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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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的旋律

  我下面叙述的是我人生的一段经历,跨度从1993------2001年,八年的青春旋律、尘世征程。那是我一生最精彩的片段,我至死都不会忘记在歌声陪伴中曾经的故事,还有那些和我短暂相聚又长期飘散的蒲公英种子。

  残留心底、沉睡多年的情愫今天突如其来的苏醒,激发我拿起了笔,捕捉以往流失的记忆,其中滋味;欲语还休。

  悲伤的眼泪是流星

  1993年四月,失败了生意的我,怀着从头再来、绝处逢生的勇气,背着行囊偷偷溜出家门,留下一封歉意十分又豪气万分的信,背着父母不辞而别,踏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辗转至徐闻海安港,找到一条轮船,义无反顾的随着汽笛声飘洋过海,目的地是当时号称淘金岛的梦幻之地---海南岛海口市。

  脚一落地,就如征服世界的罗马勇士踏上了中东的土地,涌上心头的喜悦和豪情让我释放了身心所有的不快;离乡背井的忧虑、被船老大敲诈的郁闷、长途的疲倦和闷热的难受。出门时家里还是雨季的春天,这里却是骄阳似火,晴空万里。我没办法再脱衣服,出于远行久留的考虑,背包塞的是鼓鼓囊囊,满得可能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了。短暂的航行,让我结识了两个和我抱有相同淘金梦想的年轻人,在他们道听途说还算正确的指导下,我入住了离海口公园数百米远的一个旅社。

  这家旅社临靠繁华的海口大道,滞留了五湖四海的浪迹天涯者,我记得一间房六个木板床铺,中间一条狭窄过道,烟雾弥漫,夹杂着熏天异味,从我进门起我也开始奉献出身上的汗味和体味。这屋子此时坐满了清一色的赤膊党;租客和他们的访友,也有睡在床上看报纸的。我扫视过后,含笑走近一个眼镜哥,从他熟视无睹的态度和随意的举动我判断,他是个长期羁留的租客;他半躺着在看书,一只手放肆、无耻地伸进裤衩里抓绕。递烟客套之后,详细询问起一些海口的情况。他的介绍补充了我的一点认知,就我关心的职场情况,他介绍得相当清楚,但神态也显得相当落寞。

  “我在这差不多10天了,连面试的机会都很少,人多得很,招人的公司忒少,我他妈都没啥信心了。”说完,双手往后用力撑床,仰头对着天花吐了口气。

  “是吗”我不以为然,媒体和船上的传闻使我没轻易相信他的悲观。

  夜晚,酷热消散,凉风习习,繁华的大街霓虹闪烁、行人如织,比白天更现繁华的迷人。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跋涉,可我还是兴趣盎然的大街小巷四周游逛,看到哪里都觉得喜欢,尤其喜欢枝干挺拔、枝叶披散的椰子树;夜色中,朦胧的体态尽现优美。

  回去后我更是有意和眼镜哥套近乎,眼镜哥来了十多天,没找到工作也没找到朋友,自然而然的,我们两个孤单人经过半天一夜的交往,成为了彼此海口最好的哥们。

  在我想要叙述的故事发生之前其实还有很多故事发生;露宿街头时和巡察发生的纠纷、投靠海南大学陌生的学子解决住宿、还有为了混口饭帮别人在街头卖茶蛋---------

  我厌恶无谓的细节和多余的渲染,就像我在激情的时候不喜欢女人穿过多的衣服,我只想直奔主题,而不愿意耗费自己的笔墨和浪费读者的时间。

  长话短说,近一个月后,我和眼镜哥一起走进一家公司面试,结果是我留下来了,他抱怨而归。

  第二天早上,我几乎是空手走入这家所谓的公司里报到;公司在某花园小区里,商住两用,可以为我解决吃住。老板姓何,是湖南某大学的在职教授,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助手,姓贺。老板坐在大班椅上,面对着毕恭毕敬的我,用一番长篇大论的训导作了欢迎辞;大意是要我们年轻人珍惜得之不易的机会,要奋发图强,在这片神奇的宝岛创造出人生的辉煌。

  我当时没有心思品味他谈话的精髓,我脑子里尽是品味午餐的念想。其实直到我踏上远离的轮船,我也没看到一丝他描绘的美妙画面,我敢肯定他也没运气看到过。言归正传,装模作样的学习之后,午饭端出来了,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我忍住口水,在老板和他的助手落座之后,小心翼翼的拿起筷子,慢慢地咀嚼。在他们吃完离座之后,我尽显饕餮本相,风卷残云地把盘中剩菜消灭的一干二净。

  呵呵,肚子饱了人很舒适,我活那么大才体验到这点。

  这个公司的创办以商业眼光看简直就是糟蹋时间和金钱,老板没有任何项目和商业渠道,他唯一有用的关系是认识本市的一个副市长,他以为凭这点他能在海口飞黄腾达。可我印象里每次他去市府拜访,即便不吃闭门羹,也没带回来值得希望的好消息。和我熟悉以后,老板及其助手把我当做了心腹,还交上了朋友。

  我现在很怀念和喜欢过去的我,温文尔雅、勤奋老实,关键还很有豪情、很有理想。我如果能插上翅膀飞回到以前的时光里,我要好好利用他的优点结合我现在的一些经验,我相信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有那么一天下午,天气照旧炎热,我已不想再出去跑些无谓的闲腿,我的皮肤伤不起了,晒得那么黑,虽然我很男子汉,看到镜中黑糊糊一块脸,心里也是很不舒服。老板早有点心灰意冷,再说和我已经是朋友,哪好意思说三道四,他到卧室去午睡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改装的办公室看报纸,吹空调(我们房间只有风扇)。敲门声响起,我连忙调整好表情开门迎客。敲门的是一个妹伢子,干干净净、高高挑挑。说实话,我在海口几个月,除了在海口宾馆附近远眺过漂亮女子,这么近观赏美女还真是第一次。

  “何老板在吗”斯文怯弱的声音,含羞带娇的表情。

  “在,在,在。”同样的斯文怯弱,我心头乱撞,别说表情,我连手脚都没办法安措。我想她第一次看到我的反应必定以为我是个搞清洁的细伢子。

  何老板闻声轻快出来,边走边架上了金丝眼镜。“哦,吴妹子来扩,进来坐啊。”语态不能说殷勤,也绝对算客气之上。

  我对他们的乡音不算陌生,在办公室他和他的助手经常用乡音交谈,我也有点基础,起码听过他们伟人老乡的声音“中华人民共和国从此站起来了”。缩着头,我全神贯注地偷听他们谈话。他们谈话时间不短,不过基本上一个说一百句,一个回答一句。那百句大部分都听懂了,那一句我听不大懂;一个原因是声音太小,二是因为我不熟悉那个语调。

  自此我心里莫名多出一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跳出来,而我就乖乖地陷入迷思遐想。我还用一点工资买了条裤子。衬衣还能将就一下,这条裤子本来就偏旧,这几个月快洗破了。忘记告诉你们一个细节,我鼓鼓囊囊的包在我露宿街头的第一个早上睁开眼它就失踪了,不知道它是飞回家还是被人偷走了,没证据,不好说。我比平时更加注重打扮,所谓打扮其实也就多疏几下头发,那时候我的头发可比现在多。我也更不愿意出去了,更怕太阳了,当然心里也更加期待了。

  吴小姐又进了几次门之后,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长相也知道了她的名字。穿着打扮没办法记忆,只记得她腿很修长,她那时的职业又是广告公司的文员,以此我估计是到膝盖的筒裙之类的,印象里很是得体。她时而披发、时而盘发,白皙的圆脸笑起来两个酒窝,牙齿很细很白很整齐,鼻子很小巧形状很精致,有点眼窝睫毛很长,乍看一眼有点像洋娃娃。她也知道了我这个人,也偷偷注意了我几下,我敏感的心灵捕捉到她眼神的含义;她对我不感兴趣。不过我是个有教养而且有控制力的男人,我除了不温不火的和她交谈几句,并没有讨嫌的殷勤之举。其实我根本没勇气去表现殷勤,能看见她已经足够解我相思之渴。

  小贺对她的妒恨让我了解了她一部分身世。原来待的广告公司把她开除了,据小贺说是和老板勾勾搭搭,被老板娘发现,炒了她鱿鱼,现在她想投靠我们公司。何老板是打肿脸充胖子,根本无需要招文员,可又没一口回绝。小贺是坚决不同意,理由是公司业务还没有发展,再说也不具备住宿条件。

  何老板阴沉脸的时间越来越多,对我有时也训斥几句,不过说完他就忘记,他也知道没理由逼我再出去,只不过是发泄他个人的压力和困顿。

  有一天吃过晚饭,我陪他两人沿着龙华昆路闲散,绕了几条街道,市面上往来的红男绿女热闹非凡,走着走着,他突然站住,对我说“阿忠,我们也开个酒吧,你来管理,好不好”

  回去之后,他又坐在大班椅上,时而前倾,时而仰卧;时而摘镜,时而戴上。好像和我在谈一项秀英村几百亩土地的开发前景。我虽然此时没有大班椅坐,但也绝对不是毕恭毕敬。对他的计划也驳斥一二、建议一二。后半夜,君臣意见达到一致,各自满意回房休息。

  如果说何老板的诸多优点,最明显的就是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几天之后,店面找好,装修队找好,何老板对着包工头巨掌一挥“你给我搞好点,兄弟,马上开工。”

  在15天的装修时期,我和何老板昼伏夜出,跑了很多红灯区,也洽谈了几个妈咪。有些妈咪对我们的营业地点和规模不满意,有些我们也挑剔。累是累了点,何老板不愿意跑了,接受了我选择的一个妈咪和她带来的几个人。

  妈咪叫小包,贵州人,不算漂亮但很丰满也有点风情。原来也是做小姐的,年纪大人头熟就笼络了几个新来的姐妹做起妈咪来。

  第一天开张大吉,打了爆竹,摆了彩篮,何老板一些戴眼镜的朋友也都来关照,酒吧里面我都无法形容是乌烟瘴气,还是喜庆热闹。

  我挑起了经营酒吧的重担,贺小姐碍于身份对此事不管不顾,闪现过几次人影。有时候她会和我到批发市场买些小吃、订购些酒品。

  酒吧面积不算大,两层;楼下营业,楼上住宿。进门之后两边分割成10个包厢,正对进门的深处设置一个吧台,靠墙安置酒柜。吧台后面封闭出一个小厕所。我基本在这种环境下待了三个来月,直到离开海口。

  我每天下午两点开始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眼睛开始透过玻璃门盯着过往的人群,盯着迎客的红地毯。一般来说,客人晚上多点,直到凌晨,但也有营业到清晨的时候。

  小包她们有时散落在包厢里,有时候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还有的留在楼上睡觉、看杂志。她们都很尊重我,我虽然没戴眼镜,她们还是把我当成个文化人看,在我面前说话算斯文,偶尔吵架开骂持续时间不会很长,因为小包和我都会制止她们。

  客人来了,我稳坐钓鱼台,应酬都有小包出面,有时候她也被客人叫到包房里,那剩下的姐妹就出马顶替。至于她们和客人进入包房把门关好之后干些什么,不怕你笑话,我一直不是十分确定;说陪酒吧,酒消耗得确实挺大;可奇怪在手纸的消耗更加大,手纸用来干吗呢,难道酒杯就那么脏吗。我玩笑的时候问了小包几次,她要么笑而不答,要么说“就是喝酒划拳啦,那么小地方能干吗啊,你想哪去了”

  有一天下午,门被推开,一双高跟鞋踏上了迎客的红地毯。我抬头一看,血压骤然上升,脸色立马通红。

  “吴小姐,你咋来这里,找我有事吗”我心思转了十几下,还是不明白。

  “嗯,阿忠,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谈。”声音又恢复到刚认识我时的怯弱。

  我在街边的一个婆娑的椰子树底下,她在撑的花伞底下。她略带平静地叙述起找我的原因。我听了几句话,头开始冒汗,她说完了,汗流到了脚下。我思索了几分钟,虽然心头涌起意外的惊喜和激动,可最后还是隐隐作痛。

  “你不能回去吗,干吗非要留在这里呢”我敢抬头盯着她的眼睛了。

  她逃避了一会,回望着我“我不回去,你说行不行吧”语气坚定,略带烦躁不安。

  “那你先搬进来吧,何老板同意,我还能不同意吗。”我收藏起喜悦,略带叹息不安。

  她上楼看了地方,转身下楼,说我一会就搬行李过来。小包她们几个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天外飞仙,来此做甚。

  我结合前前后后的情况,基本清楚她无处安身的窘境。面对她们的好奇询问,我推个太极;你们自己问吧。她一会儿就回来。

  人又进来了,拖着一个大箱子,手上也多了一个包,我很后悔没去帮他,低调得过了头。

  这时候赶紧上去帮她把箱子提上了楼。还差的一些洗浴、睡觉用品她出去一趟就全部搞定了。小包她们慢慢也明白了,有的开始和她简单交谈起来。我在一旁陷入沉思。

  她洗完澡出来,人的神态显得更平静了。这时是晚饭时间,她对我说“阿忠,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你。”又邀请别的几个姐妹去,没人响应。我想拒绝可我知道她是有话和我说,在这块方寸之地,我是她唯一熟悉认识的人。虽然我口袋钱不多,我还是可以应付两个人的饭钱。交待了小包,我和她并肩出门。

  在餐桌落座,我们不再躲避彼此的目光,我的话也多起来,我看出她心情不是很好,故意把气氛搞得轻松点,我感觉她朝我投来带有谢意的目光。这又增加了我的自信,我开始有点献殷勤了。一顿晚饭的功夫,我们消除了真正的隔阂。从那天开始,我的话比以往多了很多,对客人和小包他们的态度不但文雅而且热情。

  吴小姐,不对,在这种地方我开始直呼她的名字;吴丽娟。开始的时候晚上一个人躲在楼上,虽然睡不着,但没办法。早上出去找工作,几天后,她不出去了。小包和她熟悉之后,成为了她的好朋友和生活导师,以至于她的很多情况我是从小包之口得知。

  我以后基本不提我这段生活历史,可在我心底,这个女人和这个灯光酒红的卡座酒吧,成为我心底最隐秘的甜蜜乐园。

  天使都会堕落,何况一个躲避伤痛、无依无靠的女人。在小包的影响下,她开始抛头露面,对我的解释是赚点陪酒钱。我那个时候心底有点不赞成,可我没资格和理由干涉她。在我默许下,她以惊人的速度赚钱。每天客人进来第一个就选她,其他姐妹在她工作的时候才有可能被客人选上。

  我还是疑惑手纸的问题,她进去的包厢手纸的需求量也不小。我认真地问过她,她和小包一样笑而不答,唯一不同的是我看到了嘴角的微笑,眼中的悲哀。

  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个很快乐,除了我没钱,她们姐妹轮流做东,天天在外面吃馆子,我很少陪她们出去逛街,她们经常结伴去。一天下午回来,她走近吧台,递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件男人的衬衣。

  “阿忠,看你的衣服很旧,换一件新的吧。”

青春的旋律

  我有些愕然地盯着她,她垂下了眼帘,低下了头。

  随后而至的小包笑嘻嘻地说“阿忠,快试一下,有穿你就穿吧,还假斯文啊。”

  我犹豫了很久,在她们的嘲笑声中,背对着她们快速把衬衣换好,转过头面对她们时,脸还是红的,这个时候她一个人上了楼。可能想躲避我的感谢吧。

  没过多久,海洋飓风带来暴雨,街上行人绝迹,我们酒吧也关门暂时停止营业。不管白天夜晚,我都开着幽暗的酒红色灯,音响从早到晚都放着孟庭苇的磁带唱片。

  有一天深夜,小包几个都上楼睡觉了,底下就剩我和她,我坐吧台里面,她坐吧台外面,中间悬挂着琳琅闪耀的玻璃酒杯,隔着50厘米的台面距离。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正放着孟庭苇[谁的眼泪在飞]。

  聊着聊着,她听到这首歌好像有所触动,对我说“阿忠,陪我喝杯酒吧”我有这个权利,再说也喝不了多少,我把酒杯取下擦干,就倒上了两杯满满的红酒。

  我慢慢品,她大口喝。

  “再来一杯”酒杯伸到我鼻子下,我只好又给她倒上一杯。

  “这歌听着好伤感,阿忠,你说呢。”

  “呵呵,我不是个伤感的人,我是个无奈的人.。我只听出无奈。”

  “无奈和伤感有区别吗”她第二杯下去,眼光有点迷离。

  “无奈就是连伤感的权利都没有,心如死灰。”

  “心如死灰,心如死灰。”她趴在吧台上,头靠近我的脸,迷离恍惚的眼睛盯着我一直没转动。

  我喝了酒之后,基本没有羞耻之心,我也向她靠近,深情的眼睛也死盯着她的眼睛。认识这么多天,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它的物理特征除了形容漂亮,我没笔力描述,复杂的眼神深深吸引着我;这是一双带泪的深井,酒红的光芒没挡住反射出来的迷茫困惑、忧愁伤感的黑亮,其中闪过一丝丝怜爱、一丝丝温柔。抓着这一丝丝温情,借着酒力,我起身把脸凑近她的脸,把唇凑近她的唇。

  她没有丝毫抗拒,她的身子有点发软,有点放松,紧绷的弹簧好似远离了压力。在酒红色的笼罩下,在回旋的音乐中,两颗不快乐的心靠近在一起.

  直到此刻,我的脸接触到了湿润的泪水。(待续)

  悲伤的眼泪是流星

  快乐的眼泪是恒星

  满天都是谁的眼泪在飞

  哪一个是我流过的泪

  不要叫我相信

  流星会带来好运

  那个悲伤的逃兵

  怎么能够实现我许过的愿

  昨夜星辰昨夜风

  几天连绵的暴雨;洗净了两颗年轻心灵笼罩的阴云;一瓶醇和的美酒,沸腾了双方青春深处隐藏的激情。

  我很长时间沉浸在这种温柔之中,外面的世界与我们都没有关系,我躲在这个灌满蜜糖的角落,忘记了我的从前,毫不在意我的未来。

  我们都在用快乐驱走现实给我们带来的苦闷,在这块陌生的土地,我们只是一群互相慰藉伤口的羔羊。

  一天上午,我们几个闲坐在一起,有个四川的姐妹突然提议“我们去海边游泳吧,我来了还没去过海边呢。”这个想法立刻引起响应,大家都想去海边玩,这里是海岛啊,可一直没心思去。我基本也没顾虑,把卷闸门一锁,几个人兴奋的打的直奔秀英海滨浴场。

  这是大海吗。虽然看不清对面,我还是误以为是长江,这里的海不是蔚蓝的,而是浑浊的,好在还有沙滩和椰子。此时,虽然我还算快乐,可我看这块海岛我少了着迷和赞叹。

  买了游泳衣裤大家换好,两男六女(小包有个男朋友,家乡人),同时泳装亮相沙滩。其实对她们的身材我不算陌生,在店里她们穿的不比游泳衣多。基本上都会游泳,大家一起下海,在海水里嬉戏追逐。

  那时是十一月天气,不算酷热但很不稳定,天气随时就会起变化。临近中午,不知何处涌来大块乌云,米粒大小的雨眨眼就来,在电闪雷鸣之时,我们赶紧一起爬上了岸,躲在浴场的屋檐底下。狂风早吹散了热气,吹来了寒意,我禁不住有些发抖。

  我眼望着白茫茫的海天,心头不禁起了萧瑟之意。踏入岛的豪气此时早被抛到天涯海角。海天的广阔打开了我的胸怀,我重新审视被快乐占据的心灵。这种腐朽而没前途的快乐值得我用宝贵的青春和理想来买单吗,我心里知道不可以。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做出个决定;我要再次逃避,我要再次远赴他乡。

  面对阿娟的时候,我变得沉默了,一时半会我不知道咋开口表露我的心思。虽然时间不是很长,我们都浸刻至彼此心灵。暗地里,我开始打了几个电话,询问了以前单位好友的行迹。确定之后,我和已经在深圳的朋友阿武联系上。当初我的誓言是衣锦还乡再见朋友,此时我承认是句狂妄的戏言。

  阿武听到我的声音,很是高兴“你小子失踪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到美国去读博士了,从哪冒出来的啊。”呵呵,这小子的梦想就是出国,他以为人人和他一样的心思。

  “深圳好混吗,我在海口混不下去了。”我没有掩饰面子,我想倾述。

  “啊,你还待在海口那鸟地方啊,候鸟早都撤离了。到深圳来混吧,可以先住我这里。”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海口的萧条之状,当初就是想远离过去的失败,越远越好,远到天涯海角也不在乎,一直坚持是不肯放弃自己的誓言、等待命运的奇迹。阿娟也是抱着这心思而栖身孤岛。不同在于我是逃避事业失败,她是逃避感情失败。碰巧两个逃兵躲在了一个坑里。当我想要跳出去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能牵着她一起去迎接未知的战斗。

  我们只是在黑暗中短暂相碰的两个带泪的流星。碰撞出的光芒一闪即逝,消逝于深邃的时空中,然后回归黯然。

  到了摊牌的时候了,经过短暂的动摇、彷徨,面对阿娟疑虑的脸,我平静而沉稳地说“阿娟,我要走了。我深圳的朋友要我过深圳去工作。”

  阿娟紧皱的眉头放松了,我发现她的眉毛很细很弯,因为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光没对着她的眼,稍微偏上了一点。

  感觉到她情绪的正常,我重新凝视她的眼睛,可没想到这时看到两滴清泪慢慢地从眼窝沿着鼻梁底下流至鼻翼。我不知道女人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会流眼泪,她们真是水做成的吗。即便在平静的时候,眼泪也说来就来,比曹操还快。

  我想进一步解释我走得理由,我怕她误会。没想到她没问我多余的话,只是问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啊,我心头一颤,说实话,我当时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背着的包都没有,再说,她又是一个------

  “这个,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其实我根本没勇气带她一起走,就算她不是我的拖累。可根深蒂固的传统道德现在已经占据上峰,其他的我就不会顾及了。我还没嫌弃她,我只是先去深圳看看,考虑考虑再说。

  不管我如何表达,我没办法虚伪的隐藏我真实的想法,她也体会到了我的意思。平静维持了一天多点时间,在我从港口售票厅探视船班回来的时候,她开始激动了。

  不是暴风骤雨,而是歇斯底里。我不想叙述那些叫我难堪的场面,我还记得小包她们几个陪她一起在流泪,不知道她们是舍不得我走,还是可怜她。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刘玄德的这句名言,我五年级时就铭刻于心。此时的我不再是消沉的阿斗,我恢复了志在天下的豪迈和决心;我看到我的朋友在远处向我招手,我看到璀璨的新生活在向我招手。

  这个可怜的女人呢,命运之神会咋样安排她呢,她还是那么年轻。

  我不是造成她伤口的那一个人,我只是撒了一把盐。我一直劝她先回家,我安稳以后,如果条件允许,可以过来找我。为了让她相信我的诚意,我留下了阿武的电话给她。

  临走那天,她决定和我一起走,她说她想回家了,她想她妈妈、姐姐了;她很小就没有父亲,一直与妈妈、姐姐相依为命。她和我说的时候神情很平静,也很疲惫。

  看着她陌生的眼睛,我明白过来;她心里憋屈的伤痛、幽怨、迷茫、恐惧在我这里找到了一个宣泄出口,当她的眼泪流空之后,她的灵魂安静了,她可以回家了,她不想逃避了. 眼睛依然还是那么黑亮,但我看她一眼心里就酸痛一点。

  我们一起上了船的跳板,在几个姐妹的祝福声中,乘风破浪的船栽着我和她奔向新的远方。

  满载失意的旧轮船停靠在对岸,我回头面对那边起伏的波涛、悠悠的白云说了一声再见海南岛,我会回来看你的,从4月到12月,我在海南海口见识了社会的复杂、认清了我自己。我还是个坚强的年轻人,我还有一颗充满活力不屈服的决心。

  上了到广州的长途汽车,我们两靠在一起,没说多少话,她很疲惫,我在遐思。

  我也产生过错觉;以为我们是一对一起回家的情侣。到了广州,看到汹涌的奔波人潮,我清醒地知道我和她目的地不是一个方向;我要往西,她要往北。这时候她也好像清醒过来,她松开了挽我臂弯的手,眉头又开始皱起来,眼神变了,流露出担忧。而我则更坚毅了。

  “阿娟,我去买票,你在这等我吧。”我放下她的包,用面无表情掩饰复杂。

  “嗯,能买明天的吗。你也买明天的,好不。”眼神带点温柔和害羞。

  我心头霎时一股暖流涌上,我没考虑,点头就快步进了售票厅。

  票递到她手里,她先看了我的票,再仔细低头看看自己的票。她又挎着我,我们就近找了一家小旅社,暂息一夜。我的故事没有色情,虽然那夜我们很缠绵------

  第二天上午,到了她该上车的时候了,我一直送她到检票进口,陪她站在候车人群中,直到检票进站,她被人群裹挟着消失。我手上攥着她留的地址纸条,此时又伸开看了一眼。

  娟秀的字体上写着两行字体,上面一行写着;株洲牛皮塘xx号,吴x娟(她姐姐)电话号码:xxxxx。下面一行写着更大的字体;阿忠,祝你好运,勿忘我。

  我忘记了她临走匆忙的神色,但一直没忘记这张纸条的内容,我对她的留恋活在那张纸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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