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排行榜上的二线城市,南京的经济不如北上广深,却又远超中国其他地方,南京的宜居和包容,也吸引着很多年轻人
你常常会听到这样的抱怨:南京当真是个二线城市,你看,这里没有多少国际航班;商场里的一线大牌不光新款少,折扣也不多;就连想听场一线明星的演唱会,有时也得跑到上海。
你也常常能听到这样的感激:南京确实是个好地方,你看,这里有公交、有地铁,上面人还不多;房价虽然不便宜,但咬咬牙总能买得起;就算想吃一些外国美食,新街口也总找得到。
在榜单上,南京总是被列为“二线城市”,这让你有时候心生羡慕,羡慕在北上广深打拼的朋友志向远大,机会多多。但当电视剧《北上广不相信眼泪》热播时,你又开始暗自庆幸。
榜单上的南京跟生活中的南京,看起来像是两个城市。
其实,城市与人的关系本就如此,你想要什么生活,城市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榜单上的南京
■如果只看各种排行榜的话,南京就是一个二线城市。
■这里经济不如北上广深,却又远超中国其他地方,这里收入不如北上广深,却更加宜居。
谁在定义“二线城市”
排行榜中,一直处于第二梯队的南京
交通不便、没有网络的古人不会想到城市排行榜这种东西,生活在长安的人,不会想知道洛阳的房价,生活在应天府的人,也不太关心顺天府的马车拥堵状态。但如今,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任何城市排行榜。比如,“你生活的城市处于几线?”
你很难考据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几线城市这个说法的,但如今,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引用这个说法了。
只不过,几线城市的划分标准实在模糊,以至于几份榜单都不太一样,这反倒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较早的说法中,中国的一线城市包括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二线城市包括天津、重庆、成都、武汉、南京、杭州、沈阳等直辖市和部分省会城市。
另一份榜单“2015中国城市60强排行榜”中,一线城市成了5个,包括北京(全国政治、文化、教育中心)、上海(全国经济中心)、广州(经济发达、中国第三大城市)、深圳(经济发达、特区城市)、天津(重要经济大港)。而南京成了8个“二线发达城市”之一。
第三份榜单“2015中国城市60强排行榜”中,南京则成了1.5线城市。
其实,每一次评选的标准都不一样。
几线城市的评选标准首次出现于媒体《第一财经周刊》——2013年3月份开始,《第一财经周刊》从《财富》500强企业和中国100强企业中抽取了285家大公司进行了走访调查,考察了它们在中国的区域布局和未来的战略重点区域,以及它们对中国城市未来成长性的认识。
《第一财经周刊》搜集整理了全国400个城市的2012年GDP规模、2012年居民人均收入、《财富》500强企业落户的数量、211高校数量、国际航线的数量、外国使领馆的数量、机场吞吐量等,用以反映一个城市经济发展水平、居民消费能力、教育资源和经济活跃程度。在这些一手数据的基础上,还加入了400个城市的一线品牌进入密度、一线品牌进入数量、GDP、人均收入、211高校、《财富》全球500强进入数量、大公司重点战略城市排名、机场吞吐量、使领馆数量、国际航线数量共10项指标的单项排名。
也有的榜单使用另外的标准,比如“2015中国城市60强排行榜”的评选就是综合了多个因素进行加权模拟,包括:经济规模和增长速度、人口、富裕程度、基础设施、出口、外商直接投资和固定资产投资、教育、商业环境、房地产投资量、办公楼、零售和物流仓储设施总量、开发商活跃度、公司数量、零售商数量以及国际品牌酒店等。
尽管标准模糊,但大多都是从综合素质考虑,如此看来,南京始终处于中国城市的第二梯队,被称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二线城市”也不为过。
排行榜大数据
比起一线,二线更加宜居
在北京这样的一线城市,想过有品质的生活,有多少收入才够?网站“知乎”上,曾经有这样的问答。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想过有品质的生活,房子是绕不过去的,但对于绝大多数不靠家庭背景的新北京人来说,很难通过自身奋斗来满足这一条件。”
2015年11月18日,北京门头沟两宗地块被拍卖,最后分别被万科和中交绿城平安联合体摘得,成交总额达103亿,溢价率分别为12%和50%,业内人士称,门头沟未来房价可能超6万元/平方米。资料显示,门头沟区是北京市下辖的市辖区,地处北京西部山区,从门头沟要到北京西单商业区,全程约26.7公里,需要先坐公交车,再转地铁一号线。
如果把这段距离放在南京。从南京新街口向南出发20多公里,是江宁区百家湖板块,同样是新南京人的聚集区。该地区天花板房价在2.3万元/平方米左右。而要从这里前往新街口,可以乘坐地铁一号线,从小龙湾站,到新街口站,一共14站,时间大概是30分钟左右,而且,除去早晚高峰,一般都有空座。
2015年全国100城市房价排行榜中,深圳、北京、上海排名前三,平均房价都超过了每平方米3万元,而南京排名第九,均价为每平方米17231元。
当然,北京的收入要高些,但据相关数据,北京各个企业中,BAT(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等公司算是高收入群体,但也不是大多数人能拿到2万以上的月薪,一位在北京某公司担任HR的朋友说,新入职的大学生月薪在4000元左右,已经算是高薪。
根据一份《2014年全国各省市平均工资》榜单,能看到北京平均工资5826元,而南京则是4447元,两者相差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再计算教育成本,北京南京都是学区房价格极高的地区,但南京鼓楼区的学区房价格,还比不得“宇宙的中心”五道口。
另一份《2015中国十大城市结婚成本排行榜》中,深圳、北京、上海这三大一线城市排在排行榜的前三位,娶老婆的成本都已经超过了200万元,杭州、广州、南京这三个城市的排名紧跟其后,娶老婆成本也都超过100万元。
也许,另一份榜单更能说明问题。
最近,新加坡国立大学调查发布了“中国十大宜居城市排行榜”,其中北上广深无一入榜。据悉,此排名根据经济收入、社会参与、医疗便利等5项指数为评分标准。上榜的十个城市分别是:澳门、威海、香港、烟台、厦门、台北、潍坊、南通、常州、南京。
活在二线城市
■“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死去。”不管在北京还是南京的KTV里,汪峰歌曲《北京北京》都是一首点唱率极高的歌曲。
■在南京的KTV里,人们更喜欢把歌词改唱为“南京南京”。
“是不是二线城市要看跟哪对比”
“其实一开始我是比较抵触南京的。”新南京人刘岚(化名)说。他是河北人,去年才在南京结了婚。“我家住在小县城,但我一开始想去的是上海。”
刘岚说,高二那年暑假,他从老家到上海玩,逛了好几个上海的高校,一心想考复旦大学,“当时觉得南京就是一个吃老本儿的旅游城市,玄武湖没什么意思,旧城破旧,夫子庙干脆还停留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水平。”
不过,高考时,刘岚没发挥好,最终还是来了南京,在某大学读中文。
大学毕业后,刘岚在南京考了事业编制,2011年买了房,去年,又跟一个南京姑娘结了婚,“现在老婆还经常拿这说事呢。”
“要说南京的生活好不好,那得看跟哪儿比。”刘岚说,如果跟北上广比的话,南京确实小了点,生活节奏也慢,想看话剧画展什么的,也经常没有,但要跟老家比,那就是一座“大得不能再大的城市”了。
“所以,还得对比着看。”刘岚说,不管在哪生活,都得先看房子,南京的房子虽然不像“北上广深那样一套房子消灭一个中产”,却也不像家乡县城那样便宜,“2011年,南京的房价稳中略降,我买了一套房子,虽然是在一号线南延线的终点,但每个月的房贷依然不是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负担得起的,那时候,家里每个月支援我2000块,这差不多是父亲一个月的工资了。我当时想放弃,但终究坚持下来了。还好坚持了下来。”
慢慢的,刘岚的工资涨上来了,2012年,他带着公司发的5万元年终奖回家,被老家的亲戚同学好生羡慕,这差不多赶上他们一年的收入了。“我那时候才明白‘二线城市’的美好,这里就是人少钱多。人少是相对随时随地都熙熙攘攘的一线城市来说,钱多是相对于较低的物价让你的钱包显得富裕。”
日渐富裕的生活让刘岚开始寻觅南京的美好,“你可以花20块买张电影票,30块听一场德云社的相声,40块去星巴克来杯配甜点的咖啡,50块来顿自助烤肉,60块去趟明孝陵。这样的一辈子也挺好。”
扎根在南京的结果,就是让刘岚觉得,家乡再也回不去了。
“每次过年回老家,第一感觉就是,怎么看起来没怎么变化啊!”刘岚说,跟南京比起来,家乡的发展确实很缓慢,县城里最高的地方依然是10层楼高的县宾馆,街上的私家车倒是多了,可横穿马路的行人依然跟十年前一样,县城最中心开了一家肯德基,抢走了多年前开业的德克士的生意,但想吃麦当劳还是没有的,“据说,麦当劳对市场的要求是很高的,县城里还达不到。”
“我已经习惯南京了。”刘岚说。
“北上广不相信眼泪,南京也不信”
刘岚的体验,他的前同事马骏(化名)就不一定能体验到。当初,跟刘岚一起进入同一家公司的他,离职之后去了上海。
“并不是觉得南京不好,只是想趁着年轻闯一闯。”马骏是南京人,2011年去了上海,至今,依然没有买房,住的是位于浦东的一间跟别人合租的公寓,“月租每人2500元,每人一个房间,生活几乎没有交集。”
如今,马骏已经是公司里的中层管理人员,每个月的工资在25000元左右,但“几乎全部是月光”。
“主要是我花得多,时不时就要出去吃顿饭,还要去酒吧,一年出去旅游一次,圈子里的人也是这样。”马骏说,“我享受这种生活,就跟刘岚享受南京的生活一样,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价值观也不一样。”
不过,马骏也说,像他这样心态的同龄人不多,“我们公司里已经有很多人辞职了,跳槽去更大的公司,或者干脆回老家。在一线城市,辞职比在二线城市频繁得多。”马骏说,大家都说热爱上海,却又缺乏归属感,“感觉都在漂着。”
其实,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不管在哪,都得努力拼搏,北上广不相信眼泪,南京也不信。
最近的一次南京土地拍卖会上,又拍出几块高价地:楼面地价每平方米仙林2.1万元、江北1.4万元、西善桥1.3万元,地价已与房价相差无几。南京房价在持续增长。
“其实,一线城市有一线城市的活法,二线城市有二线城市的安逸,生活得好不好,不看你挣多少钱,而是看心态。”受访对象王熹(化名)说,“如果想过戴劳力士,出入有专车,家里还站着管家的生活,月入5万也不够。不管在南京,还是北京都是一样的。”
王熹是淮安人,如今已经定居南京,他在北京打拼过,也曾经在家乡开过农家乐。“现实是残酷的,有些看着表面优雅,过着你认为的品质生活的人,没准就欠了一屁股债,有些你看着每天在朋友圈里晒酒吧照片的人,背后的苦闷你也看不见。”王熹说,“对于人来说,生活的本质是一样的,北上广不相信眼泪,南京也不信。”
“对年轻人来说,不要过分强调远方,还是先应付好眼前的老板吧,如果你不能干好眼前的工作,别说去北京,去纽约也不行,华尔街的钱是很多,但没有一分属于你。”王熹说,“想在烈日炎炎下感受凉爽,得先流点汗!”
记者手记
如今的二线城市
未来也可能成为一线
每一个城市排行榜出现时,总会带来一阵争议。人们争议着表单中的数据,嫉妒着别人城市的数字,担忧着自己脑海中的未来。
过一段时间再回头看,这一切有点儿可笑。
城市始终是在变化的,如今的二线城市,未来也可能是一线城市。
当一线城市被挤得车水马龙时,二线城市正在发生什么?招商引资、引进人才、建城扩城、确定城市定位、整合都市圈。
因为互联网,二线城市与一线城市的资讯同步;因为城际快线和城铁公交化,二线城市与一线城市的人流物流同步;因为商业连锁,二线城市与一线城市的消费同步;因为都市圈,二线城市与一线城市的资源互动互补同步。
这本就是都市化的趋势,人们向往城市,一线城市呆不下了,二线城市也不错。渐渐的,二线城市像当初的一线城市那样扩张,变成新的超级城市。
这种趋势已经显现,甚至正在加速。
北欧奢侈品服装品牌DAYBIRGERETMIKKELSEN在中国的第一家店就开在了南京的德基广场,“比起上海、北京,我们认为南京更合适,南京人有消费能力,而且发展潜力巨大。”该品牌的大中华区品牌负责人孙湧涛说。
是的,如今,你在南京的家里,可以通过网络看到跟北京人一样的电视节目,逛德基广场,可以买到上海南京路上也有的国际一线大牌,能够去宜家买些心仪的小玩意,还不用担心路上太堵。你的生活,正在与一线城市同步。
当然,生活同步的同时,自身的独特优势并不会被夺走:名胜古迹,优质水土和空气,港口,城市自然遗产、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产业,相对便宜的投资和安居成本,地方创新等。更重要的是,大多数二线城市近似不设限的城市,户籍政策相对松动,“钱多,人才少”,对于投资创业者、创意产业族和产业工人有着“很饥饿”的需求。有能力者较容易获得机会和平台,成为“新市民”中的精英,过上好生活。而在工作中有上佳表现的人,仍然有机会进入全国视野,与大都市的精英同享荣耀。
“机会一线化,压力二线化。”有人这样形容二线城市的未来。
一位受访者的生活让很多新老南京人都能找到共鸣:
“我在南京10年了,上学4年,上班6年,看着地铁一条条开通,看着亚青会、青奥会举办,我最好的时光留给了南京,而且,还要一直呆下去。在南京,我结了婚,买了自己的房子,它不大,只有80平方米,但我的压力也不大。这些年,我攒了些钱,打算再改变一下我的家,装个投影怎么样,这样,我就不用出去看电影了。我的工作不忙,这让我有机会去南图看书,有机会去南财踢球,我坐60路可以去宜家购物,坐2路可以去鸡鸣寺吃绿豆糕,实在无聊了,就去爬爬山,紫金山、牛首山、将军山,实在无聊了,就去夫子庙坐一个下午。这就是我的生活,不快不慢,不急不躁,这样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最近,新加坡国立大学调查发布了“中国十大宜居城市排行榜”,其中北上广深无一入榜。上榜的十个城市分别是:澳门、威海、香港、烟台、厦门、台北、潍坊、南通、常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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