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美食回忆录

erjian 60 0

一:虫子,药酒和霹 r  

  我一向认为,如果你出生就是一个昆明人那是何等的一种幸福,两岁起你就可以吃到油炸蚕蛹,松节虫这种比天津大麻花香脆度高出2个billion的高蛋白食品,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请你先去听一首歌,歌中这样唱到-----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吃过的人不会明了。你看李宗盛长成那样就知道小时候没少吃毛毛虫。

  我小的时候整个大院家里的炉灶都是烧劈柴的,都是些山民挑来卖的杂木,其中最好的木柴是松木,我妈喜欢是因为它容易引火,楼下的武装部长李叔则用它来打儿子---硬木头打硬骨头,结果打出来一个二十年后的黑社会老大。

  我喜欢它的原因好好简单,走运的话可以在劈开松木的时候发现一些肥白蠕动的小玩意儿-----我和我弟弟就如获至宝,赶忙点上一堆火,瓦片是早就洗干净了放在一个砖搭的小灶台上,等烧得透了,就把小白们放上去翻炒,三五秒钟时间后,世界在一片焦香中停滞,时间就此凝固,岁月的车轮就此驻足不前,虫子们华丽变身成一段段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尤物,一口下去。。。

  那滋味-----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宗盛别唱了,我同意,馋死我了你。

  说到我弟弟,那真是长得身长八尺,玉树临风,眉清目秀,福州城里的警花之首。有时候我挺纠结的,大家都吃虫子,为什么结果这么不一样。

  好在我老婆比他老婆漂亮。

  又说远了,昆明好吃的东西太多,常见的都不说了,说几个希奇的,那年我去昆明,本来想去挖一个厨子回来开餐馆,我有个发小在昆明工作,说这里到处都是药膳堂子,好吃又兼大补,就福州城里这么多嫖娼赌钱到肾虚的公务员,开一个非大发不可,我揣了笔钱就去了,考虑到初次创业,没买飞机票,我赶了一天两夜的火车。

  我那兄弟真是好兄弟,开了辆不知道那一年的大奔来接我,澡也没洗,直奔好林居---那年昆明城里最牛的药膳堂子,一进门一面大玻璃墙,细细一看,原来是叠叠累累的酒坛子,坛子里泡着各种不同种类的虫草生物,说最牛的药酒是用海狗肾泡的,眼镜蛇,毒蝎子那都是寻常物件了。

  据说泡药的白酒都是烧刀子,两块钱一斤的散酒就好,度数越高越好,蛇要活蛇浸泡,所以喝蛇酒要特别小心----肺活量好的蛇可能几个月后突然从酒中跃起,用醉拳加上蛇形刁手要了你的性命,比卧龙生小说里那些黑衣杀手都狠。这些我不太相信,就是有些担心蛇有三急,这么长时间,可不得大小解都在里面了,这些话我没说,因为司机老万也在---他是昆明人,特仗义,性情粗暴,我怕他揍我。

  但酒真好喝,我和你们说,从新疆喝到东北,四川喝到山西,河南喝到内蒙古,最难喝的是小白杨,最好的就是昆明随处可见街面上的药酒,5,6 十度的烈酒,一口下去,丝毫不烧心,一口暖意绵绵延延直到小腹----我和你们说,挨上海大富一个化骨绵掌都没那么舒畅。

  可以相媲美的还有福州闽侯的青红酒,封坛之时,丢一只走地鸡进去,埋在地里,十年八年后再打开,鸡骨头都化没了,这个另外开帖说。

  那天晚上吃了许多的不知名的药膳,菜名都记不得了,就单说一个了不得的,女生们回避一下。。。。这道菜叫做-----牛睾丸炖鸡睾----昆明饮食界的同学们不太有文化,不过菜是好菜,好在哪里我就不细评了,有兴趣的同学去云南旅游的时候独自探讨好了

  据说长江以南的少数民族里,没有人能喝过景颇族的兄弟,这些兄弟在解放后还刀耕火种,生产技术落后,兄弟们就得早出晚归,婆娘们也得下地干活,有些刚生了娃的,也没有保姆婆婆可以帮忙,估计婆婆也得下地。就往足月的娃娃嘴里灌一小杯白酒,等到天黑了回来再给口解酒奶喝,那可是烧刀子阿,兄弟,景颇兄弟的酒量就是这么炼出来的。

  酒量好的人脾气一般都不好,脾气不好的人请你吃什么你都不会拒绝的,何况这些人身上都有刀。

  老万在给我的发小公司开车前是跑运输的,经常跑景洪,云南的盘山公路开起来没完,中午有时候就在景颇兄弟家里打个尖,话说少数民族都好客,足迹里的同学们要是没有房贷比他们更好客。一般情形是这样的:

  老万一进门就喊:老乡,有饭恰不

  景颇大哥也喊:喝酒不,喝酒就给你饭恰

  老万手一抬,亮出手中的劣质小白酒:怎么不喝酒,不喝酒那不叫恰饭,叫恰大便。

  两个人欢欢喜喜坐下,景颇大哥喊老婆把饭盛上,酒过三巡,景颇大哥想起来了,一拍大腿说:大哥你坐着,我去割点肉芽。

  老万这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围城里头提过这道名菜,我就不多描述了,但据说景颇兄弟是这样做的,猪杀完了也不退毛,搁锅里烫一烫就拿起来挂在梁山,几天忍着不吃,任凭苍蝇叮咬,然后全家围着那半片猪数蛆蛆,一只,两只,三只,数到2000只这道菜才算成了,很多孩子数着数着就变成数绵羊睡着了,醒来之后就会被罚数一百次1到2000,要不然就会被罚站,说你以后一定考不上大学,跟隔壁的狗叔一样娶不到老婆,所以你看,如果将来我们的孩子数学不好也不用担心,可以送到景洪去数蛆蛆。

  老万自己说那天他看到传说中的肉芽摆在眼前,眼珠子都要掉到碗里去了,那些白色密集的小生命轻微地蠕动,仿佛当年他在天安门广场看到的那些手臂,只是有些被剁去了一半脑袋和身子。

  老万后来跟我说,那一刻他的胃犹如万马奔腾,之所以能一口忍住是因为景颇大哥腰上别了一把锋利的砍刀,砍刀上尤沾着一些半截的芽芽,就只好把眼前的大块肉都吃了。我们问他好吃不好吃,他先是要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哪是什么滋味,反正写到这里,我是有点饿了。

  到现在我还觉得老万真了不起。

  前几天看到一个同学的帖子,说是院子里有了水蛭怎么办,按我的估计是鼻涕虫,

  一下雨就满院子都是,粘粘糊糊很不清爽,我们家遇到这种情况 有两个办法,先是放狗,你知道马尔吉斯的智商有点低,说是世界总排行69, 从我们家镚镚的言行举止上看得出来---总那么按部就班,就是不在点子上。

  我就和镚镚说:你看,松节虫,好吃。镚镚扑上去就是一口,然后就远远地看着我微笑不语,比观世音看起来还要俏丽些。我又说:乖,今天油用完了,下次咱们裹上面粉煎了吃,散上葱花胡椒面,两面黄。狗儿看着我往后退了几步,趁我不备就从墙边的小路跑了。

  嘣嘣跑了我不怕,我还有法宝呢,我和叶多妈妈说:开门,放叶多,叶多是我儿子,马上要两岁了。叶多我是做过思想工作的,从前足迹上有个宝宝特别能除四害,家里的蟑螂蚊蝇都归他清除,每天睡觉起来就做一件事----绕着屋子里每个房间墙角爬,抓到蟑螂就嘎嘣一声,吧唧吧唧就咽下去,全家都特为他骄傲。

  我就拿这个事迹来教育叶多,你看人家哥哥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一天吃多少蟑螂蚊子,今天你要是帮我把这些鼻涕虫都搞定了,我就让你当中队长,两道杠。叶多可高兴,巅巅地出去了。

  一般呢,要是只下了三五天的雨,叶多出去半个小时就回来,这一次雨期有点长

  ,一个小时后叶多回来了,小肚子鼓鼓的,腮帮子紧紧的,我一看坏了,叶多吃撑了,走出去看看,虫子还不少呢,实在不行我就打电话给老陶,中国啦老公,电话一通我就问,你们家两个小姑娘吃晚饭没有。。。。

  所以你看,澳洲的生活真的很烦人,除个四害还得向亲戚家借小朋友,如果不巧那家也在除四害,就得自己亲自上。。。。遇上雨季邻居的日本人就过来帮忙,看着满院子的刺身两眼放光,一边大把往嘴里一面说哟西,芥末都不用。

  云南的傣族兄弟就不一样了,他们也吃水蛭,方法是这样的。

  找一只精壮水滑的小黄牛----正当盛年精气神完足的那种,赶到水田边。

  然后找一口大铁锅,洗干净了,倒上半锅清水,看着锅底水泡微微泛起,赶紧把小黄牛往田里赶,那田里密密集集的都是拇指粗细的水蛭,不到十数分钟,立马爬满了小牛全身,一会工夫就吸的鼓鼓囊囊,这时候傣族小姑娘就收紧手里的缰绳把牛拉上来,在一旁吞了半饷口水的村民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水蛭扯下来丢进锅里,滚上一滚捞出来往案板上一丢,全村最漂亮的媳妇们一字排开犹如红色娘子军,每人从头上拔出一把开刃的银簪子,动作划一,寒光泠洌,刷刷就把水蛭都剖开取出体内已经凝固了的血条----全是小黄牛的精血,沾上辣椒,香油和腐乳,姜末调就的蘸水,这道菜就做完了,客人们可以下筷子。

  有点残酷?不过我真想吃。

  要是你是个动物保护主义者,看到这里你已经满腔子的怒火。请你千万点击一下网页右上方的关闭,因为接下来我们要说霹撒了。

  之前有个朋友说到这个撒瞥,估计着和我说的霹撒是同一个东西,考虑到这篇文章以后要被收入到king school 作为烹饪教材,菜名的精确度必须得到保证,我很严谨地使用了google,百度,搜狗,牛津双语,康熙,四角号码,麦考里,维珍百科,1984年中科院出版的科技英语,悉尼晨报,山区地产报,北岩山小学墙报,进行资料搜集:

  百度说霹撒是 “天大雷劈撒”的最后两字,估计资料来源是成都媳妇骂小三的帖子。

  搜狗建议立即发言建立一个“霹撒吧”,我觉得搜狐都很傻霹。

  英国和澳洲方面的文化机构,以及中科院都表示无可奉告。我没有生气,他们一向如此,没有拿pizza来忽悠我就算治学严谨了。

  假设是霹撒好了。

  说回到昆明来,那几天我在昆明城里来去闲逛,被我那发小兄弟拉着吃了无数的虫子和各种动物睾丸,喝了林林种种大大小小玻璃瓶里的药酒,老万还帮我找了许多方子,用铅笔齐整写在小学作业纸上。

  那时候我们都是25岁左右的光景,未婚育,荷尔蒙分泌起来突突的,小铁枪霍霍的,看到漂亮小姑娘肾上腺素立马泉涌而出,脊椎两侧感觉像开了的消防水龙头一样涨得慌。老陶说自己年轻时候很俊美----小姑娘看了会尖叫,和他一比我就差多了----只会看到小姑娘就尖叫。

  哎,缅怀一下我们那无处安放的青春。

  药补多了,我和发小就有些愁苦,他的工作清闲得很,公司的项目搁浅了,老板回了香港,就剩下他和老万两个人,一部车,一到晚上就开了车满昆明城里吃喝玩乐,每个娱乐场所都熟得和自己家客厅似的。

  叶,舞厅还是酒吧?发小如是问。

  大学的时候我有个舍友是云南的,说云南的姑娘上舞厅屁股上都别着把菜刀,跳舞的时候要是男同学的手不太老实就会很受伤,这个传说请云南的来的足友验证一下,舞厅通常很黑,黑暗之中我对自己的男性品格持保守看法,所以决定去酒吧。

  云南妹妹的热情与彪悍没有见识到,却听了平生最好的一首加州酒店,酒吧的名字忘了,只记得唱歌的是两个美院的小伙子,高大帅气,长发披肩,我见尤怜,双吉他的solo是绝美的,为写出这样的音乐吸食大麻可以原谅,全世界的青春都是迷惘的,行吟诗人是不朽的,而人生注定如沙漠中的小酒店:

[随笔]美食回忆录

  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But you can never leave!"

  EAGLES, 你真他妈说的对。

  酒吧的猎艳行动一无所获,行动小组的负责人为此出了很多血,眼见归期一天天临近,大家脸上的青春痘粒粒放光,天气好都不敢出门,阳光一照都晃眼,怕影响司机同志们对交通灯的判断。

  老万很心疼我们,说你们这两个年轻单身汉,没事吃这么多牛卵子做什么,晚上我带你们去吃霹撒,败败火----- 老万不知道我们年轻人一般不吃凉茶败火,我还不能明说,怕他也拿菜刀砍我,据我的了解,西南地区的男人一般都有很强的泡妞地方保护主义,可能是吴三桂留下来的坏毛病。

  霹撒是傣族语,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做法是这样的,杀牛之前先给它灌肠,来回灌倒它受不了,嗷嗷地叫,再给它喝啤酒暖胃,等它微微有些醉意了,就上最好的青草食料,然后找一个总统睡房给它躺着,暖气开上,找个小姑娘按摩牛肚子让它入睡。

  然后半夜里悄悄牵到院子里,可怜牛儿胃里正反刍打嗝呢,眼见那屠夫嗖嗖地上前便是一刀,剖开肚子把刀子噙在口中,挽起衣袖,哗啦一声撕开五藏六腑,一阵搜找,扒拉出一个篮球大的牛胃来,反手再是一刀割开百叶子,露出一团黑不黑,绿不绿的混合物来,周边的人一阵心花怒放,连声叫好。有朋友看了这段描写觉得熟悉,那就对了,水浒里武松怒杀潘金莲那段就是如此,不同的是小心肝换成了牛百叶。

  金莲真倒霉,遇上这么个杀人狂。我觉得牛也很倒霉,早知道都是这么个下场,不如和西门庆也搞一下。

  这团东西就是霹撒的食材,性凉微苦,败火降热。

  想出这么个吃法的人那得多么脑筋急转弯啊,上海小学生入学考试的题目一定做得出来。

  那天吃完霹撒,老万送我去火车站,经过市中心我胃里犹如翻江倒海,经过希尔顿我就大堂的厕所里洗了下手,大奔停在门口,门童十分恭谨,马桶洁净,纸巾柔软,实在是平生第一快意如厕。

  几天后我回到了福州,我那发小来了个电话,说是终于发现了一个很适合我的小妞,就替我把她上了,原本我很怪他,想到那盘霹撒,发现没有那么恨了。

  这个菜我是不再吃了。

标签: 回忆录 随笔 美食

发表评论 (已有0条评论)

还木有评论哦,快来抢沙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