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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办公室的对面是403房间,只要我愿意,打开门就可以看到,唯一不同的是,坐那个里面的人至少有百万资产,而我所有的钱,把百万的万字去掉,就很好统计了。
不过坐在里面的那个叫罗伟的男子是个骗子。他开的一辆红旗轿车,前面做了一个牌子---“钓鱼台国宾馆”。没事的时候,他总是露着他那根粗大的金链,挎着三个手机来和我们聊天。他是这样骗女孩的:
他开着大红旗在北京的街上晃荡,前面的“钓鱼台国宾馆”几个金字印着太阳,闪闪发亮。碰到美女的话,他通常是这样问的:“小姐,请问中南海怎么走。”......“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带我去吗?北京我不是很熟。”……在车上,他总会打一个电话:“请转5
号楼,小朱啊,是我呀,啊什么,不在,哦,真不巧,那我明天来吧。”转头他看着美女:“小姐,真的很感谢,可以一起吃个便饭吗?”
吃饭的时候,通常有这样的场景:
他脱下一块闪闪发亮的劳力士,“小姐,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喜欢上你也不懂怎么表达,我们家乡的习惯对喜欢的人是要送见面礼的,一点小小意思,你千万要收下。”……“你一定要收下。”……“我的房间就在楼上,去上面坐一下好吗?”
每每说到这里,他总是笑的很暧昧。我有点看不起他,但他看起来比我快乐的多,这让我很郁闷。当然,还有那两百多块钱的劳力士就把一个女孩俘虏了。
股市行情不好,他也不常来了,100多万的票子缩水的很厉害。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他,他依旧开着大红旗,只是车上的牌子换成了“中央电视台”,旁边坐着个俄罗斯女孩。他热烈抨击了几句股市,碍于不能停车,便远去了。
二
我逐渐开始厌恶现有的生活,讨厌没有目标的混着,就这么混着。
铃铛刚离开我的那段时间,我天天去喝酒,还拼命显的很难过。现在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因为路漫漫,其修远,可我们不能没有钱。没有钱还去谈什么将来呢。
有时候觉得很累,使我这样的也许不只是生活。
每天9:30我都去大厅,股民们来来往往。其实好像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又没有办法不去参与,因为已经陷的太深了。
生活定理好像是这样:刚开始,厌恶这种生活;其次,习惯这种生活;最后,离不开这种生活。
真的不能这样了,在我还没有离不开生活前,把生活丢掉吧。
三
打麻将的时候,老东老打电话给小赖,小赖和她吵了两句,过后就非常难打,临晨三点的时候就挂了。只好坐在我旁边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看着我玩,不过到了六点的时候,我也挂了,人不够了,只好散伙。早晨六点的空气真好,只是有点冷,我和小赖对望着苍白的脸,一时竟不知道去哪。
熬到8:30,去单位报了个到,借口跑客户就回家呼呼大睡起来。这觉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很多梦,其中一个是我和铃铛在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里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一条长长的椅子,我和她坐在上面听着鸟的叫声和风的呼唤,那里的天空天真蓝。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无聊,又接着睡了。
小赖打电话来,终于把我弄醒了,电话里他暗示了我两句,并拉我出去吃饭,我清楚是要找个幌子给老东解释。他们俩吵吵又好好,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到的时候老东已经基本相信那个虚拟的故事,旁边还坐了个她的好朋友老芬,小赖悄悄告诉我这是给我介绍的,我仔细看了看,没留下什么印象,不知道怎么,我最近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吃到一半,过来个女的,模样还算秀气,就是口气有点大。说了一下才明白,是个专门跑场做主持人的,也客串唱唱歌,她们三个叽咕了一阵,这个女的就先走了。我问,她歌唱的怎么样。老东说,就是没什么感情,靠脸唱的那一类。说是要介绍几个身价100万的给我们认识。现在的小丫头呀,真是的。老芬突然插了句话,就是,一百万算什么。我扭头看了看她。
后来小赖跟我说,老芬五年前就跟了一个台湾人,买了套房子在上海,台湾人的老婆很早就去了,据说台湾人很喜欢她,但就是不提结婚的事。老芬在也等不了了,想要离开这种生活。
她对你挺有好感的哦,小赖又说。
我说,去他妈蛋。
四
408专户室的张先生是个有点神秘的人,他不是经常来,但每天都有一个老太在9:30的时候来拿报纸。和罗伟不同的是,他从来不说他的事,也不主动和人聊天,仿佛对一切事物都充满警觉。
有一次偶然查了他的某一个账户,里面竟然有两千多万的市值,这时我才懂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他长期不来的时候,总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常来看看,旁边总是跟了个小孩,扎了两个小辨,很是可爱。她在张先生的账户下面又开了一个自己的账户,一开始存了十几万。有天会计说,她不能动主账户的钱。我明白了些什么。
这几天老芬常约我吃饭,我都推掉了。小赖对我说不如玩玩。我总是懒洋洋的,没劲。
铃铛走的时候对我说,她想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没有阻止别人追求幸福的权利,所以只有让她走了。现在的我也不喜欢潜入别人的幸福,同样,也不愿别人来改变我的生活。
也许,像408室的张先生那样,和危险的东西保持距离,才是真谛。
只是清早醒来的时候,觉得一切没劲透了。可是你没法不去面对一天的工作,还有责任,所以我们必须打起精神,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天。
可是第二天总是来的那么快。
伍
我们在酒吧的角落里喝酒。老东这会儿正在台上唱歌,她声音有点沙哑,特别像田震,据说有一次老东她们组了个团去外地演出,田震正好也在,唱完后田震直说,太像了,太像了,如果你先出道了,你就是田震。小赖每每说到这里,总是得意洋洋,我说,你特意个屁呀。他说,你不知道,带她出来卡拉OK,我倍有面子。我说,德行。
老东卸了装出来行酒令,玩两只手的石头剪子布,刚开始总是我输,我一气之下两杯两杯到酒。一打酒很快就没了,在第二打酒还没拿来之前,我发现老芬来了,而且就坐在我旁边。
毕业的时我喝醉过一次,我最后站起来敬酒的时候,刚说了句“祝大家…..”,就只有把头扭过去,觉得自己其实挺脆弱的,声音也抖了,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在抹眼泪。那天的酒喝的真多呀,我要离开四年的亲密生活,离开我的友情,离开我的爱情,去另一个地方流浪。出来后铃铛架着我,我对着她耳边大声的喊:我爱你,我爱你,你嫁给我吧。这些话我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楚。
酒吧里放着老鹰乐队的HOTEL
CALIFORNIA的时候,小赖和小高已经趴在桌上了,放到那首永远的YESTERDAY的时候,老芬非要趴在我肩上,我直直的看着吧台上闪烁的霓灯,发现自己也多了。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等我真正走近了,它又变成了潮湿湿润的沼泽,我象是骑着那匹传说中的白马,迸发了所有的激情,甩开了所有的追兵,勇往直前,陷入了这无边无际的沼泽。。
平静下来的时候我看着被子里的老芬,一时间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有刚才的激情似在回荡。可是我的脑海里始终只有一个影子。老芬坐起来,点了一支烟,说,聊一会吧。我坐到这个标准间的另一床,点了一支烟,头很疼,我得好好想想到底怎么了。老芬说,真没想到啊。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五年了,从有过什么事。我把烟灭了,躺下去说,真困呀,睡一会吧。
过了一会,老芬问我,你睡着了吗?我没回答她,其实我根本睡不着。
清晨我悄悄的走了出来,早上的太阳真讨厌,太阳就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很堕落,我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的眼睛有点湿了。
六
在411专户室的是省公交总公司,也就是说,是一个机构。他们有两个操盘手,几百个账号和几千万资金,偶尔还会有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来一会儿。两个操盘手为一男一女,和我们关系都不错,可是千万不要认为我们能从他们那获得什么有用的东西,其实他们也是根据指令办事。有一次他们做金鹰股份,大笔大笔的买单,小赖看了终于忍不住,跟进了一笔,亏的很惨。后来知道,实际上他们是在做对倒盘,另一个点支出大笔大笔的卖单,由这里买进,实际上全是自己的股票,只是为了做出成交量诱多,等大家被吸引过来,他们手上的票子也就套现了。
我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想,股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知道,没调佣金以前,没买一千块的股票,我们要交给国家0.4%的印花税,要交给证券公司0.35%的手续费,相当于,我们买了一千块的东西,等东西到手,只有992.5了,然后这些钱被拿到某个上市公司,供它
们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国有企业脱困,等这些钱花光了,它们又想着法子找项目、搞重组、搞增发再圈钱。而我们的股民们只有拿着虚构的票子,望眼欲穿的等待着解放军解放自己被套牢的股票。
从这样看来,股市并不是靠上市公司的业绩,分红来作为整个市场的支撑,而是靠国家和企业的信用和消息来作为炒作投机。一旦出现信用危机的时候,股市就将面临崩盘。比如前段时间的国有股减持。上市公司在上市前要做一个资产评估,很多属于国家的资产都折合成股份,比如破机器厂房什么的,原来这部分股份叫做国有股,是不予流通的。可是去年国家政策一变,要把原来评估每股只值一块钱的看不见的股份,按照市场的价格,十几,二十块的价格卖给股民,美其名曰:为社保提供资金,国有股减持。这样导致了整个市场的信用危机,股市大跌,虚拟资产损失惨重。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一人在银行,全家跟着忙;一人在保险,全家不要脸;一人在证券,套死一大片。
这就是对我们金融机构的写照。
七
工作那么多年了,可还是总会想到以前,那个穿着拖鞋的我,从自己租的那个小房间出来,晃荡在巷子里,旁边总是跟了一个紫色衣服的女孩。
大四那年的阳光一晃一晃的,紫色影子开门进来的时候,挂在顶上的铃铛就会叮叮的响起来。
我会把所有的钱都放在抽屉里的一个白色的信封里,铃铛也会。
我们买了一片片可以拼凑的塑胶地板,把那间小房子的空地围了起来,再买一瓶麦斯韦尔的咖啡和伴侣。我和我的狐朋狗友们就坐在地板上喝着铃铛泡的咖啡,打着牌,谈论着让我们激动地话题,度过了那些没有烦恼的日子。
有人说人一回忆就变老了,我可能已经老了。可是我从不把这些和老芬说,这是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不想有人来触动它。
老芬几乎每天都来找我,在旁人面前,俨然是我的亲密女友。小赖说,没有想到呀,真快,真快。我总说,经过法医鉴定,你是憨死的。
可不知为何,我的某种情绪,软绵绵的就是提不起来。我想我已经没法再去爱一个人了。
有了老芬的存在,我暂时结束了一个人的生活,虽然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在一个周末,卡拉OK结束的时候,小赖硬和我干了一杯酒后,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忘了以前的那些生活吧。我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说,其实生活就他妈扯淡。
这天晚上我又没有回去,看着老芬陶醉的样子我突然有些不知所以,我的脑海里完全是铃铛的影子,这让我痛苦无比,深深内疚。在我进入的那一刻,我只好闭上眼睛,想象着是铃铛在我的身旁。
过后老芬想和我一起睡,我冷冷的说,太挤了,我习惯一个人。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又想起那间小屋和无忧无虑的日子,觉得自己完蛋了。
八
大一的时候有过一次短暂的恋情,女孩叫做媛媛,是个风云人物,记得刚进校军训休息的时候,还有几个傻B在众目睽睽之下买了矿泉水给她。后来大家知道校广播可以点歌,她就出名了。
这个杭州女孩的绝招是,不管谁问什么问题,只要是她不想回答的,就说:“我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问她,你到底对我有没有点那个意思?她说,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问,是不是那谁也在追你呀?她说,我不知道。我说,你以后别跟那些傻X多来少去的好不好。她说,我不知道。……………..她装作一脸无辜清纯可人的样子一度让当时的我总是想探出所有苦恼无比。
分手的时候在她们寝室门口,原因我忘了,只是记得当时自己最后说了一句:“以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然后扭头就走了,此后的三年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都觉得自己当时特别拽。
和媛媛分手我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和现在过了半年都没有恢复的生活有天壤之别。
过后的我迷上了游戏,喜欢格斗冒险即时战略类型。旁边寝室有一个游戏大牛,叫刘东,南京人,我们通常叫他牛牛,就是因为他太能唬了。他曾说,《仕魂》他南京排名第九,在这个地区,他至少排第二。有一次我不服气,和他殴了几把,惨败,后来硬拉他去打NAMOKA出的三D格斗游戏《铁拳》,用里面脚功相当厉害的人物BACK把他踢了个不行,算是报了把仇。牛东胖乎乎的,喜欢称自己BOSS,可我们都管他叫包子。后来有了星际争霸,他就改名叫里面最终BOSS的名字OVERMIND,可是他胖胖的样子像极了魔族的房子,所以我们都不叫他牛牛了,而是叫他房子的名字,OVERLOAD。
最讨厌RPG类型游戏,因为有一次牛牛突然消失了,一个礼拜没来上课,到处找不着人,后来终于在一个专营PS游戏的游戏室找着了,他缩在角落里,手上拿了一个PS手柄,头却靠着墙,,正打着呼。我过去晃呀晃的把摇醒,他睡眼朦胧的看看我说,西边,你看我养的龙。我往屏幕一看,一个不知道什么RPG游戏,主人公和两条龙正在和怪兽互砍。我说,牛子,你干嘛不用大招,怎么一刀一刀的砍人。牛牛说,这样练级,经验值高。我说,你就这么砍了一个礼拜?他晃晃肥头说,现在这都管我饭了。我恨恨地说,你他妈的睡着了还能按着按纽,我也真服你了。
《红色警报》登陆校后门网吧的时候,大家暂时告别了街机和PS游戏,全心扑到了红色战斗中。经常的情况时这样,上午第一节课有人提议,走,挑一局?第二节课的时候,教室就空很多了。
一天黄昏,大家谈论着今天的战局回学校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个女孩,穿这一条牛仔七分裤和一件白色的体恤,头发不是很长,刚好垂在肩膀上,夕阳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紫霞萦绕,洁白如玉。我呆呆的看着她,心中柔指大动。牛牛撞撞我说,你傻了呀西边。我喃喃道:牛子,我的春天来了。
九
这个周末有些闷热,黄昏的阳光斜斜的照着大地,我隔着玻璃看外面,一片金黄。
小赖和老东被我们打到A的时候,老东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她说,我一个朋友要来找我,绝对级别的美女。我无所谓的笑笑,说,唉,不胜人间一场唬啊,快出招吧,小心大光。小赖说,我的牌是三多,王多主多AS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呀。
老东冲着咖啡店门口喊,华容,这儿呢。我转头一看,不由呆住了,夕阳的余晖懒懒的撒在门口,一个女孩穿着一条牛仔七分裤和一件白色的体恤,黑亮的头发刚刚垂到肩膀,我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铃铛!
小赖拉过我来悄声说,你傻啦,铃铛在上海呢。女孩坐下了,我仔细一看,却实不是铃铛,只是眉宇之间,却又如此神似。我一下子难过起来,站起来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吸了吸气,又按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可惜对面已不是熟悉的声音,换作了“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有一次我对铃铛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们就换张电话卡,这样我们就不会总想给对方打电话了。铃铛点了点头。当初的这句话终于实现了吗?在茫茫人海中,我那个最亲近的人永远离我而去了,从来没有想过两颗心的距离可以那么远。
我抬头看着落去的夕阳,感到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刺痛,难过无比。
十
大学里直管我们社团的团委副书记程澜一次喝高了的时候曾拍着我的肩膀说:“西边,你应该从政。”可是,这世界上,应该的事情太多了。
成为了上万名证券从业人员中的一名后,我发现,证券这一块真黑。其实,从建国多少年了中国只有一部《宪法》就可以看出,中国是一个多么讲究人术的国家,就算现在名目繁多的法律法规竞相出台,可是,能不能执行,还得人来决定。
证券市场发展的头几年,挪用客户保证金和透支操作是极其普通的事。比如说,一个客户有一百万市值的股票,他就可以用这一百万作抵押,向证券公司借一百万,当然,这是有息的。在那个不设股票涨跌停的年代,运气好的话,你可以很快把这些钱还清了;可是如果运气不好,当你两百万的股票跌到了一百万,证券公司就会强行平仓,收回他们借给你的钱。证券公司则挪用客户保证金炒股、坐庄、扩容。中国股市就在一个还没有建立起完整证券法律的疯狂年代,用金钱堆积出了一个巨大的泡沫。
说到违规,不得不提到银广夏,这支最低八块多的股票,最高涨到了一百二十六块,不知害了多少人。同时可以想象,庄家不和上市公司联手,加上各个相关部门的默许,是完不成这样一个浩大的工程的。胆量不可谓不大,当然,庄家也有相当的风险,如果在一百二十六块的时候,没有人接盘,那跳楼的可能就是庄家。可不幸的是,我们的老百姓们竟是如此狂热。2001年,无锡的几个股民把银广夏告上了法庭,原因是银广夏做虚假报表,误导投资者,在其暂停上市之前,要求偿还投资。可是法院以暂无此方面的法律法规为由,驳回了上述,等相关法规出台后再省。当然,“相关法规”到现在还没有出台。中国的“历史原因”太多了。
国外投资股票很看重市盈率(市盈率=每股价格/每股收益),一般的,市盈率在十几倍。可中国股票,拿用友软件来说,上市当天的价格是100元,每股年收益是0.4元,也就是说,如果用友股份要保持100元的价格,那么它的市盈率应该是250倍。投资100块钱,一年赚四毛,还需建立在真实财务报表的基础上。就这点来说,中国股市完全没有投资价值。
我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奋斗目标的混着。人其实是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才能唱好一出戏。没有舞台,你啥也不是。我就这样,失去了理想,失去了斗志。有一天半夜醒过来,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灰白的脸,发现自己啥也不是。
十一
坐在夜总会KTV大包房的长沙发上,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403专户室的罗伟正在吆喝,快带小姐进来。我望了望小赖,他面无表情的坐着。
不一会,小姐们一排的走进来站在我们面前。罗伟当时就拍了桌子,走走走。妈咪上来说,哎呀,老板,怎么啦,这不是挺好的吗。罗伟说,怎么,当我是老纵呀,带我进动物园啊,去,给我带最好的来。
罗伟发了支极品云烟给我,我说,最近那,我准备搞网站,搞一个全球知名品牌网,你给我参谋参谋,技术上得花多少钱。
听到这我明白了,这个家伙,原来是把骗人的局设网络了。我说,技术上没什么问题,看你想搞多大。
罗伟说,我准备那,把那些想上市的公司,有点品牌的公司,全都网罗过来,替他们宣传,吸引眼球。
罗伟张嘴笑了笑,两颗金牙一晃一晃的,直刺我眼。小赖凑我耳边说,没想到,这丫的还知道吸引眼球。
换了一群小姐,罗伟挑了几个,硬塞了两个给我和小赖。我旁边的姑娘长了一张圆脸,眨着貌似天真无邪的眼睛对我说,大哥,你想唱什么歌,我给你点。
我说你给我点一首陈小春的《没那种命》吧。
她说,陈小春?是大陆的吗?
我立马就被打败了,我转过头去对小赖说,靠,到底谁陪谁呀。小赖说,没想到这姑娘是根葱。
罗伟和他旁边的女孩唱起了《纤夫的爱》,声音震耳,中气十足。我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借口打电话就出来了。
晚上的星星真多,我点了一支烟,走了一段路,坐在街边,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又点了一支,忍不住,还是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依然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呆坐了半天,抽了半盒烟,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华容。
“喂,你好。是铃铛吗?”
“你哪位呀,我是华容。”
“对不起,我打错了。”
挂了电话,觉得自己有点难过,发了一条短信给华容:
夸华赞:华岳灵峻,削成四方;爱有神女,是挹玉浆;其谁游之,龙驾云裳。
这是那年我和铃铛游华山的时候在一个石碑上抄录的,当时的铃铛,依然穿着她喜欢的那条七分裤和白色的体恤,头发直直的垂到肩膀。我和她在华山的合影现在依然在我的钱包里。
我想这些,华容是不会知道的。
十二
四年前天空很蓝很蓝,四年前的风很轻很轻。
佳木斯来自东北佳木斯市,个性豪爽。有次盛阳拿了奖学金请客,在学校后门订了一桌,当时大家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拿翻这个外寝的。佳木斯看了看我们,喊了一声,服务员,给我来个大碗。然后把白酒到进牛眼杯,到满一杯,就到进大碗里,到完十二杯,他站起来举杯,我敬大家一杯,大家随意我干了。仰头一口就把酒给喝了。我一口喝了悄悄和他说,谁也别再灌你,谁灌你得先过我这关。佳木斯憋着涨红的脸,用劲的拍拍我。
佳木斯、盛阳和我成了死党。
佳木斯的特点是,特别能咋唬,有一次我们班和高一级的踢足球,为了裁判黑哨问题,两边观众席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那个带着眼睛的裁判不知道那根神经错乱,冲过来朝着盛阳就是一脚,盛阳一下闪开了,裁判立马被我们班两个山东大汉夹着脖子按倒在草地上一阵狂踢。一场群架就这样开始了,我们班所有的男生都参加了这场战斗。其结果是,对方负伤累累,裁判眼镜粉碎了,还缝了几针;我方就佳木斯挂了彩,原因是混战中由于佳木斯虽瘦弱但声音最大,四个人围住了他,他一把就抽出了皮带,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抡着皮带,嘴里嚷嚷着“小B样的,找死啊”,接着甩起了皮带,结果没抡好,皮带头砸了自己腿一下,就这样挂彩了。
盛阳则比较沉稳,不像我和佳木斯那么闹,可也很有些冷幽默。盛阳和全班女生都处的好,算是大众情人,连公认最讨厌的那个“冲你微微一笑,露出两颗黄牙”的娟娟虽然没把盛阳排进四大帅哥之列但依然对之赞不绝口。盛阳有个外号叫“二极管”,因为一次寝室夜谈的时候,苗烂给我们猜谜语:和张曼玉睡觉----打一数学名词。没人猜得出,后来苗烂揭了谜底:绝对值。本来笑过也没什么,只是第二天上离散数学,开课前就从女生那边传来一个谜语,版本号已变成了“和赫丽睡觉”,只见盛阳坐角落里嘿嘿的笑。然而女生们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所以我就叫盛阳二极管:单项导通。
佳木斯弄到了那个穿牛仔七分裤白体恤的女孩的名字,她叫铃铛。
为了给我壮胆,盛阳和佳木斯陪着我去认识铃铛。一个漂亮的夜晚,星星在天空眨着眼睛,我们三个上晚自习的路上截住了铃铛。我说:“同学,你是自动化的吧,能借给我你的数字电路的笔记本吗?”
铃铛说:“我没有数字电路的笔记。”
盛阳插嘴说:“没关系,物理的也行。”
铃铛就笑了起来,她眼睛很大,笑的时候像有一阵春风掠过,她说:“我知道你,你是拉小提琴的西边。”
就这样,我开始了一段无法磨灭的旅程。
十三
我单独约铃铛去吃了次饭。为了这次约会,我激动地打了领带,洗了个头,用去了盛阳的半瓶赭哩水。
我给铃铛讲了好多有趣的事,在她捂着嘴笑的同时,我突然说:“做我女朋友吧。”
铃铛愣了愣,说:“我有男朋友了,他今年刚毕业,在上海工作。”
我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有点了支烟,把自己藏在烟雾里,问:“那你喜欢他吗。”
铃铛说:“我上学期生了场大病,他对我很好。”
回学校的一路上,我情绪有些低落,铃铛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低着头,她穿着一双褐色的凉鞋,皮肤如玉。走到校园里的情人路,我说:“如果你很喜欢他的话,那么我就走了;如果只是因为他对你好,你可以尝试接受一份新的感情吗?”
铃铛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些迟疑和迷茫,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说:“那你对我特别有好感吗?”
铃铛想了想说:“我们大一迎新晚会的时候,我见你在台上拉梁祝呢,真的,拉的挺好的。”
我说:“我又被你打败了,那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吧。”
铃铛说:“不知道,可能还不错吧。”
夜色有些沉了,情人路两边的树被风吹得刷刷作响,路上的风景却很温柔。
我说:“你看这样成吗?我们做三天的恋人,如果觉得挺合适,然后再说吧。”
铃铛不解的望望我,我也直直的看着着她,也许是身边的风太温柔,我的目光融化了她眼中的冰,她迟疑的点了点头。
回到寝室,我兴奋的拉着盛阳和佳木斯来到了楼顶,远处灯火辉煌,天空星光灿烂,我们躺在天台上,抽了一盒烟,说了很多很多话。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所有的一切都在歌唱。佳木斯对我说:“在我们那,都管这种症状叫春天。”
可没想到的是,在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六的晚上,我的情绪竟会变得如此之颓废。
十四
周末总是异常烦躁,这可能是很多理工大学的通病,主要原因是女生太少了,这都不说,而且,漂亮的女生更是少中之少,更加令人难过的是,她们大多数都明珠暗投了。我的下铺苗烂就常点支烟冲着窗外大喊,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苗烂的口头禅是,给你猜个谜语吧,说美龄躺在床上,打一数学名词。他都给我猜过三遍了,可我听了还是忍不住要大笑,因为答案是等差。
不过这个周末很特别,因为这是做三天恋人的第一天。
今天晚上的风很知趣,轻轻的吹着。我和铃铛为麦当劳贡献了一把,而后去打电动。我故意让她用不知火舞和利安娜殴死了我的草稚京,她高兴的看看我,装作同情说:“你打97格斗挺好的了,不过还要练习哦。”我们还同时迷上了一台新出的仿真机,名字叫::EZ2DJ。玩法是这样的,机器上有五个按键,游戏开始时就会有很多不明方块物从顶部落下,五个按键代表不同的轨道,只要按准了,就会弹出一首美妙的曲子。这个我们称之为DJ的电玩,伴随了我们整个爱情季节。
回来的路上,我们都很兴奋。只是走到情人路,当温柔的月亮照着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沉默了。我悄悄的拉过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任由我就这样牵着。有一种温柔的感觉在我们之间传递,我相信,在这一刻,一种悸动正围绕着我们的心灵。
走到了寝室门口,我拉着她的手不舍说,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就在这当口,后面有个人搂着我的脖子一顶腰把我拉翻了。我第一个念头还以为是佳木斯给我开玩笑呢,可站起来一看,一个男的正冲着我骂骂咧咧:“X你妈,泡我马子,你谁呀。”我明白过来,气的浑身发抖,冲上去就想干他。周围一下子围满了人,这样的架是打不成的,我气的哆嗦的指着他说:“我在后门筒子巷等你。”
我站在筒子巷巷口,点了支烟,心中仍是狂怒不止。学校里突然一片黑暗,我看了看表,
11:30,寝室熄灯了。我等了那小子6分钟,可他还没出来。我忍不住又冲回学校,寝室门口看热闹的人早散了,那小子不在。我拉了个女生,请她去寝室叫一下铃铛,女生出来冷冷的说,她不在。
等到女生寝室关门了,我的心沉了下去,铃铛还没有回来。我跑回寝室,和往日一样,大家正聊得高兴。我悄悄对佳木斯和盛阳说,和我出去一会,出事了。盛阳和佳木斯跟我出来,佳木斯顺手拿了把软锁。
过了12点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夜色很黑,只有街边寥寥的几盏路灯亮着,发出冷冷的光。我们找遍了学校附近的所有电影院、游戏室、旅馆,可都没找到。夜里三点的时候,我放弃了寻找,去街边一个没有关门的小店买了几瓶啤酒。
我们坐在人行道上喝酒,佳木斯说,别想了,磨磨唧唧的,不是还有明天吗?盛阳说,有些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怎么样也不行。我什么都没说,喝完最后一滴酒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累。
十五
四年前的故事讲到这时,我对老芬说,后来第二天找到铃铛了,原来他们那个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后老死不相往来。于是我和铃铛终于开始了这段感情,持续了三年多,还是分手了。
但是,我接着说,我一直忘不了她,这三年是我一生中最纯净的时候。我现在没法相信爱情。
今天下着大雨,我和老芬在她家门口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我不能再和老芬在一起了,自从见了很像铃铛的华容开始,我一直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老芬很沉默,看得出她在极力控制着情绪。我看着房檐上滴落的水珠说,我忘不了她,这样对你不公平,我需要安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老芬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要联系了吗?
我点点头说,对不起,给我点时间好吗?
老芬看着我,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缓缓的说,其实,我甚至想过结婚。不过现在我都明白了,为什么连续九天你都有事,不是要加班,就是陪客户。
她顿了顿,又说,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吧,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找你了。只是现在,抱抱我好吗。
我抱了抱她,她却紧紧地搂住我,我感觉颈上有些凉。可是这些,我只有装作不明白。她推开我说,我进去了。然后冒着雨就冲进家门。
我点了支烟,突然有种想淋雨的感觉。我走进雨里,烟一下就被雨淋湿了。我伤害了老芬,可是我觉得自己没错,我并不爱她,这样拖下去,以后她会更加难过。
只是有一件事我骗了她,四年前那个夜晚之后发生的事,并不是我对她说的那样。
回忆 1
(十六)
一夜无眠,失眠真是一件痛苦的事。熬到早上六点,在苗烂的呼声中,把盛阳摇醒。盛阳说,你怎么杀气那么旺。我没说什么,拉着他又找了几个昨晚遗漏的地方。其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铃铛仍然没在寝室。
我懒懒的躺在床上,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很疼。
11点的时候,佳木斯跑回来说,看到铃铛刚进女寝,那个男的在外面。我全身的血液涌到头顶,冲了下去。正值午饭时间,人已经很多了,我站在离那男的五十米的地方,握紧了双拳,沉着脸。佳木斯说,拉到后门巷子里干他。盛阳说,不过你要想清楚,如果你这样做了,你可能会永远失去她。
我想了一会,对盛阳说,你去帮我打个电话给铃铛好吗?盛阳从传呼室里面出来后说,铃铛让你别的,过两天她跟你解释。
我的血好像慢慢的沉淀了下来,一种叫做悲伤的感觉却尤然而生。
回忆 2
(十七)
下午去了艺术团,只有大斌一个人在打鼓。大斌高高的个子,一头长发,是通常意义上的校园歌手。他的嗜好是写歌,我几次差点想告诉他真的很难听,可还是忍住了。别人当他的面都说这叫摇滚,背后则称之为傻B。可大斌不为所动,仍然对他的这个事业乐此不彼。
我接过他的鼓棒打了一段节奏,觉得还真不错。我说,其实鼓挺结实的了,我这么打都没坏。大斌说,我给你来段我的新作。
他唱的确实难听,我只有用鼓声淹没他的嘶叫,可是大斌决不认输,大声的唱着“这里没有姑娘,这里还有希望”。唱累了我们坐在地上抽烟。我说,你的嗓子真适合摇滚。他说,我有时候也觉得,所谓摇滚就是扯淡。我说,就像愤青瞎嚷嚷。
大斌拿了张拼盘塞到录音机里,第一首是老狼的恋恋风尘。他把声音开得很响,老狼的声音让我感到迷惘,歌曲最后的一段小提琴,更让我感到忧伤。黄昏的房间里有些暗了,只有烟头一明一暗的打着节拍。我默默地听了几遍,拿出小提琴来拉了那段旋律,曲调婉转,琴声清扬。大斌说,我听出来了,你很悲伤。
是的,夜色很凉,我很哀伤。
回忆 3
(十八)
周日少锋回来了,他早上站在床边笑笑的看着我,让刚醒过来的我兴奋异常。
少锋是陕西人,正宗的农民阶级,他是家里老幺,家境贫困。
我唯一跟他学的一句陕西话就是,秦爱的,鹅爱你。这句话是他追女寝114小六的时候在我们寝经常说的一句。不幸的是,在他的眼里,小六是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大二时一个闷热的班级周末舞会,少锋请小六跳了支舞。可是那天的他居然全身冒汗,而且汗湿衣衫。立马把这个景德镇的姑娘吓坏了。舞会结束后,少锋一个人跑回学校,蹲在女寝前面的一个灌木丛里,抽了六支烟,想截住小六告诉她那句常练习的话,没有缘分的是,小六往另一条路回去了。
少锋回来后冲着窗外,狼叫了三声。转过头来故作镇静对我们说,其实他妈也就么回事。
失恋后的他被东东带上了道,迷上游戏。不同的是,他任何游戏都不精通,是个地地道道的菜鸟。但他充满了陕西人的特点,特别咋唬。他跟我说西安的街上绿化好呀,街边的道上都种梨树,到梨熟了的时候摘下就吃了;还有双扣扣过别人1700多分之类的。我回击的方法只有一个,用游戏来彻底屠杀他。
在去年冬天他悄悄的离开了我们,退了学。现在又悄悄的出现,带着他那惯有的,假装不在乎的微笑。
我们晚上去喝了酒,菜还没上来六人就干了一瓶白酒。便宜的酒真难喝,第三瓶的时候我就喝高了。最后清醒之前我出去吐过一次,依稀记得自己的胡言乱语。
半夜醒过来又去厕所嗷嗷学龙叫。回来看见少锋的贼亮的眼睛望着我,铃铛是谁,你醉了老是叨念她的名字,比佳木斯的呼噜声还大。
我没头没尾的接了一句,全他妈的扯淡。
回忆4
(十九)
周二晚上我照例去当家教,我教的是一个叫丹丹的四年级小孩。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丹丹爸爸问我,会下国际象棋吗?我点点头说会一点,但要说教人可就不行了。这时候丹丹已经拿了棋盘过来,我想当教育小孩吧,就练了一盘,刚下了不到十步,我就冒冷汗了,其棋风锐利不可挡。我中盘认输后要求再来一盘。我拄着脑门冥思苦想可还是在尾盘告负。我红着眼睛望向丹丹爸爸的时候,他自豪的说,我家丹丹是江苏省棋院的。
我给丹丹挑了一把1/2的小提琴,教她认识了五线谱。我拿出我的老师教我时候用的笔记本,按部就班的教她赫利斯曼的音阶、马扎斯和一些小的曲子。我告诉她很多人拉同一首曲子可听了以后却有不同的感觉,拉琴不是在用手拉,而是用心;我告诉她吕思聪当年拿了帕格尼尼小提琴第一名的时候,获许使用帕格尼尼生前的琴开了一个音乐会,那把传说中的琴可以让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观众听到几乎完全相同的声音;我告诉她琴是你最好的朋友,当你完全了解了它,它就会发挥出真正的灵性。丹丹听了这些总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我估计她没怎么明白,因为当年的我听了这些也是这种反映。
丹丹刚开始兴趣很浓,和所有天真的孩子一样,以为随便学学就能拉出美妙的音符。其实小提琴是种非常难学的乐器,没有个七八年的功底和从小的苦练是难成功的。我小时侯自从拜了一个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为老师后,就开始了刻苦的练习,放寒暑假的时候一天要拉六七个小时,那时每天最烦的事情就是练琴,我妈为了监督我,让我把每天拉的录下来,以便查核,不过不久我还是想出对策,用两盘磁带互相对录,蒙混过关,便于偷懒。我很想告诉丹丹随便拉拉就可以了,反正不走专业,只是玩票。可这些话我不能说,好象人一长大就变的虚伪了,况且我还得对得起每小时20元的酬金。
丹丹今天非常不耐烦,上个星期教她的东西全都忘了,这源于开学后繁重的功课和英语。我只好让她休息着,拉些曲子提高她的兴趣。在我拉着莫扎特第五协奏曲的时候,却完全投入了。莫扎特高明之处在于,创造出一写美妙的旋律,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诠释它,并且重复的尽头摆脱出来。当你融入其中的时候,就如同和心魔在战争,当你重复那些可怕的磨砺后,最终平静的杀死了魔鬼,走出了重复,看到了光明。
从丹丹家出来后,我心情平静了很多。天色有些晚了,我提着琴一路走回学校,来到铃铛寝室门口。铃铛出来了,我们都没说什么,默默的往情人路方向走。
到了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我停下来说,他回去了吗?
铃铛点了点头。
我说,李子这个人很不好。
铃铛又点点头说,很多人都说过,我知道。
我默默的看着她,我的眼光有些冷,可她的却游离不定。
她说,要不我们不要…………
我打断她,我给你拉首曲子吧,她停住话头,静静的看着我。临近中秋月亮很圆,我拉了一首贝多芬的月光曲,这是一首自古神秘的曲子,曲调就象今晚的月亮,在四周流淌。融入了情景,如同年轻时候的感动,还有那些迷茫,风儿好似也懂这种忧伤,在周围匆匆的迷漫。
有时候,音乐真的能表达最原始的感情,感动自己,打动别人。
回忆5
(二十)
早上离散数学课,魏老太的话我实在听不大明白,那种上海话夹杂着江北口音的普通话彻底把我饶晕了,我无法听懂,只好睡觉。可更加不幸的是,我的前面坐的是骆驼。
骆驼是娟娟的外号,我想大多数人都听过骆驼的故事,我就不再费叙这个外号的由来。娟娟绝对是个BOSS,她可怕的地方在于她的想象。她在我们专业选出了四大帅哥,并且幻想每个人都对她忠心耿耿,情有独钟。更加厉害的绝招是,回头冲你微微一笑,落出一口黄牙。
最初上自习的时候,骆驼特别喜欢问问题,小刚常被她问到。开始几次小刚还认真做了答,可是随着问题的逐渐复杂和多样,小刚终于发现,骆驼是带着答案来问题,也就是说,她想要的并不是问题的答案,而是小刚。自从发现真相后,可把小刚吓坏了。后来小刚基本做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看到骆驼往这边走来,马上拿起书就逃跑。小刚常感叹,打游戏KO过无数BOSS,可永远无法战胜的就是骆驼。
而今天,我悲惨的坐在了骆驼后面。她每五分钟的撸头发和奇异的香水味身深深的打败了我。我看了看坐在旁边同样不幸的夏菲,夏菲告诉我,娟娟最近在做一个美容产品的传销,牛的不行。
我问夏菲,你知道李子吗?好象是你的老乡啊。
夏菲说,你不会说的是那个巨恶的男人吧。
我假装痛苦的点点头。
夏菲说,就是那个拿着团支部干部的名义泡妞的恶心一代男吧。我们旁边寝室七个人他追过六个,我们寝都有三。他的特点就是不挑嘴。
我满意的眯笑眯笑看着夏菲,说,他原来是不是有个女朋友啊。
夏菲警觉看看我,说,你不会看上小美女了吧?
佳木斯凑过来说,你还不知道啊,西边堕入情网,玩生死恋呢。
我骂道,去,一边玩去,是不是没死过。
突然一阵香风袭击,骆驼转了过来,并使出绝学,微微一笑,露一口牙,西边,你不要媛媛啦。
我和佳木斯马上闭着眼睛装睡着,这个武器实在是太强大了,无法抵挡。
我约了铃铛这个周末去南京珍珠泉划竹排,可是这个,我谁都没说。
迷迷糊糊的我好象真的睡着了,看见了一座很青很青的山,天上有很白很白的云,云的下面有风,风的前面是我和铃铛,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奔跑,所有的感觉都在歌唱。
没想到那天晚上的南京,竟会如此淤泥
回忆6
(二十一)
灯全都灭了,只有电视开着,幽幽的透着暧昧的青光。铃铛躺在床上看着,目光游离。这个标准间是最温柔的房间,我洗完澡出来,一扫今天珍珠泉游玩的疲惫,坐到铃铛旁边。我们开始接吻,她迟疑的把舌头送出来,有些甜甜的味道。房间里面越来越热,我想脱掉衣服,可遭到她顽强的抵抗,第一次觉得原来衣服穿在身上可以那么紧。我们开始了不屈不挠的斗争,最初我也没弄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想着怎么才能把那些扣子解开,可后思路逐渐清晰,感觉将要发生什么,莫名激动,微微颤抖。
终于摸摸索索解开了所有衣服,铃铛紧闭双眼,头发微乱,脸色潮红,美丽不可方物。我紧紧抱住她,脑海一片空白。她凑着我耳边轻轻的说:“我已经不是处女了。”我说:“以前的你怎样我不在乎。”
一屋春色,只有电视知趣的在一旁磁磁作响。
过了良久,她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用劲的点了点头。
回忆7
(二十二)
一夜无眠,熬到六点,我悄悄出去,买豆浆油条和一包三五香烟。回来的时候,铃铛已经穿戴整齐,梳好头发,坐在床边。我把豆浆油条给她,她摇摇头不肯吃。我拆开烟点了一支。
她问,干嘛抽烟。
我说,生活一般,抽支塔山;生活痛苦,抽支三五。
她说,油腔滑调,顿了一下她又说,我们都忘了昨晚吧,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好吗。
我说,我是第一次这样,真的很对不起。
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坐在回学校的车上,她靠着我睡着了,我突然觉得如此迷茫。
回到寝室,盛阳缩在床上看书。我拍拍他,出去逛逛吧。盛阳问我,昨晚怎么没回来,没事吧。我摇摇头,在经贸吃完哈喽哈去了南航,我那同学非要让我在那住一晚。
其实我挺想跟盛阳说说的,可想到答应过铃铛,还是忍住了。
我们走到云南路,有一家专门卖牛仔裤的商店,里面只卖超级世界名牌,不过是盗版,但式样完全按照真品尺寸制作,属于A货。我在里面挑了一条levis501,这是levis最经典的一款牛仔裤。售货员问我多大的腰围,我说一尺九吧。盛阳说,靠,要你真一尺九的腰我就去吐。我说,我给别人买的不行啊。盛阳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傻了啊西边。我说,去你妈的,我愿意。
其实我也不知道往下该怎么做,却很想做点什么。
二十三
回忆说到这里,我一看表,已经夜里两点了。我问华容,你困了吗?
华容说,你们大学里可真有趣,我们现在就没这么好玩,后来呢?
我说,我还没想呢,后来的事情谁知道啊。
华容说,虽然你经常胡说八道,可还是挺善良的。我真的很像她吗?
我说,都是鼻子耳朵嘴的,差不多差不多。
她说,不过我可是我,你不要替代什么的。
我说,我打算写篇小说呢,你是里面一人物,美丽狡猾,神出鬼没。一出场我就这么写:三国的时候有一个武人叫华雄,他的武器是刀,几千年后江湖出现了一个神秘女子,谁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她的武器也是刀。有道是,岁月不留痕,刀刀催人老。
华容说,呸,胡说八道。你要写我就得是真实的我,温柔善良,多愁善感,体贴大方……
我说,止住,你说的那不是人啊。
她嗔道,你骂人。
我说,那是神。呵呵。
她说,不理你了,我睡了。
挂了电话,我却迟迟无法入睡,只好点了一支烟。多年过去,我也已经不再抽三五了,可是生活还是这样向前流淌,悠闲自然。就算中途的那些狂风暴雨,可生活仍然不为所动,勇往直前。有时总感到昨日重现,可要真的出现,又会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拥有那些迷惘和冲动。这也许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却还是无法把它弄明白。
回忆好像流水,一旦开始流淌,就无法止住。我只能接着回忆,哪怕那些狂风暴雨。
二十四
小赖迷上了一个叫做妙妙的姑娘。妙妙身材魔鬼、面容娇好、千姿妩媚,唯一不足的是,她是一个陪酒女郎,说的不好听,就是坐台的。自从上次罗伟请客的夜总会之行,两人便勾搭上了。
妙妙编造了一个凄惨的身世和自强的人生观,小赖彻底的相信了这些,把夜总会当作了自己的家,并冒充凯子,在妙妙身上大把大把的花钱。可妙妙此等风月高手,狡猾异常,迟迟不让小赖得手,搞得小赖如痴如醉,欲罢不能。我常和小赖说,真是搞不懂,你是不是大脑养鱼啊。小赖答道,人生除了赚钱和生存,总得有点追求吧。我说,靠。
老东和他进行了一场争吵,原本老东以为这次争吵还和从前一样,以两天后的小赖道歉而宣告结束,没想到这次小赖消失的无踪影。聪明的她意识到小赖心里有了其它人,于是她开始了不折不挠的围捕小赖行动。
老东从小赖的QQ入手,查遍了其所有的聊天纪录,终于找到了线索。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赖硬拉着我去夜总会找妙妙,我说小赖你醒醒好不好,人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跟他谈什么天长地久。小赖说,我就不信了,有这样都搞不定的事情。我说你这纯粹扯淡。
正是灯红酒绿时,门轰的一下开了,老东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这时小赖的手正放在妙妙的某些地方,老东一下子火大了,过来就把桌子给掀了,说,小赖你给我听好,从今天起我们谁也不认识谁。然后转头就走了,在这一刻,我很清楚的看到两行眼泪从老东伤心的眼里缓缓流出。
小赖站起来很英雄的说,妙妙你等我一天,我明天来给你个交待。我说你他妈傻逼啊。
小赖回到家老东正在收拾衣物,毫无疑问,两人之间吵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架,最后老东提了箱子就要走,通常在这个时刻,小赖总是拦住她,做深刻的检讨。可这次小赖只是在那静静地看着她的离去。老东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转过头,凄凉地问,你还爱我吗?小赖冷冷的说,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知道吗,我忍了你很长时间。今天是你把我推向另外一边,从这一刻起,我告诉你,我们完了。老东听罢再也控制不了,拿出一把小刀,说,赖斌,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小赖仍然冷冷的注视着,老东猛的在自己腕上划了几刀,视死如归的望着小赖,血顺着手嘀嗒嘀嗒的滴落在地板上,小赖叹了口气,找了一块手绢,帮老东裹住,说,请你不要再用这种方法威胁我了,真的,我们性格不合适,不如结束了吧。
这个夜晚是如此的凄凉和悲伤,是的,凄凉和悲伤顺着风,四周蔓延。
在KTV我骂了小赖,一是觉得他是一彻底傻逼,二是自己也很难过,因为跟着老东来的还有一个人。没错,就是华容。
二十五
我和华容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路的尽头就是华容的家。
华容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人挺不错的,可也真的没想到。
我说,你没觉得你误会了吗,你都还没念完大学呢你知道什么呀。
华容说,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真让我失望。
她怔怔的看着我,她的眼睛很大,眼神里有种我说不出的东西,这让我无法面对,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我确实够让她失望的。
灯火渐渐亮起来,不远处有一个男子,看到她想走过来,不过看到我在她旁边,还是停住了。华容说,那是我同学,从初中就开始追我了。我默默的点点头,她又说,我现在突然觉得他挺好的,至少,他很诚恳。我静静的看着她,月光下,她容颜如雪,宛如仙人。我强忍着挤出几个字,我想我该走了。
我转头走的一刹那,竟觉得如此心痛。想起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她说,讲个故事骗骗我吧。至此,我给她讲述了一种爱情,我并没有骗她,可也许我应该编个故事骗骗她。
我想我正在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二十六
建斌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手上有个一千万的客户,想做待客理财。他问如果拿到股市上给机构来做,可以拿到多少好处。我不喜欢建斌,因为他是个纯粹的小人,而且脸皮特别厚,我从没见过他主动买过单,每到吃晚饭该买单的时候,他就拿出一支烟,迷着眼睛吞云吐雾,绝口不提买单。也就是个出去玩从来不肯花钱的主。此人原先在一个专门捣腾墓地的公司炒卖地皮,后来不知怎么混入了华夏银行,并且打入了信贷科,从此就更牛逼烘烘了。
挂了电话后,我了解了一下市场。情况是这样的,一般来说,机构坐庄筹集社会闲散资金,保证客户一定的利率,并打入一定比率的保证金,由第三方证券公司进行监控,以保证客户资金安全。比如说,某客户有一千万资金,他想拿到股市上做一年,某机构愿意为其操作此资金,并保证他年利率为国内GDP值加上几个百分点,他们达成协议后,就指定某家券商进行监控,机构在某个账号上打入30%以上的保证金,当其操作股票时,亏损额达到30%的时候,券商就将其一千万的股票强行平仓,把钱归还给客户,保证资金安全。
建斌说他可以和客户将年收益谈到7%以内,显然,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和小赖跑了几家机构,现在股票行情一蹶不振,很多庄家深深套牢,部分机构非常谨慎,小心翼翼劝我们熬过冬天。不过由于现在点位很低,,股价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很多机构表现浓厚兴趣,上海的一家公司给我们许诺10%的年收益。
我说,我们有近两个点的收益。KTV房间里的灯光有些黑暗,可我能感觉建斌眼睛里放出的光芒,那是近似贪婪的色彩。毕竟,两个点就是20万,现在的社会就是,金钱决定一切。音乐飘飘忽忽的,20万的虚拟利润把我们三个的心架在火上烤,瞬间就火热了。基本细节谈完,小赖就忍不住了东张西望了,我知道他想见妙妙,妙妙真的把他迷住了。
妙妙风情万种的进来,建斌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妙妙说要不要给他找一个,建斌笑笑说我就看上你了。说实话我特别看不起建斌,我知道他这一千万的资金肯定问了不少家,觉得我这里开的条件最好才来找我,对他来说,在利益前面根本没有朋友二字。不过真小人总要比伪君子容易相处的多,况且华容说的对,我挺让她失望的,因为我也快变成这种人了。
歌舞升平的时候小赖脸色一直不好,因为建斌一直在调戏妙妙,而妙妙却假装天真,毫不手软的接受调戏。我对小赖说,你还不明白吗,欢场无真情,患难见真交。小赖铁着脸不说话,只是举起杯子和我喝酒。
回到家里,觉得自己喝高了,躺在床上,心里空空的,很不是滋味。我和建斌少说了一个点,关于这个,我和小赖打算把它吃掉。可是现在的我丝毫感觉不到这个游戏给我带来的乐趣,反而有些疲倦,怀念那些纯真的笑容,可是我却让她轻轻从我身边溜走,并留下痕迹,让我不得不在痕迹里深深怀念,不能自拔。
电话响起,我接起来,里面传来华容轻柔的声音, 讲个故事骗骗我好吗?一时间,我胸潮澎湃,莫名感动。
回忆11
(二十六)
我去自动化专业的宿舍找老寸。老寸是个神人,牙尖嘴利,擅长于几句话就把人打败,因为你会发现,他讲述的一套套理论和人物,你闻所未闻。这缘于他专门看一些怪异的书,比如萨特的《存在与虚无》、王允台的《善缘》、科斯纳的《论社会性》等等。他会使用一套他独特的方式来解决你,时而说两个小英汉字典都查不到的词汇,把人直接绕晕。被他唬住的大有人在,很多女孩教育他们男朋友的时候都会说,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看看人家老寸多有学问啊。
老寸在院学生会混迹了一段时间,在学生会换届的那年被激烈的院会 之争挤了出来,事后他愤怒的离开了学生会,咬牙切齿的对我说,操,再也不和这帮傻逼共事了。不过他在那段时间也颇有收获,嗅到了一个对他崇拜有加的漂亮学妹。从此便领着学妹退出江湖,一心一意过起了两人世界。
我找到老寸的时候,他正在宿舍里收拾他的一套小金刚经。我说怎么啦老寸。他神神秘秘的拉过我说,西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跟着他到了出了校后门,鬼鬼祟祟的穿进筒子巷,七拐八拐走到一间小房子门口,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这间普通的房间,里面却简单别致,别有洞天。老寸走了进去,把屋角的一套音响打开,放了柴科夫斯基的一篇奏鸣曲。
我说,明白了,你小子租间房子玩同居游戏那。
老寸说,我这差不多布置好了,你觉得还行啊?
我说,靠,我告老师去。
老寸哈哈大笑,泡了杯咖啡,递给我说,你看这多自由啊,晚上又不会熄灯,也不用去那又吵又挤的图书馆跟傻逼们抢坐,多好啊。
我环顾四周,侧墙上贴了一大张白纸,上面写满了留言,正墙上还挂了一个镜框,里面留住了老寸和学妹的甜美笑容。我说,结婚照都照好啦,你看你笑的多傻啊。
老寸说,赶快租房子,不然你得后悔一辈子。
夕阳从小碎花的窗帘外洒进来,一屋金黄,惶惶忽忽的,竟象极了南京那个夜晚。四周散发出一种家的味道,这是远方的离人最渴望的温情。这种家的气味让我感到无比熟悉,宛如回到故乡。
二十八
华容在电话里说,这个故事好长啊,你还爱她吗?
我点了一支烟,拿起电话说,爱吧,后来我租了一间房子,我们在一起住了一年。
华容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了呢?
我说,听过陈小春的歌吗,她的妈妈不爱我,呵呵。
华容说,你以后别给我讲这个故事了好吗?
我问,怎么啦。
华容说,我突然不想听了。顿了顿她又说,你把我当成她的替代了?
我深吸了口烟说,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以为你们是一个人,真的太像了。可后来觉得你们只是样子像,性子却是完全不同的。
华容问,怎么不一样法?
我说,我也说不清。不过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像是回到了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就像是佳木斯、盛阳、小刚、牛牛和我在一起,就像是那个疯狂红警对战的时代,就像是5年前的那些夏天。
华容说,可我也在上大学啊,我平时上上晚自习,周末去学校电影院看看电影,日子就是这么平淡啊。
我说,人一开始怀念过去就老了,我已经老了,可你还年轻,你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伟大的事业等着你去完成……
华容说,得得,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你认真点,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的心猛的跳了一下,问,什么问题。
华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去那些地方玩了好吗?
我的心回落了下来,说,好的,我答应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话想要说出,可临到了嘴边又改了口。这应该怪我,可我总是开不了口。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了从前,也许现在的我再也做不出从前的决定。生活的本来面目平淡无奇,只有人的想象把它渲染的多姿多彩,精彩无比。我现在正留在故事里,把那些快乐的事染成彩色。可大家都离开了故事,时间就这样一去不回头,悠然向前,不为所动。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教会一个人怎样忘记。曾经,它对我的教导被我放在一边,不加理会。可现在,我想我首先该做的,就是离开这个故事。
二十九
老东离开小赖后,痛苦异常,每天混迹于灯红酒绿。原本不喝酒的她变得奢酒如命。有一天她打电话给小赖,要求见他一面。我们赶到本色二吧的时候,老东一个人在角落里喝得烂醉。看到小赖来的时候,老东彻底的发起了酒风,她用力的抹着手上还未痊愈的刀疤,哭喊着,赖斌,我对你这么好你这么对我,我死给你看。我过去拉她,她用劲的推开我说,西边,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你叫小赖离开我的,呜呜,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样。由于用力太大,她自己摔倒在了地上,捂着脸哭泣。小赖拉长着脸,一把把她扛起来就走。
一路上老东吐了三次,等快到家时,已沉沉睡去。我和小赖坐在老东家楼下的台阶上抽烟,我问小赖,老东好像很恨我。
小赖软软地靠在墙上,点了支烟,好像用完了所有力气,对我说,老东看过我们QQ上的聊天纪录。
我这才明白。有一次我和小赖在QQ上聊起结婚,我曾经说过,小赖你可要想好,老东比你大三岁,如果你不想和她结婚的话可要想清楚啊。小赖说,我也知道,而且老东没有正式工作,像她这样的业余歌手都是在吃青春饭,要是结了婚,我的负担一定会很重。我说,爱情的力量比牛大啊。小赖说,靠,先就这样波,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老东悄悄察看小赖所有的QQ聊天纪录,我们的这些她当然也没有放过。
沉默了一会,我拿了支烟给小赖,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小赖狠狠的把烟头砸在地上,说,真他妈扯淡,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先把建斌那里一千万的利润赚了再说。没有钱,没有钱能行吗?没有钱就是他妈扯淡。
三十
建斌的客户是一个50多岁的老太,其貌不扬,只是手上戴着个翠戒。人说红翡绿翠,此玉绿的鲜翠欲滴,应是翠中之极品。
老太以前没有接触过证券,不过在我们的出示的各种资料和基本面的分析下,大致接受了我们提出的方案,但出于不能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经验,她决定先投资五百万试一试水深。
建斌不懂这一套业务,只好把客户找来给我们谈,可他心里一直害怕我和小赖把他一脚踢开,反复强调一个饼一个人是吃不完的,要是强行吞掉,下次就没得吃。当然,我们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个道理。
我们和老太把年收益率谈到了6.5%,而资金操作方承诺我们的是年11%,也就是说,我们将有4.5%的利润空间。知道了这个好消息,我发现每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三十一
我们指定了一家证券营业部做第三方监控,要求资金操作方打入30%的保证金,若本金亏损达到30%,证券公司必须强行平仓,以保证资金安全,否则,由证券公司负责后果。
在签署三方协议的头两天,操作方突然提出,资金要在上海操作。小赖的朋友老金是这么说的:五百万在以前我们都不接的,太少了,我们在这里操作,还要设立工作室,成本太高了,现在的行情保证11%
可不容易呢,全是冲着小赖的面子啊。
小赖同意操作方的意见,建斌本来就不太懂,也支持,可我强烈反对。
我说小赖啊,你们想清楚了吗?资金要到上海操作一年,其运作我们完全不清楚,客户也没办法随时察看资金,时间那么长,如果出了问题,谁负的起这个责任。
小赖说,只要签署了三方协议,就与我们完全没有关系了。
我说,要出了什么事,以后我们在业内就不要混了,一辈子别翻身了。
建斌问,可本地的机构可以给到9% 那么高吗?
我说,靠,要资金不安全,一切都是扯淡。
小赖说,可老金是我哥们那,他不会这样吧。
我说,你记得我们总结的麻将定理吗?
我们总结的所谓麻将定理就是:1、麻将桌上无父子,不能心软;2、赢了想再赢、输了想扳本;3、久赌神仙输,见好就收
有时候生活就是一场赌博,当你进入了角色以后就必需遵守游戏规则。适者生存的原则告诉我们,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心软的。
我还是说服了他们。
三十二
推掉了上海的机构,我诚恳的和老太谈了资金安全的利害关系,并表明资金必须在本地运作。对此,她深感满意。
我开始全身心地去做这件事,这个事件已成为某种事业的虚拟形象,激励我不断向前运动。
努力总会有回报。德亨系的老谭来找我,给了我相同的利率标准,但保证金他不用现金,而是打进相当于现金的30%
的股票。提起德亨系,在业界可是非常有名,他们做的几支股票相当成功,并且在每每监管的大风大浪中毅然不倒,背景神秘。现在股市相对位置较低,平均股价只有八元多,德亨系在募集资金,看来下一步的股市必有动作。
不过我还是没有同意他打入的保证金数量,我说,30%的股票作保证金太少,客户无法满意。老谭想了想,我要打报告去总部批示一下。
老谭带回来的结果真让人高兴,1:1的配额,也就是说,用相等市值的股票作为保证金,每年保证11%,利润分四个季度提取。但第三方须指定诚信证券本地营业部。风闻德亨系要入主诚信证券,正式挂牌漂白。老谭说,五百万做一年的交易佣金可是块大肥肉,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又向老谭提了个条件,我必须能看到这个账户里的股票操作。老谭想了想,同意了。不过他警告我说,你最多跟两百万的货,不然我就不好交代了。他无奈的摊摊手。
老太非常满意这些条件,她考虑再三,决定追加五百万资金。
三十三
我把华容整个抱在怀里,去咬她的舌尖,她的脸洁白如玉,我刚开始看的异常明白,可咬过去,她却又彻底模糊了,模糊的好象变成了铃铛。我慌忙放手,却一下子掉进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峡谷,我一直往下掉,却总是到不了底……我猛的醒了过来,看了看表,已是夜里4点钟。
头很疼,只好找了支烟。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我想起了临毕业最后一天的那个早上:
那是一个黑色的清晨,阳光很刺眼,铃铛还在筒子巷我们租的那间屋子里熟睡,我汲着双拖鞋,出去买早点。
两个半小时后我买了豆浆油条回来的时候铃铛不见了,刚开始我没有多想,等豆浆快凉的时候我打开了衣柜,她的衣服全没了。
我打电话给她的室友小鸟,面对我的一片焦急,小鸟还是冷冰冰的说,她走了,也许去很远的地方,也许去找她以前的男朋友,谁知道呢?我的思维一下子混乱了起来,隐隐约约的小鸟说,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去了火车站。
我打车去了火车站,站里人真多,陌生的人群让我感觉很寒冷。我冲过了检票口,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检票员都没有阻止我。我顺着火车跑呀跑,嘴里喊着铃儿的名字,可是火车还是往远处悄悄的驶去。这真让人难受,5、6辆火车就这样过去了,我彻底断绝了希望,觉得心里最深处的有个地方揪痛无比。
我依着车站的柱子坐了下来,拿了一只烟,可是当我拿出那个铃儿送我的生日礼物ZIPPO想要点着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我只好蒙着头,我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我难受,可我真的很难受。
这三年来我一直觉得非常疲惫,可是我的世界里又出现了一个叫做华容的女孩。她经常对我说,讲个故事骗骗我吧,我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却没有骗她。我略过了故事里的阴险狡诈,为她编织了一个美好过去。不知为何,她总是给了我一种力量,让我不要再如此晃晃悠悠混着。我一直想对她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在她面前我有点自相渐惭,感觉她是如此纯洁不可亵渎。我想需要一些勇气,而做出点实在的东西摆脱晃荡,也许能给我勇气。
三十四
妙妙开始穿梭于小赖和建斌之间,这样的结果直接造成我们请老谭玩一次的时候,他们一致挑选了妙妙在的KTV。我说,我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小赖说,老谭帮了这样的忙,你不去不好。
我们包了一间最豪华的房间,妙妙领来了一群女孩,每每在这种时候,我总是感到索然无趣,以前会加倍的思念铃铛,痛苦异常,现在又加上了对华容的某种背叛的感觉,这让我坐立难安。
老谭鄙夷地问小赖,就是这个女人让你魂牵梦绕。小赖点头承认。
老谭说,我带她进去跳支舞,十分钟后你进来看。
放起一些节奏布鲁斯的时候,老谭带妙妙进了专门供跳舞的房间。约等了十分钟,小赖建斌和我开门一看,都呆住了。房间里,妙妙一丝不挂,翩翩起舞,极尽媚态,宛如魔鬼。老谭指指桌上的一叠钱对我们说,这就是欢场女人。
小赖浑身发抖,拿出两百块台费,扔个过去,说,你给我滚。
妙妙不动声色,穿戴整齐后,拿了钱,飘然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小赖和我拼起了酒,直到喝红了眼,他把妈眯叫来,找了一群小姐进来。房间里放起了最强劲的的高音乐,一群人在拼命的摇头,小赖拿出一叠钱,大声吼着,谁先脱光了就是谁的。我转过来给了小赖一下,说,为了这么一女人,你至于嘛你。我出手并不重,可他却一下子就摔倒了,他呜呜咽咽的说,扯淡,全他妈扯淡。
从夜总会出来的时候看着天上模糊的月亮,突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想念华容。我拼命的打电话给她,她手机关了,我又打她家的电话,我不知道自己想做点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做点什么,可是我只想见她。
华容站在我旁边的时候,我正蹲在树旁吐。华容叹了口气,还是过来拍拍我的背,说,你又去了。
我站起来擦了擦嘴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华容悲伤地说,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永远也没法融入你的生活。
我奇怪的望着她说,怎么了?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不过我想过两天找一个好机会的。
华容眼睛有些红,她说,我见过老芬了,其实你对她很残忍。
我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我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老东把我和老芬的事情告诉了华容,可老东真的有那么恨我吗,如果她恨我,她可以打我骂我,可是她为什么要伤害华容呢。
华容说,要开学了,过两天我就要杭州,和你告个别。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转身走了两步突然跑回来,紧紧地抱住我,什么话也不说。良久,她推开我,转身飞奔。在这一刹那,我清楚地看到,她泪流满面。
我走了两步,又蹲下吐了起来,我一直想说的话却没有说出口,我很爱她。
月亮印着一条大街的光芒,风儿吹着我,很凉。我用手抹了抹脸,发现已经湿了。
三十五
老太签了协议,一千万打倒诚信证券的某个账户上,老谭马上划了4.5%也就是45万在其下属的证券咨询公司的账户上,然后这笔咨询费顺理成章的到了我的账上。这笔钱拿给老谭5万,25万建斌小赖我们三人分了,剩下的15万由我和小赖处理。建斌当然从不知道其实谈的并不是9%而是11%的利率。
我对小赖说,机会来了,德亨系既然要坐庄,我们就筹集资金跟一把,我和老谭说好了,我们可以看这个账户的股票操作,只是资金不能超过两百万。
小赖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说,我们俩的钱当作30%的保证金,去签一份一百万的款,每年同样保证6.5%,这样我们就可以用三十万操作一百万的资金。德亨系既然坐庄了,一支股票至少拉30%,我们至少有20%的利润。
小赖闷头吸了两口烟,说,西边,我突然觉得倦了,特别腻味这些游戏,有时候就想平平静静的活着,无所作为。这场游戏不适合我。
我不解的看着他,调侃说,你要退出江湖,扔下我啊。
小赖抬起头看着我说,我和老东和好了。
三十六
小赖还是没有把他的那一份提走,他说钱借给我,他退出游戏了。
我用30万作为保证金签了一份一百万的资金,开始跟庄。建斌看到了这种的情况,忍不住寂寞,用了一些小技巧,和他的一个客户联手,多贷出了一千万的资金交给了老谭。
德亨系给老太和建斌作为保证金的股票是一支绩优股银安科技。由于一个重大会议的即将召开,市场开始活跃起来,诚信证券的那个账户里继续购买银安科技,我问老谭消息准确否,他含笑不语。我满仓买入银安科技。果不其然,一个礼拜的时间,银安科技涨幅达到10%。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刨去客户的6.5%的收益,我的周尽利润4万左右。
小赖开始疏远我们一直以来的生活,我知道这是因为老东。老东始终认为小赖的不忠缘于我的影响,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原谅找一个理由,而我恰恰成了最好的理由。
空闲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非常疲惫,我始终难以忘却华容转身那一刹那的泪流满面,这让我失去了再次寻找她的勇气。我承诺过她,永远不会伤害她,可我还是伤害了,这不是我想选择的结果。生活就是那么扯淡,在你前进的方向设立了无数道门,当你推开某一道门的时候,你已经选择了这个结果,尽管这也许并不是你所想要的。
三十七
周一的中国证券报来了我一看,不由目瞪口呆。标题上赫然写着:银安科技天津分公司涉及虚假报表被证监会审查,今日停牌。
我隐隐觉得不对,打电话给老谭,电话关机。我马上跑到诚信证券。诚信证券办公室的小胡说他们老大去美国考察了。
(以下摘自中国证券报)
“银安科技今日开盘跌停”
“银安科技今日继续跌停板”
“银安科技连续三日跌停,深交所今日发出预警公告”
“银安科技连年虚假报表,绩优股实为垃圾股”
“诚信证券涉嫌违规操作,其董事长田芳音下落不明”
“诚信证券保证金账目混乱,现已托管君安证券,证监会监管部正立案调查”
“ST银安今日上市,巨量封住跌停。”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德亨系和银安科技联手坐庄,在确定由于重大会议召开后要调整整顿证券市场后,想要出货收手。但由于筹码过多,短时间无法完全出货,便在全国造成假象,假装要坐庄一搏,用打保证金的方法将其股票套现。最后只要满仓买入股票后撤销指定交易,在诚信证券的其它营业部去套现。
我套用的一百万全买了银安科技,可是连续的跌停根本无法卖出,损失惨重。
真正的赌徒是不会心软的,可我忘了这句话。
小赖转交了一封华容给我的信:
西边:
刚开始知道你和老芬的事情,挺难过的。因为一直觉得你虽然油嘴滑舌,但对人还是很诚恳。还有那些有趣的故事,这也是你感动我的原因。
其实我知道,你拼命的喝酒、出去玩、假装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就是想忘掉铃铛,可是回忆带给你的真是太深了,你无法忘却。
我原来很想和你站在一起,忘掉那些往事。重新开始一段美好的日子。可是我最后发现我错了,我永远都融入不了你的生活。
我今天就要上火车了,寒假不再回来,我想那么长时间我应该把你忘记了。
祝你一切都好!
另:最后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再喝醉了。
华容
我看完后,竟是难过如此,心痛如斯。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只有无数星星挂在上面,可不一会,它们就慢慢消失无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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