴泪珠从左眼角滑落。
江珊看着这双眼睛怔住了。
“江珊!快上车!车来了!”邱月拉着江珊的胳膊催道。
公交车上坐满了乘客,没有空座了。邱月拉着江珊向车尾走去,在一个年青人的座位旁停住,邱月抓着座位上的扶手对江珊说:“这里空些!就站在这里吧!” 而江珊的眼睛却透过车窗,还在搜索站台上那对吵架的夫妻。
车过两站路,坐在面前的年青人突然抬头对江珊笑了笑,说:“坐在前面第二排的----------是我的父亲!----------”
江珊下意识地顺着朝前面看过去,第二排是一个单座,座位上坐着一个背书包的女学生。江珊疑惑地低头看着这个年青人,她不认识这个人,甚至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可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话?而且第二排坐着的是个女学生,很明显不是他的父亲。
邱月凑到江珊耳朵边问:“你认识他?”
见江珊摇了摇头,邱月肯定地说:“别理他!这人精神有问题!”
年青人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前面的座位大声喊着:“爸爸!--爸爸!是我啊!----爸爸!---”喊完又沮丧地坐下,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沉默着。
车上乘客们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来,在这个怪异的年青人身上扫来扫去。
过了一会儿,年青人又自言自语着:“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我父亲----每天骑着自行车送我去学校,-----后来就坐公共汽车了。他坐第二排,我坐第一排。---他喜欢坐在第二排,他说这样可以照顾我----,跟我说话也方便。-----父亲说我的拐杖小了,该换副大点的拐杖了。----他说他正在存钱,等我长大----一定要给我安一个假肢,要让我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后来----他就没了---------”
年青人的自说自话,让车箱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乘客们都不再注视他,而是眼睛看着别处,小心翼翼地侧耳倾听。
年青人继续他的独白,“爸爸!---我现在安上假肢了,我不用拐杖也能走路了!我现在是正常人了----您看呀!---以后我坐在您后面,坐在第二排----让我来照顾您吧!----您看呀!爸爸!----我现在是正常人了!-----”
年青人仰头看着江珊的脸,微笑着说:“坐在第二排的----是我的父亲---”
江珊咬着嘴唇,依然看着窗外。
汽车又过了几站之后,江珊和邱月一同下车。邱月走在后面,下车前她回头看了看座位上的年青人,年青人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杜雨飞转了辆公交车准备回家,当车行驶上长江二桥时,他接到雅歌的电话。
“小雨!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你到我这来一下------”
夜。珞珈山某大学。
雅歌是这所大学里的哲学系导师,她是一个智慧而优雅的女人。
杜雨飞站在雅歌的办公桌前,有些诧异的问道:“只有我一个人来吗?其他人呢?”
雅歌从座位上站起来,并不理会她疑惑,说道:“法国有所学校想请我去共同研究一个课题,是有关人文方面的。我一直都想去,---现在出国申请已经批下来了---”
“你要出国?”杜雨飞大吃一惊“那我们的团队怎么办?”
“不是还有棋子吗!---听着小雨!这次我参加的研究项目很特别,有许多来自各个国家的优秀学者都将参予其中,作为一个代表国家出席的学术研究者,这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吗?”
杜雨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目标”
雅歌从桌子下抱起一个纸箱子放在桌上,说:“我有一些学习的资料要送给你”
“这么重!都是些什么书啊?”杜雨飞问
“全套的〈〈犯罪心理学〉〉,和一些NLP书籍。箱子里有一张银行卡和证券公司的帐号,密码也都在里面。”雅歌交代着。
杜雨飞耸了耸肩,说:“搞什么啊?弄得跟接受遗产一样,难道你不打算回来了?----书我可以收下,钱我不要!-----”
雅歌意味深长地看着杜雨飞说:“银行卡里没钱,倒是股票帐号里有一万股股票,你可以卖了股票,再将资金转入银行卡里,然后就可以从取款机里提取现金了。”
雅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在我所带的研究生当中,没有一个人会比你更了解人性。虽然你从未正式进入过我的课堂,但作为我的编外学生,这些年你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对于NLP技术的应用,你有着很强的实战经验。----你是我从事教育工作以来,最为欣赏的学生----”
“等一下!雅歌!你这有酒吗?”杜雨飞把纸箱从桌上搬到地上,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雅歌对面问道。
“有的!---只有红酒----来一杯?”雅歌问。
杜雨飞点上一根烟,边点头边说:“嗯!可以!可以!”
雅歌取来红酒给杜雨飞倒上一杯后,接着说道:“我所教的学生写篇论文还要到网上去抄别人的,这使我对自己的教学方式产生了怀疑------”
杜雨飞喝了一口红酒,咂吧着嘴道:“啊!这酒----真不赖!”
“臭小子!别打岔!”雅歌有些恼怒。
“你什么时候走?”杜雨飞满不在乎地吐着烟雾。
“明天!”
“棋子,邱月和余阳他们都知道吗?”
“我想由你去告诉他们更好些---------”
“我明白了,----明天我去送你吧!”
“不用了!”
“我不需要那些钱”
雅歌看着杜雨飞的眼睛说:“你可以使用那些钱,但是别花光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得还给我!”
“那就是替你保管啰!---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放心吧!---我不会花光的,到时候给你留个一毛两毛的!”杜雨飞微笑着又道:“要去多久?”
雅歌神情暗淡了些:“不知道,可能呆上几年吧!”
杜雨飞将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自己拿起酒瓶又加满了。雅歌皱着眉头看着杜雨飞,劝道:“以后少抽烟!少喝酒!”
“是啊!是啊!-----”杜雨飞敷衍着。
“小雨!这些年我们还没真正地坐下来谈谈你的学习体会,怎么样?说说吧!---”雅歌道。
“少来这一套!文诌诌的,----还什么体会!我又不是你的正式学生!”杜雨飞随口道。
雅歌一时尴尬得无语。
杜雨飞咧着嘴笑着又道:“对不起!---好吧!我认为NLP技术就是催眠术的一个分枝,最终目的就是心理重建。通过《九型人格》知道人类性格的大致划分,然后通过察言观色或是肢体语言的观察,制定相应的催眠方案。---施加催眠暗示语,从而达到催眠师的目的。”
“你只是把我以前的话重复了一遍”雅歌失望道。
杜雨飞喝了口红酒润了润嗓子,又说:“温故而知新嘛!---既然人类所有的行为都是神经的反应过程,通过眼动技术,我们可以感知被试者信息接收的模式,那么我们也可以切断或改变神经的连结模式,从而改变人类的行为。”
雅歌点头鼓励道:“说下去!----”
杜雨飞接着说:“我认为反过来,改变人类原有的行为模式,或许也可以改变神经的连结。比如将一个正常人扔进精神病院关几年,这个人也很可能会变成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确实有这样的案例,但只是极少数。”雅歌道。
“后来我发现这样就进入了一个轮回,改变行为模式——影响神经连结——再到人类行为。如此循环,坚持四周的时间,就有可能养成或是改变一个习惯”杜雨飞说着又点上一根烟。
“这说明了什么呢?”雅歌问。
“这说明新的习惯可以导致新的神经连结,行为模式和神经连结是可以相互影响,相互转换的!”
“有个案吗?”雅歌追问道。
“在江珊的个案中,江珊因为他父亲娶了继母而心生怨恨,进而与家庭决裂,不愿接受继母所提供心脏搭桥手术的费用-----”
雅歌微笑着问:“江珊的案例----不是由邱月负责吗?是她完成不了才让你去的吧?-----”
杜雨飞伸手挠了挠头说:“可是--是由我策划的啊!她完成不了我也有责任,算了!不说这些!----我让邱月在半个月前接近江珊,了解她的生活习惯和性格特征,制定符合她的催眠模式。其间我让邱月对她实施心理暗示,但效果不明显。最终我决定使用情景催眠,利用当下情景的发生,使行为模式在其头脑中形成镜像投影,激发其俄狄浦斯情结,从而建立起新的神经连结模式。江珊已经16岁了,对于家庭角色的扮演发生了偏差,但是她的大脑发育已经具备了自我调整的能力,我所做的只是起到一个诱导的作用,角色的回归还是需要她自己去完成。---我安排了两个场景,第一个场景进行铺垫,第二个场景进行深度激发其爱的本能。”
“成功了吗?”雅歌想知道结果。
“不知道!明天邱月才能确定!”杜雨飞答,又道:“通过情景催眠虽然能将她导入浅催眠状态,但她有可能受到其它外部的影响,所以我不能确定结果。”
“听起来很矛盾,能解释一下吗?”雅歌似乎看出了破绽。
“嗯----这就好比我在表演舞台剧,而我在台上却无法确定台下的观众有没有走神----”杜雨飞道。
“既然你不能确定对方的注意力是否高度集中 ,你又怎么断定将江珊导入了浅催眠状态呢?”雅歌问。
“这个----恩!有道理,你说得对!”杜雨飞道,又说:“即使没有将江珊导入浅催眠状态,但我可以肯定,她一定被影响到了!”
雅歌笑了笑,说道:“欣赏你的自信!那么---周新民的案例呢?”
“周新民的个案相对简单点,我用了模彷的技术,用半个月的时间和他同样的环境里工作,跟他沟通。---事实上我在一周前就已经将他催眠了,今天只是启动催眠后暗示而已。---周新民是酒后持刀伤人,受害者并没有大碍,而且对方过错成在先。--------他属于激情犯罪,自首以后判不了几年。”
雅歌点点头说道:“能够将所学灵活运用,不简单!”
“那都是你教得好啊!”杜雨飞谦虚着。
雅歌摇摇头说:“说实话----这几年我也没教过你太多东西,我只是借书给你看。你自学能力很强,我希望你能保持求知的欲望。---天也不早了,就这样吧!---”
杜雨飞从地上抱起纸箱,说:“不来点临别赠言什么的?”
雅歌微笑着“该说的都说了!再见!小雨!”
“再见!雅歌!一路顺风!”
杜雨飞走到门口时,雅歌突然大声说:“别忘了NLP的精髓!--------”
“模彷!沟通!引导!暗示!重建!---最重要的就是与人为善!”杜雨飞转身回答。
“最重要的是爱自己!一个连自身都不珍惜的人,何谈去爱别人?了解自己!探索自己!---最重要的是爱自己!其次是与人为善!”雅歌说道。
“我记住了!”杜雨飞点头应着。
“照顾好你自己!”
“你也一样!”
“再见!小雨!”
“再见!老师!”
从学校大门出来,已是午夜时分,路上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杜雨飞便只好拦了辆出租车。坐在计程车里,杜雨飞想着要不要现在给棋子打个电话,告诉他雅歌的离去。后来又想,既然雅歌不打算做一个正式的告别仪式,自然有她的理由,还是过几天再知会其他人吧。
第二天中午,青山和平公园门口旁,林荫道。
邱月远远地看见杜雨飞走来,赶紧迎上前去。
“小雨!江珊同意做心脏搭桥手术了!---哎!昨天车站吵架的那两个人是你安排的吗?”邱月急切地问。
“业余的三流演员!五分钟两百块!”杜雨飞淡淡地说,眼睛看着远处的人群。
“什么业余的!简直比专业的还专业!---那女的还流眼泪了!----”邱月很是吃惊道。
“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夫妻,下岗了!我找他们临时排练了一个时,我并不要求他们做得很好,只要投入真正的感情就可以了----”杜雨飞的语气依然是那么的平淡。
“你在车上那段太精彩了!把我都吓住了----不!是感动!---不光江珊看傻了,整车人都震住了!---哎!你---那腿真的是假肢吗?是哪条腿啊?”邱月好奇地问,动手就拉杜雨飞的裤腿要看个究竟。
杜雨飞一动不动地任由邱月挽起自己的裤腿查看,终于忍不住道:“演戏而已!笨蛋!”
“什么?---”邱月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杜雨飞低头看着正弯腰忙乎的邱月,说道:“把头抬起来!”
邱月仰头看着杜雨飞,她的姿势很是可笑。
“邱月!你很漂亮,人也挺机灵的,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智商会那么低-------!”
“啊!----你!----”邱月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直起身来气得说不出话。
“现在---暂时也不会有什么新的任务了,我们可以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我想过两天我们大家聚一聚,到时候打电话给你,棋子和余阳我会联系他们的。”
“那雅歌老师呢?”邱月问。
“她可能有事,不会来!------哦!-------还有------江珊做完手术后,你抽时间给她做几次心理重建。不要给她负面的影响,一定要做正面,积极的引导。”
“这我知道!”邱月回答。
“就这样吧!再联络!”说完后,杜雨飞便转身离去。
“再见!”邱月下意识地举起了右手,但看到杜雨飞已转过身去了,便又放了下来。
杜雨飞边走边举起右手向身后挥了两下,可是并没有回头。
2003年时。
雅歌,女,39岁,大学哲学系导师。
棋子,男,37岁,小学教师(心理学高手)。
余阳,男,21岁,电话营销员。
邱月,女,19岁,KTV服务员。
杜雨飞,男,24岁,三流厨师。
两年前,棋子结识了雅歌和杜雨飞,共同组建了一个团队,团队的名字叫“棋手”,以影响他人命运为目的。
一年前,余阳和邱月新加入进来。余阳和邱月两人似乎对这种助人为乐的行为感兴趣,虽然每次的行动都不会有任何的报酬,但他们仍旧乐此不疲。这是一个非营利的组织,只帮助那些团队认为值得影响的人 。最初是由雅歌和棋子共同寻找个案,后来雅歌醉心于她的学术研究,就极少参予了。而棋子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只是将任务告诉杜雨飞,让杜雨飞去策划,并带领邱月和余阳具体操作。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只是利用业余空闲的时间做这些,而杜雨飞却有着大把的时间,因为他经常被人炒鱿鱼。有一段时间他很是厌烦做厨师这个职业,便去尝试各种各样的工作,送水工,卖报,促销,搬运,保洁等等,他得挣钱养活自己。在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杜雨飞常常去钢城的新华书店看书,有时买上十几本书,呆在家里不分白天黑夜的看书。
杜雨飞是一个孤独的人,没有什么朋友。团队里的人对他而言只是搭档,他对棋子和雅歌更多的是一种学生对老师的尊敬,而不完全是友谊。虽然有时在他们面前言语放肆,行为非常随意,但杜雨飞心中始终保存着对两位老师的敬重之情。
三天后,汉口江边一家酒吧里,棋子,余阳和邱月,还有杜雨飞四人围坐在一起。杜雨飞递给棋子一根香烟,然后又递一根烟给余阳,余阳摆了摆手说:“这里不让抽烟”。杜雨飞微笑着看着余阳,却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着。
“小雨!你说雅歌出国了----是真的吗?”棋子问道。
“你认为她会永远呆在这个像垃圾场一样的城市吗?”杜雨飞并没有回答,却反问着棋子。棋子无语。
“我就知道雅歌不简单,她会好几国语言呢!”邱月突然道,又说:“有一次我去找她,她跟几个日本学生用日语讲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哦?----她还会日语?”杜雨飞很吃惊。他只知道雅歌懂英语和法语,却并不知道雅歌还会日语。
“出国也不先打个招呼!我们也好给她送行啊!”余阳说。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一直不都是这样吗?”杜雨飞淡淡地说。
大家沉默着,心里都在想,雅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我们的团队还要继续吗?”邱月看着棋子问。
“当然!----只是现在没有什么新的工作要做,以后再说吧!----”棋子回答。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
5月6日,星期二。立夏。
窗外的树枝上叶子已很是茂盛了,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零零碎碎地洒在窗前的书桌上。早晨欢快的小鸟在枝叶间跳跃着,叽叽喳喳地交谈声惊醒了沉睡的杜雨飞。
杜雨飞从书桌上抬起头,用手指檫着眼角的眼屎,睁着眼睛看着明媚的阳光,伸了个懒腰。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昨晚看了一晚的书,将近凌晨时竟睡着了。
杜雨飞起身关掉日光灯,到厨房洗了把脸后回到书桌前,将书桌上一本股票交易操作入门的书放回书架上。他点上一根烟看着窗外,静静地坐着发呆。
杜雨飞已经半个月都没有去工作了,口袋里只有三十几块钱,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找份工作的。而雅歌给的股票,他暂时是不会动用的,还有一点就是:他从未进过证券公司,也从未买卖过股票! 抽完烟,杜雨飞自言自语道:“恩--对!----一定要看看证券公司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红钢城某证券公司。
交易大厅里人头攒动,人们都在看着一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显示屏上不时变化着股票的明称和价格。只要是靠墙的地方,都放着一排排股票交易的机器,那里同样也是站满了人。
杜雨飞看了半天的液晶大屏幕,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是感到困惑,这么多的人都
聚在这里,不用上班吗?每天坐在这里就能赚到钱,为什么街上还有那么多的人还在工作?这些炒股的人到底赚的是谁的钱?杜雨飞想不明白,头昏脑涨地走出证券公司,在门口买了张报纸翻看起来。在报纸的夹缝中,他看到一则招聘广告“本职业培训学校招聘会炒大锅菜厨师一名,男性,薪酬面议”。
杜雨飞觉得这个工作地点很近,就在钢城附近。他立刻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简单咨询了一下,便决定去试试。
负责接待的是学校招生办的负责人,同时也是副校长。校长说:“试菜吧!”
杜雨飞点点头,校长就领着杜雨飞来到学校食堂的后厨。杜雨飞做了四个菜,一个苕粉肉丝,一个汆汤圆子汤,一个青炒小白菜,一个烧南瓜。炒完这四个大锅菜,杜雨飞已是汗流浃背,便顺手搬了个小板凳坐着抽烟。
这时,校长过来说道:“饿了吧?要不你先吃饭,吃完饭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杜雨飞也不客气,找了一个厨房里最大的碗,盛了些饭,又在每个菜盆里舀了半勺菜,大口地吃了起来。他确实饿坏了,早饭都没吃呢!昨天晚上就啃了两个馒头,肚子里没什么油水,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吃个肚儿圆!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最后还喝了半碗汤!摸着鼓涨的肚皮,杜雨飞满足地打着饱嗝,点上一支烟吸着。帮厨的一位大姐进来问:
“大师傅!吃过了吗?在干嘛呢?”
“吃了!歇会儿!”杜雨飞回答。
“校长叫你去一下!”
校长坐在办公桌后,对杜雨飞说:“要等学校的师生吃过饭后,看他们对饭菜的口味适不适应,才能决定用不用你。这样吧---你先回去,把电话号码留下,过两天通知你,好吗?”
“恩!----可以!----那我就---先回去了----嗝!”杜雨飞回答着。因为吃得太饱,突然就打了个很响的饱嗝,杜雨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校长微笑着点头-----。
走出门的杜雨飞对这次应聘很满意,不管能不能被录用,今天吃了一顿饱饭,他已经很知足了。
第二天,校长就打电话来,说他被录用了。
这个学校的师生加在一起有四百多人,杜雨飞每天要做中餐和晚餐两顿饭。他一人要负责蒸饭和炒菜,另外有四个妇女帮厨,她们负责择菜,切菜,洗菜和打扫卫生。这里的工作很是辛苦,但杜雨飞不以为意,比这更艰苦的工作他也是做过的。对于一个曾经在各个城市之间流浪过的人来说,暂时的安定,或许正是他所期望的吧。
5月10日,星期六。学校的师生放假,杜雨飞也不用上班。
早上十点,阿胜打电话来。
“小雨!在家吗?”阿胜问。
“在!”
“呆会儿我到你家来!”
“有事吗?”杜雨飞问。
“没事就不能来啊?”阿胜的语气有些气恼。
“好吧!----”杜雨飞很无奈,他没有钱招待这个朋友。朋友来了总得吃个饭吧,可他却连买菜的钱也没有!唉!来了再说!
半个小时后,阿胜敲门。
杜雨飞开门后,阿胜抬脚就迈进门来,一把将杜雨飞推开,边朝里走边大声嚷着:
“老同学!想跟我绝交啊?---没门!---啊?---没那么容易!你不记得我----我还记得你呢!”
杜雨飞苦笑着:“哪里!哪里!”
阿胜穿过客厅走进卧室,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卧室里只有一张很小的单人床,和一张书桌,一只高脚方凳子。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家具了,只有四面光秃秃的白色墙壁。刚才经过客厅时,阿胜看到客厅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有在墙角摆着一只破旧的木箱子。这是一个怎样的住所啊!在这一室一厅的旧房子里,没有像样的家具,没有冰箱,没有空调,没有洗衣机,没有热水器-----,一个普通家庭生活必需的那些东西,这里一概没有!
“阿胜!我是想有空去看你来着,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很忙----”杜雨飞解释着。
“忙个屁!忙得连老朋友都不认了?”阿胜打断他,继续说:“你看你--这地上这么多的灰尘,比马路上的灰还多!---多久没打扫了?”
杜雨飞嘿嘿笑着。
“你把地扫一下!”阿胜指着地面,吩咐着:“我到楼下餐馆点个火锅上来,再买两瓶酒,咱们好好聊聊!”
“来个辣子鱼火锅吧!好久没吃鱼了!”杜雨飞交代着。
“行!---呵!你还真不客气!-----你这有烟吗?”阿胜问。
“还有几根!----来一根?”杜雨飞递上一根烟问。
“不---不!---现在不抽!待会儿我带几包上来!”阿胜说着就出门了。
杜雨将房间地面扫了扫,又用拖把拖了两遍。将床上的被子卷到一边,又在床板上铺上几张报纸。杜雨飞没有桌子,只好将床板当桌面凑合了。
阿胜进门时手里拎了两瓶白酒,一条红金龙的香烟,身后跟着两个饭馆的伙计,一个端着不锈钢盆装的火锅,一个端着两盘菜。
“来--来---来!就放这!就放这!”杜雨飞招呼着伙计将菜盆放在床板上。菜摆好后,两个饭馆的伙计便走了。杜雨飞摆上碗筷说:“不好意思啊!我这没有杯子,就用碗喝吧!”
“没得事!”阿胜摆了摆手道:“你要连碗都没有,我们就用瓶子吹!---来!满上!---满上!”阿胜把两瓶酒都打开,一人倒了满满一碗。
杜雨飞端着碗对阿胜道:”来!为了我们的学生时代---喝一口!”
阿胜道:“对!---喝!”
灌下大口酒后,阿胜用筷子指着菜盆道:“这是你最想吃的辣子鱼,我又加了两个菜,鸭脖子!花生米!----这可是喝酒少不了的!来!-----尝尝!”
杜雨飞夹起一块鱼片放进嘴里,又夹了段鸭脖子啃着,“恩!--不错!还是以前那个味!”
“小雨!听说你高中毕业后去学了烹饪,做了厨师,菜做得一定不错吧!什么时候尝尝你手艺?”阿胜笑着说。
“我那水平也就一般般!”杜雨飞谦虚道:“这几年烟也抽得多了,我的味觉也退化了,现在也就给人炒炒大锅菜,混生活!混生活!”
“现在---在哪发财啊?”阿胜递过一根烟问。
“在一所学校食堂里做,刚上班没几天!你呢?”杜雨飞点上烟。
“我读完大学---就进了武钢做了一名工人,到今年差不多有两年了!---读了十几年的书,就为了做个小工人,-----想想挺没劲的!”阿胜的语气有些沮丧。
“有份固定的工作就不错了,还是国企单位!这几年我不停的找工作,四处流浪,就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杜雨飞开导阿胜。
“是啊!你也不容易!”阿胜同情地说。
他们边喝酒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人都是满脸通红,有些醉意。
杜雨飞突然抬头问阿胜:“你的理想是什么?”
“ 恩?理想?---我已经忘了我的理想是什么了!----这我得想想!---对!做成功人士!做一个成功的人!”阿胜肯定地回答。
“成功?怎样才算是成功?”杜雨飞接着问。
“像比尔-盖茨那样有钱!”
“有钱了就什么都不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幸福地活着呗!”阿胜张着嘴笑着。
“有钱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建一个很大的花园,每天种种花,养养草!”
“你喜欢园艺?---那你现在就可以种花啊!”杜雨飞说:“在你家阳台上种几盆也可以啊!”
“你不懂!---我初中的时候看过一本杂志,上面都是欧洲一些古典庄园的图片。人家那院子里种植的花卉,灌木,设计得真是漂亮!几百年的灌木墙像迷宫一样!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有一个这样的院子,那该多好啊!-----”阿胜的表情很是神往。
“是啊!问题出现了,为什么你不现在学点园艺的知识呢?你不一定能拥有一座庄园,但是你可以给不同的人设计庄园,同样也可以体验这种乐趣啊!”杜雨飞道。
“是噢---我怎么没想到呢?”阿胜拍着自己的脑袋,恍然的样子。他端着碗嘬了口酒,然后搓着手,似乎有些兴奋,抬头问杜雨飞:“哎!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去看大海,看沙漠!-------我已经去过了!”杜雨飞回答。
“真的?”阿胜瞪着眼睛。
“我看过大海,---后来又去了新疆。一个人穿过塔里木河,站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我脱光了衣服-----我已经实现了我的理想!”杜雨飞的声音有些低沉。
“脱光衣服?----为什么要脱光衣服?”阿胜不解地问。
“突然有种----想挣脱一切束缚的-----冲动!”杜雨飞答。
“那你实现理想之后----什么感觉?”阿胜很好奇。
“兴奋----空虚----人已死的感觉!”
阿胜发现杜雨飞的眼神有些深遂起来,便岔开话题道:“高考那年---我来找过你,你不在家。我还以为你考得不理想,----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去了。----高考以后---你去哪了?”
阿胜和杜雨飞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阿胜从那时起就知道杜雨飞有自闭症倾向,他很少主动与人交谈,即使是老师也不太喜欢他。有一次,阿胜经过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听见班主任老师对另一个老师评论杜雨飞。
“杜雨飞这孩子,-------性格太孤僻,学习成绩也差,平常看起来挺用功,考起试来一塌糊涂。像这种智商低的学生,每个班级都有几个,总是拖班级的后退,你不带又不行----”
阿胜后来开始留意杜雨飞,并且有意无意地找杜雨飞说话,慢慢地就和杜雨飞成为了朋友。阿胜了解到杜雨飞喜欢看书,喜欢幻想,常常坐在课堂上却幻想课外书上的故事。杜雨飞并像老师说的那样弱智,他看过很多的书,只有他和阿胜两个人的时候,他便会告诉阿胜书里的故事,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他是不会有那么多话的,也不会提书里那些荒诞的故事。阿胜知道,杜雨飞不是个傻子,也并不愚笨,只是他生活在另一世界里,一个幻想的世界。
看着用筷子在菜盆里扒拉着的杜雨飞,阿胜又问了一遍:“小雨!高考完以后---你去哪了?”
杜雨飞端着碗喝了口酒,伸手抓过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然后点上一根烟,思绪回到了一九九八年的那个夏天--------
往事:
1998年7月21日,武汉市突降暴雨,几小时后武汉三镇便沦为泽国。
8月1日,武汉关水位超紧急水位,晚上8点30分左右,洪水致长江北省嘉鱼县牌洲湾决口。
8月10日,武汉文化关水位涨至29,38米,江城进入紧急状态。
高考之后,杜雨飞便空闲下来,每天早上出门坐着公交车在武汉三镇游走。虽然他在这个城市中长大,但他对这个城市并不了解,他想到处看看。
杜雨飞每天穿梭着武昌,汉口的街道上,背街小巷他也要进去一探究竟,他喜欢漫无目的地走动。偶尔会碰上穿着睡衣的武汉女人站在街道上骂街,他也会饶有兴致地站在旁边看上半天。杜雨飞喜欢看女人骂街,他觉得这是愤怒的女人最直接的情绪发泄,没有遮遮掩掩。通常骂街的都是些性情急燥,却又极直爽的女人,这是一种真性情,是这座城市生活的一部份。虽说骂街有些不雅,可在杜雨飞看来那些女人很真实。
武汉长江水位暴涨之后,杜雨飞就极少去看人骂街了,他常常走到江边,去看洪水又涨到哪里了。
江堤上人来人往,不时有巡堤的人走过,每隔一段距离就搭建有一个简易的帐棚,那是为守堤的人休息用的。堤上隔一段路就有一些横幅,上面写着“严防死守!”“全民抗洪,保卫大武汉!”“坚守岗位,巡查隐患!”----等等一些标语。看着这些标语,杜雨飞有些热血沸腾,头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和他们一样,保卫这座城市!
高考成绩的好坏,杜雨飞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即使考上大学,他也没钱去读。他也不会去关心未来会怎样,未来对于年青的杜雨飞来说,似乎太过遥远,就像小说中的故事一样,只可想像却又无法触及。
杜雨飞的世界是一个幻想的世界,是他一个人的世界,现实生活几乎无法影响的世界,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却让杜雨飞受到了触动。如果长江武汉段决堤,这座城市将会被淹没,数以万计的人就会流离失所。守卫这座城市,拯救这里的人们,他将成为英雄!这些在小说故事中才有的场景,却在现实出现了!杜雨飞很是激动,是啊!他在这座城市中长大,却从未为这个城市做过什么,现在-----是时候了!
而且杜雨飞还有一点私心,他想每天早晨醒来,能够继续像往常一样,在路边吃碗热干面,喝碗热豆浆。而不是一觉醒来,却看见房子周围到处是洪水,树枝上挂满求助的难民。是的!杜雨飞决定了,到堤坝上去!
1998年8月31日,立秋后的第三天。杜雨飞将书包里的课本全都倒干净,装上洗漱用品,成为了37万防汛大军中的一员。
武汉市的市长说:“这是一场战斗!我们要与洪水战斗到底!”
没错!这就是一场战斗!这里就是战场,而杜雨飞就是战士!正是这场战斗,让患有自闭症,
爱幻想的杜雨飞改变了人生的命运。他不但拯救了这里的人们,也拯救了他自己。
在堤上,杜雨飞主动向有经验的师傅们请教巡视堤坝的要点,抢着搬防汛物资。虽然他的话不是很多,但干起活来很是出力,还时常跑腿帮师傅们去买烟,倒也赢得一些人的赞许。这使杜雨飞觉得自己还是能帮得上忙的,和陌生人相处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糟,从而更加坚定了守护堤坝的信心。
钢城这一带的堤坝十分坚固,倒也没什么到的险情,主要的工作就是每三十分钟要巡堤一次,下暴雨时就更要时刻察看。大家轮流巡堤,没事的时候就在帐棚里睡觉。
每天吃的盒饭是由专人送来的,一般都是女同志送。负责他们这一段送饭的是三个女人,由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带领着,据说她是一所大学的教师,也是自发义务为堤坝上抗洪人员帮忙的。
一天中午,杜雨飞走到远处尿尿。守堤人员的大便要到很远的一处公共厕所去解决,而小便却是自行在附近处理。杜雨飞的尿液浸入泥土中,浸湿的泥土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欧洲地图。杜雨飞便想起了拿破仑征服欧洲的故事,想着想着,尿完了也忘记把他的命根子塞回裤裆里,就站在那里看着地上发呆-------。
“小杜!-----吃饭了!--- -- ”
杜雨飞听见有人叫他,猛地惊醒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自己那宝贝玩意儿塞进裤裆里,拉上拉链后,回头看见女教师和两个送饭的女人冲他乐。杜雨飞涨红着脸走过去,拿了一盒饭和一盒菜,蹲在一旁吃了起来。
“小杜!想什么呢?------”中年女教师问他。
“拿破仑!”杜雨飞脱口而出。
“拿破仑?---噢!---拿破仑和你一样!”女教师说。
杜雨飞听了,不解地看了看她。
“你们个头都不高!”女教师解释。
杜雨飞继续吃着饭。
“你是学生吧?”女教师又问。
杜雨飞点点头,又一想,现在已经不是了,高考结束了,便又摇了摇头。
女教师被他弄糊涂了,但并没有详加追问,说道:“拿破仑是个了不起的人,是法国杰出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你知道他为什么能成功吗?-----”
杜雨飞感到很可笑,这个女人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拿破仑为什么会成功?因为他有野心呗!他只有在战争中积累政治资本,否则他将一事无成!杜雨飞的口里塞满了饭菜,不方便开口说话,也懒得回答女教师的问题,索性故作白痴状摇了摇头。
“因为他从小就树立了远大的理想!志向高远-------”
后来,杜雨飞慢慢地和这个女教师熟识起来,杜雨飞也就知道她叫雅歌,是一所大学教哲学的教师。那时的杜雨飞对哲学了解的不多,但像弗洛伊德,笛卡尔,或是荣格还是知道一些的。
雅歌每次来送饭,都要和杜雨飞聊上几句,她对杜雨飞所涉及的知识面如此之广,感到很是诧异。因为雅歌感到杜雨飞不但在文,史,哲方面均有涉猎,而且对于自然科学有着独到的见解。
九月十九日,武汉关水位退出警戒线。
九月二十日,守堤的义务人员开始逐步撤离。
大武汉守住了。
早晨,杜雨飞正将拆卸的简易帐棚装车时,雅歌来了。
“杜雨飞!以后有什么打算?”雅歌问。
杜雨飞挠着头说:“我想----先找份工作-----”
雅歌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开了一个野外生存训练营,他那可能缺人手,你可以去试一下,------这是他的名片!”说着递给杜雨飞一张名片。
杜雨飞迟疑了一下,“谢谢!”,接过名片放进口袋里,又继续去整理帐棚。
雅歌走出好远,杜雨飞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看着雅歌的背影越走越远,杜雨飞突然
大喊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雅歌回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继续走远。
杜雨飞从堤上回到家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晒黑了许多。他冲完澡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杜雨飞找出雅歌给他的名片,名片上印着:
野外生存训练营
联系人:周洋(教练)
最后一行写着地址和电话
杜雨飞按着名片上的地址,来到汉口江路上的一栋写字搂里, 在二楼找到了这个训练营的办公室。房间的门上钉着一个做工考究的小木牌,木派上写着一行子:野外生存训练营。
杜雨飞敲门后,门里有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请进!”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坐一台电脑前,见杜雨进来就问:“请问您找谁?”
杜雨飞说明来意后,这个女人点点头,便拿起电话,“喂!周教练!----这里有一个年青人,说是雅歌老师让过来的,你看----”
这个女人打完电话后,对杜雨飞说:“我姓齐!是周教练的助理。周教联现在外地带学员训练,要到二十六号才能回来,要不你二十六号再来-----”
“好的”杜雨飞点头应着。
26号。杜雨飞再次来到这里,走到门口就发现房间里站满了人,有十几个人身上都背着行李。杜雨飞看见齐助理后,便站在门口喊:“齐助理!”
齐助理见是他,答应着:“哎!来了!,你等一下!---周教练!周教练!”她回头喊着。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过来,齐助理向杜雨飞站着的方向示意道:“这就是雅歌老师介绍的那个人!”
中年男人向杜雨飞招了招手,并问:“进来!你----就是杜雨飞?”
杜雨飞走上近前,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笑了笑。
“很好!现在----我们开始工作吧!”周教练道,然后转身对那些背着行李的年青人说:“各位学员!我相信---在这两个月的学习时间里,所有的经历将会让你们必生难忘。在这里学到的知识也一定会让你们受用一生,希望你们的所学能够在你们身处险境的时候,对你们有所帮助。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楼下有辆大巴车将会直接送你们到机场!”
学员们纷纷说:“再见!教练!”,然后陆续走出房间。
周教练对杜雨飞吩咐道:“小杜!你和齐助理去送他们到机场!”
“恩!好!”杜雨飞知道,这意味着他已经被录用了。
从机场回来,杜雨飞站在办公桌前,等待周教练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齐助理自顾自地整理文件去了。周教练坐在办公桌后揉着太阳穴,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杜雨飞。
“是这样的----------你坐下!”周教练说:“我们这个训练营一年只做两个月的生意,每年的7月25号开始,到9月25号结束-----”
“一年就两个月?”杜雨飞很惊讶。
周教练点点头,接着说:“每两年招收一期学员,两年里在我这里学习四个月,---刚才你们送到机场的学员已经四个月期满了。这一期的培训结束了,暂时这里没有什么工作要做。过几天我们就会关门,一直到明年七月开始营业----”
“这么说---没我什么事了?---”杜雨飞感觉受到了欺骗。关门!哼!不聘用我就算了,还让我到机场忙活半天!杜雨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别激动!别激动!”周教练做着手势说:“我还没说完!坐下!坐下!”,边说边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杜雨飞的面前。“这一千块钱是聘用你的定金,明年的7月25号你来上班,最好能提前几天---就20号吧!----你看怎么样?”
“什么?---”杜雨飞愣了半晌,打开信封看了看问:“你就不怕我明年不来了?”
“雅歌不会看错人的!”周教练看着杜雨飞的眼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意味深长。
不知为什么,杜雨飞对周教练的自信有些恼火。这人太张狂了,说是聘用我,却又让我一年以后来上班,有这么请人做事的吗?这是让我知难而退啊!扔给我一个装钱的信封,看准了我不会要这钱,然后说几句客套话让我走人!我要是拿了钱,他一定会让我签合同,押身份证之类的,随便找个理由再把钱要回去------。
杜雨飞心里冷笑着,我就看你怎么表演!杜雨飞微笑着把装钱的信封慢慢地放进上衣口袋里。“那好!明年再见!”杜雨飞再次站起来,转身准备走出去。“等一下!----”
听到周教练的声音,杜雨飞张嘴笑了,表演开始了!
杜雨飞咧着嘴转过身,看见周教练隔着办公桌伸出右手,杜雨飞便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信封塞在周教练的手里。周教练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握个手!”
杜雨飞困惑地伸出右手,周教练将信封放回他手里,并握着他的手道:“欢迎你成为我的助手!明年再见!”,然后空着手缩了回去。
杜雨飞握着装钱的信封,呆呆地走出办公室,在下楼梯的时候突然又折回来,问周教练:“不用签合同吗?”
“不用!”周教练答。
“不押身份证吗?”杜雨飞又问。
“没那个必要!”周教练明确地回答。
杜雨飞歪着头看着周教练,足足有三十多秒钟不说话,周教练被看得心里发毛,就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再见!”杜雨飞快步走出去,下了楼梯来到大街上,看着自己手里的信封,他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真是奇怪,上班第一天就拿到了一千块钱,而且立刻就失业了!并且还约定了一年后上班的时间,就像作梦一样,这是现实的世界吗?那个周教练不会是沈万三投胎吧?这么大方!
回到家的杜雨飞坐在书桌前,将信封里的钱全拿出来,一共是十张,全是一百元的大票。他对着灯光一张一张地检验,没错!全都是真钱,没有一张是假钞!
这么说----一年之后的约定是真的了。那他们一年只做两个月的生意也是真的吗?不可能吧!租一个那么 大的房子办公,而且还是在江汉路!一年的租金少说也得十几万,只做两个月的学员培训那还不得赔死!难道他 们是黑社会?也不可能!没听说过黑社会见面就给人钱的!杜雨飞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几天后,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杜雨飞决定再去一趟江汉路探个究竟。来到那里,还是那栋楼,还是那个 房间,只是门上那个小木牌不见了,换上了一个大标牌,是一家网络公司的名字。
“先生!你找谁?”一个年青漂亮的姑娘拦住杜雨飞问。从她穿的女性职业装看,她似乎是这家网络公司 的职员。
“哦!---请问一下---这里是野外生存训练营的办公室吗?”杜雨飞故意问道。
“是的!两天前他们转租给我们公司办公了!”那女职员回答。
“你知道那家训练营搬到哪里去了吗?” 杜雨飞急切地问。
“那我们就不清楚了!我们公司只是租用他们的场地,到明年七月份就要还给他们的-----”
“噢!是这样啊!----谢谢!”
“不客气!”
回到街上的杜雨飞并不甘心,又拨打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电话里却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并不存在,请核 对后再拨-------”。杜雨飞只觉得后脊梁直冒冷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实在让人琢磨不透,难道见鬼了?居然 一下子就人间蒸发了!没有任何的线索,连电话也-----。杜雨飞抬头看了看这栋楼,越发觉得恐怖,赶紧加快脚 步离开,他只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坐在公交车上的杜雨飞,猛然想起放在家里的那一千块钱,那些意外之财是不祥之物,要赶紧处理掉才好。如果扔掉又太可惜了,该怎么尽快用掉呢?转而又想,自己没有一技之长,这样盲目地找工作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拿那些钱去学门手艺,找工作也容易些。看到车窗外的街道旁,小吃店和大排档一家挨着一家,心想,不如学厨师吧。杜雨飞知道,现在饭店里的厨师不但有工资,还包吃包住 ,就算挣不到钱,也能吃上饱饭。
三个月后,杜雨飞在一家烹饪职业培训学校里,拿到了中极烹饪技术等级证书。有了厨师证的杜雨飞,大排 档他是不去的,直接就找稍微上档次的酒店应聘,最后终于在武昌一家酒店谋得一份配菜的工作。从切菜开始做 起,两个月后被提拔到炉灶去炒菜,站的是尾灶。到第二年的五月份便升为第四灶了。
1999年7月8日,小暑后的第二天。
杜雨飞躺在酒店宿舍的床上休息,忽然想起去年与周教练的约定,心中不禁有所触动。近一年的厨师生涯,每天日复一日围着灶台转,单调的生活已让杜雨飞感到十分的厌倦,而对野外生存训练营的好奇,也促使他在这 一天辞去了厨师的工作。
辞去工作后,杜雨飞回到家,将装行李的背包扔在客厅的地上,走到卧室翻看日历。在酒店工作的时候,虽说住在集体宿舍里,可有时还是回到自己的家里,偶尔打扫一下房间,所以地上的灰尘并不很多。杜雨飞看日历 发现,距离7月20日还有十二天,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到处走走或是去书店看看书。
7月20日星期二
杜雨飞如约来到汉口,站在那栋楼房对面的街道上伫立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穿过马路 ,怀着忐忑不安 的心情走上楼梯。房间的门上钉着张小木牌,上面有几个字“野外生存训练营”,和他去年来这里时简直一模一 样。杜雨飞敲门。
“请进!”
“啊!是小杜啊!进来!----进来啊!----”坐在办公桌后的周教练见是杜雨飞,便招乎说道。
杜雨飞慢慢走进来,环顾着房间里的摆设。桌椅,饮水机,文件柜,大理石的茶几,这些物件的摆放位置也和去年一模一样!杜雨飞坐在周教练的对面说道:“我去年又来过一次,这里换成一家网络公司了”
周教练笑了笑,解释说:“因为我们一年只做两个月的学员培训,对这房子的使用率不高,闲着也浪费了, 所以空余的时间就租给别人,可以增加收入。”
杜雨飞看了看,没有见到齐助理,就问:“齐助理呢?”
“她去采购药品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周教练停顿了一下,问:“今天你就开始正式上班吧!--有问题吗?”
杜雨飞摇了摇头。
“好!现在我简单地讲一下我们服务的对象和工作内容,你听仔细了,这对你很重要------”
杜雨点头并倾听着。这家训练营每期只招收十五名学员,每名学员的收费是四万元,每期学习两年。两年 里一共只学习四个月 ,每年的7月25日至9月25日是来这里学习的时间 。主要针对初中以上的学生,而在七月到九 月间,也正是做培训的黄金季节。因为收费特别的昂贵,所以来这里接受培训的都是一些富家子弟,有些学员的父母甚至还是政府的高官。几乎所有的学员都有着深厚的家庭背景,为了学员的安全着想,每个学员在这里都必须使 用假名登记,这样做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学员的个人隐私。培训的内容主要是培养学员们的个人野外生存能力,和心 理上的独立精神。
杜雨飞在心里默算着,十五名学员,每个人四万那就是六十万块钱!我靠!四个月挣六十万,难怪租得起这 么大的房子!
周教练见杜雨飞有点走神,就问:“听明白了吗?”
“恩!---明白!----明白!----”杜雨飞答,又问:“9月25号学校早就开学了,不会耽误他们上学吗?”
“学校不能成为学生时代的全部!-----好了!你的工作就是配合我,做我的助手,随时保护学员们的安全。
我们在神农架有一个训练营地,等25号学员们到齐了我们就出发。-------暂时你就帮齐助理做些准备工作,---至于给你的工资呢----是一个月两千,表现好还有奖金,你看这样行吗?-------”
“你去年已经给了我一千了---”杜雨飞提醒道。
“那一千就算是对你信守承诺的奖励吧!”周教练打断他道。杜雨飞听了有些感动。
7月25日,学员们陆续到来,杜雨飞和齐助理便忙扎接待。这些学员都是和周教练事先预约好的,所以来报 到登记时用的也都是假名。齐助理对杜雨飞说:“你也起个假名吧!”
杜雨飞很是诧异的问:“难道你用的也是-----?”
齐助理点头微笑说:“这是周教练的规定,只有周教练一个人用的是真名。”
杜雨飞想了想说:“我是秋天出生的,就叫我秋吧!”
齐助理又说:“你要告诉周教练你的新名字。”
杜雨飞便走到周教练身旁说:“教练!以后就叫我秋吧!秋天的秋!”周教练看了看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下午,所有的学员都到齐了,共有十五名学员。其中男学员十名,女学员五名。点完名后,周教练开始了他的讲话:“现在---所有的学员都到了。---在未来的两个月里,你们将接受严格的野生存训练,学习各种野外生存技 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周,叫周洋,是你们的教练。我是一名武警部队的退伍军人,我将会用在军队学到 的知识来训练你们。我对学员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甚至可以用残酷来形容。在上一批学员的培训中,就有学员因为吃不了苦中途退出了。----所以今天我要告诉各位,如果有谁要放弃这次培训现在还来得及,我会全额退款!并 且赠送一张机票让你们回家!一旦培训正式开始,任何情况下中途放弃培训,我是分文不退的!这在与你们的父母 所签定的合同中都有明确的说明!-----现在---我再问一次,有没有人退出?-----”
现场鸦雀无声,周教练扫视了一下所有的学员,接着说:“好!---既然没有人放弃,那么我们的训练就从现在开始。在培训之前我要强调一下,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一定要使用假名!为了保护你们个人的隐私,不得向 任何人透露你们的真实姓名,家庭背景和住址,也不得向其他学员打听联系方式。否则,一旦发现便视为自动退出, 你们能做到吗?”
“能!”学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很好!”周教练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把你们的身份证和手机,或是贵重物品交给齐助理保管,培训结束 之后才会返还给你们。一个一个的来---不要乱!---秋助理!你把行李拿到车上去!”
周教练吩咐着杜雨飞,秋助理——是杜雨飞的新称谓。
秋拿着自己和周教练的行李来到楼下转角处,那里有一辆豪华卧铺车,他们今晚将会坐这辆长途车去神农架的训练营地。之前,他已经将两箱急救的药品搬到了车上。秋回到楼上时,齐助理刚将学员们的物品登记完。
周教练看了看手表,然后对大家说:“我们今晚会坐车到山区的营地去,---现在拿上你们的行李下楼出发!”
秋见齐助理还在忙着什么,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便问周教练:“齐助理不去么?”
周教练道:“她不去!会有学员的家长打电话来询问学员们的训练情况,齐助理负责处理这些事情。”
汽车在通往宜昌的公路上飞驰着,秋看着窗外想:原来周教练是部队的退伍军人,那他又和雅歌是什么关 系呢?雅歌是教哲学的,想到哲学----秋便想起了卢梭所赞美的圣皮埃尔岛,-----神农架有湖吗?---湖里也会有一 座小岛吗?------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分,汽车竟然驶到了山间公路的尽头,最后开进了一个被树林包围着的大院子里,停在 了院子的空地上。秋透过车窗看到了一排平房,房子是用红砖砌的,房顶上盖着灰色的瓦片。
“到了!下车!下车!-----秋!搬行李!”周教练大声喊着。
房子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朝汽车走了过来 。
周教练指着那个女人说:“这是我们的刘医生!”,又介绍那个胡子拉茬的男人道:“这是厨房的郑师傅”
然后拍着秋的肩膀道:“这是新来的秋助理!”。
秋拎着行李打招呼“你好!刘医生!------你好!郑师傅!”
周教练安排学员们把行李搬进了宿舍。每个房间住四个人,男生占了三间房,女生占了两间房。秋被安排和和两个男生住在一间屋子里,他把行李放在床铺上后,将药箱抱出来问:“这药箱放哪啊?”
周教练指着房子最东头的那间屋子说:“最顶头那间房是医务室,你交给刘医生吧!”
秋抱着药箱穿过走廊,经过女生宿舍门口时,一个十六七岁满脸雀斑的女学员拦住他问:“秋助理!我叫小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神农架!”秋回答。
“神农架?是出野人的那个地方吗?”小白天真地问。
秋微笑着点头。
那野人会不会到这里来把我们都吃了?”她又问。
秋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据说发现过野人,但不一定是真的,而且野人好像是不吃人的----”
“ 野人不吃人,那我们也要吃饭啊!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我们都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小白不满道。
秋愣了一下,“很快!等一下就开饭!”
最东头的房间是刘医生的医务室,秋进去后发现这间屋子的墙壁粉刷得很洁白,地上也很干净,好像刚刚用拖把檫过,空气中还有84消毒液的味道。
房间的正中有一张书桌,桌子上摆着一些简单的医疗器具。进门靠左的墙边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籍。秋将装药品的箱子放在桌上,走到书架前浏览了一下,全都是一些关于医药方面的书籍,其中中医药的 书占了大部份。秋随手拿起一本《本草纲目》翻看起来。
过了一阵,刘医生走进来见秋在房间里,就问:“怎么?秋助理也对医药方面的知识感兴趣吗?”
秋合上书放回书架,说:“我不懂这些!随便看看----桌上是从武汉带过来的药品,您看是这些吗?”
刘医生便打开药箱查看清点起来。刘医生是一个清瘦的女人,看上去也就五十岁左右,可是头上却有许多的 白发。秋刚才发现刘医生的眼睛很是清澈,眼白没有一丝血丝,眼瞳乌黑得发亮 。秋不禁在心里赞叹道:多么纯净的 眼睛啊!秋所见过的老人,眼睛大多是昏暗无光的,而刘医生却绝然不同。
刘医生忽然抬头问秋:“秋助理是武汉人吗?”
刘医生总是称呼自己秋助理,这让秋感到有些不自然,回答说:“是武人!---您以后别叫我秋助理,感觉 挺别扭的,就叫我小秋就可以了---”
刘医生点了点头。
秋来到周教练的房间问:“教练!什么时候开饭?学员们饿了!”
周教练坐在桌前,在一台笔记本电脑上打着字,头也没抬地回答:“你去厨房问一下老郑吧!”
厨房是一栋单独的建筑,在院子的最西面,距宿舍的这排房子很近但并不相连。秋来到厨房,进门是一个小 饭厅,里面摆着三张大圆桌和一些高脚凳子。秋站在饭厅里大声喊着:“郑师傅!郑师傅!---老郑!老郑!---”
“哎!---哎!---在后面!---在后面!”老郑在里屋回答。
秋穿过几间格间后来到后厨,老郑正在灶上忙碌着。这是山里最常见的土灶,灶是用红砖砌的,有两个灶口。炉灶里燃烧着大块的木材,火势正旺。秋问老郑:“郑师傅!可以开饭了吗?”
老郑将肩上的毛巾檫了檫脸上的汗说:“快了!快了!炒完这个菜,再打个汤就好了!”
秋看了看大锅里黑乎乎的肉块,问老郑:“郑师傅!这是什么肉啊?”
老郑笑了笑说:“这肉没见过吧?----这是野猪肉!你们城里没有的!----这肉还是今天早上老鲍送过来 的,新鲜得很咧!------”
“老鲍?----”
“老鲍专门管我们这里送菜,两天送一回。要缺日常用品什么的,也可以让他捎过来-----”
“噢!”秋又道:“炒好的菜我帮你端出去吧!”
“慢点!慢点!---别烫着!-----”
经过长时间的旅途颠簸,学员们都已是相当疲惫了,有些学员甚至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秋不得不一个一个 地去喊。“魏东!吃饭了!起来!”秋拍着魏东的肩膀道。在进山的大巴车里,秋通过交谈就已熟知了每个学员的名 字。当然是学员们的假名,并非他们的真实姓名。
“我不想吃了!太累了!”魏东说。
“不行!先集合再吃饭!-----起来!”秋命令道。
旁边一个和秋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阴阳怪气地说:“人家不想吃,你还往人家嘴里塞啊?”
秋脸色一沉:“不吃饭没关系,可是教练要求你们集合,去不去是你们的事情!---",说完转身准备出门。
“周教练也是----,随便找个野外郊区训练一下,把培训费哄到手不就得了!非得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李胜川!说话注意点!”秋厉声呵斥道。
“切!-----”李胜川把头歪向一边,脸冲床里面不再理睬秋。
学员们聚集在男宿舍和女宿舍之间的一间教室里,周教练讲话:“同学们!---你们当中多数人是学生,有 些已经走出校门。你们的家庭条件都很优越,从小娇生惯养,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你们的父母把你们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锻炼你们吃苦的精神!一旦你们走上社会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想生存下去是很艰难的。----社会很复杂竞争也很激烈,也很残酷!------危险是无处不在的,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尤为重要!在未来的两个月里,我将教会你 们各种保护自己的格斗技巧和生存技能。-----今天中午吃完午饭,你们下午可以休息一下,熟悉熟悉环境。明天我 们就开始正式的培训课程!每天的培训时间是这样的-------”
周教练说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7:00---8:00 跑步
8:00---9:00吃早餐
9:00---11:00防身格斗术
11:00---13:30中餐和休息时间
13:00---15:30野外生存理论知识讲课
15:30----16:00休息
16:00----18:00跑步
18:00---19:00晚餐
23点之前必须关灯睡觉。
周教练将时间表写完后,接着说:“我会将时间表贴在每个宿舍的墙上,教室的墙上,餐厅和厕所的墙上,确保你们每时每刻都记住!-----好!现在去餐厅吃饭!----”
秋走上前轻声说:“魏东和李胜川还在床上睡觉,他们说不想吃饭-----”
周教练听了,手一挥道:“别管他们!让他们饿着!哦---对了!你把这个时间表多抄几份,到处都贴上。还有----明天你和他们一起训练,我讲课的时候你也要旁听!”
“我?-----”秋有些诧异,他可是没有钱交学费的。
“作为我的助手,怎么能对我的培训内容一无所知呢?”周教练嘱咐着:“你不但要跟他们一样训练和听课, 还要比他们做得更好!”
“嗯!”秋使劲地点头。
吃过饭,秋抄了好几份培训的时间表到处张贴着。
这所院子真的很大,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院子的四周都砌着围墙,只有一扇大铁门仅供进出。正对大门的平房座北朝南,东面最顶头的一间是医务室,紧挨着医务室的是两间女生的宿舍。再过来就是一间教室,有两个宿舍的房间那么大。教室的左边是三间男生的宿舍,周教练的宿舍兼办公室就在隔壁。挨着周教练宿舍的是三间库房。
院子的左边是一间大房子,里面的大厅很是空旷。挨着大厅的就是食堂了,大厅和食堂之间有一口水井。院 子进门的右边靠墙有一排茅草棚,似乎是一个马棚,因为有马槽,但是并没有马。马棚的旁边是一座厕所,正处在食 堂的正对面。秋将时间表在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里,每个房都贴了一张。教室和厨房也贴了。男厕和女厕的墙外也各贴了一张。
晚饭后,周教练领着秋去查房,嘱咐秋一定要保证每个学员都在院子里。先从紧挨着周教练的第一间男生宿舍 开始,这一间是秋和刘越,程霖生住在一起。第二间有是四个人,是欧阳百年,林建南,陈开,周子义。第三间也是 四个学员,王展鹏,张海涛,李胜川,魏东。女生宿舍里珍妮,小白,刘真三个人一间,还有一间是晓彻,张莉和刘医生三人的。
看到学员都在,周教练便向食堂方向喊着:“老郑!可以锁门了!”
老郑答应一声,就拎着一把大铁锁将院子的铁门关好锁上。周教练回头对秋道:“早点睡!明天早起!”
“好的!”秋应着。
回到房间,同屋的刘越问秋:“秋助理!这里离武汉大概有多远啊?”
“我也不知道!汽车走走停停的----应该很远吧!”秋不确定地回答。
“秋助理多大?”刘越又问。
“20岁”
“我16了!”刘越说。
“我也16!”程霖生插话说:“秋助理有电话吗?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和你们一样,手机都上交了!”秋回答,又说:“周教练交代过,我们是封闭式训练,不可以和外界 联系的-----”
“唉!---真没劲!”刘越叹着气。
“早点睡吧!明天就开始训练了!”秋说。
第二天早晨6:30分。周教练敲着房门大声喊着:“起床!起床!7点准时出发!----秋!快点起来----”
早7点整,学员们在院子里站成一排。
周教练命令着:“现在----列队!女生站在男生队伍的中间。前面五名男生,女生站中间!后面五名男生, 站好!----秋在最后!---现在跟着我跑步前进!----”
大家跟着周教练跑步出了院子,来到汽车送他们进山时走的那条土路上。这条路高低不平,很不好走。公 路在山间起伏,周围的山林里有各种鸟的叫声。这条土路似乎是专门为这个院子开辟的,因为公路延伸到院子便是终 点。
跑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折返跑回来。回到院子后,学员们气喘吁吁,一个个都是 大汗淋漓。
周教练在院子里双手叉着腰对张海涛问道:“张海涛!你有多少斤?”
张海涛将上衣卷起来,露出雪白的大肚皮,不停地用衣服擦着头上的汗回答:“一百六!”
学员们都哄笑起来--------
“你该减肥了!比女生还跑得慢!”周教练道。
早餐是馒头和稀饭,很多学员都不爱吃稀饭,在餐厅拿了两个馒头就回宿舍去休息了。
秋去医务室叫刘医生吃饭,看见小白正将铺盖卷搬到另一间女生宿舍,就问:“干嘛换房间?”
“珍妮有狐臭!---气味太难闻了!”小白回答。
因为每个女生房间有四张床,现在每间房只住了三个人,所以隔壁女生房间同样有一张空余的床铺,小白就 搬了过去。
秋走进珍妮和刘真的房间,站在珍妮的面前看着她。珍妮坐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夹紧了两只胳膊低着头。经过剧烈运动锻炼后,珍妮身上散发出一种浓烈而又刺鼻的气味,弥散在房间的空气中。
秋转头看了看刘真问:“刘真!你也想搬离这个房间吗?”
刘真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到这里来是想认识更多的朋友,不是到这里来伤害别人的!----是有点气味,但珍妮也不想这样啊!”
珍妮听了,感激地看了一眼刘真。
秋问刘真:“你多大了?”
“15!---------珍妮16了!”刘真回答。
秋点点头,对珍妮劝慰道:“珍妮!刚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刘医生不在宿舍,也不在医务室,但医务室的门并没有上锁。秋推门走进医务室,在书架前查看有关治疗狐臭的医书。在一本厚厚的书籍里找到一些内容:
“狐臭生在胳肢窝,也叫腋臭,是先天与生俱来的,虽不会疼痛,但是却令人烦恼厌恶。因为它会发出一 种臭味,特别是炎夏汗多时更臭。患者的内衣胳肢窝处,会由于腻汗渍的缘故而发黄或发黑难以洗去。有的医生主张将腋下长毛的汗腺割去,但狐臭只会短期消失,还是会复发。用脱脂棉沾着米醋将腋下擦一擦,可以跟恶臭断绝四至五个小时,但不能确实地根治。-----”
秋合上书,从医务室拿了一包脱脂棉签,又找厨房的老郑要了一瓶米醋,一并交给珍妮。
“用米醋擦胳肢窝,可以管四到五个小时没气味,你试一下!”
珍妮接过去,感动道:“谢谢!----谢谢秋助理!”
九点钟,学员们在院子里站成一排。周教练站在对面扫视了一下说:“在日常生活中,你不伤害别人,并不意 味别人就不会伤害你。走在大街上也可能会被拿刀的罪犯抢劫,面对凶狠的歹徒你束手无策,只能乖乖就范,掏出身上所有的财物任人宰割。-----你们愿意这样吗?------”
“不愿意!”学员们齐声回答。
周教练看着女生们又说:“当你独自走在黑暗的街道上,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将你紧紧抱住,让你没有丝毫 的反抗能力。面对强壮而高大的犯罪份子,你无能为力,----只能任其凌辱!----或许你们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心想这种倒霉的事情不一定会让我碰上!是的,也许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遇到过这种糟糕的事,但不等于今后的每一 天你都会这么幸运!真正等你遇到这种突发状况的时候,那就为时已晚了!-----而学习防身格斗术,能让你知道在 危险的情况下如何保护自己。在学习技巧之前,我们先了解一下人体的各个要害部位有哪些,-----秋助理!你到前 面来!----对!站直!------两腿分开与肩宽!-----”
周教练继续道:“人体的要害部位有太阳穴,眼睛,鼻子,耳朵,脖子,喉结,锁骨-----”
边说边在秋的身上指点着相应的部位。“如果能在这些要害部位一击即中,可使敌人在瞬间失去攻击的能 力。要是力量强度足够大,甚至可以导致敌人死亡,所以建议大家不要主动地攻击这些要害部位。只有在自身的生命 受到威胁时,在正当防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攻击敌人的要害部位。而在我们平时的日常训练中,绝对不可以刻 意地去强力击打对方的要害!------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学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周教练讲完这些,又介绍了人体哪些部位是可以用来当做武器进行攻击的。在秋听来,人体的全身上下几 乎都是武器。之后,周教练便开始演示防身格斗的基本招式,让秋当歹徒做示范,并将秋制服或是击倒。每做一个动作,便让学员们两人一组跟着做,然后互换方位练习。
女生只有五个人,张莉和小白为一组,珍妮和刘真为一组,晓彻便多了出来,周教练便让晓彻出来和秋对练。
下午的课是理论课,是在教室里上的。
周教练抱着一摞笔记本对秋说:“你给每个人发一本,再给每人发两支圆珠笔."
秋接过笔记本后,周教练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圆珠笔放在笔记本上说:“你没有笔记本,也不用做笔记。我希 望你能记在大脑里。”
“好的!”秋点头。
给每位学员发完笔记本和圆珠笔后,秋搬了张凳子坐在门边的角落旁听。周教练看了看学员们,便开始讲课。
“除了受到别人突然的人身攻击之外,在自然界中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比如地震,火灾,洪水,泥石流, 飞机失事,------等等各种灾难。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是,在各种灾难发生时,我们该如何应对,应该怎样正确地操作, 才能提高生存的概率。----现在我们从地震灾害开始讲起----”
上了两个小时的课后,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秋又去找刘医生,刘医生依然不在,秋便去问周教练。
“刘医生每天都会去山上采药,下午才会回来,你找她有事吗?”周教练问。
秋便将珍妮患有狐臭的事说了一下。周教练听后说:“这事就让刘医生回来后处理吧!另外----学员们之间如 果产生什么矛盾,你尽量调解一下。调解不了的---------你要及时告诉我!”
“我知道!”秋应着。
下午四点到六点是长跑的时间,比早晨要多跑一个小时。秋很久没有这样长距离地跑步了,而且山路也并不平 坦。跑了大约个小时左右,张海涛和女生们都落在了后面。周教练在前面不停地喊着:“快!快跑!---跟上!跟上!--快 点!--------”
秋假装等待后面的学员跟上来,借机站着休息了一下,女生们跟上来了后,他才接着跑。沿着公路跑了一个小时 左右,路上没有遇上一个当地人或是汽车什么的。秋心里嘀咕着:这是神农架的什么地方啊?怎么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返回时后队变前队,秋跑在前面带队,咬着牙跑了下来。回到营地时已是四肢无力,在院子的草地上仰面就躺下,大口喘着粗气。跟着随后跑进来的那些男学员们也都一样,到了院子里就往地上一倒,累得实在是不行了。
十多分钟后,周教练带着女学员们回来,看见男学员们躺在地上,立刻大叫:“起来!起来!---剧烈运动之后不能 马上平躺!都站起来!------”
“教练!我实在是没劲了,站不起来了!”欧阳百年说。
“是啊!教练!我都眼冒金星了!”李胜川也叫嚷道。
周教练道:“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这是长期不进行身体锻炼的结果!体质太差!”
这时,胖子张海涛从外面慢慢跑进来,嘴里喊着:“教练!我---我---我不行----了!----”说完倒在地上像个肉球似 的滚了两三滚,四仰八叉地躺地上了。学员们看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周教练赶紧上前把张海涛扶起来说:“先站会儿!别躺下!-----秋!王展鹏!过来扶着他!千万别让他躺着!----站立 十分钟就好了!”
周教练看着学员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们跑步的姿势都不对!呼吸的方式也是错误的!要跑两三步一呼, 两三步一吸。-----明天我教你们正确的跑步方法 ,-----这些你们读书时,在学校里老师应该教过你们的!真是!---- 同学们休息一下,想洗澡的可以去洗澡,吃过晚饭去洗澡也行,不过换下的衣服得你们自己洗!----”
“教练 !澡堂在哪啊?”张莉问。
“嗯?------”教练愣了一下,“郑师傅没告诉你们吗?他一定是忘了!-----澡堂在训练厅的后面,门上都写着字的 。靠厨房那边是男澡堂,女生澡堂在院子大门那边。大家一定不要进错了澡堂啊!-----”
学员们全都笑了起来。
“女生洗澡的时候最好把门拴好”周教练嘱咐道,又正色看着男生说:“如果有人扒窗户偷看女生洗澡,一旦发现,立刻遣送回家!并且会通知你们的家长!-----”
“要是女生进错了男澡堂怎么办?”魏东问。
“这臭小子!----”周教练用手指点着魏东笑骂道。 学员们又哄笑起来,周教练摇摇头回宿舍去了。
晓彻红着脸对魏东大声说:“我们才不会!-----”
男生们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时,刘医生戴着一顶草帽,手里拄着一根木棍走了进来,背上还背着一根竹篓。
“刘医生回来了!刘真叫着。
“刘医生好!”学员们纷纷跟刘医生打着招呼.
“是什么高兴的事笑得这么开心啊?”刘医生笑着问。
“大家在开玩笑呢!”张莉回答。
秋走上前,用手托着刘医生的竹背篓说:“刘医生!我来拿吧!”
刘医生松开背篓的带子,交给秋道:“采到一些草药,放到医务室吧!”
秋将背篓放到医务室后,站在医务室的门口,看着院子里刘医生和学员们说笑着。女生们围着刘医生问这问那的,珍妮只是远远站在一边,刻意地和别人保持着距离。
刘医生回到医务室,看见秋还站在门口便问:“怎么?在等我吗?”秋点点头。
“进来说吧!”刘医生将秋让到屋里。
进门后,秋将门虚掩上,然后将珍妮的事说了一遍。刘医生听到秋给了米醋让珍妮用,便赞许道:“不错!看书现学现用,能够及时找到处理问题的方法,很好!”
秋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着。
“晚上我给珍妮仔细检查一下。哦!对了!小秋!你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随时到这里看书,我这医务室是不锁的。”
“谢谢刘医生!我以前从来都没接触过医药方面的知识,这次是误打误撞。”秋回答。
“慢慢学嘛!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人都是吃五谷杂粮,血肉之躯,不可能不生病。-----学点医药方面的知识,对你将来也有好处!” 刘医生停顿了一下又说:“中医药学博大精深!不但让你了解治病救人的方法,还蕴含着许多做人的道理!”
刘医生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说道:“比如这本《黄帝内经》,不但详细介绍了古人治病养生的方法,而且还融入了一些哲学理论,反映了古代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对于现代人很有借鉴意义------”
秋听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刘医生!我会看的!----到吃饭时间了,先吃饭吧!刘医生!”
晚饭后,周教练交给秋一个本子说:“明天送菜的老鲍会过来,我让他给我们带几十套迷彩服。你去把学员们的衣服尺码登记一下,还有鞋子的尺码。那个-----问一下他们需要日常用品什么的也记下来,写详细一点。再看刘医生那还缺什么也记下来-------”
秋拿着本子每个宿舍挨个登记,给女生们登记时,秋问珍妮:“那醋有效吗?”
珍妮回答:“挺好的!刘医生也说暂时只能这样,每天多擦几次,以后找到药材会帮我治好的!谢谢秋助理!”
秋用鼻子使劲吸了几口空气,房间里的确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了。秋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刘真在背后大喊着:“秋助理!秋助理!”
“怎么了?”秋回头问。
“你还有问我呢!”刘真说。
秋脸上微微一红,就问:“你多大?”
“15了!”
“不是这个!我问你穿多大号的鞋?”秋问。
“37码的!”刘真答。
“衣服多大号的?”秋又问。
“这你还看不出来啊?”刘真道。
秋愣了一下,说:“这----我怎么看得出来!----”
坐在床边的刘真猛地一下站起来,挺着胸脯说:“你再看看!”
秋在刘真的胸前快速地扫了一眼,“小号!”边说边低头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刘真急了,跺着脚:“不是让你看胸前!是看个头!”
秋连说:“小号!小号!----没错!”
“你!------你!------”刘真的脸色像夕阳映照的云彩。
珍妮在一旁掩着嘴偷笑着。
“你还笑!------”刘真轻轻打了一下珍妮。
给学员们登记完,秋便到医务室问刘医生还缺什么。刘医生正在加工药材,她放下手里的工作,说:“我来写吧!”
秋便将本子递了过去。刘医生写完后,把本子交给秋。秋接过本子道:“刘医生----那我就走了,您早点休息吧!”
刘医生笑了笑,便接着忙手里的工作。
秋出门打开本子看了看,只见刘医生写下的物品是:黑色牵牛花的种子200克,雄黄10斤,土鸡蛋5斤,卫生纸10提,卫生巾10大包,高锰酸钾300克,桂圆肉3斤,胡萝卜10斤。
秋将登记好的本子交给周教练,周教练看了看问道:“怎么没有你的衣服尺码?”
秋问:“我也有吗?”
周教练说道:“废话!除了在上课时你不能做笔记之外,以后学员们有的你也必须有!明白吗?”
秋点头表示明白。
周教练掏出一串钥匙扔在桌上说:“这串钥匙你拿着,这所院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都在这!老郑有一套,刘医生有一套,我也有一套 ,现在你也有了,你要保管好!----我等一下会去跟刘医生说一声,让她以后把医务室的门锁上。我不希望学员们到处乱窜,到时候把刘医生的药材弄乱了那可就麻烦了。----她那有些药材毒性是很强的!----你可以进医务室,但是尽量不要碰她的药材!”
“我知道了!”秋拿起钥匙回答。
“报一下你的衣服和鞋子的码数!”
“衣服中号,鞋子41码!”秋答。
周教练边记边说:“我现在就给老鲍打电话,----你也早点休息吧!----别忘了每天都要查房,确保每个学员都在院子里!哦----以后院子的大铁门就由你来锁吧!---有问题吗?”
“没问题!”秋答。
秋去男生宿舍查看了一下,男生们都在。又去女生宿舍敲门问:“都在吗?”,门内回答“都在!”。
秋将大铁门锁好后,经过厨房时见老郑的房里亮着灯,秋便高声道:“郑师傅!铁门我锁上了!”
老郑在屋里应着:“好的!”
秋拿上毛巾去澡堂洗完澡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周教练不让自己做笔记,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7月28日,早上10点左右,学员们都在院子里练习格斗。
一辆三轮农用车“突突----突突---”地开了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车的驾驶座上跳下来,看见周教练便打招呼道:“周教练!好久不见啊!”
“老鲍!东西都买齐了吗?”周教练走上前问。
“齐了!就是牵牛花的种子不好弄,还要黑色牵牛花的!我跑了十几家才搞到125克!你看-----"
“行!有多少算多少!辛苦你了 !”周教练道。
“你看!说那话干什么!”老鲍道:“哪---搬吧?----”
“搬!-----秋!周子义!-----王展鹏!过来帮忙!”周教练喊道。
老郑从厨房跑出来抱怨着:“老鲍!你怎么才来!----你这不是耽误事儿吗!我等你半天了!----”
“老郑!你也别埋怨了,我开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到这。就你们这里最远!----我得配齐了你们要的东西才能来啊!----
来!抽颗烟!抽颗烟!----”老鲍边解释便套近乎。
“少来这一套!给!这是后天的菜单!可别再晚了啊 !”老郑气呼呼地交代着,同时递给他一张写好的菜单。
“知道!-----知道!”老鲍应着。
秋和周子义把服装与鞋子之类的搬进仓库放好,又将刘医生要的物品放进医务室。刘医生又不在,秋锁好门后出来,见这边王展鹏和老鲍已经把老郑要的菜卸到了厨房。
回到训练场,周教练对秋道:“你去看看老郑要不要帮忙,他今天忙不过来了。----可别误了学员们休息的时间,他要 是实在忙不过来,你就给他打打下手!”
“好的!”秋应着。
秋来到后厨问老郑:“郑师傅!还差几个菜?”
“是秋助理啊!还差三个菜呢!----这个老鲍把我害苦了!”老郑说。
“哪三个菜?”秋问。
“一个红烧肉,一个土豆烧牛肉,一个青炒小白菜 !”老郑答,又道:“你看---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饭点了,可把我 急死了!”
秋看了看锅里,一个锅里是海带汤,一个锅里老郑 正在炒着宫保鸡丁。又看了看案子上,只切好了一盆五花肉,土豆削皮洗了还没切,牛肉也还没着落,便说:“咱们别土豆烧牛肉了,炒个土豆丝得了,怎么样?老郑!”
“土豆丝?那得切到什么时候啊?”老郑道。
“我切!”秋说。秋洗了洗手,拿起菜刀“啪啪-----啪!---” 切了起来,并将切好的土豆丝扔进一个装了些清水的盆里。
老郑炒完宫保鸡丁,正刷锅时,秋边切菜便提醒道:“五花肉先拉油再烧!这样快!”
“拉油-----?”老郑困惑地问。
“我来!”秋接过老郑的炒勺后吩咐道:“加大火!”
老郑边往灶眼里塞木柴边说:“看你切菜就知道-----你以前一定做过厨子!”
秋将锅烧干倒上油,便又回到案子上去切土豆丝。等到锅里的油快冒烟了,将那盆切好的五花肉到进锅里过油,用炒勺拨拉几下后,又去切土豆丝。过了一会儿,看着差不多了,将肉用漏勺捞起来,把锅里的油倒进油缸里。留底油佐料炝锅,倒腐乳卤,加水调味,倒五花肉,-----利用空隙时间转身切土豆丝。肉烧好后勾芡,装盘撒上葱花,成菜!
秋边刷锅边抬头看墙上的时钟,“老郑!快把小白菜洗了!”
“好!马上洗好!”老郑应着,边将土豆丝沥干水。
秋将锅烧干滑油,然后将油倒回油缸,又重新舀了勺清油入锅加热。干尖椒炝锅后,左手将锅托离灶火,下姜末蒜茸,抓起一把土豆丝扔下锅降油温。锅回灶火加热,倒土豆丝点水翻炒,调味,倒醋,颠锅翻炒,装盆淋油,撒上葱花,成菜!
炒完小白菜侯,刚到11点整。秋在锅里加了几勺清水后,将炒勺往锅里一扔,说:“老郑!别跟人说是我炒的菜!我可不想大老远跑来陪你干厨房!”
“不说!不说!-----我还以为你要抢我的饭碗呢!绝对不说!”老郑答应着,又道:“抽根烟!抽根烟!-----”
“少来这一套!马上要开饭了!你还不准备一下!”
“知道!知道!----”
中午,周教练坐在他的办公室边吃饭便对秋交代着“等下把迷彩服给每个学员一人发一套,不要发鞋子!
秋很是不解:“不是每个学员都预备了两套训练服吗?-----鞋子也不发?”
“先给他们发一套训练服,隔一天再发一双鞋子,再隔一天发套衣服,又隔一天发双鞋------。久而久之,他们会知道每隔一天就会得到些什么,并会形成一种期盼心理。这种对未来的心理期待,逐渐转换成积极的心态,从而让他们的行为也变得积极起来。------在真实的野外生存环境中,拥有积极的心态非常地重要!通常求生欲望强烈的人,存活下来的概率比心态消极的人要高很多!”周教练解释。
秋若有所思地问:“这是心理诱导吗?”
周教练答非所问道:“今天老郑炒的菜比昨天可强多了!”
在后来的训练中,几乎每隔一天秋都要给学员们分发一些物品。像什么金属饭盒,瑞士军刀,防水火柴,放大镜,手表,钓鱼钩--------等等。每次都是发一件物品。每当有学员问:“秋助理!后天又会发什么啊?”,秋总是笑答:“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一天晚上,秋洗完澡路过厨房,老郑在后厨的窗户里冲秋招手道:“秋助理!秋助理!------来!-----来啊!”。老郑是不住在宿舍区的,食堂里有几间空房间,他便一个人住在那里。秋走进后厨老郑的房间后问:“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老郑殷勤地搬过一张凳子说:“坐!-----坐!------秋助理!你炒菜的手艺在哪学的?”,边问边递上一根香烟给秋。
“武汉!”秋接过烟夹在手上,老郑又凑过来按着打火机给秋点上。
“你那翻锅的样子挺不错的!怎么弄的?”老郑问。
“怎么?--------你不会翻锅吗?”秋惊讶道:“作为一个厨师你居然不会翻锅!--------”
老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秋抽着烟缓缓道:“你------明天找点沙,半锅就行!明天我教你怎么翻锅!”
“好!---好!”老郑答应着,又说:“我也没跟谁正规的学过,自己摸索着把菜炒熟就行!嘿嘿!-----你看!让你见笑了!”
秋赶紧道:“可别这么说!郑师傅!我刚到这儿什么都不熟悉,有什么不懂的还得向你请教呢!”
“不敢当!-----不敢当!-------相互学习!相互学习!”
“相互学习!-------那----没别的事我就走了!”秋告辞道。
“再聊会儿!--------再聊会儿!-------”老郑拦住他说。
“我得去查房了!以后有得是时间!”
“哪-----行!----以后聊!以后聊!”
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学员们无聊时会在宿舍里打打扑克,走走象棋什么的。谁输了就帮赢的一方洗衣服,鞋袜之类的。不!电脑还是有一台的!那就是周教练的笔记本电脑。周教练鬼着呢!他每天晚上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独自上网。也有学员曾开口恳请借周教练的电脑一用,周教练瞪着两只比牛卵子还大的眼珠子,从牙缝里硬梆梆地蹦出两个字“不行!”
秋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是学员们这样向秋描述的。像牛卵子!秋想像了一下不禁乐了。秋知道上网也是周教练的工作,周教练要将每个学员的训练情况写下来,然后通过电子邮件及时地发给他们的家长,所以常常忙到很晚才睡。只有无风的日子他才会睡得早些,因为那台小型风力发电机输入到蓄电池里的电力太少了,仅够院子里各个房间照明的。哦!对了!刘医生的医务室里有台很小的冰箱,也是要用电的。那个小冰箱里放着三种不同的解蛇毒的血清,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针剂,那可是救命的药品啊!周教练即使不用电脑,也要保证那台小冰箱的供电。
刘医生还在医务室忙碌着,见秋探头进来,忙说:“秋啊!来得正好!过来帮忙!把这牵牛花的种子捣成末!”
秋拿着钵边捣着边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刘医生皱着眉头说:“你身上有股烟味!你抽烟了?”
“就抽了一根!”秋答。
“年轻人最好不要学着抽烟!对身体不好!”刘医生劝道。
“以后不抽了!”秋点着头。
“昨天-----我给几个女生都检查了一下身体,每个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我告诉过你,人人都有患疾病的可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所以我说学点医药知识是没有坏处的!可以提早发现问题,及时治疗!”
“那她们的病严重吗?”秋问。
“张莉和刘真是面部皮肤较黑,影响了容貌,体内还有寄生虫。小白是满脸的雀斑,珍妮有狐臭,晓彻是贫血!如果我能治好她们,很可能就会改变她们人生的命运。-------想知道我治疗她们的方法吗?”
“想!太想知道了!”秋很是兴奋。
“先说珍妮的狐臭,------你看见门口挂着的一串生姜吗?那是野生的老姜。把姜敲碎给珍妮擦胳肢窝,一天五次!小白脸上的雀斑就用黑色牵牛花的种子研为粉末,加入蛋清,睡觉之前涂在脸上,第二天洗掉,连续十天。晓彻是一般性贫血,我让她每天早上生吃一根胡萝卜,晚上吃三颗桂圆肉,连服一个月。--------张莉和刘真的黑皮肤,我用去壳的冬瓜仁320克,桃花160克,白杨皮65克,一起研为粉末。一天服用三次,每次3点6克,五十天后就会改头换面!”
“真的有效吗?”秋疑惑地问。心想冬瓜仁和桃花都很平常啊,还有吃胡萝卜就能治病,听起来挺玄的。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刘医生道。
秋将黑色牵牛花的种子研成粉末后,又将刘医生称量好的白杨树皮捣鼓起来。
“刘医生!您看看我有什么病吗?”秋问。
“你啊-----少年白头!白头发不少啊!”刘医生说。
“能治吗?”秋追问。
“治倒可以治的,就是我这里还差两味药,以后再给你想办法吧!”
秋有些不甘心地说:“我的皮肤也有点黑,您那冬瓜仁和桃花也匀点我试试,让我也白点-----”
刘医生笑了,“这个用药啊-------因人而异,你的皮肤很健康,一点也不黑嘛!治病要对症下药!身体健康的人乱吃药反受其害!--------是药三分毒!不可盲目用药!”
秋觉得刘医生的话的确有道理便点点头,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一声:“哎呀!我忘记锁大铁门了!”转身跑出去锁院子的大门。
秋回到医务室,刘医生正在给冬瓜仁剥壳。秋问:“那个桃花在哪呢?我也一块捣了吧!”
“桃花我昨天已经弄好了。明天可能会下雨,我就不去采药了。---------明天你们中午休息的时间,你让男生们到医务室来,我给他们检查一下身体。”刘医生吩咐秋。
“好的!”秋说:“明天真的会下雨吗?那我们就不用训练了吧?”
“训练是少不了的!”刘医生笑答,又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嗯!那我走了!”秋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看刘医生认真配药的样子。刘医生头上至少有一半是白发,在日光灯下显得那么的让人伤感,她低头称量药品时,一小束头发垂了下来挂在额前。秋看着刘医生,感觉是那么的亲切,一种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
秋轻轻地将医务室的门掩上,退出房间站在宿舍的走廊上,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即使在这个八月的夏夜,夜晚林区的空气仍是那么的清凉。秋看着天空远处闪耀的星星,心里想着刘医生头上的白发,她自己的白头发都束手无策,能治好我的少年白头?秋低头微笑着,穿过走廊时又摇了摇头。
远处的山谷里传来猫头鹰“咕咕”的叫声,院子周围的树林里,各种虫子也在浅唱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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